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剑尊他为何抢亲[重生]>第35章 尚善学府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不入虎穴, 焉得虎子。

  要到梦中去,但却不能都去,还得有人留在外面照看入梦之人的身体, 提防被人趁虚而入。

  而且据宁无双言,许是这白影人一到夜间,控梦能力便有所下降,是故天一黑,这些村中的“躯壳”们便如梦游一般擅自行动, 做自己最熟悉的事情,天亮后便又会就地倒下继续酣睡。

  那么谁去谁留又成了尚需争议的问题。

  宁无双自然是要留在外面的,他已来村中多时, 对村子里的情况最为熟悉,更何况他还得兼顾谷仓中幸存的百姓。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也有上千傀儡调动,可以一敌百, 抵御个三两日的不成问题。

  ——最迟两三日,梦必破,危局可解。

  连着开启杜门结界的是谁, 目的是什么, 萧倚鹤也要一并探个究竟。

  反倒是那梦中情况莫测, 不知还要面临何种危险,萧倚鹤自然不放心遣南荣恪与朝闻道两个小辈去冒险。

  又考虑人在梦里, 只怕灵力并不能带进去,那么梦里梦外对他这个灵元空虚的人而言,本就没什么区别。从各种理由上来说,他入梦都是最好的选择,他又一向万事不求人, 当下便自然而然地毛遂自荐:“我去罢,你们——”

  薛玄微冷声:“我去。”

  萧倚鹤唇-瓣开阖至一半,闻言微微凝滞,皱着眉头不悦地看他:“你去了,若那白影人趁你不在,过来打我们呢?”他咳了两声,示弱道,“那东西不知何种修为,我若打不过他……”

  薛玄微静静看着他,盯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那一起去。”

  他转向南荣恪,无端严厉起来,似长辈训斥晚辈:“勿要给追月山庄丢人。”

  这口吻,是根本没给旁人留质疑的余地。

  南荣恪顿感责任重大,登时如芒在背,咬牙点点头。

  萧倚鹤本意并不是这,但张了张口,话到嘴边被薛玄微冷冷地瞪了一眼,惧于薛宗主淫威,终究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既然决定了一起去,便事不宜迟,立即出发。正要将指并剑汇上灵力,点于那昏睡村民眉心,以此入梦——

  薛宗主突然将一物递了过来:“手。”

  萧倚鹤只好停下动作,先是纳闷地“嗯”了一声,却又老实听话,伸出手来。

  薛玄微不温不凉地说:“这么老实,不生我气了?”

  “……”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二人指尖相碰,薛玄微袖下一动,一阵金石般的凉意窜上他的手背。他觉得凉,下意识要缩回去,但薛玄微动作更快,已将一物钏在了他手腕上。

  萧倚鹤看了一眼,不觉讶异几分。

  ……这是一只玉质的赤焰花镯,缠着精致的金丝银线。

  仿佛是以前断过,又被人用金银丝精心地修复还原。

  太初剑首,玄门道君,即便是戴花戴簪都是没人管得住的,遑论随身携带一只玉镯,谁敢多言半句。只是坏就坏在,这娇俏红翡镯,对萧倚鹤来说……实在眼熟。

  他那时年少且轻狂,性喜铺张,偶得一块红翡,色若鸡冠,清透细腻,举世罕见。

  便迫不及待御剑江南,寻了时下最好的玉匠,要雕一座琼花玉树,好摆在案上日日观赏。因他奇要怪求层出不穷,图纸翻来覆去更改,磋磨了月余才定下花样,最终玉成之日,所花费的雕玉之钱,竟比这块玉本身价值还高。

  余下一小块玉料,玉匠说还可再雕一只小物件。

  恰逢他离山日久,小师弟来寻他归山。萧倚鹤总是看不惯他小小年纪,一身寡淡素白不说,还总绷着张脸,活似个苦修的小和尚,白白糟蹋了一副清艳美貌。

  当即来了兴致,嘱咐将那块玉料雕成一只俏美花镯,刻上国色天香,盛世牡丹,决意要逗小玄微一逗。

  薛玄微收到花镯那日,知他将自己当做姑娘调戏,恼羞成怒,气得提剑追打了他三个山头,扬言与他决一死战。

  当时萧倚鹤瞧他气裂,笑得乐不可支,花镯也在打斗间摔坏,他浑不在意,摔坏也就摔坏了。

  之后他就勾搭着一群狐朋狗友,喝酒吹牛去了!

  ——花镯?鬼知道呢!

  薛玄微并不知他在想什么,只是见他细白手腕上衬着无限金红,仿佛皮肤下也隐隐透出了几分红润光泽,看起来既艳丽又可爱。

  他不舍得叫这艳景被旁人所观,掩下萧倚鹤的袖口,那枚本该早就破碎的花镯不复可见:“里面存有一枚等身咒,危急时刻可挡一次重击。”

  顿了顿,又说:“别丢了。”

  “别丢了”才是重点。

  “……”萧倚鹤闻言愣一愣,心情有些复杂,但又不由自主在心中窃笑。

  口不应心的小玄微呀,明明当时如此嫌弃,结果却偷偷留了这许多年。

  “好的呢。”他低声应允,暗自摩挲着袖中牡丹,却不知自己以为藏在心底的笑意早已浮到了嘴角来,连眼底都带上了几分欢喜。

  薛玄微心尖轻颤,垂下眼,不再搭话,只淡声道:“走罢。”

  萧倚鹤点点头,回头嘱咐两个小辈好好照看他们两个的躯壳,想了想,以防万一,又问他们带没带捆仙索。南荣恪摸着腰间灵囊,翻出一套来,是正正经经如假包换的上品捆仙索。

  都安排妥当,他这才放心,将指腹再次点在农夫眉心。

  这时候宁无双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两掌一拍,提醒他说:“我记起,谷仓中村民反反复复提及一个沈秀才,你们好好找找,或许是破梦的关键。”

  萧倚鹤一指戳歪,险些捅进那村夫的眼眶,他额角青筋狠狠一抽,瞪着眼道:“你让我们在沈家村的梦里头,找一个姓沈的秀才?”

  宁无双还没反应过来,一脸认真地道:“有什么问题?”

  萧倚鹤:“……”

  萧倚鹤避开脸:“没事,就是突然嘴馋,想吃紫瓜炒茄子了。”

  话毕,不待宁无双回答,薛玄微和萧倚鹤先后御使灵力,捏诀渡咒,一同闪瞬入梦。萧倚鹤更是逃也似的窜了进去,生怕宁二小姐暴脾气,回过神来要揪他耳朵。

  一阵灵光闪烁,两具身体随即似失了线的木偶,摇摇晃晃地瘫倒下去,被早已准备在侧的南荣恪与朝闻道各自接住,揽到一旁,靠墙并排放好。

  萧倚鹤的身躯轻飘纤瘦,贴着墙并未坐稳,便突然静悄悄地侧栽下去,一头睡在了薛玄微的肩膀。

  南荣恪与朝闻道忙着闷头布防护阵,没有瞧见。

  他们两个就这样亲亲昵昵地凑成了一对。

  那头宁无双抱着婴孩,从隐蔽小路折返回谷仓,犹在喃喃自语。

  “紫瓜炒茄子……这不是一个东西吗?”

  行至一半,他忽然咂摸出这话中怪味,愤愤一跺脚,是这才察觉自己方才犯了蠢,被人用茄子紫瓜给讥笑了。待他出来,要他好看!

  ·

  两人跌入梦中,犹如百丈高崖骤然下坠,身体悬空翻滚了一阵,又同落进一池深潭,周身沉甸甸地被水流旋涡拉扯着,几相力量互不相让,像是要将什么东西从意识中撕扯出去。

  萧倚鹤颇感头痛,手上好像攥着什么,他想,可能是薛玄微的袖子。

  但是旋涡流速太快,他被打得晕头转向,整个人被猛地一甩,五指自然地也卸了力气。

  再去抓,便什么也抓不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是一炷香,又或者更长,他才觉双脚踏在了实地,眼前猛地亮起一簇光,似黑暗洞窟之中求之不得的明亮。

  他眼睛刺得生疼,只得用手背遮挡着,往那亮光处缓缓踱去。

  渐渐的,双目适应,笼罩在瞳中的光雾散开,后知后觉那光亮只是普通的天光,是灿阳斜照大地,丝云流卷碧山。

  天如秋水明净,一空冷翠。

  萧倚鹤四下搜寻,也并未找见薛玄微身影,像是那一阵暗流将他送往了别处。他抬起手来,因是入了梦,花镯自然是带不进来的,但手腕上却留下一道赤色咒印,隐隐有花纹浮动,是牡丹的纹样。

  落在略显苍白的手腕上,红得耀目。

  既然都在梦中,那总能相遇。

  他信步迈入光华之中,一时好奇地张看起来。

  眼前银台万种,金鞭络绎,竟是一座空前鼎盛的城池,虽然不大,但前街接巷陌,两街建筑密密麻麻,层叠垒垛,东侧酒幡张扬,西侧红袖织绫,满目繁华。

  ——足有人间上京风采。

  而城内中心处最张眼的建筑,既不是官府衙门,也不是宝塔香观,而是一座巍峨学府。

  上书“山岳起翰墨”,下书“江海焕文章”。

  学府大门恢弘洞开,石阶高-耸,广揽天下门生。萧倚鹤站在阶下看了一会,揣摩那白影人筑造这种了无生趣的梦境,目的究竟是什么。

  忽然有一人道:“小兄弟,新来的?”

  他转头看了一圈,才在阶旁一抹蓬松如盖的树荫底下,看见了一张枣木桌,后头坐着个和和气气的赭衣先生,手里兀自捧着一本书,瞧着是年轻,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酸儒气。

  萧倚鹤不知这梦中人都是什么习惯,便没有贸然开口,静静地点了点头。

  先生从桌下摸出数张大纸,又指了指身侧的空位:“请答。”

  萧倚鹤没明白什么意思。

  先生将笔墨都摆好了,见他迟迟不动,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呆呆地将他打量了一阵子,好像并不太能理解他为什么不动,只好又一次伸手敬示,重复道:“……请答。”

  怕是这位赭衣先生就是那白影人专门捏来放在门口揽客的假人,颠来倒去只会这么一句。

  正犹豫着,三五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笑谈着打身边走过,俱斜跨着制式相仿的书袋,其中一个瞧着才十五六岁年纪,耳后扎着一条小辫儿,露出来的皮肤脸蛋是活泼健康的小麦色,且一笑嘴角便会冒出一颗尖尖的虎牙。

  他一眼就瞧见了枣木桌旁的萧倚鹤,便热诚地拥上来道:“兄台今日刚来尚善学府吗?”

  萧倚鹤又点了点头。

  虎牙少年又笑,两手作揖,十分文雅,两眼晶晶地闪着光:“小可姓沈,名大栓,敢问兄台名伟?”

  萧倚鹤:“……名讳。”

  “哈哈哈哈,不要在意!”沈大栓哈哈地笑起来,并不觉得难以为情,他手指缠了下自己的辫儿,低头看着那张枣木桌上的大纸,恍然大悟,好心地解释道:“墨先生不善言辞,贤兄莫要放心上。这是学府入试卷,你答过之后,墨先生便会根据你的资质为你安排寝宿。”

  他望着这位“沈大栓”仁兄,罢了,萧倚鹤也自报家门:“宋遥。”

  “原来是宋兄!”沈大栓好似笑上瘾了一般,虎牙雪白:“小可观兄台一表人才,定是能考去天字苑的!”

  话音刚落,一道悠远钟声响彻城池,沈大栓闻声跳起,拔步便要走,似乎是授业的时间到了。

  萧倚鹤见他还算是个难得的清明人,只怕错过了就不好找,便一把将他掼住,顺势打探道:“沈兄留步!新来这里的人……是都会入这学府么?”

  “不然呢?城里的人都是要读书的呀!”沈大栓一脸茫然,可他忙着去上课,实在是来不及与他继续夹缠,两腿一迈便如风跑走,遥遥喊道,“赶不上书先生的《五经总义》,今晚我便没得饭吃了——宋兄,等你入学了再聊,晚上人字苑来找我!”

  萧倚鹤望着他的背影,心道,看来这梦境确是意在催人上进,学府也确实是在讲学。

  若真如他所言,那此刻薛玄微应当与他失散,便先行一步了。

  想及此,他施施然坐在枣木桌前,自得意满地搦起羊毫小笔,区区入试卷,还能难得到他么?如此思忖着,左手轻轻抖落,将那一卷大纸铺展开来,定目阅去——

  第一问:君子如祉,乱庶遄已。君子如怒,乱庶遄沮,何也?试述。

  萧倚鹤:“……”

  他往下继续看。

  第二问:絜矩之道,试极论之。

  第三问:请默《通评虚实论》。

  ……

  第六问:何为人主三守?

  萧倚鹤感到微微窒息。似乎是他动静太大,喘气又太粗,身侧的文文静静的“墨先生”掀过一页书,终于不耐烦地抬起眼皮,将他瞄了一眼。

  他不甘心,直接往后哗啦啦翻了几页,到最后一面。

  第二十九问:论“行”。

  “……”

  萧倚鹤觉得脑子要溢血:——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