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的主意，你要跟清和沟通下这个想法吗？”
“别，”路清淼拦住沈洲越欲要拿出手机的动作，“要真等他专门从律所过来给我送躺伞，我就该凉了。”
沈洲越：“那路老师靠谱一点，披着外套过去，把车开过来。”
路清淼：“你忘了？这里不能停车，要不我才不停到对面去。突然想起来我们白扯了，因为车里有伞。”
沈洲越扯过外套：“我去拿。”
然而当副驾驶座的门刚打开，驾驶座跟着也传来声音。
沈洲越瞬即把挡视线的外套掀开，眼帘内映入一头湿哒哒的头发。
路清淼自然而又顺手地外套拿过来，擦了擦从前额滑下的雨水，擦拭一通后，他还是觉得凉飕飕的，而且这阵凉意似乎并不是从身体散发出来的，更像是......
他缓缓偏过头去，看见了正斜睨着自己的沈洲越。
身为专业演员，路清淼第一反应是觉得沈洲越控制表情的技巧真挺不错的。
明明挺平静的，偏偏让人觉得下一秒就要大事不妙。
慢着，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路清淼：“你这么看着我，是要来开车吗？”
“伞呢？”
路清淼眨眨眼睛：“我怕你找不到，就自己过来了。”
“瞎话。”沈洲越转过身去，抬手按住包在头上的外套的两侧，用不算轻的力度帮他擦拭。
路清淼也不敢乱动啊，只是隐约看到一两根发丝在眼前落下的时候，弱弱道一句：“我要秃了。”
“别谦虚，你发量不少，”虽是这样说，但沈洲越还是松开手，“自己擦，干了再开车。”
“说来，得怪你。”路清淼准备甩锅。
“怪我不能凭空变伞？”
路清淼：“不是，你都说昨晚星星多了，我那么信你，怎么还会去查天气预报呢？”
“哦，怪我。”沈洲越淡声道。
“你不会生气了吧？”
“我坐的是你的车，不敢生气。”
路清淼问：“那假设坐的不是我的车呢？”
“想知道的话，下次再试试。”
“不敢了。”
路清淼把人晾得差不多了才开车，然而在等红灯的时候沈洲越突然道：“停雨了，找个地方停停。”
“这附近没什么逛的吧？都是店。”
“看那边。”
路清淼顺着沈洲越的示意看过去：“哦，那过去吧，你先下去。”
不过这人上哪去啊？路清淼透过车窗看出去的时候，发觉沈洲越的目的地似乎偏离了，十秒后才真相大白。
路清淼看见的是甜品店，而沈洲越刚好入了甜品店附近的西装店。
既然只是添衣服，路清淼也就懒得下车，木木地把下巴搭在方向盘上等沈洲越，咯痛了就起来。
人回来的时候，拎着两个袋子。
一个放在两座之间，一个扔给路清淼：“换件新衬衫。”
“得，”路清淼三两下就换好衣服，扣纽扣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这衫无论是衣肩还是袖子长度，都和自己平时穿的一样，好像刚从自家衣帽间拿出来的一样，“沈，你哪来的我尺码？”
“眼神准。”
路清淼说：“以前秦安也和我夸耀过他这个技能，形成原因主要是阅人够多。”
“就当是我阅你多，说得过去吗？”
“有点道理，”路清淼瞄一眼旁边的另一个袋子，“你买了什么款？”
“都是你的，上班用。”
路清淼笑：“我多的是。”
“去个活动都要穿新衣服，上任总裁怎么就不用了？”
“您说得对，”路清淼顿了顿，“不过你别为我乱花钱了，”
沈洲越风轻云淡道：“刷的是你给我的卡。”
“......花，放心花，我有钱。”
&
周一。
路清和一早就过来等着，说是他接清淼去上班。
路清淼故意磨蹭一番后，发觉时间也不超过八点，只好动身。
临了清和还要说一句：“西装很合身。”
路清淼：“沈洲越给我盲买的，尺码竟然都对。”
清和低声道：“天天干这干那，会不熟悉吗？”
路清淼没有深思，笑道：“改天我也给你买一套，保准没差。”
“你还不如直接给我打钱。”
“......”
下车之后，路清淼下意识地摆手，正想开口说拜拜的时候，被大哥抢先出声：“别拜，我也是股东，今天是你的首会，我要去。”
“早说嘛，有你罩着我，我就不紧张了。”
路清和：“你还想着我当众帮你的话，还不如禅位。”
路清淼：“我知道不能让他们看出来我依赖你，一定得要摆个谱出来。”
“都知道那就进去。”
刚入大厦，路清淼又向大哥搭话：“你觉不觉得刚才眼睛被闪了一下？”
路清淼面不改色道：“有人偷拍你，忘记关闪光灯了。”
“我退圈好一段时间了吧？还拍？”
路清和：“你没这么快过气。”
清淼：“听着感觉还挺好。”
还未到前台，又是两声——
“两位路总好。”
电梯上——
“两位路总好。”
过道上又是一声接着一声。
路清和并没有停下过脚步，只是微微颔首一下，这谱够味，让路清淼看着也想跟着叫他一声“路总”了。
越走近总裁办公室，周围的人就越少，路清淼这才开口：“认得我也是因为之前当明星的原因？”
清和：“一部分是这样，另一部分是你的照片和履历在昨晚之前已经传到集团每一个人的手机里了，确保都认识新总裁。”
“这么大排面呢？”
“走个流程，可以免掉很多麻烦。”
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抬眼就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两位路总好。”
路清淼颔首一下，看向大哥：“嗯？”
“小梁，你的特助，至于别的小助理，你慢慢找，”路清和压低声音，“他是我特意调过来的，放心用。”
路清淼：“谢谢您老。”
“好好说话。”
“......谢谢哥哥。”
去会议室时，路清淼和兄长是分开走的，本来还有些紧张，但开会时发觉整个流程都有人引导着，心里也就没那么紧绷着，甚至说了几句笑。
首会结束时，路清和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便被人领着离开。
路清淼倒是不急着走，独自留在会议室转椅子，直至小梁拿着一沓本本进来，他才立即坐正。
“路总，我们公司是有餐厅的，这里呢都是能吃的菜，你可以提前两个小时想好，再交代我，然后中午的时候就可以吃到了。”
“菜还挺多。”路清淼在翻阅菜单本的半分钟之后，微微蹙了蹙眉。
自己在这边是吃好喝好了，但沈洲越一个人在家怎么办啊？
天天吃外卖也不是个事，阿姨又不是顿顿都会来做。
总不能挂个编外人员到公司餐厅吧？
大哥不是说我缺个助理吗？路清淼眼睛一亮。
然而下一刻又立刻暗下来，哪怕只是挂着名号也不能让沈洲越来当小助理。
他可是享誉国际的艺术家。
连软绵绵的许知禾听了这个想法估计都想打人。
小梁的耐心很好，即使路清淼在发呆也没有打断他，而是静静等着，直至见到他面露愁色，才开口问：“路总，是都不喜欢吗？”
“没事，只是想到家里还有个人吃得可没有我这么好，才分了神。”
“是路总的恋人吗？”
“啊？”
“不好意思我多问了。”
“挺多人这么问过我的，”路清淼飞快地点好菜，“这样，那样，还有这个。”
“好，那我先出去，”小梁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笑道，“路总，如果想喝东西的话直接吩咐我，先不要自己去茶水间。”
路清淼：“有我不能听的八卦？”
“是关于您的事，路总，你的到来对她们来说是一份好大的惊喜啊。”
路清淼笑道；“发现人设崩塌的时候可就不是那样了。”
“路总真会开玩笑。”
办公室落地窗临着湖，景挺好，路清淼便顺手抓拍一张发给沈洲越。
沈洲越今天大概没有睡懒觉，风景照发过去之后，一个刚好卡在最大额度的红包也发了过来，想到这钱应该都来自赔偿金，路清淼也就安安心心地收下。
＆
红包不过五位数，但发出去后顺带着把沈洲越的账户的七位数也一同带走。
就在昨晚，路清淼的赔偿金又汇来了。
老规矩，是要转回到路清淼不常用的那张卡上的。
至于红包，路清淼一定会收。
他肯定以为是赔偿金。
其实是另外的贺金而已。
不知道他在公司餐厅吃得怎么样？
“沈总，今天中午吃些什么呀？”
“路氏集团那边吃什么？”
“这......虽然这要求有点奇怪，但我们尽量帮你安排一份路氏那边的饭菜。”
“......回来。”
夜灯如昼，映亮了窗外的江面。
路清淼对着江面出神好久，直至小梁进来：“路总，今天的事都结了，需要我安排司机吗？”
“有人来接我。”路清淼说。
小梁意味深长地笑笑：“看来我得先走了。”
路清淼纯属胡诌，但既然诌到有人来接，那干脆——
［有空吗？没人来接我啊。］
得，发出去了，只盼沈洲越不要再睡五个小时的午觉了。
然而似乎这人还真的没睡午觉，消息五分钟之后就递回：［你想我来接吗？］
路清淼：［你不来接我还真不走了。］
［我现在不在家。］
路清淼快速地打字并发出去：［我今晚睡办公室，明见。］
［可是我在你公司楼下。］
这卖关子的坏习惯哪来的？
路清淼面上露出不屑的神情，但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突然被扯下来，紧接着被一路拎到电梯里。
左右不过半分钟时间。
但......似乎被骗了。
公司楼下人来人往，车流不止，唯独不见沈洲越的人影，更不见他的车。
不对，也没有看见自家车库里的车。
人哪去了？
恶作剧行径比卖关子更恶劣。
幼稚。
路清淼光是静静柱着就已经足够显眼，陆续从大厦里出来的人第一眼就注意到他，就各方面而言都想上去打个招呼的，但他们发现......总裁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于是纷纷在群里奔走相告，原来总裁以前当明星时候的高冷人设是真的啊。
路清淼还真站那不动了，就等着沈洲越良心发现过来找。
直至瞥见了不远处的路灯下的一个身影。
好像沈洲越。
是沈洲越吗？
旁边那个漂亮女生是谁啊？
好像真是沈洲越。
路清淼凝神去看，顿时明白过来为什么刚才没有发现。
毕竟自己从来就没设想过沈洲越有非独身一人的情况。
那边聊得还挺起兴的。难怪没发现自己下来了。
路清淼一直注视着路灯下，光照得眼睛都酸了。
七八分钟后，沈洲越终于做出摆手的动作，似乎开始告别。
放下手的时候，他瞬即转身，径直地走向路清淼，连寻都不带寻的。
目的准确。
路清淼说话时语气有些许冷淡：“哟，知道我在这呢？”
沈洲越：“我又不瞎。”
“你眼睛不是一直在人家女生身上啊？”
“余光看你。”
路清淼“嗤”了一声，但还是忍不住问：“这女生，谁啊？”
“我师姐，遇到之后她问我，只是因为手受伤才放弃弹琴吗？”
路清淼一怔，道：“你怎么答？”
“不知道说什么，所以我跟她说‘你的围巾很好看’，她说是自己织的，还教了我。”
“真会瞎编。”
沈洲越问：“不信吗？”
“我说你对人家真会瞎编，谁信你还会用这双千金贵手来织围巾啊？”
“我试试，如果能织好，你不但要戴，还要戴到集团里来。”
路清淼蹙眉道：“戴着示众？室友啊，你的执念在哪里？”
昭示其他人不必送贴身的东西。
沈洲越当然没有说出口，只是示意他：“回去。”
“可是我还不想回家，多早啊。”路清淼似乎又要撺掇人去过夜生活。
“喝酒吗？”
“你怎么知道我想喝酒的？”
沈洲越：“不然晚上还能干什么？”
“也是。”
要安静地喝酒，那选的还是会所。
路清淼和沈洲越一同进来的时候，立刻有懂事的服务员过来，不动声色地问是否有预约。
毕竟路清淼提前交代过，除非是他自己来，其余情况一律视为普通客人。
“没预约，但我姓路，你查查。”路清淼有模有样地拈起一张会员卡。
服务员双手接过：“好的，现在去帮您安排空房间。”
空房有好几间，其中一间就是A7，就是沈洲越抡酒瓶子砸人的那间。
路清淼自然会避过这间，随意指了剩下的一间。
岂知沈洲越主动提起：“这里，好像有点熟悉。”
路清淼：“秦安生日的时候，来的是这里，梧桐奖那晚，我们也是在这里谈事。”
沈洲越似乎不介怀：“你记得犯事那会吗？好像就是这里。”
路清淼怔愣一下，说：“那敢情这不太吉利啊。”
“不吉利的是局子，关这里什么事？”
路清淼拍拍他的肩膀：“想得开，挺好。”
沈洲越：“你们都很习惯来这里？”
“环境好，服务好，酒好喝。”路清淼顺带夸一把。
“我好像没见过这里的老板。”
路清淼沉吟片刻，说：“说不定人家忙得不行，哪能轻易说见。”
“还喝不喝酒了？”
“......你这人，明明是你撩我说话的。”
路清淼刚坐下，酒都还未送来，就立刻有人送上烟：“路先生，你惯抽开的烟。”
放在以前，不管抽不抽，路清淼都会接过来，但这次......他首先看向沈洲越，刚伸出一些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
沈洲越见状，面不改色道：“我不介意。”
“你当然介意，上次还让我戒烟来着。”路清淼把手延出去，欲要将烟推回去。
但有只手伸得更快，将烟接住。
沈洲越不顾路清淼的惊讶，把烟攥在手里，对服务员说：“你可以出去了。”
而后，沈洲越看一眼烟盒：“是女士香烟，你抽的烟也挺秀气的。”
“管它是男士烟女士烟，不都是烟？你不是不想我抽吗，还接？”
沈洲越反问他：“你之前为什么抽？”
路清淼想了想，说：“就心情不痛快的时候，抽一根虽然不能解决事情，但稍微好受那么一点。”
沈洲越的目光从烟盒移到路清淼脸上，最后落入他的眼底：“那你今晚可以抽一根，就一根。”
路清淼微微瞪大眼：“为什么能破例啊？”
“你今天第一天上任，看起来压力挺大，所以允许抽一根。”
“这个我忘记说了，今天一切顺利，关于我以前在剧本上看到的尔虞我诈，还没出现呢。”
沈洲越：“会有，不过不在明面上，其实也没有比你在圈内遇上过的那么激烈。”
“好像是，我还被吊灯砸过呢。”
沈洲越问：“那就是，今天比想象里的状况要好一些？”
“是好一点，不知道是不是路清和在给我撑场子的原因。”
“果然压力还是大，不然不会多想。”
“我......”
沈洲越的眼神没有丝毫鼓励的意思，但口上说：“抽一根？”
路清淼这回没有犹豫，坚定地摇头：“不要。”
“为什么？”
路清淼诚实地说：“你刚才那个眼神......也太让人觉得深刻了，就明摆着不想让我抽，可是又迫不得已。”
沈洲越同样真诚地问：“原来你吃这个招数啊？”
路清淼懵了一瞬，反应过来时作势要把烟盒拿过来：“噢，你看准我会不好意思。”
沈洲越任他抽走烟盒，懒声道：“你抽吧，我不介意。”
路清淼还真吃这个招数，在他的“鼓励”下，竟做不出下一步动作。
末了，他把烟盒藏在西装兜里：“我回家背着你再干。”
路清淼完事后就把西装外套搭在沙发背上，而一转头就是对着窗，恰好被一个身影吸引走注意力。
沈洲越侧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说：“秦安也和人来喝酒。”
路清淼笑了笑：“我改天也要请他喝酒，毕竟我之前去跟他取经，发现还挺管用的。”
沈洲越：“不用改天，今天也可以。”
路清淼迟疑道：“今天？现在？可你和他不算特别熟啊，叫他来的话，你肯定不自在。”
“没事。”
路清淼：“那我叫了啊。”
“嗯。”
秦安来了之后，场子就热闹不少，个个都讲得上几句笑。
喝开的时候，路清淼也大概捉摸到沈洲越为什么想他参进来了——
有人付账啊。
叫的酒再贵，秦安喝两杯之后，就都把账搂他身上了。
路清淼还挺高兴，这又坐着进账了。
唯一还捉摸不到的——
就是沈洲越和秦安偶尔会用西语嘀咕几句话。
路清淼即使全程听着也是不懂的，连把他们交谈的中文头和尾拼起来，都拼不到什么东西。
“我不喝了我不喝了。”路清淼想事的时候就会喝多几杯，不知不觉就有点上头，便自觉断杯。
秦安于是去招呼沈洲越：“你们把我招呼来的，不能都倒了。”
沈洲越应下：“好。”
秦安今晚的注意力几乎全在沈洲越身上，只因他和以前有点不同了。
记得第一次在生日会上见面的时候，这人瞧自己总带着几分敌意。
后来想明白了，是因为同样对路清淼有心思的缘故。
但他觉得今晚的沈洲越，格外从容。
就好像是势在必得一样。
“沈洲越，来根吗？”秦安拿出烟盒，笑着邀他一起。
“不给。”
不等沈洲越说话，路清淼就迅速拒了并将烟盒躲过来，揣兜里，“不许给他，没收了。”
秦安怔了征，他收回刚才沈洲越在宣示主权的想法……沈如今这副样子，完全就是路清淼惯出来的。
这俩，干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