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剑尊他为何抢亲[重生]>第96章 往昔迷雾3   人之相知,贵在知心,贵在……

  翌日清晨, 薛玄微估摸着师兄应该还没醒,他轻步回来取东西,却在进院子时一抬眼, 僵住了——

  萧倚鹤正抱着一大团快要把他遮住的被子褥子,强行从狭窄的门框里挤出来,那被褥遮住了他的视线,令他直走到薛玄微面前,一头撞上, 颠颠儿摇了摇,才从后头探出个毛发凌乱的脑袋来。

  “哟,师弟!”

  许是被褥不轻, 又或者折腾了好一会,他脸上挂着密汗。

  衣服也换了,此时他穿着的是薛玄微的衣袍。

  薛玄微:“……你在做什么?”

  萧倚鹤侧开一点身子给他让道:“师兄这几日失眠,谁想到在你这睡了一晚竟然格外舒服!我左思右想, 最终觉得应该是你这床被褥好,我决定抱回去继续睡……我那身衣服出汗脏了,借你衣服来穿一下。师弟不会不舍得吧?”

  薛玄微额角微搐, 这只是普通的棉絮被, 根本比不上他房里那些锦缎华绒。

  萧倚鹤没听到薛玄微反对, 就兀自抱着被褥哒哒哒跑了。

  刚出没几步,就听薛玄微将他叫住:“萧倚鹤。”

  萧倚鹤不好转身, 扬声应了一句:“师弟又不舍得啦?”

  “……”

  薛玄微沉默了会儿,他有一事,在昨夜萧倚鹤突袭入被的时候就想跟他说的,但后来自己的身体发生了那种不堪入目的反应,他耻而避逃, 没能说出口。

  “我……”师兄近日似乎总不在山上,不知道在忙什么,薛玄微恐怕近期再难见他一面,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告诉他,“我剑道到了至关重要的时候,将要破境,所以……打算闭关了。”

  闭关,既是为了悟境,也是为了悟己。

  他想弄清楚这种一直折磨自己的焦躁烦恼究竟是什么。

  萧倚鹤怔了怔,但这本就在情理之中,良久,他笑说:“好呀,那以后见不到师兄可不要想我呀!……师弟还有事吗,没有那我回去睡回笼觉啦!被褥很重的。”

  “……”薛玄微没有想到他会是这种稀松平常的反应,竟连自己哪日开始闭关,在哪里闭关都没有问。在萧倚鹤迈步要走时,他一个冲动,上去握住了他的手臂,“师兄没有什么要对我吩咐的?”

  攥上去的那一瞬间,萧倚鹤肩头猛地一抖,手中被褥几乎全部坠-落。他手忙脚乱地往怀里塞,同时急匆匆道:“师弟那么厉害,不需要我说什么,祝师弟早日破境出关!”

  薛玄微忙托了一把,帮他重新抱好,再看向他脸庞时却见他脸颊细汗更密,唇色微微发白。

  他心下狐疑,伸手想去探他的额头,疑心他是否病了,毕竟昨日他浑身那么凉,又有踢被的爱好。

  萧倚鹤反应极大,像是有蛇要蛰他似的,不及薛玄微张口,就已快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砰地将门甩上。

  薛玄微心中虚愧,没有跟上,他回到房中收拾了些物件,提了剑,在萧倚鹤的门前站定,还是没有伸手去推:“山后越过花海有一线峡谷,尽头便是我闭关之处,倘若有急况,请师兄去那里唤我出关。”

  ——倘若此时他破门而入,便能知晓一切真相。

  然而他站了半晌,没有等到萧倚鹤的回应,便以为他已睡着,终于转头离去。

  ·

  而此时,房内一片狼藉,他方才紧抱着的被褥被仓惶地扔在地上,四角散开来露出里面一大团猩红的血迹,以及一身散落出来的破衣。还有不断的深色从萧倚鹤的肩头渗出来。

  萧倚鹤听他走远了,密密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衣领,他倏地松开紧咬下唇的牙齿,泄出了一声低哑的呻-吟。

  他揭开衣领,露出前后通贯的一道深伤。

  ……昨夜,他睡得迷糊,隐约感觉到床前有人。

  待一睁开眼,一道寒光便直贯而下,他几乎毫无防备,且对方的实力与威压也令他根本无法防备——就被这样迅如闪电似的一剑贯彻肩胸,钉在了榻上。

  萧倚鹤痛到凄厉惨叫,但声音刚破出喉咙,他就猛地以另一只手将嘴死死捂住。

  因为他随即就认出了这柄将自己刺穿的利剑。

  ——是师尊!

  声音被堵在了胸腔,但剧烈的疼痛直往骨髓里钻,无处排遣,令抬起的这只手很快如无骨般软弱,他疼得抽搐不已,肩口血似泉涌。

  许是痛极时不小心漏出了一点声音,被听见了,他昏聩之际感觉到持剑的手猛地一僵,被面紧接着就被人掀开,他颤-抖两下,知道藏不过去了,慢慢睁开了眼。

  惨白月光映亮了师尊缩紧的一双瞳孔。

  萧倚鹤虽认出了这柄剑,但在亲眼看到师尊的脸庞时,心里的恐与怒仍是压抑不住,他庆幸着还好薛玄微被气走了,如今躺在这里的是自己。

  否则明日清晨,他恐怕只能看见师弟血漫床沿,陈尸与此的惨象。

  想及此,萧倚鹤又疯癫似的笑了出来。

  “倚、倚鹤!”师尊惊恐地看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徒弟,剑插得极深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剑竟会沾上最心爱的徒儿的血,他一瞬间表现得十分慌乱,不知道该碰他哪里好。

  “疼吗,倚鹤……对不起,师尊不知是你。”他颤-抖着按住萧倚鹤的伤口,眼睛里清凌凌的,痛惜得要落出泪来,任谁见了都会心疼。

  师尊不敢拔剑,这剑是神兵利器,去时雷霆万钧,离时也必削骨剐肉。

  萧倚鹤却空手攥住剑柄,深吸一口气,猛地向外一拔!

  刹那勾出一弧血线与破碎肉屑,溅到师尊玉霜似的脸庞上。他将剑咣啷一丢,喘息着缓了一会,咬着牙咧出一个冷笑:“……难道不是我,师尊就能下如此狠手吗?”

  “师尊说要与我买美食佳酿,却深夜千里迢迢赶赴此处,剑杀玄微!”他撑起身子,呼吸愈加急-促,眼眶更加灼热,“倘若我不在这里,明日我吃到口中的饭菜,饮进腹中的美酒,是否都是用玄微的血肉所制成?!”

  萧倚鹤拂开他的手,倒在榻上,身体与心口都疼得抽搐:“疼啊,师尊……我好疼……”

  师尊摇头,含着泪,动用灵力与他止血:“倚鹤你不要说话了,不会有事的,不会……”

  “我已答应了你,远离尘世从此闭关。你亦答应了我,不再责罚玄微。从此只有你我师徒,再无旁人。”萧倚鹤又一次推开他,双目血红,“我分明答应了的,师尊为何毁诺?!”

  师尊被推得踉跄向后,他固执地回到床前:“好,倚鹤,你说什么都好。你让师尊先为你疗伤。”

  在两人僵持之下,天际隐隐泛起了微末清光。

  隔壁院落的方向传来一点异响,萧倚鹤瞬间想起,这个时辰,正是师弟惯例起来做早课的时间。师尊见他视线飘忽,朝着那响动方向不住侧耳细听,不由眼神微暗,蓦地站起。

  “师尊!”萧倚鹤急急伸手去抓,指尖只扫过他的袖口,“师尊不要!”

  “他坏你修行,师尊是为你好。”

  师尊身形一动,便倏忽听见一声血肉破开的滑腻声响,他赫然回头,只见萧倚鹤生生将手抓进伤口中,惨白着一张脸,唯一的靡艳赤红正沿着他的指缝从小臂流下来。

  师尊眼中万般情绪瞬间翻涌,想伸手触碰,却遭到更猛烈的抗拒,他望着痛到身体佝偻却仍咬着牙坚持的徒儿,胸腔里那股无处发泄的阴郁与抽痛愈加明显。

  “师尊……”萧倚鹤缓过这阵剧痛,意识稍清晰一些,便重新凝聚起一个决绝的视线,“师尊倘若容他不得,那师尊就……再也没有徒儿了。”

  师尊脸色一变,难以置信:“倚鹤!”

  血液仍顺着小臂滴答,在身下青灰色褥面上洇开大团的花色,萧倚鹤垂下眼,轻声哂笑:“……我已经没有其他东西能与师尊交换了。”

  ……交换。

  一个充满了对峙与反抗的字眼。

  师尊久久凝视着面前的徒儿,这颗他亲手教导、亲自栽培长大的明珠,如今试图从他的蚌壳中挤出,去做别人颈上的点缀。

  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感觉,好像身体里被人挖去了一块,留下不断汹涌着酸液的空腔,这空腔越来越大,越来越静,充满了空荡荡的回声。

  他俯身趋近了萧倚鹤,手掌慢慢抚上他的脸颊。在长久的沉默后,手掌一路落下,将那几根探入伤口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抽了出来,以自己衣角轻轻地抹干净了,他将一团灵力覆在狰狞外翻的伤处,疲惫地唤了一声:“……徒儿。”

  二人师徒情分二十年,以前萧倚鹤无论怎样缠着他,想让他这样叫一下,师尊都红着脸不肯。却没有想到,这样一声亲昵的呼唤,竟然发生在两人相互对立的情形。

  血暂时止住了。

  ……师尊的身形一点点地消散在室内。

  随即萧倚鹤就翻滚下来,手忙脚乱地抹平了榻上剑痕,收拾了沾满血迹的被褥衣物,匆匆抱在怀里向外走,就发生了刚才与薛玄微迎面相遇的一幕。

  只要再多一刻,他就要晕倒在薛玄微面前了,实在没有多余的心力与他告别。

  如此也好,师弟于修行上向来谨慎,稳扎稳打,一旦闭关,没有三五年便不会出来。至于三五年之后剑神山是什么情形,他们师徒又会变成如何,萧倚鹤此时都已经来不及想。

  他希望至少眼下,师弟能够平安。

  ……

  萧倚鹤背靠着门框,神识可及之处都再也没有薛玄微的身影,想来是已经出发去闭关了。他将一颗不安的心暂时咽回肚子里,欲起身,却在眩晕之中向前扑去。

  最终跌入一个冰冷的臂弯。

  一刻钟后,寝院里就再也没有了二人的身影。

  ·

  剑神山碧霄殿,是历代剑神山主所居之处。

  虽称之为殿,但其内陈设简洁,外物甚少,只设了必备的桌椅笔墨,与一壁三清小像。千百年来,剑神山主秉持“无欲无为”的理念,超然物外一心向道,才有今日触手及天的辉煌。

  此时殿中一如既往的安静。

  一抹仙影提着两只箱奁踱上殿阶,直走到三清像前仍毫无停留,竟一步越过神像,转瞬间已进入了暗藏在石壁后的另一个石室。

  石室中央有一方玉台,是往常师尊入定休憩之处。

  此时数道柔-软绸布自穹顶与两侧石壁长长地落下,将玉台上萧倚鹤的手脚与喉颈紧贴缠缚。绸布柔-软得仿若无物,是由师尊的灵力所化成,在身上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绸布没有封锁他的灵力,亦不会限制他的行动,他可以做任何事情,看书抄经、吃饭烹茶、修行习剑……只是他若用力挣扯逃跑,绸布便会骤然缩紧,难免会将他向上吊起。

  萧倚鹤已吃过很多次亏,此时听见脚步声,只微微动了动手脚,绸布间传出簌簌的声响。

  师尊转过一扇屏风,将两只箱奁放下,一一取出他所要的东西。

  至一把玉箫时,师尊偏头看了看,才递给萧倚鹤:“为师一直想问,倚鹤擅剑不擅萧,为何要选一把玉箫做武器呢?还是什么人送给你的?”

  他如今对一切有关薛玄微的东西都非常敏感。

  萧倚鹤将“知我”捧在怀里,他自是不敢说这把萧是师弟倾力之作,只面若平常地胡诹道:“师尊知我喜好美玉,这玉魄万年难寻,我自然爱不释手。”

  他曾为师弟寻铁铸剑,师弟投桃报李,雕玉刻箫。

  萧倚鹤喜爱箫声的悠远沉稳,可惜生来无此种天赋,自己只会弹奏琵琶阮琴等娇俏乐器,总也学不好箫笛之乐。他听来羡慕,常常跑到酒楼瓦肆里去听歌女琴姬们吹奏,结果学得愈加奇形怪状。

  南荣麒他们常常捧腹嘲笑,告饶求他这辈子再也不要碰箫了,实在是伤人夺命之利器。

  所以当初薛玄微拿出一把玉箫时,他脸上的惊喜与开心几乎毫无掩饰——虽然万年玉魄,雕给他这不懂箫之人拿来打打杀杀,磕磕碰碰,堪称暴殄天物。

  他当即给玉箫取名“知我”。

  人之相知,贵在知心,贵在知我。

  师尊没有起疑,他从未关心过薛玄微的事情,自然不知道薛玄微喜好雕玉。他又从另一个箱奁中取出自千金楼买来的美食,铺在萧倚鹤膝前,每样都是他爱吃的。

  萧倚鹤面色苍白,肩臂仍疼得抬不起来,拿不住筷子。

  师尊见状端起碗盘:“师尊喂倚鹤吃吧。”

  放在往常,萧倚鹤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但这时,他心中疲倦,拒绝了师尊递来的勺子,自己艰难地抓起筷子,微微战栗着往嘴里一口一口地送,他嚼得很慢,一碗饭吃了很久,满盘佳肴也并没有动上几下,便说饱了。

  “今日的饭菜不合胃口?”师尊凝眉看着他。

  萧倚鹤抹一抹嘴问道:“师尊要这样锁我一辈子吗?师尊锁我,是想对我做什么呢?”

  他推开一众碟盘,分膝坐在玉台上,一层一层往下剥自己的衣物。

  只才露出半个肩头,就被师尊勒令制止,抄起台上外袍将他严密裹住,蹙眉问道:“做什么?”

  萧倚鹤好笑道:“师尊才是,什么都不做,把我摆在这里是为了天天看着我吗?”

  师尊不答,或许他自己也不明白,两人相互无趣,各自在玉台两侧久久沉默。

  时间一长,萧倚鹤渐渐发现,他或许真的只是见不得自己与旁人接触。因为自此之后,连南荣麒与宁无致偶尔的关心飞信,师尊也不愿意拿给他看了。

  师尊以前不喜南荣麒那群人,但也只是不喜而已。在他偷跑下山折腾得道门鸡飞狗跳后,会例行些不痛不痒的责罚,因为师尊知道,他跑再远,还是会回来的。

  可一旦他试图脱离掌控,师尊就再难作壁上观。

  正如薛玄微的出现,让一切都不一样了。在萧倚鹤这颗爱玩享乐的心腔里,除却师尊以外,又多挤进了一个陌生的小崽子。

  这个渐渐长大的小崽子,把萧倚鹤的心一点点地占满,他每一次偏袒薛玄微的言辞,每一次的偏爱呵护,都如一把尖针刺在师尊的胸口。

  萧倚鹤原本肆意潇洒、漫无目的的人生,渐渐地有了方向,仿佛候鸟有了归家。而这归处却与师尊无关,两人最终发展成师尊看不懂,却无力插足的关系。

  那日窗内两人的醉酒亲昵,只是一个导火索罢了。

  这是他倾心灌注培养长大的徒弟,他的明珠珍宝,却背着他让外人厮磨拿捏。

  如今,他杜绝了萧倚鹤可能与外界发生关系的一切途径,强硬地将事情本身扭转回剑神山本来应该有的面貌上来。

  ——与世隔绝,不闻物外。

  或许这样,他的徒儿就会回来,只做他一个人的徒儿。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多久,萧倚鹤已经不记得了,大多数的日常,就是萧倚鹤在玉台上打坐恢复,而师尊则在一旁的书案上整理手札。两人于无声之中好像又恢复了师徒互相依靠的时候,只是缺少了曾经的温情。

  萧倚鹤不再朝他撒娇了。

  师尊的话本来就不多,如今更是少得可怜。

  自那个“交换”成立以后,一道隔阂已经在师徒两人之间横亘开来。

  萧倚鹤有时看着师尊在案前行笔,突然从他的背影中看出了几分孑然。

  以前师尊也是孤身一人在山上,但萧倚鹤从未觉得他孤独过,甚至他与师尊说起山下的乐趣与遗憾,师尊也只是听着而已,他甚至会天真地问出,为何东家女儿嫁给西家老翁要上吊呢?为何在战乱中走失孩子的父母会哭呢?

  萧倚鹤回答他,是因为东家女儿不喜欢,因为父母很难过。

  师尊不明白。

  萧倚鹤问他:“那年在铜陵,为何师尊不选别人,却收我为徒呢?”不等师尊皱眉,他就笑嘻嘻地自问自答,“就是因为师尊喜欢我呀!师尊看我孤小可怜,对我心生爱怜。”

  师尊偏着头看他,认真地思索了一下,但这些都是师尊的师尊从未教给过他的,剑谱经书上亦不会记载。他的师尊只会告诉他何为大道,何为修行。

  其他一切都是无关痛痒的东西,他不愿多想,只微笑着给萧倚鹤披上毛毯,起身道:“好了倚鹤,该练剑了。”

  ……这个曾经与世无争的仙人,已经不满足于身边只有山风剑意了。

  “倚鹤。”

  突如其来的一声轻唤,拉扯回了萧倚鹤的意识,内室有些昏暗,他除了修炼之外也并无其他事情可做,总睡的不知今夕何夕。萧倚鹤侧卧在玉台上,感觉到被人抱起,撩开衣领察看了伤口,不由睁开眼看了看。

  师尊坐在玉台旁,见伤口已经生出新肉,正在慢慢愈合,才放心下来,抬手抚着他的发鬓,轻声道:“倚鹤,和师尊一起飞升吧,上界清净,没有诸多烦恼。”

  师尊已经不止一次地提过飞升,可是飞升哪有那么容易,千百年来世间灵气渐虚,天门紧闭,即便当初单手撑起鬼蜮大门的清和真君最终也难逃自然陨落。

  而且难道所谓上界,就真的没有烦恼了吗?

  萧倚鹤疑惑地看着他:“飞升?”

  玲珑灯火映在师尊身上,他的面容依旧温柔:“交给师尊吧,倚鹤只要等到天门大开的那天,师尊来接你。”

  萧倚鹤并不知道,说着来接他的师尊,此时已经入障了。

  纵使已经将萧倚鹤禁锢在此处,师尊仍然不能够安心,胸口里那一块被人剜空过的地方即便重新被塞回来,也终究有了无法复原的缝隙,与原来不一样了。

  与同样感到迷茫而选择闭关深思的薛玄微不同,师尊于无情道中生出了多余的无法理解的感情,他堪不破却无能为力,最终的选择却是逃离此界,换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

  师尊以为到了上界,便再无人间烦扰。

  可是有人的地方,哪里能没有烦恼呢……

  “玉台阴冷,倚鹤要多穿一些,师尊不在的时候,倚鹤要记得按时用药。等师尊回来时,再给倚鹤带千金楼的香酥鸭。”他将萧倚鹤放回玉台上,重新铺了柔软的毛毯在他身上,并将一只药奁摆在了他的脚边。

  萧倚鹤被留在了玉台,看着师尊的背影如往常一样离开了石室。

  接下来的几天,师尊都没有回来过,萧倚鹤只能从无风自动的绸布上感受到师尊的力量在日渐膨胀,这种膨胀的速度让萧倚鹤感到不安。

  他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有一天,萧倚鹤从梦中醒来,感觉到身躯格外沉重。

  萧倚鹤强撑起身体,慢慢坐起,搭在腰上的毛毯顺势滑下,他下意识去抓,空荡的内室中却蓦然响起叮当碰撞的声响,由他抬起的手脚而牵引起哗啦啦一片。

  他这才发现,室中纵横交错的绸布已化为无数冷硬锁链,如一条条巨蛇盘绕在萧倚鹤的四肢上,他微微一动,粗重的枷锁便猛地一收缩,将他向上狠狠提去。

  猝然的绞拧让萧倚鹤有一瞬间的黑曚,他两臂被向外张开,扯向不同的方向,整个身体都被悬离玉台。锁链远不如绸布柔-软,被吊起挂了一段时间后,萧倚鹤几乎喘不上气,他强迫自己屏息镇定。

  良久,锁链终于感应不到他的反抗,渐渐松开了力度。

  萧倚鹤一下子跌回玉台,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抚住喉颈呛咳了几声。

  冷静下来后,他抬头望着满室如蛛网一般沉甸甸的铁索异象,仔细思索前因后果,心里那不详的预感终于得到了落实。他随之后背一寒——

  是师尊的灵力发生了暴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