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对面村里走出来的好几个人都毫不停顿地朝张兴邦的烧烤车走去，甄帅也开始觉得奇怪。
“哥，要不我去看看。”甄果说。
“不用。”见她和甄多一副担心的样子，甄帅道，“放心，如果在这里卖不掉我们就去县城里卖，总能卖掉的。”
县城人更多，肯定能卖掉。甄果和甄多脸上的忧愁一扫而光。
“甄帅，我们来了！”
何小龙带着一大群小伙伴跑过来。
甄果迎上去，“快来！你们来得正是时候，不然还要排很久的队！”
何小龙嘿嘿一笑，排在第一个，“我带了一块钱，我要两串鸡排、一个炸鸡蛋、一串炸藕、一串炸茄子，一串辣椒，今天还赠送不？”
甄帅也笑，“必须赠，你要什么？”
何小龙喜欢吃藕，“炸藕。”
“没问题。”甄帅熟练地开炸。
“那边生意好像还行？”何小龙看出对面的队伍比这边还长，小声说。
甄帅点头，“是可以。”
“梦梦，珍珍，去我家买吧，这边有的我家都有。”
甄帅转过头，原来张小月也来了，在招呼和她玩得比较好的两个女孩。
梦梦和珍珍无法拒绝小伙伴，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被张小月拉走。
她们俩都是何小龙叫来的，现在却跑了，何小龙觉得很没面子。
“甄帅，你放心，等会我就过去帮你打探敌情！”
甄帅莞尔，“不至于。”
何小龙却打定了主意，等甄帅给他炸好后，拿着炸串就跑去了对面。
其他小伙伴没走，炸串的味道香喷喷的，他们根本迈不动脚，不过心里也有些好奇张小月家的炸串味道怎么样，时不时朝那边看两眼。
不到两分钟，何小龙回来了。
“甄帅，难怪那边人那么多，他卖的比你便宜。他家的荤菜也是一角钱一串，但素菜一角钱可以买三串。但他家的一点都不好吃！”何小龙抱怨着。
原来如此。
“你尝过他家的？”甄果问。
何小龙道：“我用我的一串烤茄子和那边的一个人换了，真的一点都不好吃。可惜了我那串茄子！”怪不得他一脸可惜的表情。
没多久，好些老顾客还是到这边排队来了，有的说尝过张家的，不好吃，只有油味，没有香味，有的说虽然没尝过，但一闻味道就知道多有不如。而且张家的鸡排不是正宗的，没有外面裹的那一层脆脆的东西。
尽管如此，甄家的生意还是受到不小的影响。
张家有价格上的优势，虽然难吃点，但胜在便宜，而且油炸的食物，只要不炸糊，不会难吃到难以下咽。此外，路过的司机不知内里，见张家那边的队伍更长，以为张家的更好吃，大多数都会选择张家的。
甄果鬼主意多，“哥，你给我炸几串鸡排。”
甄帅给她炸了，“你要做什么？”
甄果没有回答，将鸡排举得高高的，站在路边大声吆喝，脆生生的嗓音很引人注目。
“正宗的鸡排，又香又脆！正宗的鸡排，又香又脆……”
在张家那边排队的人，有的是第一次来吃炸串，见她手里的鸡排和张家炸出来的明显不一样，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默默地离开队伍，到甄家这边排队。这一闻发现这边的香味更香，暗自庆幸。
张兴邦的媳妇赵芳趁人不注意总朝甄果翻白眼。
甄果喊得更加来劲，还真被她招揽到不少客人。
跑长途的都有钱呢，也舍得花钱。拼死拼活地干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一口吃的？
何小龙带来的小伙伴觉得好玩，跟着甄果一起喊，一时之间煞是热闹。烧烤车前再次排起长龙。
谁也没发现离甄家摊位不远的地方不但多了一个卖西瓜的，还多了一个卖凉茶的。生意都很不错。西瓜和凉茶没什么成本，就算每天只赚三五角钱，一个月下来也不得了，等于白捡。两人都在偷着乐。
“当家的，咱们的客人都被喊走了，赶紧想办法啊！”赵芳催促张兴邦。
张兴邦认为自己媳妇炸的不难吃，觉得问题还是出在鸡排上。
“那鸡排我知道是纯鸡肉，没骨头，但外面裹的一层是什么，不清楚。”
“我找人去买两串尝尝，尝过之后，我应该能知道。”赵芳十分自信。
张兴邦点头。
“行。”
甄帅毫无所觉，但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面包糠制作的方法不算复杂，就算被谁参透也不意外。他制胜的关键是烧烤粉。
晚上一数钱，只有三十二。
甄果和甄多有些沮丧。
“都怪张家！”
甄帅轻轻摇头，还是太嫩啊。
等次日甄果看到张家弄出和自家一模一样的鸡排，更是气得要爆炸。
“怎么可能？他们怎么也做出来了？”
甄帅看到那边人群里吴桂香的身影，什么都明白了。
甄多也想起来了，“一定是大伯母告诉张家的！那天她到我们家看到哥做的馒头屑了！”
“大伯母太过分了！”甄果气得掉眼泪。
吴桂香发现甄帅他们看到了她，毫不避讳地扬起不怀好意的脸。
“帅帅，打算怎么办？”沈行督见甄帅依旧淡定，不免有些好奇。
甄果和甄多期待地看着哥哥，希望哥哥能像上次对付大伯母一样好好收拾张家人一顿。
甄帅神秘地一笑，“其实不用我做什么。你们耐心地往下看，会有所得的。”
甄果和甄多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一直追着他问，他就是不说。
其实今天的生意比起昨天已有所好转，一些客人在两家都吃过，经过比较后，觉得还是甄家的更好吃，又回来了。
又一日，国道边出现了第三辆烧烤车。
这次的主人不是杨柳湾村的，而是吴雄村里的，姓田。
张家在小卖部左边不到二十米的位置卖，他就在小卖部右边不到二十米的位置卖。
和张家一样，他家的蔬菜也是一角钱三串。
这下轮到张家人被气炸。
一开始只是争吵了几句，但夏天嘛，火气本来就大，后来不知怎么的两家人就打了起来。多亏来吃炸串的都是附近村里的人，相互之间基本都认识。因为有人拉架，最终没闹出大事。
“现在看明白了吗？”甄帅考教甄多和甄果。
甄果有些兴奋，“我好像看明白了，哥，你是不是想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呃……这么说也没错。”
“不是……”甄多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努力组织语言，“是……当大家发现有一样东西能赚钱，他们都跑去卖这样东西，但需要这样东西的人数差不多是固定的。那么，卖这样东西的人越多，平均下来，每个人赚到的就越少。在这种情况下，谁卖的这样东西的质量最好，谁才能赚到最多的钱。”
甄帅点头表示肯定，老神在在，“看着吧，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
“还有更糟的情况？那可真是太遗憾了。”甄多瞪圆了眼。她现在不担心自家的情况了，假惺惺地为另外两家担心。
翌日，国道边出现第四辆烧烤车。
甄帅感叹，这就是市场的不可摸捉性。
就看这三家谁能“厮杀”到最后，无论如何，自家都立于不败之地。
两个星期后，张家和田家落败，只有秦家留了下来。
他家凭着不错的手艺和低廉的价格暂时站稳了脚跟。
这段时间，甄家也积累不少老顾客，生意稳定下来，每天的纯收入都在三十元以上。
但甄帅并不满意。
秦家，不能留。
这一片的市场只能是他的。
次日，甄帅施施然在烧烤车上挂上“素菜一角三串荤菜一角一串”的牌子。
秦忠义虽然把张家和田家都挤兑走了，但这几天右眼皮老跳，此刻，看到甄帅的烧烤车上挂的牌子，他终于找到了原因，脑海里飘过一句话：狼终于来了！
他从来没有小看这位小老板。能成功地把摊子支起来并能坚持下来，本身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但他仍然抱有一种侥幸心理：兴许甄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聪明。然而，此刻，他意识到，他终究是小看了对方。
“怎么办？”秦忠义的媳妇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再降价？一角钱四串？”
秦忠义苦笑，“他家的东西本身就比我们家的好吃，只要他一直跟着我们降价，就算我们免费送素菜，也斗不过他。算了。”
“就这么算了？”秦忠义的媳妇不甘心。
秦忠义叹了一口气，“我们去县城，在他把烧烤车开进县城之前，我们还能赚一笔。”
他媳妇也知足，“去县城就去县城，能赚就行。”
第二天，客人们发现国道边的烧烤车只剩下甄家一家。
他们对这段时间的“腥风血雨”毫无所觉，最多感叹一句也就作罢。
甄果和甄多却亲眼见证了四家烧烤摊的起起落落，仿佛看到了刀光剑影，大受触动，原来小小的生意也有大学问。
甄帅道：“所以我才让你们平时多看多听多思。”
甄多和甄果用力点头，都表示以后一定会多看多听多思。如果做到这些，将来应该就能变得和哥哥一样厉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