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剑尊他为何抢亲[重生]>第88章 烂柯之台   风华绝代的二师姐

  抵达清静宗山门前, 萧倚鹤望着门内弟子们那一身身水绿色衣裳,顿感头疼。

  据南荣麒说,他们掌门十几年前便闭关, 至今还未出关。而当年万法会,被萧倚鹤砸毁了琴,红着眼眶跑走的清静宗首徒,正是如今的清静宗代掌门,段从远。

  而萧倚鹤与段从远结的梁子, 可不止砸琴一桩……

  段从远有一胞妹名段思影,窈窕生姿,自诩“酒仙子”, 三天两头在剑神山下设宴款客,吟诗唱对,美其名曰是要“广结道缘”,实则人人皆知, 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而且那时他也年少,不懂什么春闺梦里人,只觉得段思影带着一伙女道, 天天堵在他下山闲逛的必经之路上, 一群人一见着他就大兴歌赋, 害他寸步难移……实在很烦。

  比诗未成,又扬言要与他比剑。

  萧倚鹤冷笑一声, 一掌把人打飞出去,段思影晕了三个时辰才醒,待她醒了,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呵,就这?”

  “……”气得段思影又晕了三个时辰。

  之后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受了莫大的刺激, 从此再也不提情情爱爱的事儿了,回去以后一心刻苦练剑,三不五时地就来找萧倚鹤约战……

  虽然数年未逢胜绩。

  她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后来对练剑越发痴迷,竟生生练出了一身腱子肉,体格比很多男修还要威猛。

  曾经那个漂漂亮亮、弱柳扶风的段妹妹,俨然变成了一身罡风正气的段壮士。

  以至于后来许多道门新人都不知清静宗有位风华绝代的二师姐。

  段从远每次看到这个妹妹,再想起她小时候娇小可爱的样子,都恨不得掐自己人中清醒清醒,打那起见了罪魁祸首萧倚鹤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萧倚鹤想起这茬,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还好不是以“萧倚鹤”的脸来的,不然只怕进不来门,就要被段从远打死。

  他觉得好笑,顺势问道:“段思影如今……”

  “……”

  身旁两个人一阵沉默。

  就来跑来为他们引路的小道童,都一脸惊恐地望着他。

  良久,南荣麒才出声提醒:“进了门,可千万不要再跟清静宗的人提起她了——到了住处再与你说。”

  一路寂静,他们被小道童领到了特意给薛宗主和南荣门主安排的院落,萧倚鹤是扮做薛玄微弟子进门的,院落很大,又有专门的弟子耳房,也就没再给他安排别的地儿。

  道童以为他是来服侍薛宗主的,其实恰好反过来,是薛宗主服侍他,此时进了房间,就从灵囊翻出软绵绵的被子来重新铺了一层。

  萧倚鹤忙不得把南荣麒拽过来:“快说,段思影怎么就不能提了?”

  南荣麒四下看了看,才道:“思影早就陨了,就在你死的那年。那阵子百家都热火朝天地整肃道门,痛骂你的檄文贴得到处都是,人人都恨不得踩你一脚才痛快。”

  这是萧倚鹤预料到的,可这关段思影什么事?

  “思影看不过他们胡乱泼人脏水,与他们争执了起来,那些人没有认出思影,一味指摘她是魔头同党,要抓她回去审问。思影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比男儿都倔,一言不合就动起手,对面仗着是自己地盘,又早就在心里认定了她是魔修,手下没个分寸,结果就……”

  南荣麒瞄了一眼他,不大忍心再说下去。

  清静宗泱泱大宗,段思影是阖门捧在手心上的明珠。女子巾帼,她也曾四处游历,扶正祛邪,不负此心。只是因为帮萧倚鹤多说了两句话,就被一群正道不分黑白,围攻致死。

  段从远接回妹妹尸首后,有足足一个月未曾露面,那几家派了肇事弟子前来赔罪,上一句说着任打任杀悉听尊便,下一句恭维清静宗有高世之度、浩气英风。

  明里暗里希望清净宗主能网开一面,给道门留下微末后生力量。

  最终清静宗确实未曾追究,罚了那群肇事弟子百十鞭笞,各领回家去关几年禁闭;又开了珍宝库,让段从远随意挑选其中的法宝灵丹,算作补偿,段思影的事就此了结。

  表面上看,是了结了。

  段从远实实在在地挑了无数有益于修行的好东西,十年间修行暴涨,他的声名也越来越高,这些年接手清静宗后,更是一改宗门“清静无为”的面貌,风头直追太初剑宗。

  可实际上呢,南荣麒叹气,“你现在再见到段从远,怕也认不出他来了。”

  萧倚鹤还没从段思影的噩耗中回过神来:“他还怎么?”

  南荣麒摇了摇头,低声道:“我虽是瞧不上他原先的娇贵样儿,但不得不说,那时候他也算是一表非凡。这几年不知怎了,消瘦得厉害……可清静宗内外平和,哪里有需要他操心的地方?我猜是根本没从思影的事里走出来。”

  “你是没瞧见,我上次见他时,都被吓了一跳,以为见鬼了呢!”

  “哪能有那么夸张。”萧倚鹤说。

  “有。”南荣麒笃定道,“你见了就知道了。”

  ·

  说着见了就知道,结果才到晚上,萧倚鹤左避右避,还是没避开,就当真见着了。

  先不说段从远为何不在宴会上,反而出现在寂寥无人之处,而且真如南荣麒所说,萧倚鹤一开始的确没有认出他来。

  这还得从一个时辰前说起。

  今年清静宗开万法会,是前所未有的声势浩大,几乎连毗邻西荒的几个小宗门派都给下了论道帖,以至于清静宗的客舍早已住满,就连山脚下几个小镇的客栈酒楼,都是座无虚席。

  萧倚鹤他们坐着马车一路闲逛而至,都算是来得晚的了。若非他这马车里有当世两大宗的宗主,一早就有人安排好了住处,否则只怕要流落街头,幕天席地才行。

  按照往届规矩,万法会正式开始前,都会有一席群英宴,今年等到最后一天才开宴,就是为了等薛宗主一个。

  往年,薛宗主接了帖却并不来,是故群英宴基本上都只是给他留个虚席做做样子,今年却说什么都要等他来了才开……

  萧倚鹤用脚爪子想都知道,那些人除了为了恭维薛玄微以外,必然是想旁敲侧击打听“萧倚鹤”的情况,毕竟这世上对他了如指掌的人不多,若是魔头当真卷土重来,薛宗主定是首当其冲。

  或许还在指望他能像当年那样,再手刃魔头一次。

  再者……萧倚鹤不想碰见段从远。

  我无心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他对思影终究还是有些愧意的,更没想好见了段从远该作何表情。

  是故他并不愿意去筵席上看那群人嘴脸,扬言困了,要睡觉,还说:“好师弟,我不挑,好养活,等你散席了再随便给我带点剩饭菜就得了。”

  薛玄微哪里不懂他那点曲折婉转的小心绪,又拿他没办法,只得亲眼看他躺下了。而且薛玄微哪里真能给他带“剩饭剩菜”,两人在帘内亲昵了一会,非要套出他肚子里的馋虫想吃什么,这才与南荣麒去赴宴。

  殊不知他们走了没多会儿,萧倚鹤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索性爬起来,披了袍子出去散步。

  清静宗阖宗上下都很古朴守旧,他少年时来过几次,很没趣味,如今几十年过去了,竟然没什么变化,连路边的鹅卵石都只是磨损得更光滑了而已。

  他想着段思影的劫难,心里不由感伤,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处观月台。

  这处观月台也有个极负伤怀的名字,叫“烂柯台”,是某一任清净宗主,独登此台时见长空浩瀚,不由感念岁月流逝,回首山海苍茫,便提剑在旁边山壁刻下了“烂柯”二字。

  如今那石刻仍深隽地嵌在山壁之中,在朦朦的秋月下,显得更幽邃了一些。

  上次来清静宗参加万法会时,萧倚鹤也才十几岁,一行人在烂柯台上纵歌饮酒。南荣麒醉醺醺的站在阑干边上,豪言说要做天下第一,宁无致紧张地去拽他,生怕他跌落下去。

  段从远在一旁陪饮,他不擅酒,两杯下肚就满脸通红,拽着萧倚鹤的袖子忸怩地说“我……喜欢你”,吓得萧倚鹤差点连夜离开此地。

  后来酒醒了才知道,他想说的是“我妹妹喜欢你”。

  几人夜里一通烂醉,翌日一早裹着满身酒气,照样在斗法台上耀武扬威,剑走如龙。

  ……可惜光景不待人,乾坤空落落。

  如今的烂柯台上,再也没有曾经那群疏狂图醉的少年郎了。他们流散各处,死的死,伤的伤,有身居高位者,亦有落寞度日人。

  一时唏嘘。

  萧倚鹤走到烂柯台上,看其上多了一面石桌,正摆了一局未下完的残棋,看来摆了有些时日了,都已经沉淀了数片落叶。

  他总之无所事事,就被棋局吸引住,坐在石桌旁慢慢研究。

  局中白子稳重,步步为营,黑子说是激进好呢,还是应该称之为莽撞,只一味地往白子设下的陷阱里钻。可奇怪的是有数处,白子稍一合拢便可将黑子全局围歼,最后却都放水似的饶过了黑子。

  看到后来,萧倚鹤直感觉:“这哪是放水,分明是泄洪!”

  正是此时,一道平和清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小友,可也懂棋?”

  萧倚鹤吓了一跳,倏忽站起,袖口不小心扫过棋盘,将一角棋子给抹乱了。他看了看被自己毁掉的残局:“抱歉,好好一局棋,被我……”

  “无事。”来者一身深靛色,抬手轻轻拂去了棋盘上的灰尘和落叶,俯身坐下,静静地从棋盒中拈出棋子,一颗颗补好被萧倚鹤弄乱的残角。

  落下最后一颗子,他才微微笑道:“没关系,这局棋我已经刻在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