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帅和沈行督种菜的方式很“粗糙”，先给菜地松土，然后把菜籽的包装袋一撕，将菜籽均匀地撒在土壤上，最后浇水，完事。如果是别人这么种，肯定要糟蹋不少菜籽。因为正经来说，菜籽在播种之前要浸泡的，这样发芽更快。不过甄帅浇了灵泉水，所以成活率不会低。
隔壁又隔壁的菜地里，一对老夫妻在打理菜地，看到两人这与众不同的种菜方式，那嘴一咧一咧的，一副不认同的模样。想说吧，看两人那么认真的样子不忍心打扰；不说吧，那方式明显不对。
“娃娃，你们家的大人呢？那菜……不是那么种的。”老太太没忍住开口。
甄帅冲老人家扬起灿烂的笑容，嗓音清朗悦耳，“奶奶，没事，我们的种子在家里提前用药粉泡过，能活。”
“能活？”老太太毫不掩饰怀疑的表情。
甄帅笑眯眯地说：“能活。而且我家这菜很好吃，等长出来了我给您拔一些。”
“呵呵……”老太太敷衍地点点头，心说等真的成活了再说吧。
就这么，不到两个小时，甄帅和沈行督收工了。
等他们走了，老爷子和老太太专门到他们的菜地旁边看了看，不约而同地摇头叹气。
甄帅和沈行督回到家里，甄立强和陈惠心已经下班。知道两个孩子种菜去了，两人都很惊喜。
陈惠心道：“行，那我们就等着吃儿子种的菜。”
甄立强道：“明天早上我顺便去瞅瞅。”
甄帅强调道：“我们种得不整齐，但您放心，肯定会长得很好！”
陈惠心不在意地说：“不整齐没事，不讲究多好看。”
第二天早上，甄立强在家里吃过早饭便上班去，到了砖瓦厂，没直接进去，先拐去菜园。
菜园里到处都是人，都是趁着没到上班时间来查看菜地的砖瓦厂的职工。甄家的菜园边围满了人，指指点点。
甄立强停好自行车，快步走过去。
“这是怎么了，都围在这儿？”
所有人看着他笑而不语，给他让开一条路。
甄立强一看菜地里好多菜籽都浮在土壤表面，什么都明白了，心里苦笑。这两孩子说种菜敢情是这么种的？就算这些种子能发芽，但菜秧没有土壤做支撑，长大后肯定软趴趴的，不好看不说，不一定能长到成熟。
有人劝道：“甄干事，我看你还是趁早重新种，不然这么些种子就都糟蹋了。”
可惜是真可惜。这个年代的人基本都是见不得浪费的。
在这个年代生活久了，甄立强非常警惕。要知道，这时候有一句口号，“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他不能让人认为儿子的这种行为是浪费，否则有些极端分子说不定就去举报了。他连忙认真地解释，“这些菜籽孩子专门用药粉泡过，生命力强，肯定都能成活。你们要是不信啊，过几天再来看就知道了！”
有人狐疑，“喔？是什么药粉？用药粉泡过的菜籽能吃？”
甄立强笑着说：“能。那药粉不是别的，是生根粉，促进生根发芽的。咱们的菜都是种给自己吃的，也不可能是有害的，对不对？”
他平时常与人为善，和同事关系都不错。这么一说，其他人基本都信了。有些不信的以及爱看热闹的则说过几天再来看看。
这个小小的危机算是过去了。
甄立强是一点都不担心，他知道两个孩子手里的好东西多着呢，让这些种子发菜对他们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甄帅和沈行督不知道有这么一出，吃过早饭，见阳光很好，把父母的还有自己的被子、褥子、冬天穿的厚衣服，都拿出来见见太阳，挂了一院子。
晾衣服的绳子用来晒厚被子有点承受不住，沈行督用粗电线重新做了两根晾衣绳。
看到墙角有晾干的扫把草，他顺手拿起，搬来一把椅子坐下，准备给父母扎几个新扫把。
他没意识到他把杜叔的活儿抢了。
杜叔不打扰两人，扛起一把用竹子做的打扫把去扫外边的马路。路边每过几天都会积满树叶，都是他打扫的。城里有环卫工人，但他们的职责范围目前还不包括这附近。
“你怎么会做这个？”
甄帅蹲在沈行督旁边，伸手想摸摸，沈行督躲了一下，一边用剪刀修剪枝条一边说：“扎手。大山村的村民做过。”
他的动作很熟练，效率很高，不一会儿就做成两个扫把，一个大的，可以用来扫院子，一个小的，用来打扫屋子里面。
甄帅试着在地上扫了几下，朝沈行督竖起大拇指。
“好用，紧实又结实。我看看你的手。”
沈行督乖乖地把手递给他。
甄帅仔细地检查了一下，没有被划伤，揉捏了两把。
“洗洗手，我们去供销社转转。”
杜叔比他们谁都起得早，一大早就去过供销社了，但只买到两斤黄瓜和两斤茄子，根本不够一家人吃一顿。这段时间供销社的供应一直很紧张，听说好些人家每天吃饭都是馒头就咸菜。
有时候会有乡下来的百姓带着家里的农产品到供销社附近和人换些生活用品，甄帅是想去碰碰运气。
他拿了一些红糖和白糖，又拿了两斤白面和两斤小米，入乡随俗地装进大背篓里，再用一把稻草盖上。
沈行督把大背篓接过去背上。
两人没骑自行车，慢悠悠地走着去，权当散步。
棉花糖屁颠颠地跟上。
灵儿不在家，不知去哪里玩去了。
供销社外面的墙根边蹲着好些人，身边或者放着盖着布的篮子，或是放着用草绳封了口的蛇皮袋，看不出里面装了些什么。
甄帅想了想，还是先进了供销社。
棉花糖走到那些人跟前，没有离得太近，用力地吸吸鼻子，似乎想要嗅出篮子和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老农们看得有趣，也不赶它，心说这是谁家的狗，养得还挺肥。这世道，人活得不如狗。唉。
甄帅在供销社里转了一圈，什么新鲜的蔬菜都没有，干木耳、干蘑菇之类的倒是有，但这些东西家里并不缺。
他拉着沈行督又出去了。
见他视线往篮子和蛇皮袋上瞟，这些老农就知道他是想换物资的。
一个老农主动招呼，“小兄弟想换点什么？我们这里，鸡蛋、咸菜、红薯、新鲜蔬菜都有！”
这几个老农互相并不认识，但到这里来碰运气的，都是家里有事急着用钱的，能理解彼此的处境，有一个人做了代表，另外几人跟着点头。
鸡蛋家里也有，但不多。甄帅就道：“都换点。”
这下，几个老农都乐了，赶紧起身，拿好各自的东西往供销社后面的巷子里。虽说允许私下交换，但也不能明目张胆不是？
“走，走，咱们去后面说。”
好容易等到一个客户，他们不想让人跑了，特别殷切。
“我这鸡蛋有自己养的鸡下的，还有山上捡的野鸡蛋，最是养人。您看看。”
“这些红薯、蔬菜都是自家种的，新鲜着呢。”
“我家的婆娘爱干净，这些咸菜别看不好看，可干净了，吃着也香。你看，我带着咸菜出来，婆娘还专门给我拿了干净的油纸。”
甄帅略看了看，确实可以。酱萝卜虽然黑乎乎的，却水灵灵的，十分诱人。
沈行督盯着酱萝卜看了许久，捏了捏帅帅的手。
甄帅注意到他的目光，轻笑一声，低声道：“放心吧，能吃，味道还不错。”
“我都要了，你们是换钱还是换别的东西？”
几个老农喜得直搓手。
“不知道小兄弟你都有些什么？”
甄帅在村里住了不短的时间，也受过村民不少帮助，此时看着这些人脸上岁月的刻痕觉得很亲切，嘴里也大方，“你们说说需要什么，我有的，都可以换给你们。”
有需要红糖的，需要细粮的，需要布料的，还有需要钱的……能换的甄帅都给他们换了。
双方对这次的交易都很满意。
卖鸡蛋的大叔临走前多嘴问了两句：“小兄弟，你以后还需要鸡蛋不？家里的鸡争气，一直下着呢，你要是需要，我给你攒着。”
甄帅想了想，“这样，以后你每个月的最后一天晚上七点送六十个鸡蛋到这里，会有人和你换的。”他和沈行督不在家的时候，家里的鸡蛋确实不怎么供应得上。
大叔特别高兴，“好好好！你放心，我一定都给你挑最大最好的！”
另一人羡慕地推了他一把，“你一个月能攒到六十个鸡蛋吗？不够的话，我可以给你凑一些。”
甄帅不管他们私下怎么商量，他只认那一位大叔。这样能避免很多麻烦。
回到家，差不多到了做午饭的时间。
甄帅洗了手，先淘米。
沈行督坐在灶膛前的小板凳上，准备烧火。
等把米饭煮上，甄帅又将酱萝卜清洗干净，切下一半，切成细丝。这个中午吃不了，得泡上一天，去去咸味，明天中午吃应该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