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剑尊他为何抢亲[重生]>第65章 铁证如山   这或许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白家药池确实不错, 泡了这一会,萧倚鹤觉得身体轻松许多,回到客舍时刚好碰见南荣恪鬼鬼祟祟地走来走去, 他出声将人叫住,问他在做什么。

  南荣恪挠了挠脑门,咕咕哝哝地说:“还不是朝闻道,气性那么大,就因为白天我说了他衣裳破了的事儿, 他就闹脾气到现在……”

  萧倚鹤忍俊不禁:“那他现在呢?”

  “我刚给他送壶酒赔罪,他也不在屋里,不知道去哪了……”南荣恪摇摇头, 烦恼道,“多大点儿事啊?不就看见了他亵裤上的小绣花,大不了我穿着亵裤在大街上走一趟还不成吗?”

  萧倚鹤乐不可支,前仰后合, 直笑得南荣恪要打他,才捂住嘴憋了回去。

  “那酒给我,你找找他, 白家那么大, 省得丢了。”

  南荣恪闻言有理, 忙将酒塞给他,一脸正色地跑走了。萧倚鹤闻了闻壶中酒, 果香大过于酒味,更像是甜浆。薛玄微先是拿过来尝了一口,确定不伤身,这才还给萧倚鹤。

  两人才在药池里做了那种事,当时热气蒸得人稀里糊涂, 这会儿夜风一扫,身体里那点情动淡下来,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他旋过薛玄微喝过的那边,微红着脸,在另一头小口小口地饮着。

  薛玄微进到房中,见帘帐换了星纱,在月下泛着金银细错的微芒,里头一袭花红柳绿的锦被,只差没在床头点俩儿臂粗的喜烛。

  登时头大……那门人也忒有眼色了些。

  目不忍视,只好又转头回到院中,不动声色叫了仆童换一套被褥,谁想转头的功夫,本在院中饮酒的萧倚鹤就不见了,他心里念头频频转过,才要找,就看他从一侧耳房钻了出来,臂弯里抱着一把琵琶。

  萧倚鹤高兴地往廊下一坐,他擅阮,是跟母亲学的,但阮与琵琶大体相同,也能勾抹几首简单的曲子。他将手里酒壶往薛玄微手中一推,便专心致志地试起琵琶。

  薛玄微背靠廊柱,听着身侧嘈嘈切切,渐觉放松,忍不住开口道:“师……”

  “兄”字还没出口,方才还在弹琵琶的人就风似的出去了,原是重九送了朝惜之回来,萧倚鹤上去帮忙,碾着欲醒未醒的朝惜之嘘寒问暖。

  薛玄微心里颇不是滋味,将酒壶重重一搁,才旋踵跟上。

  重九将朝惜之放在床上,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们,薛玄微见他如此,便明白是有话不方便直说,遂找了个借口将他叫出院中,细细详问。

  萧倚鹤见他俩神神秘秘,想去偷听,才走一步手腕就被人拽住。

  朝惜之蹙着眉,额边出了一片冷汗,似是被梦魇住了,瞧着脆弱可怜。萧倚鹤笑嘻嘻拍一拍他的手,花心郎似的有一句没一句地哄着他玩儿。

  正乐呵呵地逗他,却见朝惜之朦胧间掀开一线眼皮,眸子没有聚焦,却急急地撕扯着他的袖子,似怕他跑了一般,叫了一声:“不要下山,不许去兰句城……倚鹤……”

  “好好好,不去——”

  萧倚鹤话音骤住,突然意识到什么,呼吸猛的一窒。

  他后背绷紧,宽袖下的手背隐隐狰出了几条青筋,有铺天盖地的惊骇和细密的恐惧从骨缝里密密地渗出,他往床边靠近半步,盯着朝惜之那张苍白虚弱的脸庞,尽可能平静:“你说什么?”

  朝惜之为何会突然提起兰句城?

  “……”但朝惜之呢喃两句,又松开手,闭上了眼发起噩梦。

  萧倚鹤站在他面前,良久之后,抬手按上了他的颅顶。

  刹那间巨大的灵浪直接冲入灵台,一片疾风骤雨灌入脑海。片刻,他猛地一脚踩空,回过神来已跻身在朝惜之的灵识当中,所见是一片天地倾倒,鬼哭狼嚎。

  ——头顶是浩瀚沙漠,脚下是腥冷天河。无数干涸着猩红残痕的利剑穿起累累白骨,倒插在沙丘之上,泛着道道寒光,不时地落下几滴黏腻鲜血。

  萧倚鹤浑身一颤,朝惜之的识海里怎么带有如此浓重的血障!

  他往前走了一段,便觉有什么东西在远处呼唤,拉扯着他过去,聒噪得他颅内一片剧痛。

  循着呼声走去,远远的终于看到一个顶天立地的巨柱,柱上符咒盘桓,闪烁着层层金光。柱下歪靠着一个白的几乎透明的身影,手脚俱由一条冰链锁住,另一头束缚在巨柱上。

  对方安静地闭着双眼,如一匹细腻华丽的柔缎,颈上一道环绕一周的红痕,仿佛是一圈血迹,睫尖与发梢凝着细密的霜雪。

  萧倚鹤面无血色,缓缓道:“……果然是你。”

  他蹲下,伸手拽过一条冰链,那链上融出丝缕雾气,顷刻间一整条锁链便融成细芒,毫无隔阂地钻进了萧倚鹤的体内,他丹田这颗枯涸的连薛玄微也难以拯救的灵元,竟有起死回生之势。

  萧倚鹤有些惊诧,这竟是自己灵力所凝!可他却不记得自己何曾做过这种事,又一琢磨,许是死时魂魄碎裂,少了那么一片两片,记忆有所缺失也说不定。

  不过,此尊巨柱所含灵力若能尽数回归,他须臾便能恢复曾经的五成功力。

  然而与此同时,这尊冰人也睫毛一颤,眼眸缓缓睁开,抖落了一簇小霜,似有苏醒之意。

  萧倚鹤脸色一变,猛地停下了吸纳灵力的动作,退后三尺。

  他看着柱下的人,脑海中飞速转念:“……你接近他,究竟是何用意?”

  无人回应,冰柱寒气四溢,远离了萧倚鹤后又聚成新的锁链,在冰人鬓边重新凝起霜花,对方再度陷入沉睡。

  这时,有道模糊的脚步声自天际传来。

  萧倚鹤意识到可能是有人回来了,转头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眸色一暗:“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躲进这里的,但我不会让你醒来,你就在此长眠罢!”

  ……

  退出朝惜之灵海,萧倚鹤额上渗出冷汗,力气也被抽净。

  正是心神不宁,肩膀陡然被人握住,他下意识反手一推,看见是薛玄微的脸,才慢慢落下手臂,长吁了一口气,抢在薛玄微前面张嘴:“重九跟你说什么了?”

  薛玄微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道:“他说惜之有些不对劲。除却宁无致那一击,他魂魄上还有别的伤。”

  萧倚鹤有点心虚,“哦”了一下,转头四处瞥了瞥。

  薛玄微见他如此平静,又想他刚才惊慌失措的模样,顿了顿:“你不问我,当年是从哪里发现的朝惜之?”

  萧倚鹤心不在焉:“哪里?”

  “青州。”薛玄微说,“剑神山宗师功败身死,身首分离之处。你可听说过此事?”

  萧倚鹤嘴角抿成一线,眼珠骨碌碌转了转……明知故问,师尊的头颅还是自己亲手割的。怎么,当年就为此事追了他十几座城,难道时至今日还记恨这件事,要算账不成?

  “没听说过。”他不高兴,绕过薛玄微,向外走去。

  薛玄微锲而不舍道:“我找到他时,他身上有你的气息。我不敢错过一丝半缕的线索,就将他带回了太初山。”

  萧倚鹤心里暗暗感慨,小东西鼻子真灵,这都能闻得出来,那冰柱锁链就是自己半颗灵元化成的。闻言面上无辜,只盼他能赶快将此事揭过,别再追问下去。

  薛玄微却不如他意,抬步上前:“当年师尊的事,究竟……”

  听他张口师尊闭口师尊,萧倚鹤迎上他的视线,拿不准他对师尊究竟还有几分崇仰在,实在不想破坏师尊在他心中高洁神圣的形象,可又想不出其他可以搪塞的说辞,闷了一会,索性直接道:“我不想说。”

  薛玄微沉默许久,点头:“好。”

  “……”萧倚鹤愣了下,这么简单就能糊弄过去?

  薛玄微拉开门:“天色不早了,惜之这有人看护,早些回去睡罢。”

  萧倚鹤被他牵着往自己的客舍走,他盯着对方看了一路,实在憋不住,问道:“你生气了?”

  薛玄微:“没有。”

  想了想,萧倚鹤还是稍加解释了一下:“……我没有想好怎么说。”

  薛玄微:“嗯,没关系。”

  他反应如此淡然,萧倚鹤莫名更烦躁了,不由停下了脚步,三蹭两磨地不愿进屋。

  “……你究竟要如何?”

  薛玄微心里十分无奈,看他皱着眉头,又不知该如何让他相信自己并没有生气,便将他拉过来亲在了唇上,末了轻轻在唇缝里一蹭,“你不愿意说,自然有你的理由。今后有的是时间,你可以慢慢想。”

  萧倚鹤终于缓了脸色,门口却突然响起几声勒令喊声,约莫是“站住”“哪里跑”之类。

  白家园子今夜可真热闹,是一点也不让人消停。

  薛玄微见一伙人紧赶慢赶地追逐着一个人影,正好在客舍门前将人擒住了,那人样貌年轻,但道服胸-前却污了一大片血迹,被人摁在地上一通嚎啕。

  “放开我!我不知道!不是我的做的!”

  薛玄微询问:“发生何事?”

  一身着内门练服的执事弟子上前,稍喘了几口答道:“回薛宗主,此人杀害了同舍弟子,意欲潜逃,我们正将他捉拿去刑问堂。”

  地上弟子一听刑问堂,当即脸色煞白,那可是有进无出的地方,哭嚷叫道:“我没有杀人!我不知道他怎么死的!”

  执事弟子斥道:“你一身血迹,有何可抵赖!”

  那杀人的弟子抵死不肯承认,非要说是邻舍那人早就看他不惯,要嫁祸与他,两厢争吵不休,围观的弟子也越来越多。不多时,江翦就得知消息,匆匆赶了过来。

  “住嘴!薛宗主门前深夜喧哗,成何体统?!”

  萧倚鹤打量了江翦一眼,见他眼下疲惫之态浓重,一副心力交瘁的神色,一时也替他可怜起来。白家这么大一个烂摊子,竟全靠他一个外人支撑。

  反倒是正统继承人重九脱了重担,不见身影。

  一刻钟后,当事的几人便都齐聚一堂。

  江翦坐在堂侧,留着堂首主位给薛宗主和重九,然而薛玄微只是跟着萧倚鹤来看热闹,不愿上座,重九更是三请不至。江翦以指揉眉,不再等了,心累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那名“邻舍弟子”站出来,道:“江师兄,白日里许多人亲眼所见,他俩午膳时在馔所起了口角,依稀是周师弟嘲笑了他家境寒酸,两人还差点打起来,后来被人劝住了才罢休。我们原以为同门吵嘴是常有的事,过两天也就没事了,没想到入夜他就将人给杀了!”

  “凶手”猛地摇头:“我没有!我……”

  江翦看向一旁的执事弟子,询问事由经过。

  执事弟子回答:“郑师弟听到打斗动静,推门而入时,亲眼见他掐着周师弟脖子,将匕首从胸口拔-出,手里还攥着周师弟的琉璃宝簪!人赃并获,铁证如山。”

  “我不是,我不知道……江师兄!我真的不知道!我正睡觉,醒来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执事弟子反问:“那你手握凶器,满手鲜血,该当如何解释?!”

  犯案弟子眼睛一红,却说不出个道理来:“我,我……我不知道,我根本没想过杀人……我怎么可能会杀人呢!”

  两名弟子将尸首抬了上来,江翦走下去掀开白布看了看,颈间一道指掐的青印,左胸利落一刀,身上也有多处挣扎痕迹,确实与那邻舍弟子所言一致。

  如此看来,确实铁证如山。

  有围观弟子小声议论:“高师兄往日最是和善亲切,见了蚂蚁蝼蛄都要绕着走不忍践踏,我谷外小妹病重时,还是高师兄将省吃俭用一月的俸钱借我解急……没想到他竟会杀人。”

  “你这么说,周师兄平常对我们也不差啊!你怎知他们两个往日的平和不是装出来的?也许他俩私下早就……”

  “嘘,小声点。这或许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犯案弟子不服,眼看这样下去他就要背上污名,仰头道:“我没有杀人,请江师兄剖魂问冤!”

  江翦一愣:“你要剖魂问冤?”

  剖魂问冤便是将生人魂魄请出躯壳,一问究竟,魂魄所答做不了假,但是施术之人稍有不慎,离体之魂就可能有所损伤,因此此法一惯是用在严刑拷问,不问生死。

  那弟子颇有气性,咬了咬牙:“我若是就此认罪,也难逃一死——我愿自证清白!”

  一旁看热闹的萧倚鹤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开了口:“唉,为何你们连剖魂问冤都会,却不会登鬼录的召灵问鬼?”

  “……”江翦面露愧色。

  长阳门向来不涉鬼道,剖魂问冤术还是先辈机缘巧合下习得的,更不提其他。

  “算了算了。”萧倚鹤跳下扶椅,又先一步将不放心的薛玄微按回了座位,便在掌心画了符篆,拍向尸体额首,如同当初在黛川城中所作一样,令道,“冤者出!”

  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地上的死尸。

  堂中一片寂静。

  萧倚鹤:“……”

  他掩饰性地轻咳了一声,又一次喝令:“出来!”

  “…………”

  “小东西,还治不了你了。”萧倚鹤卷起袖子,又再叠画一符,还未拍上,忽地肩膀被人从后一攥,他仰头向后跌去——正要生气,倏地自尸首中冲出一道黑煞,啸叫着四处撕咬,险险擦过面庞。

  薛玄微将他往身后一拨,抽剑一挥,煞气被一劈两半,在梁上旋绕片刻渐渐消散。

  “怎、怎么回事!”众弟子一惊一乍,都还没回过神来。

  萧倚鹤凝起神色:“此人新死,躯壳里却是空的?”

  薛玄微点头:“魂魄早已不在了。”

  萧倚鹤猛地反应过来,闪电般冲向那名犯案弟子,一掌将他摁向地面,并指点上,一道灵力顷刻钻进那犯案弟子的眉心,又在体内凝成数线细丝,从头颈蔓延向四肢。

  弟子在萧倚鹤掌下浑身抽搐,双瞳怒睁,口中发出野兽般的痛苦低吼。

  江翦也觉察出问题来,旋首问询堂下弟子:“今日午食过后,还有谁曾见过他们二人?”

  众弟子已被这变故惊得魂飞魄散,纷纷摇头,噤若寒蝉。

  萧倚鹤将右臂缓缓抬起,众人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一根黑泥似的东西被玉洁纤细的灵线纠-缠困缚着,从高师兄的头颅中抽了出来,那黑气似生了鼻子眼睛般乱叫,一出来就蠕动扭曲着,想要挣脱开去。

  众人连忙退后三尺,惊恐地道:“这是什么?”

  “玄微!”

  萧倚鹤猛地一拔,将黑气连根抽-出,刹那寸心不昧剑光闪至,配合天-衣无缝。

  地上高师兄已经失去意识,瘫软过去。

  江翦问:“薛宗主,小道长,这究竟是何物?”

  薛玄微将剑归鞘:“是种下的恶念,它催生着人的负-面情绪,因此这两名弟子平素温和,今天却一反常态发生口角争斗。以至于这周姓弟子死后,体内形成了一抹煞气未散。”

  可是魂魄为何不在尸首内?

  萧倚鹤没有想通,自到了杏林城,好像很多事情都奇奇怪怪的。

  看了一圈,他猛地一拍脑门,想起个同样很不对劲的人来:“——朝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