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叙言等人回到大院, 首先安排了几支处理丧尸潮的队伍。
这些队伍动作很快，才接到命令，无人侦察机、热感探测仪和各件新研发的大家伙全部出动，成几道车流飞速出了大院的门。
高级小丧尸则被送到研究室里, 这几天研究室有点“费丧尸”, 前阵子带回来的普通丧尸已经被试验完了, 埋了, 空出来的地方，研究室做了紧急增强防御措施，这才把小丧尸送入里面关好。
方青第一次见这么小的丧尸，对此十分好奇, 于是等江叙言安排完任务去研究室的时候, 也跟过去看了。
正常情况下还该在妈妈怀里待着的小婴儿，此时正被高压电流环和活动铁链扣住四肢，在屋里窜上窜下, 一刻不停。
研究员一看到江叙言, 快步走来：“江总, 基础数据采集好了，现在在观察它活动规律和轨迹。”
江叙言伸手：“我看看。”
研究员马上给他递数据。
才接到小丧尸, 很多东西才收集起来没来得及整理，研究员给他看的算是研究室的草稿, 根本不是什么正式的研究报告。
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图表, 甚至还有各种未曾整体总结起来的计算公式，全部堆在一个电子文件里，凌乱、复杂，难以看懂。
但是江叙言却跟没事人一样，迅速把所有数据浏览完。
完毕, 他把掌上平板还回去，看着那只被接回手脚的小丧尸：“身体能力几乎达到同龄孩子的一百倍，速度更比普通成人快上十几倍，这家伙，得亏还小，要是成人可是不得了。”
研究员赞同点头，又添了句：“它的自主恢复能力也比寻常人强，您之前把它送过来的时候，它的伤口还很严重，现在伤口明显愈合了一点，伤口周围的细胞活跃度，也比其他地方强很多。”
江叙言也点头，看着小丧尸身上的伤——比他刚放倒它的时候愈合得更多。
这种速度、这种能力……
他听到研究室的负责人盯着平板长叹一口气：“希望它不会长大吧。”
能长大就更可怕了。
江叙言一听，看向方青：“会吗？”
方青刚刚在他旁边探头看数据，还没看完，数据已经被拿走了。
闻言，他收回目光摇摇头：“如果是成人形态的高级丧尸，所有的进阶都会体现在能力的增涨，但体型基本不再有变化。”
“但这个是小孩，是上一世我前所未见的产物，它会不会长大，我实在不清楚，但能力可能不会就此停歇。”
江叙言：“它靠什么进阶？”
方青：“在末世环境，主要是靠吃人，给体内病毒提供大量能量。”
“那在没有人可吃的情况下呢？——比如这里？”
“可能是靠体内病毒缓慢繁衍增强，也可能……得看它有没有异能。据说有些异能丧尸，能够吸取四周元素进阶，像古代修仙。”
“我只遇到过一次高级丧尸，但从别人口中听说的时候，有一些拥有电能的丧尸，就能够吸取周遭电力，化成自己的力量去攻击别人。”
“还有有雷能潜力的丧尸，在雷雨天气时候，攻击力会成倍加强。但这些都是那个时候仅有的几具高级丧尸的传闻，具体怎么样——”
他看向江叙言，摊手：“见过的人也没几个，有也早死了。”
江叙言沉默下来，盯着小丧尸没有说话。
回想起之前的交锋和自己掌心芯片的功能异常，甚至木仓支的故障，他把这些事告诉研究员，让他们看着情况，针对性试验。
就在这时，研究室负责人：“如果它有这种能力，我们这里的自爆防御系统不就相当于报废了吗？”
现在科技当道，很多东西都由电子掌控，尤其涉及到精密监控操作的大型仪器，用这样的方式显然更高效，也更精准。
但如果这只小东西能够屏蔽信号，这里的许多电子仪器就面临着失控和失效的危险。
而由于研究室想观察更多的丧尸数据，冒险决定让这只小丧尸半自由活动，为此他们当场签下生死令，启动了研究室里的逃逸自爆系统，一旦检测到小丧尸逃逸，立即自动封锁整个研究室并启动自爆程序，绝不让它有逃脱的机会。
如果这只丧尸能够控制信号，这个自爆系统显然没有用。
江叙言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于是决定道：“手动操作反正还留着，再在此基础上，加上物理控制手段。待会我让技术部过来一趟。”研究员这才放心，而方青没听明白，等研究员走后，他小声问江叙言：“自爆系统？”
江叙言把生死令和防御措施告诉方青。
方青一听，一阵怅然，总觉得过于悲壮了些：“这牺牲也太大了吧？”
江叙言：“没有牺牲，哪来的突破？”
“没有严谨的纪律和随时赴死的心，没人能把事情做到极致。也正因为知道稍有不慎，就会把性命搭进去，他们才会更小心谨慎，效率也会更高。这个自爆系统我们研究室开了好多次了，没一次真正用到，希望这一次也能一样顺利吧。”
方青嘀咕：“可还是感觉好可怕。”
江叙言：“我们看的东西大抵和你不一样。现在这种形势，已经危及生存环境，如果不在一开始就狠着来，等到没有转圜的那一天，一切就晚了。”
方青又问：“那你是为了自己和大院才这么做，还是也为了外面的老百姓啊？”他一直想问这个问题，因为他发现每次出事，江叙言等人嘴上说着不要没事不在乎，但其实每次都会出手帮忙。
比如那天在老城区天台，江叙言帮了陷入危险的“敌人”警员脱困。比如南城丧尸潮，他带人帮了吴延东。
再比如今天，他一边气吴延东，却一边答应得很干脆。别说什么有代价了，他出钱又出力——机动组带出去的设备没一个是便宜小物件——尸晶和尸花这种报酬本来就是他应得的，在这种基础上，哪怕他再开口要酬金，水深火热之中的东副也绝对不能拒绝他。
但他就是没有要，一分钱也没有要，就把这事答应了下来。
方青见过太多末世里明哲保身、自己发展的大基地了，以大院的实力，江叙言完全也能这么做，但他竟然还是跟据说有仇的警员合作了，方青不认为他只是为了长远利益着想。
——他觉得他口是心非。
江叙言一听他语气，就知道他在试探自己。
他不由垂眸，看到一脸认真的家伙正眨巴着眼睛，满是考究地看着自己，一副想要竭力验证什么的模样。
江叙言笑了笑，抱起胳膊：“怎么？非想知道我是不是个好人？——我真混黑你会不舒服吗？”
方青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调侃语气，猛地摇头：“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就是看着比较坏，心底很善良。”
他一说“善良”，研究室里的所有研究员都止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江叙言扫了他们一眼，却难得没发飙，收回目光：“哦，所以你觉得我是口嫌体正直的幕后大英雄？”
方青又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郑重其事地点头：“是啊。”
江叙言：“……”
嘿，诚恳得他都没好意思再逗他了。
他移开目光，面向小丧尸的监控仪器，沉默下来。
好一会儿后，他忽然低声：“其实这世上没有这么多好人，方青。”
“嗯？”
“与其想着验证谁谁谁心肠怎么样、动机好不好，不如从一开始，就把对方看作一个唯利是图的人。”
方青：“为什么？”
江叙言看了他一眼：“因为没有几个人不唯利是图。当所有关系都只建立在利益上维持下去，你会轻松很多，也没那么容易受伤。”
方青却蹙了蹙眉：“这是什么话？人这一生，难道就不交朋友了吗？”
“交朋友就没有利益因素了吗？”
“能有什么利益因素啊？”
“太多了。哪怕只是纯粹找人说说话，那也是一种利益交换。”
“……我觉得你在讲歪理。”
江叙言笑了一声，垂眸看他：“歪理吗？”
“对啊。虽然我目前没有这种神仙友情，但奋不顾身、不计利益为对方付出的人，肯定会有。什么神仙爱情、神仙亲情、神仙友情，也肯定会有。”
江叙言又笑了笑：“你还是没听懂。”
“嗯？？”
但江叙言没再说了，心说保持这样的纯真也不是不好，假若命中注定要他撞南墙，他总是会撞，也总是会明白自己说的到底是什么。
方青却不死心，非想跟他辨出个高下来：“你看你这里也有这种神仙感情的嘛。你看看这里的人，和其他大院的人，不都心甘情愿为你办事、为你卖命吗？”
这里的人个个都好听话啊。
江叙言却嗤笑了声，看向室内统一白制服的研究员：“他们？——呵。你问问他们为什么要跟着我好了。”
他话音方落，研究室里的众人无论站着坐着、忙着不忙，全都不约而同、异口同声笑着说：“当然是因为百——万——月——薪——”
方青一听：卧槽？！
跟没听清一样，揉了揉自己耳朵：“你们说什么？什么薪？月薪还年薪？！”
.
方青从研究室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懵的。
他一直以为在大院“打工”的手下们薪酬条件不错，但也只是不错而已，却没有想到，这群人的最高月薪竟然可以达到一百万？！
实打实的一百万——自己上班两年也不一定能拿到的薪资？！
他吓懵了，出来的时候不断问江叙言：“你在哪里赚的钱？你怎么能够这么有钱？一人一百万，一个大院算你一千人，一个月，你得掏出至少十个亿？！”
江叙言耸耸肩：“我又没说所有人都一百万。研究室养的全都是精英，这段时间还都拼了命。除了出去执行任务的那批人，他们一月拿个一百万，过分吗？”
方青：“可那还是很多啊！”
“还行。”
“还行？？？”
他惊得瞳孔地震：“你到底是有多有钱？”
江叙言：“不然我没事干嘛要出租？没钱，充分利用房产资源，再末世几年就穷了。”
“我不信。”
“不信也得信。”
“你是不是还接其他的业务？”
“接，我们什么事都接。”
“……一次一个亿报酬的那种？”
江叙言没好气：“哪有那么夸张？——那种是大单。”
“平均一月几个大单？——你们会接什么不得了的暗杀任务吗？”
江叙言：“……”
不理他了，让他自由发挥想象力，自己带着他一路前往黎白的研究室。
后者最近的身体数据十分的稳定。
除了刚接过来那几天稍微有点异样的波动以外，他的数据再没有异常，江叙言自然没办法再把扣留他下去。
来到黎白所待的研究室，黎白一看到他倆，首先疑惑：“还是你倆来？”
江叙言：“不说了？上层表示想保密，我们来过，就只让我们来。”
黎白又看向方青：“听说你一直陪美惠？”
方青乖巧点点头：“是啊。可是美馨不恶化了，却也没好转了，所以今天只有你回去。”
黎白看不出心情地点点头，看着这个待了不知多少天的小铁屋，心里终于有种解放感。
但这里的员工其实对他都不错，吃的喝的很充足，甚至可以说丰盛。
好些日子没出门、没集中性锻炼，他被养胖了好几斤，身上的肌肉都快没形了。
他不禁觉得上层还是很好的。
他走出房间，想想留美惠美馨在这里，也不是很好受，他又问江叙言：“我能去看看美惠不？”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开口就问江叙言，好像他能做主似的。
江叙言点点头，说得很自然：“美惠可以，美馨不行——这里的工作人员交待的。”
黎白便也点点头，抬眸张望：“在哪呢？”
江叙言和方青带他出门，迎面停下一辆车。
车里的司机身穿西服、戴着墨镜，看不清脸，但很严肃。
等三人上车，江叙言在副驾驶，方青和黎白在后面。黎白侧头看了方青几眼，眼带疑惑：“我怎么感觉你变了？”
方青：？
“我变什么了？”
黎白也说不清楚，很奇怪的感觉，总觉得他……更开朗了？
跟之前柔软温柔的样子不一样，以前他说话声音轻轻的，低低的，语气也慢慢的，对方语气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就会退缩让步，温顺，但不是很自信的样子。
但现在，他怎么感觉他眼神坚定了，人也笑得开朗好多了？
……活泼了，气质也不太一样了？
黎白不明所以，满带好奇地看着他。
看得方青很不好意思，无奈地笑笑：“你到底怎么了啊？怎么这样看着我？”
黎白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但也不是太在意，于是又收回目光：“没，可能错觉吧。”
车子一路向前，他一边看出外面环境，一边又问：“外面怎么样了？那个末世帖子……那个重生者，还有任笙，他们都好吗？”
方青沉默了一瞬，揉了揉鼻梁，把凌洺走了、丧尸潮出现的消息告诉他。
他也沉默了好一段时间。
马上美惠待的研究室到了，他在下车前低声问了句：“丧尸潮……可怕吗？”
方青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说了句：“听说很可怕，你们在公寓一定要小心。”
黎白捕捉到问题：“你还是不回去？”
看向江叙言：“江老板你也？”
江叙言：“我有事，最近不在公寓里。”
方青：“我陪美惠啊。美惠只有一个人，总不能让她自己住这里。”
“你倆……睡一起？？？”
“额，没有啦，怎么可能啊？我们……被安排了一个大房子，一人一个房间啦。”
“哦。”黎白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看到停车于是下车了。
石美慧本来在研究室里和美馨说话的，听说黎白来，不想给他看美馨的样子，于是在研究员的带领下，走了出来。
“黎白哥？你……还好吗？”
两人许久不见，同居多年的感情瞬时让他们热络寒暄起来，也说了近来待在这里的一些感觉，连向来性子比较冷淡的黎白也话多了一些。
两人处境到底有些相似，于是谈得有点久，石美慧一谈起美馨，心情就很沉重，不自觉又多说了一些。
方青和江叙言就站在两人旁边，没有插话，只耐心地等待。
此时时候不早了，院里大道的路灯相继打开。
夜风有点凉，极寒天气来临前期的气温，有点渗入骨子里的冷。
方青等着等着，觉得凉了，他眨眨有点酸涩的眼睛，摩挲了一下胳膊。
之后他也没再动，直直地杵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他感觉意识好像模糊了一下，眼前景象也摇晃了一下。
他以为是错觉，揉了揉眼睛，没有在意。
没想很快，他脑袋越来越沉，奇怪的眩晕感笼罩着他，他逐渐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他一惊，正想喊江叙言，却没开口，他直接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因为卡文，来晚啦~所以顺便写了个小肥章补偿，下一章，九点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