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出来得早，晚饭时间还没结束，宿舍的门锁着进不去，就在外面随便走走。只要不试图逃狱，狱警并不管他们。
大概十分钟后，广播宣布晚餐时间结束，接下来是学习时间。
玩家们跟着其他犯人朝大礼堂走去。
方令羽走到甄帅身边，和他并肩而行，笑着道：“甄帅，我也看到菜单了。你觉得菜单会有什么问题？”
甄帅厌恶地看了他一眼，“离我远点。”
方令羽似乎没想到他这么讨厌自己，脚步骤停，脸上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甄帅，我……”
他匆匆追上甄帅。
“要点脸吧。”甄帅拉着沈行督快步走远。
其他玩家看到这一幕，都觉得莫名其妙。方令羽和甄帅好像都没说过几句话，甄帅为什么会这么讨厌他？
方令羽那边的人自然向着方令羽，不满地瞪着甄帅的背影。
对甄帅比较熟悉的玩家则都认为甄帅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讨厌方令羽，心里对方令羽生了戒备之心，均加快脚步离他远些。
方令羽苦笑一声，摇摇头。
其他玩家很快没有心思再关注他，因为他们忽然发现犯人们的表情都很凝重，步伐也很沉重，没有一个人说话，似乎都对即将到来的学习无比排斥。
玩家们面面相觑，离大礼堂越近，他们越紧张。方令羽、朱文成等人都不例外。只怕这个“学习”并不是简单的学习。
大礼堂不小，有一千多套桌椅，是犯人学习和开会的地方，前方讲台上空悬挂着红色的横幅，写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八个大字。横幅下面是一块大荧幕，乍一看很像是电视台演播厅的舞台。
甄帅看向一排排座椅，脚步顿了顿。这些桌椅很奇怪，桌子的右上角有一个像灯的装置，椅子的扶手上则各自有一个手掌长的竖杆，竖杆上还有一个像是锁扣一样的东西。
打量间，其他犯人已经陆续坐下了，大多数都抢占了后面的座位。
一些观众一时想起上大学时自己就喜欢坐后面的座位，生怕被老师给盯上了，不禁会心一笑。
甄帅只好和沈行督来到第四排坐下。
一坐下，扶手上的竖杆就倒下来，扣在一起，锁住了他们的腰，让他们紧贴着座椅，就算想抬抬屁股都不行。
玩家们各个神色慌张，鼓起勇气向犯人们打听是怎么回事，但根本没有人理会他们，让他们更加心慌意乱。
一个穿着笔挺制服的狱警笑眯眯地走上讲台。他手里并没有拿麦克风，声音却能远远地传出去，让大礼堂内所有的人都能听到。想必是这大礼堂里安装了扩音的设备。
“欢迎各位同学，我们马上开始上课。还是老规矩，先学习，后考试，十五分钟学习，十五分钟考试。考试时，机器会随机挑选人作答，答对有奖励，明天不用再参加重体力劳动，而是可以挑选一些轻松的工作，比如在厨房帮忙洗菜、洗碗，打扫院子等；答错有惩罚，如果不惩罚你们，你们怎么会明白好好学习的道理呢？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
犯人们整齐的回答响彻云霄，好似精神振奋，实则都面无表情。
这样的情况明显不正常，玩家们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直播间的观众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这学习到底有什么可怕的？
讲台上的狱警开始讲课了。
甄帅很好奇他会讲什么，怎么讲，却见他只是拿着一张报纸，照着上面念一些片段，有法律法规，也有好人好事。
犯人们耳朵听着，嘴里无声地念着，看上去神神叨叨。
十五分钟后，狱警停了下来。
“好了，今天我们只学习这么多。”
这个“只”字只让犯人们觉得无比讽刺，但他们面露苦笑，并不敢抗议。
狱警笑吟吟地道：“接下来是考试。谁桌上的灯亮起，必须回答问题，十秒内，如果不答，或者答错，都会有惩罚。一共十道题。”
甄帅非常吃惊。只念一遍就考试了？他可算明白为什么那些犯人都那么紧张了。如果没有绝佳的记忆力，这样的考试绝对不容易过。
狱警拧开水杯的盖子喝了一口水，接着道：“当然，如果想要抢答也可以，只要按一下桌上的灯就可以。答对了，明天同样可以挑选轻松的工作，答错了，惩罚加倍！”
甄帅听到坐在他身后的一个犯人喘息声越来越急促，有点担心他会背过气去。
不知是谁低声啜泣起来，在安静的大礼堂内显得格外清晰。
狱警仿佛没有听到，含笑环视众人。
“第一道题，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什么？”
同时，这个问题被显示在大屏幕上。
苏鹏云惊喜地睁大眼，这道题他会啊，太会了！他飞快地伸手，“啪”的一声，重重地按在灯上。
大屏幕上显示出他的即时影像，所有人都知道是他抢答了。
犯人们悄悄地擦擦脸上的汗，感激地看苏鹏云一眼。被抢答一题，他们被机器选中的概率就小10%。
狱警点点头，“很好，这一个月以来总算有人抢答了。值得表扬。”
苏鹏云大声道：“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狱警用力鼓掌，“好，非常好！第二题……”
苏鹏云忙道：“等一下，狱警先生，我还没有挑选明天的工作……”
狱警对他的态度还不错，微微一笑，道：“别急，还有九道题。如果这九道题都没有选中你，你就可以挑选工作；如果选中你，你答对了，也可以挑选工作。另外，如果你有两次抢答都对，同样可以挑选工作。万一后面又被机器选中，机器会重新选人回答。”
苏鹏云大惊，方才还满面红光，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一时间只觉得所有玩家都在用嘲笑的目光看着他，脸色阴沉沉的。旁边的杜晨曦握住他的手想要安慰他，他不耐烦地把手抽走，连半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不，我不会那么倒霉的，不会那么倒霉的！”苏鹏云表情阴森，在心里狂叫。
他的表现让甄帅直播间里一些观众相当不屑。
【越来越讨厌苏鹏云了！】
【赌五毛钱，苏鹏云一直带着杜晨曦根本不是因为什么爱情！】
【杜晨曦也挺可怜的。】
【有什么可怜的？她太依赖苏鹏云就注定有一天会被抛弃！】
【女性还是自立点好，看看人家周映雪，不说人品和手段如何，人家至少是靠自己活到现在的。】
“第二题，我国刑法规定的八大严重罪行是什么？”
好些人忍不住双手交握低着头，不敢看自己桌上的灯。
“滴——”
机器选中了答题人。
听声音是在后面。
苏鹏云长出一口气，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杜晨曦一直在无声地哭泣。
甄帅转头看了看，被选中的是一个真正的犯人，编号是672。
“我国刑法规定的八大严重罪行是故意杀人、抢劫、强……奸，贩毒，还有，还有，还有……”
剩下的他无论如何想不起来，脸上汗水如雨。
“时间到。”狱警冷酷一笑，直勾勾地盯着672。
“啊——”672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惨叫，拼命地挣扎，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腰间的锁扣。同时，空气中多了一股血腥味。
甄帅比较懵，以他的角度完全看不出来672到底是遭遇到了什么样的惩罚，只是从他扭曲的脸上能判断出他确实非常痛苦。
大概十秒钟后，672晕死过去，软软地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就像一个死人。
“第三题，五讲四美是指什么？”
苏鹏云霎时狂喜，几乎要跳起来，连忙去按灯，但是，他的胳膊刚伸出一半，听到“啪”的一声——有人抢在了他前面！
他愤怒地转过头，对上甄帅无辜的眼神，更加暴怒！
直播间的观众们不厚道地笑了。
【大帅干得好！】
甄帅不紧不慢地道：“五讲是指讲文明、讲礼貌、讲卫生、讲秩序、讲道德；四美是指心灵美、语言美、行为美、环境美。”
“很好。”狱警非常满意，“第四题……”
甄帅再次抢答，又答对了。
“第五题……”
沈行督抢答，答对。
“第六题……”
沈行督再次抢答。
两人都顺利地得到一份轻松的工作——明天帮厨房里的师傅准备明天一天所需要的食材，包括洗菜和切菜。工作其实不算轻松，但比在外面搬石头强多了。
很多犯人暗暗松了一口气，对甄帅和沈行督颇有几分感激。只剩下四道题，他们被选中的可能性降低很多。
其他玩家并没有觉得轻松，反而更加紧张，心扑通扑通地跳。如果说白天的时候还没有感觉，现在，他们已经逐渐意识到为什么这个监狱被称为世界上最可怕的监狱。
尤其是苏鹏云，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他有可能会被选中一次。
其实他猜的没错，每天的学习可是这位负责上课的狱警的乐趣所在，苏鹏云逃过一次惩罚已经被他盯上了。这也是为什么犯人们对学习这件事如此害怕的原因，因为他们早就看穿了这一点。以前并非没有犯人回答正确，但只要有犯人回答正确，就一定会再次被机器选中。次数多了，犯人们就发现了其中的猫腻。选谁回答问题说是机器控制，但机器说到底还是被人操控的。苏鹏云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第七道题，《刑法》第十七条的内容是？”
“滴——”
苏鹏云看到自己桌上的灯亮了，只觉得眼前一黑，恨不得立即晕死过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苏鹏云身上，只有极少数同情的，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刑法》第十七条的内容狱警刚才念过，可是念了好久才念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