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想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等着汪烁洗澡出来,他好去洗。

  突然,门铃响了。

  在卫生间里的汪烁扯嗓子喊:“谁啊?!”

  “……”彭想无奈一笑, “好好洗澡, 我去开门。”

  打开门, 顾琊站在门外。

  彭想表情错愕一秒:“有事?”

  “我今晚在你家睡。”顾琊开门见山。

  汪烁穿着浴袍出来, 正巧听到这句话, 好奇万分:“你跟蔺毓吵架了?”

  顾琊沉默片刻:“差不多。”

  彭想闪开身:“先进来吧。”

  任凭汪烁怎么问,顾琊都只字不提为什么吵架。

  汪烁打了个呵欠:“你不说就算了。先睡觉, 明天我问蔺毓去。”

  他俩租的也是一居室。顾琊只能睡沙发。

  彭想拿了条毛毯给他:“先将就一宿。”

  “谢谢。”顾琊接过来

  顾琊躺在沙发上, 一丝睡意也没有。时间一分一秒流走, 不知过了多久,顾琊终于点开手机。

  【顾琊:我在彭想家睡了, 你早点休息。】

  隔了一会。

  【蔺毓:嗯。】

  顾琊眼睛一亮, 在输入框里敲了一大段话, 想了想,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

  如此反复了好几次, 终究什么都没发。

  屏幕自动变暗,顾琊盯着模糊的手里轮廓, 叹了口气。

  一道轻微的开门声打破寂静。

  走路声由远及近。

  “睡了吗?”是彭想的声音。

  顾琊坐起身:“没。”

  彭想摸黑坐在旁边:“到底怎么回事?”

  “我跟他表白,把他吓着了。”顾琊语气无措又懊悔。

  彭想沉默好半天才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看我, 都守了18年了, 不还没转正。”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连表白都不敢。”顾琊不服气。

  “你敢!”彭想气笑了, “搞得好像蔺毓答应了你一样。有种回去睡。”

  俩人互相往对方心口扎刀子。

  顾琊有气无力:“能不互相伤害么?”

  彭想:“倒也不是不行。”

  “所以你这是被蔺毓赶出来了?”

  “不是。”顾琊摇头,“我自己出来的。”

  表白完,蔺毓像是吓坏的兔子, 一脸惊恐地盯着他看。

  顾琊当时觉得,没当场甩他一巴掌,对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哪还有勇气听答案。

  干脆躲了出来。

  表白时是勇士,表白完是懦夫。

  “还以为你多厉害。”彭想笑出声,“你当时就该一鼓作气,强要了他。”

  “……”顾琊,“你喜欢汪烁18年,你怎么不。”

  “我哪舍得。”

  顾琊:“我也舍不得!”

  贸然表白吓到他,顾琊已经后悔死了。

  眼瞅着又要吵起来,两人纷纷住嘴。

  “我给你出个主意。”隔了一会,彭想又道。

  顾琊顿时燃起希望,听完彭想说的后,质问:“你确定不是在帮倒忙?”

  “这是下下策中的上上策。”彭想语气笃定,“谁让你把局面搞得这么僵。”

  “还是你准备一直这么下去?”

  顾琊陷入沉思。

  “反正办法告诉你了,爱信不信。”彭想站起身,“你先在这儿住着,什么时候能回去了,再回去。”

  -

  【蔺毓:我上学去了,再见。】

  五分钟前,蔺毓发来这样一条消息。明显不想一起走。

  连续好几天都是如此。

  不说话,放学也不一起走。

  程小天想从中当个和事佬,无奈问谁谁不吭声。

  他挠挠头,悄声问腾静:“你说他俩咋了?”

  腾静脱口而出:“惹老婆生气了。”

  程小天:???

  “……”腾静,“我的意思是,肯定吵架了,这么明显还看不出来。”

  贴吧逛多了,被洗脑了。

  程小天依旧十分费解:“因为啥呢?”

  甚至连温妍都看出了俩人的不对劲。平时几乎形影不离的两个人,突然彼此疏远。肯定有问题。

  按说这件事她不该管,谁还没跟朋友吵过架呢。但已经有任课老师向她反应顾琊蔺毓上课不认真,经常溜号。

  温妍想了想,还是把两人叫到了办公室。

  “最近学习和生活都挺好的?”温妍开始旁侧敲击。

  蔺毓、顾琊:“挺好的。”

  “家里也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

  又是异口同声的回答,默契十足。

  不直接问是问不出什么了。

  温妍轻咳一声:“我听任课老师说,你俩最近上课老溜号。放学也不一起走,吵架了?”

  蔺毓:“没有。”

  顾琊:“嗯。”

  看来是有了。

  “学生时代的友谊是纯粹很宝贵的,”温妍给两个人讲道理,“有什么矛盾说开就好。”

  蔺毓没吭声。

  根本不是吵架。他只是没想好怎么面对。

  顾琊很听话:“我会好好跟他说的。”

  “那就好。”温妍满意一笑,再深的她不能问,这个年纪的孩子最讨厌别人打探隐私,“你俩回去吧,好好学习,已经高二下学期了,转眼就高三,时间很快的。”

  从办公室出来,走在前头的顾琊突然回过头。

  蔺毓一激灵:“怎……怎么了?”

  “你走前面。”顾琊道。

  我想看看你。

  蔺毓没问原因,乖乖走到前面,走路快打结。

  他知道顾琊在看他,但他不敢回头。

  就如同不敢回应这份感情一样。

  顾琊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暗暗下决定。

  -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顾琊每天都能收到情书。

  一天一封,一天两封,甚至是一天三封。

  程小天腿都跑细了:“这也太夸张了!咋都给你写情书?!”

  顾琊淡定接过来,没说话。

  “你说说,这么多,相中哪个了?”程小天好奇地问。

  “学习为重。”顾琊没直接回答,“哪有心思管这些。”

  程小天脑子头一回这么灵光:“所以这是有心仪的了?”

  一直低头学习的蔺毓笔尖一划,‘远’的走之儿拉出好长一截。

  顾琊像是被禁言了一样,直到上课,都没回答这个问题。

  情书还在继续送,源源不断。顾琊甚至弄了个包,专门放这些情书。

  持续一个星期后。

  【顾琊:你说的这个办法不管用!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彭想:那就是药下的不够猛,你等着。】

  【顾琊:你别害我!他万一生气了怎么办?!】

  不知道是不是他顾琊的错觉,这几天蔺毓更不理他了。

  【彭想: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么。他生气,说明他在乎你,只要在乎你,就代表你还有机会。】

  顾琊再次没说服。

  周六下午,下了第三节课。

  一名女同学走到八班门口:“顾琊,你能出来一下吗?”

  蔺毓抬头,看着门口的女生,心里没由来一阵火气。

  只要顾琊敢出去,他就生气!

  别说,顾琊还真敢。

  “提前声明,我不喜欢你。”女生站在门口,故意露半个身子让蔺毓看见她,塞给顾琊一张电影票,小声道,“也不想跟你看电影。是彭想让我来的,说是配合你演戏。电影票也是他买的。”

  顾琊接过来:“我知道。”

  看了眼电影票上的时间,“明天你不用来。”

  “那我走了。”任务完成,女生转身离开。

  顾琊捏着电影票回到班级。

  程小天眼疾手快抢过电影票,一字一句念出电影的名字:“怦然心动!这部电影可好看了!你去不去?”

  顾琊坐到座位上,拿回电影票:“再说吧。”

  蔺毓握笔的动作紧了又紧。

  趁顾琊上厕所的功夫,蔺毓问程小天:“电影什么时候的?”

  程小天眨巴眨巴眼睛:“我没注意,上午吧,不对,好像是下午。”

  “……”蔺毓气急败坏,“要你有什么用。”

  程小天委屈的哼哼两声:“想知道就直接问他嘛,他肯定告诉你。”

  腾静也转过身,一针见血:“你怎么这么傲娇?有话就直接说,怕什么。你学学我。现在全学校都知道我喜欢你,而且为了追你特意转到八班。”

  蔺毓语塞:“我……”

  第二天就是周末。

  几乎失眠一宿的蔺毓天快亮才堪堪睡着。旁边的位置一直空着,看见就心情不好。

  迷迷糊糊间,客厅传来一阵响动。

  蔺毓“刷”一下睁开眼睛,鞋都没顾上穿,蹿下床,打开卧室门。看到某个人鬼鬼祟祟往冰箱塞东西。

  顾琊估摸着冰箱里没食物了,便起早去了趟菜市场,买了些新鲜的水果蔬菜,计划趁蔺毓睡着的时候放到冰箱里。

  整齐码好,顾琊关上冰箱门,一扭身,跟蔺毓撞个正着。

  “我来送点东西。”顾琊道。

  蔺毓瞪着顾琊,目光有些凶:“你要跟那个女生看电影?”

  顾琊没答。

  那就是默认了。

  “不是说喜欢我吗,这才几天就跟女生去看电影!”

  蔺毓越想越气,又一夜没睡觉,不管是心情还是心情都很糟糕,说话也开始不过脑子:“这么容易见异思迁,还想要跟我在一起。想得美!”

  顾琊望着快要气炸毛的人,唇角翘的越来越高。

  忍住想哄他的冲动,缓缓问:“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这么在乎我跟别的女生去看电影?”

  反正已经惹生气了,干脆趁热打铁问出个所以然来。

  榴莲他都买好了,皮剥下来就能跪。新鲜的。

  “我!”蔺毓词穷,还心虚。

  半天后,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破罐子破摔:“那你去吧!去了就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