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个吃里扒外。”宋易武冷声, 竟带了几分严厉,还有不加怀疑的笃定, 他向来不受母亲待见, 但毕竟出于孝道,或者是小时候隐秘想要亲近的小心思,对那位母亲向来都是及其容忍的, 也就是到了而立之年,他才慢慢的想开,不去在乎那些人的看法,尤其是这段时间, 他已经很久没有产生那些隐晦的情绪了。

  至于宋易欢,无论是出于难以启齿的嫉妒, 还是她避之不及的态度, 宋易武和她从来也算不上亲近,但多数也是容忍的,这是他第一次明确的用言语发出斥责, 显然在山里加强了戒备的时候, 哪怕宋易欢从小在这里长大, 也没有办法明晃晃的带着一个大活人避开所有岗哨,无声无息的离开。

  “跑了?”虽是疑问,但穆清谨的神色显然已经肯定这个事实,他轻轻的吐了一口气, 面无表情的样子, 竟和旁边的宋易武看起来颇有几分神似。一种仿佛宿命的感觉萦绕在穆清谨心头。

  孙东明默默的站在一边偷偷的看着这两人,暗暗乍舌, 虽然这个罗鸣城有问题, 但也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就算他跑了,最大的可能性也不过是报官,但他们邙山寨虽然独自缩在大山里过的安逸,但绝对不是吃素的,要不也不会在夹在两郡之间,稳稳的过了这么些年。

  除了他们这些人行事确实不是什么大奸大恶,邙山寨难啃的地势还有攻击力,也让两郡对他的存在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毕竟这年头百姓不好过,官也不好当,谁也不想多生是非。

  “吩咐下去,加强巡逻,都戒备起来,山上、山下的防御,陷阱全部都检查准备起来,顺便让几位主事的在堂厅来商讨事宜。”宋易武握住穆清谨垂在身侧的手腕,眯着眼睛,吩咐孙东明。

  孙东明原本默默千回百转的小心思瞬间都收了起来,脸色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向二人颔首,步履匆匆的离开。

  “跟我来。”孙东明离开,宋易武转头牵着穆清谨,一路上沉默且固执紧紧握着两人的手。

  穆清谨沉默的在他身后,脑子里不停的复盘这自己这些日子所做的一切,明明现在的宋易武对陈冬月没有另眼相看的意思,山上人对罗鸣城的戒备之心从未放下,甚至在自己有意无意的引导下,层层暗哨眀哨,称得上是戒备森严了,但罗鸣城还是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原本就觉得那些所谓情节里,邙山寨轻而易举的覆灭就像是谁的一笔戏言的想法也消失不见。

  暗藏的玄机,隐隐明显,这座山上应该是有不为人知的暗道,穆清谨原本怎么可能没有这个想法,但实地看到这连绵的山脉,莽莽大山中修建一条密道,显然是一件人力难以做到的浩大工程,如今罗鸣城的消失验证了难以做到并不代表做不到。

  “东西你拿好,我现在送你离开。”宋易武不知投了一个什么东西,房梁的上方掉下来一个木盒,被他干脆利索的接到手上,继而塞到穆清谨怀里。

  然后在穆清谨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紧紧的抱着他的腰,形状好看的唇瓣,密密的贴着对方,一只手仿佛茫然无措,实则井然有序的扯着穆清谨的腰带,襟口,修长的食指顺着体温感受这个男人。

  见穆清谨到垂下眼眸,疑惑看着自己,宋易武心中涩然的微微喘息,脸贴着他的心脏,听着那颗健壮有节奏的心跳声,几乎不敢再去看对方无动于衷的脸,双手紧紧的箍着他的腰,声音沙哑的轻笑低喃,“我都要做鬼了,你就不能让我也风流一回吗?”

  宋易武难得的放下了各种权衡利弊,后悔从前没有早早的冒犯这个男人,快要到嘴的鸭子没准就要飞了呀,他轻轻的叹气,摩挲着穆清谨如玉般清瘦紧实的胸膛,罗鸣城的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宋易武知道邙山寨遇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

  察觉到男人的低落,穆清谨原本要抚开他的手悄然抬起,却又默默卸力,转而轻轻的拍着他的背,想不到宋易武这样敏锐。

  他以为宋易武会得寸进尺的时候,毕竟这个男人向来擅长打蛇随棍上,可偏偏男人慢慢的帮他整理好衣服,神色郑重的仿佛在做什么重要的事情的帮他对了对衣领。

  穆清谨无奈,慢慢的放下了手,以拳抵唇,轻轻的咳了一声,这心思他果然是猜不到,今天依旧被他莫名的举动惹到尴尬,心里也觉得自己似乎是自作多情了。

  “怎么,大白天就想着美事呢,可惜还有正事。”宋易武轻笑,心中一动,想着不管不顾快活一次再说,可在穆清谨的事情上,他有着无比的郑重。

  “等这次事情过了之后我总要和你大战几百回合,到时候,你可得记得今天的举动,别不认账。”说话间,他捡起地上掉落的腰带,低头帮穆清谨系上。

  然后跟着他来到外间,拔掉了屋子里的大盆栽树,穆清谨眼见着他抛开盆底的泥土,露出一块平整的青石板,掀开,露出一个一人进出的入口,“别怕,跟着我。”

  穆清谨没眼微动,看来这就是地道入口了。

  宋易武身形矫健顺着梯子爬下去,在底下护着慢慢下来的穆清谨,梯子旁放了烛火,点燃穆清谨也大概看到了地道的样子,仅容一人通过,逼仄的通道,路途并不平整,两人有时候必须弯下腰才能顺利通过,七拐八拐了好久,掀开伪装的石门,接上了另外一条宽敞一些的通道。

  “这些暗道是我爷爷在的时候就有的,狡兔三窟,七拐八拐的,出口倒是好几个,而唯一的入口在爷爷的房间,后来爷爷去世后我爹搬了进去。”宋易武小心的领着路,解释到。

  穆清谨明白了,他房间的那条是他自己挖的,那条小道挖的隐蔽,一个人藏在里面其实根本不会被发现,凭着宋易武的机智,稍稍躲藏,抓住机会他不见得就是死局,可那条被他作为最后退路的地道,致死都没有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