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想的那样吗？要辞演吗？
张导忍不住看他。
凌辰之前从没说过这种话, 这部剧他带资进组，为了这部剧甚至连蜜月都没有去度，因为这部剧是柏影帝所在的影视公司投拍的，在他们结婚前就定下来的。
张导轻咳了声：“怎么突然这么说？”
他当然想换人, 这种想法不止生出了一次两次, 前天气的还说了凌辰一顿, 说马都比他演的好, 他有无数次后悔怎么就选了凌辰。
当初只看了凌辰的外形，长相太附和他的主角, 极端的漂亮，这种长相哪怕是呆呆的都应该是可爱的, 那时候想的太美，他是被凌辰这张脸迷了眼，鬼迷心窍的给凌辰镀上了一层滤镜。
谁知道真正相处的时候，才发现本人跟可爱一点儿边都搭不上。
凌辰是看出他的想法了吗？是因为那些天他说了凌辰太多次吗？
可那都是以前啊, 他现在已经不那么想了, 他现在真的觉到凌辰有可塑行, 他花费了2个多月的时间好不容易把凌辰引上道！
张导深吸气, 想把自己暴脾气往下压压, 不能再随意对凌辰发火了，他之前是对凌辰太着急了，恨铁不成钢。
他旁边的老周却一下子着急了：“凌少，这好好的你怎么想辞演呢，现在真的很好啊，比以前好太多了, 现在观众也接受你了, 咱们也是有粉丝的啊, 咱们……你怎么……”
老周哪能让凌辰现在走，他比张导心软，虽然他有时候嘴碎，上次背地里说凌辰的坏话让他听到后，他一直有点儿愧疚，以为这个少爷会找他算账的，但是凌辰一直都没有找过他，也没有跟柏容凛告状，也没有给他穿过小鞋，他觉的凌辰这小孩品行还很好的。
还有凌辰的演技，凌辰这几天演的还可以了啊，网上反响开始变好了，以前是清一水的让他领饭盒，这次有别的意见了啊。凌辰甚至还有了一批粉丝呢。
以前被骂的最狠的时候都没有想要走啊。
老周痛心疾首的看着凌辰。
凌辰只微微摇了下头，他把腿伸直，手撑在后面，这个姿势方便看天上的星星。
草原的晚上看星星确实非常美。
凌辰对着星空看了一会儿，他知道老周想什么，想他为什么熬过了最狠的时候还要走，不为什么，只是因为他自己好强罢了，他是一个死要面子的人。
虽然知道无论做什么也不会挽回他注定的结局，但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不想在最狼狈的时候退出，哪怕最后结局惨淡，那也由他自己说了算。
老周看着他在黑夜里冷冽的眉眼，心里冒出了个奇怪的念头，觉得凌辰变了些，以前的时候嚣张只在表面，但现在他像是一把出鞘的剑。依旧厉害，依旧是独来独往的，可是他有一层保护壳了，不再依仗别人，自己长满了刺。
张导一直看着凌辰，他比老周想的要多，他的眼神也敏锐的多。
他看出凌辰是真想退出了。
那凌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领饭盒的呢？
从开始回避镜头的那一刻？
那是什么时候？两周前？半个月的时间啊，从那时候就想退出，且一步步的计划着，没有因为要退出来而泄气，反而越发用力，在今天晚上演到最好的时候退出，这小孩说他有气性还是少说了，这是一身倔强骨头。
他果然没有看错凌辰，而事实也证明了，凌辰越演越出色。
所以以前没让凌辰走，现在他怎么可能让凌辰走呢。
张导笑着看他笑：“凌少，这口气憋的时间够长的啊，是不是老早就看我不顺眼了？这样吧，我以后不骂你了，保证温柔的对你，给你加戏，加不被骂的戏。”
凌辰看他：“刷恭桶的吗？”
张导哈哈笑：“凌少你真是越来越幽默了。那些评论你不要当真，那些人就是些喷子，不喷就睡不着急，咱们不是已经身经百战了吗？就把他们当个屁放了！”
“张导还是维持自己的初心吧，换掉我会更好的。”
凌辰只跟他淡笑了下，嘴角都没有牵起来。
人是要一点点儿的成长的，但他们不给他机会。
他也想要好好演这部戏，刚开始的时候是抱着要早点儿领饭盒的心，尽量的少出现在镜头前，慢慢的退出的。
但是如果能演好，如果有人喜欢他演的，他也想演下去，因为现在喜欢这个剧本了。
只是很可惜，他演到今天，还是骂声多于赞同声。
那他也不必勉强了，强扭的瓜不甜，强求的事不成，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是他爷爷常跟他说的一句话，只是他以前不愿意听，然后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他接受现实了。
更何况他又不贱，何必在一群骂声里继续演？
张导也有一会儿才道：“凌少你是聪明人，现在这种情况没有哪个人比你更合适的。无论是你给这部剧带来的流量还是话题度，都能让咱们这部剧赚个盆满钵满。”
张导摸了一把快秃了的头，也知道自己这么想很不地道，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部剧流量这么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凌辰身上。
凌辰的那些粉丝都是黑粉，都想看他后期的惨烈生活，每一个上线的人说着让他领饭盒，可是他们完全可以不看呢，何必恶心自己一遍遍上去求虐呢？
张导用他过来人的经验，准确而毒辣的在凌辰身上看到了流量，不管是黑还是红，流量最可贵。
凌辰看他：“你不再委婉下吗？”
张导看着他笑：“我说的是真心话。你还小，我不跟你耍心眼。”
凌辰纯粹，跟老谋深算的柏容凛不一样，张导更喜欢跟凌辰相处，他也愿意跟凌辰实话实说。
张导看凌辰不说话，又加了一把火：“你再好好想想，就算你不为柏容凛考虑，你为自己家考虑下，这部剧也有凌家的投资的？你不想看着它大红大火？让你们凌家的乐器名声随着这部剧名闻天下吗？凌音乐器，你值得拥有！”
张导把剧中的凌家广告给打出来了，凌辰笑了下：“如果是我演，凌音乐器恐怕无人问津了。”
他很有自知自明，凌音乐器是凌老爷子用数十年的手工技艺打下来的，他出名不是因为他。更何况他在这个剧里也没有什么好名声。凌音乐器并没有沾他任何的光。
所以凌辰还是坚决的道：“张导，你让编剧把我写死吧，我家人都死了，不是死在战场上，是将军的遗憾，就让我死在战场上吧，下一集不就有战场上的戏吗。”
好家伙，剧本都给他想好了，张导看着他：“主角死，剧终。是吗？”
凌辰摇了下头：“张导，这部剧是多主角的，沈少卿、魏妃都是主角，白小鱼死了，还有其他人的，张导肯定有两手准备。”
以前肯定有过要换下他的决定，这种剧本是现编写的，会根据观众的喜好给演员加戏的。
张导看他：“凌少你告诉我，是哪儿出来问题？你现在已经拍的很好了，也有一点儿粉丝基础了，你怎么能见好就收呢，你以为这是炒股呢？临阵换将是大忌知道不？”
他用大局给凌辰施压，不能让这小孩由着自己性子，说不想拍了就不拍了。
凌辰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淡淡的道：“不了，他们不喜欢我。”
他已经努力过了，他也想好好拍这部剧，他比别人更要面子，他以前做什么都想要拔尖的，但事实证明强求的都不甜，有些事情不是他努力就能好的，他也不强求别人喜欢了。
张导跟凌辰并坐着，跟知心大哥哥似说：“这话就孩子气了，谁还没有个黑粉呢？”
“可我又不是几个，是很多。”凌辰转过头来看他。
张导不想笑的，但是笑岔气了，凌辰顶着一张高冷的脸跟他说着孩子气的话时特别逗。
凌辰把脸黑下来了，他就知道有些话也不能轻易跟别人说，你自己心里烦躁的，别人只是当笑话听，且越惨越好笑。人类的悲喜不相通。
“张导，就这么说定了，我就再拍这一周，我下周就回去了。”
凌辰从草地上爬起来，径自往他的蒙古包走，不想再跟张导说话了。他不是任性，也不是为了这一点儿人骂他就打退堂鼓，这是他早就决定好的，他要回去跟凌老爷子学做小提琴了。
张导在后面哎哎的喊他：“凌少，凌少别生气啊，我没有笑话你，咱们从长计议啊。”
凌辰头也没回的走了。
看凌辰背影决绝，老周看向张导看：“凌少他不会是来真的吧？”
张导拍了下自己大腿：“他是要来真的。”
“那张导你还笑话他？”老周着急道，凌辰是投资人，投资人弃剧不演了多不好啊。
张导叹了口气：“我刚才实在没忍住，这个小孩说话太逗了，哎，我老把他当小孩看，”
之前拍戏也是，凌辰演的不好，他就想训斥他，现在终于训斥跑了。
老周朝天翻了个白眼，反正是晚上张导也看不见。
现在凌辰要辞演了，张导开始找自己的错误了，早干什么去了？
“那现在怎么办啊？我跟柏总说一声吧？”老周翻完白眼还得问张导，明天柏容凛来探班，哪知凌辰要不演了，这事怎么说？
张导嗯了声：“正好他来，让他劝劝凌少，小孩子哄哄就好了。”
老周也不想跟张导说话了，都说了别再把凌辰当小孩看，压根就改不了。
老周回到帐篷后立刻就给柏容凛打电话了，打过去的时候才想起已经12点了，这个时间点儿也不知道柏容凛睡了没有。
正要挂的时候，电话就接起来了，这个电话是柏容凛的私人手机，是让他报告凌辰突发状况时用的，所以柏容凛的声音带着一点儿急切：“怎么了？凌辰怎么了？”
老周忙道：“没事，柏总您别着急，凌少他没事，”是他没考虑好，着急了，现在让柏容凛误会了。
“柏总，打扰您休息了是吗？”
“没有，你说。”柏容凛闭了下眼，没有跟老周说，看到是老周的电话时，他心跳失速，他刚才把凌辰说了几句，心里正担心的时候，看到这个电话还以为凌辰真怎么了呢？
老周既然已经打扰他了，也就不再拖泥带水，很快的跟他到：“柏总，凌少身体没有问题，不过他情绪不高，今天晚上跟我说他想要辞演，拍完下周就不拍了。”
柏容凛一顿，本能的就想到了他刚才说凌辰的话，怀疑是自己说狠了，所以他有一会儿才道：“好，我知道了。”
老周也忐忑的说：“柏总您是明天上午过来是吗？您来的时候劝劝他吧？我觉得他这次演的很好的。”
“好，我知道，辛苦了，周导。”
老周这会儿哪敢要柏容凛的慰问话，毕竟他以前也说过凌辰拖后腿的话，还是背着凌辰说的，被凌辰抓包了。
别的人说凌辰演得不好都无所谓，可他身为一个导演，就过分了！老周在心里自我检讨。
他其实也跟张导一样，都把凌辰当小孩看了，拿凌辰来哄别人，以为过后再哄哄凌辰就行了。
柏容凛挂断电话后一时半会儿也没有睡着，早上的时候干脆早起了，到达草原的时候不过8点，他自己从家里出发，不需要集合，所以来的也快。
林冬跟肖锐来接的他，跟他笑道：“柏总您来的好早，凌少现在还没有起呢，张导他去跑步了，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
昨天晚上众人都睡的晚，除了一些老戏骨早上雷打不动的起床锻炼身体外，其余的都在睡觉。
柏容凛环视了下安静的蒙古包后也笑道：“我去看看凌辰，不用叫张导了。”
“好，柏总，这边，凌少住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