穆清谨站在原地远远的看着那群人浩浩荡荡的来, 再浩浩荡荡的离开,就算是他也送了一口气, 谁能想到在另外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里, 这群官兵打着正义的旗号,挟裹着昂贵的利益,葬送了身后一条条的生命。

  穆清谨这些年见多了这样的事情, 许多时候都只能无力的叹息,如今竟觉得有些悲悯,好在那些事情并不会成真,最惨烈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隔着很远还能看见罗鸣城转头的动作,穆清谨看不清他的神情, 但也依旧回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位曾经踩着别人头颅一步步实现抱负的庶子,如今失去了人生中最大的“机遇”,大概十分失落颓丧吧, 谁在意呢。

  “大人今日里帮了大忙, 不如我请寨子里的兄弟备一杯薄酒, 感谢大人一番如何?”宋易武似笑非笑的朝着穆清谨抬手邀请,这时候看着那群官兵退走,连忙聚集到大当家身后想要打听情况的众人,面面相觑的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穆先生。

  有人神色激动, 有人质疑, 有人纠结,各有心思。

  穆清谨看着面前神色内敛的宋易武尴尬了一瞬, 心虚的点点头, 两人并肩前行, 留下身后的窃窃私语。

  孙东明看着两人的背影,万分激动,他早就觉得穆先生不是一般人,他们家曾经也富过,但那种就跟土财主和世家子的区别。

  只是到底是自己见识少了,像这位郎君这样的哪里是大家公子,这简直就是他们这种普通人无法企及的良材美玉,可惜这样的一块美玉如今瘸了眼,看上了土匪头子,而且明显乐在其中的样子。

  “堂堂的郡守大人,倒是委屈您在这土匪窝呆了这么久。”宋易武和穆清谨一同走到卧房,伴随着宋易武清冷的声音响起的就是咯吱的阖门声。

  “并不委屈。”穆清谨善言谈,懂人心,这会儿也只能干巴巴的说着并不委屈,他觉得自己有千言万语,但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怎么不委屈,也是我们这山寨就像是一块肉,你们这些官兵一个个的都盯着。”宋易武的声音低沉悦耳,这会儿配合这似怒似笑的神色,果真是有大当家的说一不二的架势了。

  原本山寨危机解除,宋易武当然是轻松又高兴的,但这份高兴又伴随着对于穆清谨身份的复杂心绪,总之宋易武也不知道到底要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这个自己喜欢的男人。

  但此刻看着穆清谨刹那的沉默,他怒极反笑,“所以说你这位人人敬佩的穆先生真的打过山寨的注意。”

  “最初被你抓上山来,便是顺水推舟,也考虑过对于山寨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对待。”穆清谨看着宋易武,言语坦荡,他是不可能容忍这样大的一个土匪窝放在眼皮子底下的,便是如今穆清谨也是这样的想法。

  看着宋易武直直望过来的视线,穆清谨向前走了两步,一只手仿若无意的触碰男人的指尖,“但我很庆幸这次因缘际会,实际上你看,山寨上的你们算是良善,即便是先辈有错,我们一起想办法来弥补。”

  宋易武看着面前的男人一本正经的告诉自己,我们一起来弥补先辈的错误,他的心莫名的落在实处,其实他知道他的爷爷那一辈比如今要行事要放肆的多。

  那会就是几个人拉起来的小寨子,想要应付周围虎视眈眈的其他山寨,还有官府,没有几分手段,不狠根本不可能。

  但他也知道他们做的并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甚至是很多百姓和官府深恶痛绝的。

  穆清谨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宋易武知道对方对自己也是有感情的,但他也知道这人是个有底线的人,如今说这样的话就是觉得他们他们这群人还算不上十恶不赦。

  “嗯。”宋易武只觉得眼睛发涩,鼻子闷闷的,一把抓住穆清谨踌躇不前的手,这是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这样义无反顾的选择自己,并且愿意陪着自己走这么一段坎坷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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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易武和穆清谨经历了这样一段堪称荡气回肠的爱恨离别,这会儿两人前所未有的平和,颇有些如胶似漆的感觉,当然这件事情只有善于观察的孙东明看在眼里。

  但他一向是个嘴巴很紧的人,有时候还会为这二人遮掩一番,只是穆清谨的身份在哪里,从来没有人会,也没人敢想将这两个男人联系到一起。

  这群糙汉子还沾沾自喜大当家的英雄气概,竟然和郡守大人交到了朋友。

  很明显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他们能够逃过一劫是因为运气好,与这位大人相识,而他们也算积德并没有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就是一些年纪大的曾经跟着老当家的干过打家劫舍的事情,如今也被判缴了罚银,蹲了大牢,好在几年后也能出来。

  如今他们这群人彻底从山上下来,还被分了荒地,就是可惜他们住的那片被官府收走了,那些高产量的粮食和果树,如今眼看着要丰收了都被充作了罚银。

  虽然有些不舍,但更多的是高兴,以后他们就是身份清白的良民,再也不用避着人,他们的子孙后代也能有一个好前程,所以如今苦些又有什么关系。

  眼看着原本荒芜的土地被盖上了房子,成了一个小小的村落,周围高低起伏的土垣也被开垦成成陇的地,种上了郡守大人教他们种的茶树,那点点的翠绿就像是每个人心中的希望。

  宋易武以其一直无人能敌的威望成为了这个新的茶树村长。

  宋易欢是有一天突然被大胡子找到,然后带到了这个荒凉的小村子,原本她是有些高兴的,以后他们就和普通百姓一样,就好像洗掉了曾经的污水。

  但慢慢的她又觉得种地很辛苦,太阳很晒,她的手已经起了好多水泡了,但她那位哥哥说了不干活没有饭吃,甚至连饭都是要她自己做。

  她也试图丢下这些讨人厌的活计,但家里冰锅冷灶,她和母亲也舍不下脸到别人门上讨饭吃,不自己做饭就只能饿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