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我在修罗场里搞事业[重生]>第63章 理性与抉择   现在的男人们能不能放弃双……

  方轻鸿视线下移, 盯着顾裴渊那只报废了的右手。

  光看那森森白骨都知道伤势严重,酸水已将顾裴渊大半只手腐蚀——在凡是沾到它的地方,都被啃噬一空后, 才堪堪停止其贪婪的步伐。

  而今,他们身处前途未卜的大幽,顾裴渊却因此操不了弦,发挥不出伏羲琴的攻势。

  “姑且信你一次。”方轻鸿深吸口气,道。

  顾裴渊笑了, 和他先前犹如人皮假面般,附着在脸上的公式化笑容截然不同,眼角眉梢都透着轻松愉悦。

  他用尚且完好的左手碰碰方轻鸿脸颊, 看着对方因为他得寸进尺的举动而瞪圆眼睛,忍不住道:“接下来,师弟可要好好保护我。”

  方轻鸿抬手就想打他那只恼人的蹄子,顿了顿, 握住他的手腕推开:“知道了知道了,算我欠你一次,还完两清。”

  顾裴渊一顿, 又若无其事地说:“好无情啊, 那师兄只能让你再多欠点了。”

  方轻鸿立即叫停:“拒绝强买强卖啊!”

  下方水流湍急, 四通八达的虫洞隧道内,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隆隆声。

  “它要不来, 我还没头绪。”方轻鸿双手抱胸,盘膝而坐:“它这一来,反倒指出了条明路。”

  顾裴渊挑眉:“莫非?”

  方轻鸿点头:“对,尸液。原先还不敢确定,但现在我可以武断地说, 我们就在一具神兽的体内。而这些尸液,是它死亡后产生的毒物。它生前修成了仙体,能够创造一方秘境,之所以成现在这个鬼德行,也是因为秘境失控,和它自己的尸身融合变异成了现在的光景。”

  “仙灵级的生物一旦死亡,体内的生气就会熄灭,代表死亡的极阴面物质就会爆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它体内会有如此多污秽,但尸液的确形成了。”

  说到后来,方轻鸿喟叹道:“难怪能养活外面那么多的怨灵到现在,何止是灵气问题,根本原因在地利之便。只要这头神兽的尸身还在这里,就能助怨灵将灵气转化为死气。”

  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既然在体内,尸液的运行就按照了某个循环。”

  顾裴渊接口道:“一般来讲,灵力、真元的运行方式,都是从心脉流向各经络的末梢,所以我们只要跟着它走,就能到最接近于外界的皮层处。”

  “没错。”方轻鸿重新焕发出了自信,“其他的,等出去后再说。”

  此时汹涌的尸液已经有了退潮般的颓势,两人立即跟上,追着它的尾巴跑。方轻鸿关闭了自己的嗅觉,他回头看了眼,潮水退去后,一些腐液停留在乌黑晶莹的尸骨上,正在和散发出来的魔息争斗。

  原来如此。方轻鸿收回视线,能在尸液经年累月的冲击下,还没被消化干净,不愧是蚩尤的兄弟。

  他们乘坐伏羲琴,时不时闪避脓水爆浆时溅开的水珠,一路也算有惊无险。

  又过半个时辰,隧道侧面,旋转的黑洞突然密集起来,方轻鸿心念一转,惊喜道:“这是它的毛孔,我们冲出去!”

  方轻鸿仗剑当胸,目视前方严阵以待,顾裴渊则坐在后边控制琴身。伏羲琴柔和的光圈又扩大稍许,将两人包裹在内,紧接着如离弦之箭,急射而出。

  霎时间,风声停止了。

  他们就像在禁止的时空里漂浮。

  方轻鸿张开眼,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无法言喻。

  在一片不知尽头,不知青天高远的无垠黑暗中,静静沉浮着两头巨兽的尸身。

  它们的肢体激烈绞缠,互相厮杀,恨不能生啖其肉,即便过去数十万年,仍散发出凛冽的杀机。

  一只扁头长身,背生双翼,全身覆盖暗青色鳞片,散发着阴冷而恐怖的威压。

  一只眉心生角,红髯长须,龙身羊蹄,锦色鳞片流光溢彩,即便死了,都有一股浩然仁德之气逸散而出。无形间,化解了前者冻得人神魂战栗的灵识刺痛感。

  只是这股正气,如今有了瑕疵。

  是勾陈和腾蛇!

  方轻鸿内心激荡,是死死缠着勾陈身体的腾蛇,用毒牙咬破了勾陈的脖颈。它注入的毒液给了对方致命一击,也污染了洁净的圣体。

  同样,勾陈前爪也撕开了他的胸膛。两头神兽临到死,都想遏制住对方,以至于漫长的岁月里,它们的尸体都黏连在了一起。

  勾陈和腾蛇同出一源,但胜在比上古更早的混沌时期,勾陈相位在中央戊土,腾蛇相位为中央己土,二者一主阳、一主阴,一主善、一主恶,虽同为神兽,品格却天差地远。

  勾陈也是后来麒麟族的先祖,麒麟一脉继承了它仁德的品格,因而被西王母选中,成为昆仑瑶池仙境的守护者。

  腾蛇牙尖释放出的诅咒污染了勾陈的血脉,而他们就是从勾陈腿部飞出来的,所以勾陈体内的尸潮,和腾蛇有很大的关系。

  方轻鸿想通这一点,又觉得勾陈伟大,竟将此等毒物以身受之。到它这个境界,即便中了毒,也能想办法排出体外,但腾蛇之毒,天下又有几人能受?任由其扩散开去,就是生灵涂炭的罪业。

  因而勾陈非但没这么做,还强行将毒素留在了身体里。为承载毒素,它硬是打碎了自己成仙后铸造的秘境,与身躯融合,将自己的躯干炼制成一个小世界,以此为囚。

  然后,看着圣洁的道体渐染尘埃。

  方轻鸿心潮起伏,神思不属,为过往波澜壮阔的人与事而感慨良多。

  一道劲风倏地袭来,伴随顾裴渊一声:“小心!”方轻鸿差点被打下来。

  他仰面躺倒,顺手把顾裴渊摁在自己身下,等风掠过,抬手朝来处挥出一剑,凌厉风刃直奔向始作俑者。

  “是你们啊。”抬弓挥开风刃,刚从另一口黑洞内挤出来的赫连诀,收起了凝重的表情。

  视线在身体相叠的两人间徘徊,最后定格在顾裴渊不知不觉搭上方轻鸿后腰的手上,他露出怪异的表情,道:“先前就想问了,你们什么关系?”

  方轻鸿如梦方醒,当即跟顾裴渊拉开距离。反正已经不是个女的了,他也就不用再为照顾女修的面子而委屈自己。

  顾裴渊扫兴地坐起身,支着下巴懒洋洋问:“赫连少主真是命大啊。”

  赫连诀哼道:“不但命大,还会成为第一个回到地宫的人。”

  方轻鸿:“你知道地宫建在哪儿?!”

  赫连诀脚踩在破天弩上,凌波飞渡而来。他先是看了眼顾裴渊的右手,露出个讥讽的笑容,而后转向方轻鸿。

  后者一脸警惕:“干嘛?”

  “我才发现——”赫连诀冷不丁的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左右打量:“你长得不错。”

  方轻鸿:……

  方轻鸿一把打掉他的手:“谢谢,你也长得不错。”

  赫连诀不以为意:“你满意我?”

  方轻鸿:“怎么说呢,一般来讲,大家都能听出是客套话。”

  赫连诀:“我改主意了。”

  方轻鸿开始有不祥的预感。

  果然,男人嘴巴一张一闭,开始语出惊人:“与其跟个废人,不如跟我。道胎的体质对魔修同样有用,可加速魔息的运转吸收,助人修行一日千里。随我回魔域后,你不必再被送去炼药,留在我宫中,做我的侍人。”

  ……不要一个人自说自话啊!当我听不懂侍人是什么意思吗!滚,没门!

  方轻鸿一脚踹向赫连诀,两个人在一亩三分地缠斗起来。

  顾裴渊忽然道:“赫连少主当真以为,知道回程途径的只有你一人?”

  方轻鸿忙里抽空,回头道:“什么,你也知道??”

  顾裴渊没有回答,而是一把抓稳方轻鸿,操控伏羲琴绕过赫连诀,朝腾蛇被刨开的胸腔位置,直冲而去。

  方轻鸿瞬间明悟。

  在将他推下伏羲琴后,顾裴渊短促地说了句:“快去。”便背过身,准备拦截紧随而来的赫连诀。

  方轻鸿:“你……”怎么办?

  顾裴渊心有灵犀,回头冲他眨眨眼:“别忘了最初的约定,我们可是盟友。”

  “行,事成之后,不会少了你的。”方轻鸿说完,纵身没入腾蛇胸口的黑洞。

  短暂的黑暗后,又见到了光亮,他们果然回到了一开始的地宫。还没被毁坏的地面部分,星辰仍在游走闪动,方轻鸿左躲右闪,来至道台前。

  他如今的心态完全变了,走这一遭,总算明白了地宫主人的用心。这蒲团不能动。

  腾蛇为阴,心脏更为本命之源,阴中之阴。

  正所谓阴极生阳,地宫主人将道台设在阴极之处,就是为了遏制它的毒性。既然抹不去、解不掉,那就“化”。腾蛇的毒性能使勾陈阳极生阴,变为滋养怨灵的腐尸之气,那蒲团的仙气就是被阴生的阳,以强硬的手段转化毒性。

  如今大幽的阴阳二气,保持在一个相对微妙的平衡上面,若执意强取蒲团,阴阳就会失衡,此地辛苦维系起的均势就会崩坏。

  届时毒素蔓延,东海诸部、连带沿海地域将生灵涂炭!

  方轻鸿深吸口气,割破指尖。蒲团外围的光晕能挡下仙兵攻击,足可见其之坚固。

  道胎真血沿着剑刃划出一道血线,方轻鸿用自己的血在剑身上一笔一画,写下临字真言。登时,太初发出清越的剑鸣,犹如真仙降世般更胜往昔的锋芒,以强横无匹的态度,破开了光罩。

  其后,去势未阻,将应龙璀璨生辉的精血,从蒲团上剐蹭了下来。

  成了!

  方轻鸿双眼熠熠生辉,收回剑,将精血装进早已准备好的玉净瓶中。还没来得及封口,只听“噗”的一声,一柄闪烁着寒光的剑刃,当胸穿出。

  他脸上的笑容定格了。

  如情人絮语的声音自耳后响起,甚至还透着股宠溺的无奈:“傻师弟,你怎如此轻信于人。”

  鲜血自胸口汨汨流出,方轻鸿渐渐收了笑:“顾裴渊,我说过给你,就不会食言。”

  “可你能给我多少?三分之一?四分之一?”顾裴渊拔出剑,夺过他手里的玉净瓶,用瓶栓栓柱,藏进须弥戒里。

  “或许更少,你记挂在心里的人太多了。”

  方轻鸿再也按捺不住,捂着胸口开始吐血,雪白的衣襟瞬时染红。剑尖抵地,他转过身,看到站在顾裴渊身边的赫连诀,道:“你们联手了?”

  顾裴渊:“你不问问我,为何要骗你?”

  方轻鸿盯着赫连诀:“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后者如实答:“下大幽前。瀛洲岛后,魔域便与合欢宗商定了计划。”

  合欢宗跟魔域暗度陈仓,真的结盟了!

  方轻鸿一个激动,血流的更快了:“道魔不两立,是先祖立下的规矩,我虽非见魔就杀之人,但你们对得起大战时,死在对方手里的同门吗?”

  赫连诀反问:“既然不两立,又为何会同登天庭?道修魔修,不过是人殊途同归的两条路,既然是人,有合作有对立,一切因利驱导,不正常吗?”

  方轻鸿怔然,片刻后,低道了句:“说得对。”

  被冷落在一旁的顾裴渊自嘲地笑了声,像扔垃圾般,扔掉了手中的灵剑。

  他的右手还是一具白骨的模样,左手摇着扇,掩住自己的下半张面孔。目光一眨不眨,观察着方轻鸿眉宇间任何的细微变化。

  灵剑被施了法,青年心口的伤势不会轻易愈合。他蹙着乌长的眉,睫羽颤了颤,最后展颜,洒然道:“赫连少主如此慷慨,想必我是活不久了。”

  “不。”赫连诀:“你还有用,随我回魔域。”

  方轻鸿抽了抽嘴角,步步后退:“你认真的啊?”

  赫连诀步步紧逼:“我不喜欢做无意义的事。”

  “可惜……”方轻鸿停住脚,再往后一步,他就将跌入腾蛇体内的黑洞。

  顾裴渊脱口道:“师弟!”

  方轻鸿微微一笑:“我不愿意。”话音未落,身体向后一倒。

  赫连诀追赶不及,只能站在洞口眼睁睁看着一抹白衣被吞噬,遗憾地“啧”了声。

  顾裴渊立在原地,握着扇柄的手不自觉收紧。

  就在刚刚,白衣青年终于看向了他。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清澈如镜,倒映出尘世辗转人的七情六欲,也正因为只是一面镜,冰冷而缺乏人的温情。

  青年嘴唇动了动,用口型对他说:没有下次了。

  顾裴渊尚未及察明心中一闪即逝的揪扯意味着什么,那个造成一切的始作俑者,已经消失在黑暗里。

  赫连诀回头,见他盯着黑洞出神,挑眉道:“怎么,心疼了?”

  顾裴渊回神,状若无事地笑笑:“少主真爱说笑。”

  “我说过,我不爱做没意义的事。”赫连诀反驳了句。

  很快,他眼中又展露出最原始的野性:“但他要还活着,我倒希望,再与他较量一番。”

  胜者为王,败者……自然任凭他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