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辉跟柳正儒说了自己要准备奥数竞赛的事情，为了白辉好的事情，柳正儒自然是双手赞成。柳正儒甚至提议要请一个保洁阿姨来家里打扫烧饭，希望白辉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不管是准备高考也好还是准备竞赛也好，都能够心无旁骛，不用太过劳累。
只是白辉一听就强烈反对，这是他和儒哥的家，如果突然进来了一个阿姨，儒哥发现生活里即便没有了自己、也能够过得井井有条，那他之前近乎一年时间里做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吗？
“这是我放松的方式，儒哥你可不能剥夺我的权利呀。”白辉系着围裙站在流理台前，手上挽了个漂亮的刀花，偏头笑笑望向柳正儒。
”……”柳正儒看着白辉坚决的态度，也只得无奈同意。而且少年人这样利落大方的模样，其实…还挺帅的。”但你不能太累，一旦觉得时间上不够或者真的累了，必须得停下来。”
曾经喊打喊杀、以一敌十的社会辉哥，听了柳正儒一本正经的话，当下便笑弯了眼睛，点头乖巧地应下。
高三的时间往往过得很快，白辉原本就有一定的奥数基础，又集中精力，打从报名那天开始，一直刷题到了考试那天。因为考试的地点就在S市的一所重点大学内，柳正儒担心白辉找不到考试的教室，他一定坚持要送白辉过去。
白辉见柳正儒这么坚持，也只好点头同意。
考试那天早上，柳正儒将人送到了考试的教学楼。
“我今天要在这里讲课，如果你结束得早，可以来找我。”柳正儒放下车窗，对着白辉说，“上课地点我写在纸条上，放你书包里了。你的准考证和纸笔都在书包内侧袋里。”
最后，他笑了笑：“考试加油！”
恰巧一阵风吹过，带着早春的细微暖意，拂上柳正儒的脸颊，柔软而温暖。
“好。”白辉视线久久停留在柳正儒脸上，慎重应下。
考试两个小时，全国十个城市十个考区同时进行，紧张的考试伴随着沙沙的写字声和教室前方钟表滴答声中结束。等到结束铃响起的时候，白辉吐出一口气，放下笔。
虽然题目很难，但他能写的都写了。
白辉走出考场，周围不少同学都在紧张地对答案，也有不少神色黯然几乎要哭，白辉轻瞥了一眼，便收起书包离开压抑的考试环境。
他心态比较好，竞赛保送只是他其中一条路，没必要把所有的筹码都押在上面。
白辉找到书包里的纸条，看着上方柳正儒清瘦俊逸的字体，他笑了笑，抬步往前走去。
为了保证竞赛考场的安静，白辉考试的地方很偏，等他找到柳正儒上课的那幢教学楼就已经走了近十分钟。
白辉站在教室后门，他的高个子让他能够轻松透过门上方的玻璃看到教室里的情况。大学的阶梯教室里，他的儒哥西装革履地站在讲台上，背后是医学晦涩难懂的专业知识ppt。
讲课时的儒哥专注而认真，他的脸在室内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更加精致迷人，清冷的声音透过话筒传遍整个阶梯教室，也传到白辉的耳朵里。
白辉眼神温柔而专注地看着那个专注讲课的男人，更加坚定了自己要留在S市上大学的决心。
……
高三的时间过得很快，几乎感觉只是参加了几场考试的功夫，就到了公布竞赛成绩的时间。
午休时，白辉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
班主任也是没想到，白辉这次居然会考得这么好。全国将近三万的考生，白辉居然拿了一等奖！只有三个名额的一等奖！
消息是早上教育局通知到学校的，结果一出来，她就知道这次学校的几个保送名额里面，一定会给一个到他们班。
这不，一等保送名额确定，她就立马把白辉喊来了。
她笑眯眯地让白辉在她准备好的凳子上坐下，又给白辉递过去一杯泡好的水：“竞赛结果出来了。”
白辉道：“嗯。老师您说。”
班主任语气有些兴奋：“这次竞赛的人全国有近三万人，拿到名字的人不多，但是你拿了一等奖！”
她勉强维持着自己冷静的表情，从抽屉里拿出确定保送名额的表格——一张写好白辉名字的保送报名表。
“这里面还需要家长签字，只要你回去让你家人签个字，我就可以递交给学校了。竞赛一等奖的奖状和奖金不久后就会发下来的。”
白辉看着手里的保送报名表，心里也难掩激动。
一年前，他都没有经济能力和时间来读书，更别说奢望自己能够获得保送名额。
如果儒哥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吧！
白辉面上依旧冷静，他问道：“保送的学校是之前的那些都可以吗？”
班主任笑着说：“保送人选是按照成绩来划分的，你被安排到了北京的B大。这是无数学生的梦想学府，今天晚上你就可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家长了。明天记得来了学校就把报名表交给我哦。”
“B大？”白辉愣了愣。
班主任：“对啊。”
“还有其他的学校吗？比如说S市的学校？”
“没有，”班主任有些奇怪，“B大不是更好吗？S市的虽然好，但还是比不上B大。”她以为是白辉不放心保送的准确性，当下又补充道：“只要你交了报名表，就可以保送。还可以不参加高考。”
她话音刚落，白辉觉得手中的报名表瞬时变得烫手起来。
只能去B大，意味着要离开儒哥。
白辉心里的喜悦变成了惆怅，这是一次极好的机会，但他更不想离开柳医生。
他犹豫了很久，直到柳医生回家。
今天市内发生连环车祸追尾，柳正儒忙了一整天，还加班了几个小时，回来的时候直接累得连外套都没脱，就倒到沙发上了。
白辉在厨房听到动静便赶紧洗干净了手出来，他脱掉围裙，快步走到沙发边上。
“儒哥？”白辉轻声温柔道：“我们先把外套脱了吧？”
“嗯。”柳正儒正闭目养神，闻言稍稍坐起了身子，闭着眼睛摊开手。
他累极了以至于顾不上太多，但这样子像一只对人类毫不设防的、懒洋洋的猫。白辉无可奈何又宠溺地笑了笑，极其乐意地认命上前帮人脱外套。
他只需要轻轻一用力，柳正儒就趴到了他的肩膀上。
他轻声说道：“儒哥，今天竞赛结果出来了。”
闻言，柳正儒立马坐正，闭着的眼睛也睁开了，眼里满是期待：“怎么样？”
白辉笑着说：“一等奖。拿到保送名额了。”
柳正儒没想到白辉竟然可以拿到一等奖，强烈的欣喜涌上心头，他没忍住，伸出手用力地拥抱住白辉：“我们白辉可真棒！”难得
情绪这么明显地外露，柳正儒反应过来之后倒还有些不好意思。他松开白辉：“不好意思，我……”
话音未落，他便落入一个熟悉的少年人怀抱。
白辉紧紧抱住他：“我也很开心，我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秒，就想着要跟儒哥一起分享。”
柳正儒本想要推开人的手渐渐松了力道，反倒将白辉抱住了。
这么高兴的事情，白辉也是个孩子，喜形于色是难免的…
白辉怕柳正儒介意，也不敢多抱。他看着柳正儒，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问出口：“只是有件事，我想儒哥帮我考虑一下。”
柳正儒听到白辉可以保送了，身上的疲惫也消了，当下便笑着说：“什么事，你说。”
“保送的名额，只有北京的B大。”
柳正儒的笑容有些僵住，北京……
他快速地整理了一下心情，问道：“你想去吗？”
白辉目光紧紧注视着柳正儒，自然没有错过他表情的那一瞬间僵硬。
儒哥是不是也不想让他离开自己？
可白辉在柳正儒的问题上向来没有自信，只有得到对方的肯定，他才能相信自己想的是对的。
白辉盯着柳正儒的眼睛：“我想留在S市。”过了几秒，他沉闷地补充道：“这里有奶奶和你。”
柳正儒呼吸瞬间急促了几分，他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白辉只是因为舍不得奶奶，他只是被顺带的……B大是全国顶尖的大学，去那里白辉才能有更好的发展。
即便他很舍不得白辉……
而且，北京那个地方，是他逃离的地方。
柳正儒压下心中的真实想法，脸上重新拾起笑容，认真地替白辉从各方面分析了B大的优势，他鼓励着说：“白辉，你应该去那里。以你的聪慧、你的能力，去那里才能有更好的发展。高考变数太多，现在能够确定的事情，能够让自己拥有更好未来的事情，我希望你可以去争取。”
他脸上的表情认真而诚挚。
之前那一瞬间的僵硬和不自然，仿佛只是白辉的错觉恍惚。
白辉嘴里发涩：“即便我要离开你去北京吗？”
“……”柳正儒沉默了一秒，微微笑起来，“嗯。我还有工作，先回房间。”
白辉看着柳正儒离去的背影，眼底的失落一瞬间甚至压抑不住。
他从书包里找出那张报名表，沉默看了半晌。
电视里正放着电视剧，主人家的小狗被遗弃了，冒雨在路边呜呜咽咽地叫，失落委屈又可怜，白辉听了没一会儿，烦躁地把电视给关了，又咔嚓咔嚓地把那张纸给撕了，随手扔到了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