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子浅浅刺入了那人的胸膛,刀子入肉的声音让朱钰清醒了些许,一下子失去了力气,松开了握住刀柄的手。

  “为什么……”朱钰无助的瘫坐在地上,脸上的泪落下,和地上的血混在一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阿默……”

  那双湛蓝色眼眸的主人,自然就是此刻在朱钰面前的阿默,他在朱钰刺过来的那一瞬并没有闪躲,就那么硬生生的接下了这一刀,好在朱钰并没有将刀子刺入太深,没伤及要害,并不会要了阿默的命。

  阿默沉默着拔/出那把刀,想拉朱钰起来,但现在的朱钰哪里肯走,对着阿默又踢又打,就是不肯从地上起来,但阿默的力气要比朱钰大很多,见朱钰不配合,便一把将朱钰给扛了起来,朱钰也不甘示弱,直接狠狠一口咬在了阿默的脖颈处,顿时一股血腥味弥漫在了朱钰的嘴里。

  “我欢喜你。”

  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在朱钰耳边响起,让朱钰愣了那么几秒,还没想明白是谁在说话,就又听到那个声音继续说道,“跟我走。”

  “你——会——说——话!”

  这下朱钰可是真正的暴怒了,好嘛,敢情这么多天这人只是拿自己耍着玩?明明可以开口却要拿纸条玩什么传字游戏?自己傻乎乎的拿人家当朋友,结果这人一开始就没有对他坦白过,现在又在杀了他全家的情况下还想带自己走?

  朱钰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直接挣脱了阿默,开始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大门那跑,他要去报官,他要让阿默这个杀人魔头下大狱,就算自己做不到手刃仇人,也要让官府判阿默个死刑!

  朱钰心里满是怒火,一心往大门跑,根本没有看周围,直到眼前一道银光闪过,他的身子被猛地拽向了后侧,这才发现面前竟然站着几个蒙着脸的高壮男子,刚才那银光正是其中一人手里的银月弯刀,若不是刚才他被人拉住,此刻他的胸口应该会被剌开一个大口子,正如他见到的第一具下人的尸体一样。

  刚才拉住朱钰的人挡在了他面前,把朱钰牢牢护在身后,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被朱钰刺了一刀的阿默,他神情戒备,刚才那把刺入他身体的刀现在被当作了武器,而刀刃直直的对着那几个蒙面人。

  “哟,我们找你找得这么辛苦,整个府邸都要被我们杀光了都没找见,结果你却自己出现了。”为首的蒙面男子大声笑道,“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早些出来,我们也不会白白花费这些力气杀人了。”

  这些人是谁?是怎么进入朱府的?朱府大门都有家丁守着,离官府也不远,现在晚上还有巡城的士兵,若有人硬闯,必定会惊动士兵和官府,可是这些人深夜在朱家大开杀戒,到现在却没有任何巡城士兵上门,更别提官府的人了,难道是混在了宾客和戏班子里?可是今天进来多少人晚上便送出去多少人,不多也不少啊?朱钰的大脑飞速转动着,想要理清目前的情况。

  “既然他出现了,那我们也就可以交差了,赶紧拿了他的人头回去领赏。”

  另一个蒙面男子说着,直接向朱钰的方向冲了过来,他手里的弯刀沾着的血迹还没干,不知是已经杀了多少人。朱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阿默一把推开到一旁,阿默以迅雷之势直接抓住了那人的手腕,狠狠一扭,只听咔嚓一声,弯刀应声掉落,看样子手腕是已经被阿默扭断了。

  剩下那几人看情况不对,快速把阿默包围起来,开始左右夹击。朱钰这才发现这些蒙面人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阿默,出的招式下的都是狠手,一心只想置阿默于死地,阿默虽然看上去还能应对,但双拳毕竟也难敌四手,身上逐渐出现了几道伤口,额头上也现出了汗来。

  看暂且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朱钰趁机往大门外跑去,不管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管阿默到底和这些蒙面人有什么关系,现在第一要紧事还是去报官,最好能碰见巡城的士兵,只要能让外面知道朱府发生了什么事,这个噩梦就能结束了!

  朱钰奔跑着,时刻担心那些蒙面人会追上来,但还好那些人和阿默缠斗着根本没注意到他。朱钰跑到大门口,用力拉开门栓,推开大门,刚准备跑到街上大声呼救,却一头撞到了什么人身上。

  夜色浓重,朱钰本来也有点夜盲症,看不太清东西,朱钰还以为是那蒙面人的同伙守在门口,心当下一凉,却发现那人身形纤瘦,也不如刚才的蒙面人个子高大,朱钰这一撞直接将人撞倒在了地上,怎么看也不像是和那几个高大的蒙面汉子有关系。

  朱钰以为自己是撞了路人,赶紧上前去扶,那人却惊慌的把朱钰推开了,自己站起身来,与朱钰保持着距离,有些慌乱的想走。

  “你……”朱钰以为是自己身上的血吓到了人家,刚准备解释,却又觉得眼前的人莫名的熟悉,他仔细看了看,惊讶的喊出声,“文林!你怎么在这里!”

  眼前的人正是多日未见的祝文林,他听见朱钰喊他,身子僵了僵,又缓缓的抬起头看向朱钰,开口道,“好久不见。”

  “文林你别站在这了,里面可是危险的很!我家现在遭山贼了,我正要去报官,我们快些离开这里!”朱钰说着,想去拉祝文林的手,却不料被人狠狠推开了。

  “文林?”朱钰不可思议的看着祝文林,“你……做什么?”

  “你不能去。”祝文林挡在朱钰面前,冷冷说道,“你今晚,哪都不能去。”

  “你在说什么?文林,我家现在可是死了不少人,我是要去喊人救命的,你知不知道我爹他……”

  “我知道,你爹他死了。”祝文林打断朱钰的话,脸上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朱老爷子,他死了,我说的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朱钰察觉到祝文林的不对劲,他心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文林,难道是你做了什么?”

  “朱钰啊,你知道我刚才看到你的时候,在想什么吗?”祝文林没有理会朱钰的问题,自顾自的说起话来,“我在想,你怎么还活着呢?”

  这话冰冷又恶毒,朱钰根本都想不到会从一向温和有礼的祝文林口中说出来,他往后退了几步,一脸震惊的看着祝文林问道,“你到底在说什么?莫非是你对我们朱府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祝文林笑起来,以往这个笑容温润风雅,现在却透露出虚伪和恶意,“你的生辰,我送了个大礼过去啊。”

  “什么?”朱钰只觉得自己身上的血液一点点的冷却下来,“你送的礼?难道那几个箱子里有……”

  “看样子还是不傻的。”祝文林走近朱钰,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那几个箱子里,放着的不是金银珠宝,而是十个海淮国的杀手,他们一直潜伏在你们朱府,等到天黑,便出来把你们的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一个接一个,杀光。”

  “你……说的是真的?我们朱府……究竟对你做了什么样的事,你竟然要做到如此地步!我竟然还以为是阿默……却没想到,想要置我于死地的,是我的青梅竹马……”

  朱钰痛苦的抓住自己的头发,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祝文林,就算是前段时间朱府的货出了问题,他也根本没往祝文林身上想过,可如今这般血淋淋的事实摆在了眼前,让他不得不信。

  “你们朱家对我们祝家做的事还少吗?”祝文林冷笑一声,“我小的时候,就要被父亲要求着去巴结你,讨好你,哪怕你往我脸上抹泥巴,抬脚把我踢进水沟,我都要笑嘻嘻的装作不在意,就是因为你们朱家家大业大,我爹他要傍着你们这棵大树,而我和弟弟,就只是讨好你的工具而已。”

  “不是的文林……我从不知道你竟会这么想,我年幼的时候的确是不懂事,可是后来我是真心待你,我甚至……”

  “你不用解释,我根本就不想听。你随心所欲的活了那么久,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朱老爷子溺爱你,你就可以不去学习,可以不用在外人面前装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而我呢,因为做生意的天分不如弟弟,就被安排去考功名,谁知考了几年,弟弟就病死了,我只能放弃了那些陪伴我许久的礼乐诗集,回来重新学习经商。”

  祝文林看向朱钰,眼里有一抹恨意,“而你呢?在我苦苦挣扎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你在沧黎城里最好的酒楼吃喝,在闹市上撒泼,你活得可真是痛快啊,朱大少爷!”

  朱钰哑口无言,他重生前的确是如此,每天除了玩耍根本没干过什么正经事,祝文林也被他拉着去吃过酒,但是从来也没有多说什么,他还想着可以让祝文林放松放松,可没想到的是,这对于祝文林来说竟然是一种羞辱,他竟然如此深恶痛绝。

  “可我已经改变了……我没有像以前那样不顾他人的感受,况且就算我之前,也没有损害过他人性命,而你……你却如此心狠手毒!”朱钰声音既是愤怒又是悲伤,“你可知我……我是多么……喜欢你……”

  闻言,祝文林明显错愕了一下,他微微眯起眼睛,确认着朱钰脸上的表情。

  “你是人人都夸赞的好孩子,你永远都是温和有礼的模样,你头脑好,书读得通透,我一直都很羡慕你,很想成为像你一样的人,可是你如今……却亲手撕破了我对你所有的憧憬和喜爱,祝文林,你怎么可以如此……”朱钰难过极了,这场噩梦实在是做的太久了,他迫切希望天明快些到来,他的世界在今晚天翻地覆,所有的一切被破坏殆尽,而这始作俑者,竟然是他仅次于父亲亲近的祝文林。

  见朱钰所言不像有假,祝文林先是沉默了片刻,之后忽然大笑起来,他指着朱钰,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你喜欢我?你竟然喜欢我?莫非你是断袖?”

  “你真恶心。”祝文林收住了笑容,看着朱钰的眼神异常冷漠和鄙夷,“像你这种人,就应该去下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过年我要请假几天,不更的话我会挂请假条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