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华,你……”苏星仁涨红了脸,只憋出这几字就被周围跑过的四五个学生给打断了。

  不知道是谁的书包甩了一下,苏星仁只得仰身躲一下。

  看着苏星仁被几个低年级学生逼得踉跄后退的狼狈模样,王华笑出了声,心情大好地招呼身边同学离开。“走吧,是我高估某些人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苏星仁,一字一顿拉长了说:“毕竟姜旭的弟弟。”

  “有问题?”冷淡的声音从几人身后传来,王华离开的脚步顿了顿,扭头便看到姜旭单肩甩着个书包冷着一张脸朝他们走来。

  看到姜旭那张全校闻名的标志性面无表情脸,王华心里开始打鼓。

  姜旭刚走下楼,就见苏星仁红着脸,满头大汗,一副站不稳要倒的样子。他走到苏星仁边上,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过去:“擦擦汗。”

  苏星仁低头接过纸巾:“谢谢。”

  姜旭这才将视线放到面前的人身上。

  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皮肤没有苏星仁白,一张圆饼状脸,看着就是个书呆子。

  王华被打量地心里发怵,梗着脖子扬声问了一句:“看我干嘛!你还想打我不成!”

  姜旭眉头微皱,以三个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问苏星仁:“这你们班同学?”

  苏星仁点点头。

  姜旭:“这么想让我打他,有被害妄想症吧。”

  苏星仁一愣,心中觉得好笑,又不好意思笑出来,只得抿紧了嘴巴,尽量控制一下嘴角上扬的弧度。

  “笑什么笑!”王华气急败坏,“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我看你们成绩这么差也只有在武力上能找成就感了!”

  你们?

  他不会听错了吧?

  姜旭抬眸,冰冷的眼神直直望进王华眼里。

  王华哆嗦了一下,正准备说什么,就听到苏星仁说:“王华你说我就够了,说姜旭干什么?”

  “我说错了吗!你本来成绩就没我好!”

  话刚说出口,王华心里就有点后悔。这会儿被姜旭盯着看,他脸色就有些不太好。不过话都说了,也不差这一句,再加上就苏星仁这个英语成绩,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提高。

  想到这里、王华心里安慰了许多,眼角余光瞥到有几个老师下班了正往这边走来,他那点仅存的慌张也消失了,面露得意:“苏星仁,你什么时候能考到年级前五十了,我就不说你。不过………”他轻蔑地瞥了一眼姜旭:“就你们家这基因,我看基本不可能。”

  姜旭上前,他黑黢黢的眼睛盯着面前的人,眼睛里像是酝酿着无数的冰碴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抛出来扎人。

  他沉声道:“警告你……”

  话还没说完,姜旭就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轻轻拽了一下。

  苏星仁走上前,站在姜旭侧边,抬头直视王华:“如果我考到了年级前五十,你怎么办?”

  王华脱口而出:“你怎么可能考到年级前五十!”

  实验中心的年级前五十是什么概念?那是拥有班级前五,是能上全国前十名大学的能力。

  他不信。

  苏星仁坚定:“如果我考到了年级前五十。”

  “如果你考到了我就再也不说了。”

  “不行,”苏星仁声音微微颤抖,却意外地坚定和执着:“如果我考到了,你就向姜旭道歉。”

  姜旭扬眉,有些惊讶。

  王华心中有些犹豫,可看到苏星仁和姜旭齐刷刷看过来的眼神,像是鄙视又像是在说他没种,他立马答道:“行!就看这个月月考!”

  苏星仁点头:“可以。”

  王华扬着头带着同学离开。

  他同学有些忧心:“你这么跟他打赌好吗?听说你们班转学生的转学考试非常好啊。”

  王华势在必得地笑了:“苏星仁根本不知道这个月月考就在国庆节后,20天的时间,他能考好就有鬼了!”

  王华一走,苏星仁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拿半湿的纸巾擦了擦额头又冒出的汗,悄悄地松了口气。

  姜旭递了张新纸巾过去:“为什么要让他向我道歉?”

  “啊?”不久前跟王华打赌的、利落讲话的苏星仁像是不见了,他这会儿埋着头朝前走,白嫩的耳朵尖上冒着粉嫩的红色:“他、他说你就是不对。”

  苏星仁好像很容易脸红。

  姜旭跟在他身后,看他背着书包像个小蜗牛一样走路,前面在教室里、因为前世好友结局而有些沉闷的心情已经完全消散,心情宽松的很,就像是疲劳了一天的身体骤然泡进了温暖适宜的水里,舒服地令人惊叹。

  “行,”他嘴角微微扬起,双手随意插在裤兜里,看着身前掏出本子开始背书的小蜗牛:“那我等着那个人的道歉。”

  至于苏星仁考不上年级前五十?

  对苏星仁盲目信任的姜旭表示:不好意思,没想过。

  *

  第二天要考英语,苏星仁吃完晚饭简单洗漱了一下就早早地回房间复习去了。

  姜旭一时间还没适应高三的高强度生活,看着书桌上摊满的卷子,他头疼了十分钟,最终选择打开电脑先去写会儿编程。

  前世出狱后,他没有一技之长,机缘巧合之下接触了C++,靠着自学摸索,他最后也能用自己编写的程序卖钱来生活。

  这一世他早就想好了要继续学习编程语言,他上一世对系统缺乏系统系的学习,即便自学可以学好,但如果有机会进大学学习,他还是想好好努力一下。

  在电脑上写完了大部分,姜旭动了动发僵的脖子,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抬头了看钟才发现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看着未动一字的作业,他瞬间觉得自己想进入大学学习的路还十分漫长。

  姜旭掏出语文作业和英语作业,试图挣扎。

  两个小时后。

  姜旭将勉强写完的语文作业塞进书包,啪一声合上手里厚厚的英语字典,决定放弃英语。

  不知道苏星仁睡了没有。

  姜旭盯了自己的数理化三门试卷十几分钟,决定去问问看。

  打开房门,他便看到对面苏星仁的房间门缝里还亮着光。

  姜旭放慢了脚步走过去,手轻轻放在手把上一转。

  门是锁住的。

  姜旭:??

  门锁了?不会是苏星仁已经睡着了吧?姜旭动作轻轻地跑回房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这才发现已经十二点多了。

  苏星仁的房间里没什么动静,想着弟弟可能睡着了,姜旭也就放弃了寻找外援的想法,回房间对着试卷自我折磨去了。

  *

  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在静谧的房间里猝然响起,苏星仁趴在桌子上,被手机的震动和铃声给吓得浑身抖了一下。

  膝盖撞上书桌的侧贵,疼痛把他彻底从睡梦中喊醒。

  他好像写着写着就趴在试卷上睡着了。

  电话铃声还在响,苏星仁赶紧从抽屉里掏出手机。

  小小的屏幕亮起,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他看到上头显示了两个字:爸爸。

  苏星仁踌躇了一下,响了许久的手机铃声就断了。

  可没过一秒,电话又立马响了起来,还是同一个联系人。

  这是来到海市后养父给他打的第一个电话。

  苏星仁按下通话键,养父粗犷的声音就从电话那头重重地传了过来:“苏星仁!你个小兔崽子操/他/妈的居然敢带着钱跑?”

  苏星仁心里一颤:“我、我没有……”

  “别跟老子说话!苏倩手里肯定藏了很多钱,她给了董文璐多少钱?你记住了,苏倩的钱就是我的钱,你一个孤儿别想着什么继承不继承的,我跟你说你没资格………”

  养父声音虽大,但话却有些讲不利索,前言后语不搭,又翻来覆去地抓着一句话讲。

  养父喝醉了。

  苏星仁沉默着听了好长一会儿,等到养父说累了,他才对着电话轻声说:“妈妈没给我钱。”

  “放你/妈的屁!”养父在电话那头破口大骂,从现在说到过去,不断骂着养母苏倩。

  苏星仁心里乱成一团,他对着电话才说了一句“别骂了”,就招来养父更凶狠的唾骂。

  即便他挂了电话,养父也会坚持不懈地打电话过来。

  书桌上的灯还亮着,昏黄的光线照在试卷上,苏星仁还有一篇阅读理解没有写,脑子混乱的厉害,可他完全没有心情继续往下写了。

  养父每一句骂人的话就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子,一下下地、狠狠地往他心里捅去。

  苏星仁沉默着将手机放在桌子上,调小了声音回到床上。

  被深埋在心里的那些痛苦日子又被挖了出来,苏星仁抱紧妈妈的记事本,整个人缩成一团,闭上眼睛。

  不知什么时候,他眼睛里已经酝满了泪水,一闭眼就掉出了眼眶。

  苏星仁抱着记事本睡了一晚,也不知道养父的电话是什么时候挂断的,只是早上起来的时候,他手机已经没电了。

  眼睛干涩的有些发疼,苏星仁坐在教室里发呆,养父的那些话恍惚间还在耳边,英语老师已经抱着试卷走进了教室。

  “行了,把桌面上的东西收一收,铃声响后考试!”英语老师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苏星仁赶紧收了心思,将桌面上的书本试卷都整齐收了进去。

  铃声响起,各组小组长从前往后发试卷。王华将试卷扔给苏星仁,哼了一声:“看你能考几分。”

  苏星仁没理他,拿到试卷,写上姓名学号,大致看了眼听力内容,宣布开考后便开始写笔试。

  刚写完试卷的第二部 分,苏星仁就听到英语老师让大家翻回写听力。 

  苏星仁全神贯注地看着试卷,试音部分结束后就正式开始了听力。

  可听了第一小题,苏星仁就觉得有些不对。

  语音播报的内容跟试卷上的好像不一样?

  可才听了一题,苏星仁也不敢立下判断。

  他又继续听了几题,这才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头顶的天花板像是摆设,苏星仁的额头冒出了薄薄的一层汗水。

  他举起手说:“老师,我试卷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