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剑尊他为何抢亲[重生]>第94章 往昔迷雾   一切都尚未发生的时候……

  伴随着迷雾一层层展开, 天穹血眼遥相呼应,发出红光,将众人元神吸入迷障之中, 去重温七十年前各自最为痛苦最为不堪的过往。

  萧倚鹤也头疼欲裂,脑海中闪过一幕幕支离破碎的画面,他躬身撑在地面,额角绽起青筋,但这迷雾中好似有无数只蛮横怪力的触手, 将他紧紧缠覆住往里面拉扯。

  他意识到迷障中将面临何种深渊,但却无法抗拒,在整个意识几乎都要被拽进一片黑沉沉的大雾之中时, 萧倚鹤下意识的喊了一声“玄微”!

  薛玄微猛地清醒,一剑劈开身后黑影,一把将萧倚鹤抱在怀里,甚至来不及多说一句话, 就被一股巨大的蛮力一起拖入迷障,跌进被重重时光所掩盖的过往。

  萧倚鹤最后的知觉,是肩头紧紧揽过来的一双手, 随即两人同时眼前一黑!

  ……

  仿佛过了百年, 又或许只是刹那, 薛玄微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一袅垂淌着流烟的龟鹤炉, 柔-软的素纱帐在面前缓缓拂动。

  他一瞬间有些迷茫,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直到视线瞥见一旁古朴书橱上,挤挤挨挨摆着的一堆与之格格不入的琉璃宝瓶、牙雕玉器,如此熟悉……他环顾四周, 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过去。

  窗外竹涛阵阵,这是七十年前,一切都尚未发生的时候。

  薛玄微抬起手来,还未碰到门框,门扇被人自外面倏忽推开,傍晚的璀璨余霞一下子扑面而来,与灼灼霞光一同映入眼帘的,还有一路小跑飞奔而来的俊朗身影。

  他裹着一袭竹香,可能是在竹林里藏得极久了,这会儿早已等得不耐烦,似只从孤高之空落下的归家雁鸟一般,猛地跳扑上来。

  薛玄微恐他跌倒,本能地想抬手接他,然而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一侧避去,眼睁睁看着萧倚鹤扑了个踉跄,踩中狭窄门槛往里俯冲了几步,堪堪站稳。

  他不尴不尬地站直,打打袖口,笑着哼道:“师弟长大了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还是小时候好,虽然嘴上不说,其实每天都张着手想让我抱。”

  薛玄微恍惚又意识到,此时的自己情窦隐开,却无人疏导,心思盘绕扭曲,正处于有些喜欢他却耻于被他知道的阶段,故而时时刻意对他冷待。

  那厢萧倚鹤话毕,果然他就听自己说道:“师兄何事?若无事,请师兄早些回去罢,我该修行打坐了。”

  萧倚鹤拂去案几上的杂物,不讲究地收拾出一块干净地方,从灵囊中取出两只矮颈肥肚的酒坛,笑嘻嘻地说:“我才从临安郡回来,讹了南荣麒两坛女儿红!”

  “哈哈哈哈哈……你不知道,据说夫人怀他时,以为是个漂亮女儿,就效仿人间,在树下窖了十几坛好酒,准备等他出嫁时起来喝。谁想到生下来是个带把儿的,气得夫人望着庭树直抹眼泪!这两坛就是!”

  他一边滔滔不绝,一边起身到书橱上看了看——萧倚鹤喜好收集各色摆件趣玩,自己屋里搁不下,就会塞到薛玄微这里来——挑了一会,拿了两只花色不一,一青一白的小盏,用袖口抹了抹,便拍开酒坛封泥,倾出一弧醴香酒液。

  一方清室之中瞬间被酒臭所覆,薛玄微皱了皱眉。

  萧倚鹤得意道:“我方才来时,见师尊在附近,吓得我在竹林里藏了好一会儿,等他走了才敢出来。不然若是叫师尊发现你我喝酒,定是又要罚我们的。”

  “你。”

  萧倚鹤一愣:“啊?”

  “你喝酒,你被罚,与我没有干系。”薛玄微远远坐下,握起一卷书静静地翻看,只时不时地瞥一眼杯上波光淡淡的酒液,似有些嫌弃。

  “好师弟,你当陪师兄喝几盅嘛!”萧倚鹤趴在他面前的桌上,死皮赖脸地将他书册拽出,“上次一块儿饮酒,你不是挺高兴的吗?”

  薛玄微脸色轰得一红,上次,上次他第一次被萧倚鹤撺掇着碰酒,结果就做了一夜绮梦……他怎么、怎么还敢怂恿自己喝酒!

  他猛地抽回书册,转向另一边,不答不理,以为如此某人就会自讨没趣,乖乖提着酒回去。谁想不出片刻,背后挨着坐下来一副温热的身躯,随即酒味夹着他身上淡淡的甜腻熏香一同飘来。

  “让我在你这坐会吧,好师弟,回去了师尊定是第一时间就发现,肯定要来找我的。”

  是了,这段日子他总往自己这里跑,好像是躲着师尊一般。

  薛玄微持书的手微微一怔,从他的语气中仿佛听到一丝落寞:“你不想见师尊?”

  此时他背对着萧倚鹤,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感觉他沉默了好一会,又不言不语地端酒来饮。

  萧倚鹤没有说,师尊近些日子对他看得越来越严密了。

  几乎一脱离视线,师尊就要到处搜找。

  薛玄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他一杯又一杯,直到半坛下去,后背的重量不知不觉间又重了一些——他将头侧靠在自己的脊背上,嘀咕了两句谁也听不清楚的话,就又去抓酒坛。

  “……”薛玄微伸手扣住坛口,猛地折身,萧倚鹤被吓了一跳,呆呆望着他打了一个嗝,眼角连着两颊都被酒热蒸出了淡淡好看的红色,跟兔子似的。

  薛玄微深知他的脾性,知道此时跟他说什么“不能喝了”之类的话全然无用,倒不如赶紧解决了这两坛来得省事,于是抓来另一只杯盏,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还冷冷警告他:“喝完就回去睡觉。”

  萧倚鹤笑了:“好呀!”

  ……最终也没能回去睡觉,薛玄微高估自己的酒量,萧倚鹤还毫无醉意时,薛玄微已经两眼滚热,视线飘飘然醉醺醺了。

  当时后来发生了什么,过去年轻的薛玄微是记忆模糊的,但此时他的内里装着来自七十年后的神识,自然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正如此时,薛玄微看到自己屈肘撑在桌上,隔着一只空酒坛看萧倚鹤说话,目光灼灼几乎能燃出星火来。对面萧倚鹤还在喋喋不休地讲着各种趣闻,他一眨不眨地盯着,眼神一点点地压下,直到萧倚鹤因为说话太快而咬了舌尖,嘶哈地吐出舌头叫痛。

  薛玄微蓦地拨开酒坛,欺身上前,将他捞过来含住了那点舌尖。

  他感觉萧倚鹤僵住了,因为那软软的舌没有第一时间缩回去,而是任他狎昵了好一会才后知后觉地往回藏。薛玄微的酒量已经不足以支撑思考,只觉热气下涌,他一边撬开师兄唇缝,同时以掌抚肩将他掼在地毯上。

  萧倚鹤“唔唔”地将他推了推,不知是没有推动,还是怕伤了他,又或者是……半推半就,总之,他那抵在薛玄微胸口的手几乎就是做个样子,根本没什么力气。

  锦丝华缎一剥开,就露出珍珠似的真容。

  没有人教过薛玄微这种冲动究竟是什么,他只是循着本能,在心口的一片酸涩与悸动中,一路摸索下去,并对眼前这颗珍珠生出了蓬勃的占有欲。

  他想弄脏这颗珍珠,让这枚闪闪发亮的珠宝染上难以磨灭的痕迹,变成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

  俯在腰际时,他竟不知该如何做了,只好支起身子来深深地凝望着软毯上衣衫大开的萧倚鹤,看他薄红双唇,鼻息微喘,喉结一路往下,展开几朵明显斑驳,抹也抹不去,心里不禁有些愉悦。

  他掰开萧倚鹤因羞耻而遮挡双眼的手肘,紧紧盯着他看,喃喃道:“师兄,你又入我梦中……”

  ……

  月上中天,萧倚鹤从一片凌乱的小榻上起来,低头看着身侧已无知无觉醉睡过去的青年,忍不住用指腹轻轻揉开他因酒气而皱紧的眉头,嘴边淡淡地笑了笑。

  薛玄微的身躯醉了睡了,但这一次,内里的神识一直清醒。

  他看着萧倚鹤将揽在腰上的自己的手臂挪开,蹑手蹑脚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几件外袍纱衫,把自己收拾停当,又拂袖将屋内一切恢复原样,只留下桌上两只东倒西歪的空酒坛。

  萧倚鹤借着月色在铜镜前照了照,今日领子有些低,遮不住那么高,但好在夜深,不会撞见什么人。但是衣带在翻滚间被年轻心急的薛玄微给蛮力扯断了,他想也不想伸手拽来了薛玄微的,便系便小声道:“总不能让你三番两次白占师兄的便宜!”

  他扎着薛玄微的衣带,笼统地束一束头发,便慢悠悠地往外走,准备折回自己的房间眯一会儿。薛玄微随即将意识抽离身躯,紧贴在萧倚鹤肩头一起出去。

  刚出了院子,竹林旁传出了师尊的声音:“倚鹤。”

  萧倚鹤浑身一僵,住在原地,良久才慢慢转过身去。

  竹林阴影之中缓步踱出一袭清影,长身玉立,如月下之仙。但是今日,这位一向温柔的月仙的脸上,是罕见的淡淡愠意,他看着萧倚鹤,视线从他心虚的脸上挪到领口-交错间怎么也遮不住的红痕——气氛一下子更凝重了。

  萧倚鹤讪讪地叫了声:“……师尊。”

  师尊移开目光,他找了倚鹤许久,最终迫不得已到薛玄微的院子来,他们两个近日来往甚密,倚鹤更是常腻在这里。他心中微微酸痛,却没想到刚至窗外就亲眼见到二人……

  胡闹!

  “近日-你总不在房中,亦不在试剑崖练剑,你……”他不知道该怎么说,目睹此事尽管气恼,仍旧对着萧倚鹤说不出重话来,只得将袖子一振,“你是因为这种事情,要荒废修行了吗?”

  “没有。”萧倚鹤低声,“我……师尊!”他赶忙一步上前,拦在要往院中去的师尊面前。

  师尊眼神一沉:“混账,为师要将他叫来一问!倚鹤莫怕,他敢如此对你,为师定为你做主——”

  “然后呢,师尊要笞他多少鞭?还是要赶他下山?或者直接杀了他……我不许。”萧倚鹤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我是自愿的。您如果非要对他如何,我替他受。”

  似一团小云趴在萧倚鹤肩头的薛玄微怔住了。

  师尊同时也微微睁大了眼睛:“倚鹤……你说什么?”

  “无论什么责罚,我都替他受。”萧倚鹤一横心,“师尊,我知道当年我把他偷偷带上山来,您不高兴,但是这么多年,玄微那么尊敬您,他把您的每一份手稿都贴身放在身旁。你让他做的每一件事,他都花了三倍五倍的心思去做,没有一丝一毫一分一秒敢懈怠。”

  “他那么乖,那么好。您即便依旧不喜欢他,能不能,能不能……不要罚他,就当他不存在也好……”

  萧倚鹤软声道:“师尊,您对他好一些吧……”

  面前突然一阴,师尊蓦地俯身下来,越来越近,一点冰冷唇峰几乎触及他尚且红润的唇缝,清冷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往毛孔里钻,萧倚鹤大为震惊,呼吸都窒住,用力伸手一推。

  “师尊!”

  师尊踉跄半步,见他倒退向后,猛然抓住他后静静望着:“你与他……就是这么一回事?师尊也可以。”

  ——他的师尊向来是温柔而体贴的。

  少时学剑,他把手磨红了,师尊曾心疼得捧来一整箱几十种灵药仔细揉捏,使得他长这么大,手上从来没起过一个茧子;大时破戒下山,师尊前面罚过,后面就眼眶发红地过来照顾,仿佛伤的是他自己。

  而不是现在这样,神色是萧倚鹤从来没有见过的冷漠:“倚鹤不喜欢师尊了吗?”

  师尊根本不懂。

  萧倚鹤向外抽手,使了十足力气,却未能挣动分毫,他第一次对这样的师尊感到陌生:“……师尊,你捏疼我了。”

  师尊松了手,一时又心疼起来,想再去为他揉一揉,却被萧倚鹤躲开了。

  他胸口酸楚越来越重,垂下手,举目望向一片黑沉的小院,沉思片刻又将视线收回,落在萧倚鹤的脸上,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温柔:“为师可以不罚他。可是倚鹤,你当好好修行,不许再胡闹了。”

  萧倚鹤“嗯”了一声。

  薛玄微曾经委婉地评价过师尊“太上无情”,硬如霜铁。萧倚鹤从来笑嘻嘻一带而过,并不信此种不切实际的说法,但现在他渐渐觉得,或许是自己从来没有看清。

  师尊见他乖顺下来了,又道:“为师前些日子感悟到一门修行法,想来不日便可一窥天门。一个月后你便与为师一起闭关修行罢。届时大劫之下,为师也可保你一同飞升。”

  “……闭关修行?”萧倚鹤愣住,“师尊和我一起?”

  师尊稍歪了歪头,微微抿着唇:“倚鹤不愿?”

  萧倚鹤想到师尊刚才说的那句“可以不罚他”……他余光望见那扇小窗,方才他还与小师弟在窗下翻覆亲昵,尽管是酒后胡闹,但他能感觉出来,薛玄微是有感觉的,自己也是。

  并非全然只是胡闹。

  只是没有想到,“胡闹”竟是有条件的,“不罚他”也是。

  师尊的修行至臻如此,几乎抬手可触天门,萧倚鹤亦或者薛玄微对他来说都只是目下一粒微尘,端是看他容不容得。只是好在,萧倚鹤这粒尘在蚌肉里日积月累磨成了珍珠,还有被人敛在匣中收藏的价值。

  此时容不得萧倚鹤拒绝,他指尖泛白,只得点头:“……倚鹤愿意。”

  师尊于是离去,临走前,一指斩断了他腰际那条过长的衣带,用温软的口吻道:“这条衣带与倚鹤的衣色不匹,为师不喜,还是换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