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一月份,庆黎镇温度骤降,大人小孩纷纷换上厚衣服御寒。

  沈顾北体质虚弱,比普通人更加怕冷。

  即使早早把自己裹成熊,依旧没能够抵挡严寒攻势,凄惨的感冒了。

  感冒导致他连续好几天昏昏欲睡,状态肉眼可见的底模。

  参加全省阻止的模考,基本清醒一半迷糊一半。勉勉强强答完试卷,却未能发挥原本的实力,成绩跟上次持平,全年级第四。

  吴耀关心他的身体,考试刚结束,就给沈顾北批了两天假,嘱咐他回家好好休息。

  郑安南的小弟们,听说沈老板生病,放学后纷纷赶来探望。

  “沈老板,你好惨啊!”秦勉冲进沈顾北暂住的客房,酝酿已久的情绪一触即发。

  三秒钟后,他对上沈顾北平静淡漠的眼眸,顿时失语。

  “哪里惨?”沈顾北披着厚外套,腿面上盖了条厚厚的毯子,盘腿坐在沙发上。

  房间里非常暖和,他手边摆着各种零食和饮料,保温桶里还装着温热的鸡汤,香气勾得几个少年口水狂流。

  这、这是生病吗?

  分明是度假啊!

  “呃,”秦勉努力给自己圆场,“那啥,你感冒挺难受吧?”

  “还好。”沈顾北低头写练习题,顺嘴回答,“其实,我感冒已经好了,犯懒不想去学校而已。”

  犯懒?

  人间真实。

  旁边小弟接过话,努力替沈顾北卖惨,“沈老板,我听说你这次考试没考好,被重点班那个姓孟的小子压了一头。”

  “准确来说,他之前每次考试都压我一头。”沈顾北拿起薯片,咔嚓咬碎,云淡风轻地说,“只是模拟考而已,没必要太在乎。除非他做法让我每次考试都生病,否则…”

  沈顾北很少把话说得太满,免得立flag。

  而且,他发自内心觉得,自己最近过得顺风顺水,实在找不出卖惨的点。

  十月份,江语夏联系他说,注册公司的各项手续,已经审批通过。拥有正规手续以后,散户对他们更加放心,订单像雪花一样。甚至还有外省的投资者,千里迢迢过来给他们送钱。

  现在,公司账户里可用资金越来越多,沈顾北想要尝试的其他领域,也有试试水的资本。除此之外,他打算以扶溪市为中心,将商业网推向全国,提前占领市场。

  等到几年后,祖国经济迎来腾飞期,他们就可以坐着数钱。

  不仅仅商场得意。上周,沈顾北照例去扶溪三院探病,听方婉的主治大夫陈医生说,母亲的病已经得到有效治疗,肺部炎症从重症转为轻症。

  接下来只需要按时吃药,好好休养,就能彻底恢复健康。

  原本,方婉打算尽快出院,回家照顾儿子。奈何她隔壁病床的阿姨太热情,住院期间跟方婉朝夕相处,培养出深厚的友情,非要邀请她去家里做客。

  恰好,沈顾北还要拜托对方的女儿补课,方婉便欣然同意。两个年级相近的女人,总有说不完的话题。隔壁床阿姨带方婉逛商场、看电影、吃遍各种美食,极大开拓她的眼界。

  听说方婉会裁缝的手艺,隔壁床阿姨还带她认识几位专业设计师。设计师看到方婉的手艺,纷纷感叹,邀请她加入原创服装品牌,并开出优渥的薪资待遇。

  方婉最开始有些犹豫,害怕自己搞砸。经过儿子和姐妹的轮番劝说鼓励,她终于鼓起勇气答应下来,等身体完全康复就入职。

  沈顾北原本打算,先出钱给母亲开个裁缝店,等她渐渐适应,再创建品牌。

  没想到方婉凭借自己手艺,找到更好的机会。等她积累足够的工作经验以后,再考虑创建自己的品牌,肯定更加顺利。

  ——如果非要从生活中,找点倒霉的事。

  那大概只有郑安南了。

  想到小废物,沈顾北悠悠叹了口气。

  “沈老板,你为啥叹气?”秦勉关切地问,“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沈顾北抬手,指向一墙之隔的主卧室,“相比起来,你更应该关心你的南哥。”

  “我的南哥?”小弟们面面相觑,然后爆发出惊天狂笑。

  “南哥有啥好关心的?沈老板真会开玩笑。”

  “就是,南哥身强体壮。”

  “而且他亲妈每天中午来学校送饭,饭菜可丰盛了。”

  “越是这样,越需要担心。”沈顾北放下笔,转过脸看向隔壁,轻声喃喃道,“他太容易动摇了。”

  郑安南看起来吊儿郎当,没心没肺。

  实际上,本质比谁都敏感脆弱。

  李少霞采用怀柔政策,弥补亏欠十七年的母爱。假如郑安南心软,那么…

  沈顾北硬生生收起思绪,拒绝再往下想。

  无论郑安南做出什么决定,自己都不应该干涉。

  那是属于他的人生。

  “嗯?”秦勉和一众小弟,脑袋上出现问号,总觉得沈顾北有些不对劲。

  至于哪儿不对劲,他们也说不出来。

  大概是跟南哥相处太久,气场渐渐被同化吧。

  沈顾北请假整整三天,等到感冒彻底恢复,才回到学校上课。

  刚走进校门,就遇到两个不速之客。

  林发财勾着孟佳佳的肩膀,远远观察他。

  确定周围没有郑安南出没,才大摇大摆走过来,跟沈顾北保持两米左右的距离。

  自从被文文弱弱的沈顾北掐住脖子以后,林发财对他有生理阴影,下意识保持安全范围。

  “沈顾北,你终于来学校了。”林发财语气一如既往的欠揍,“我还以为你考试输给孟佳佳,觉得丢人,以后都不敢来了。”

  “哦,好像有这么回事。”沈顾北犯懒太久,打了个哈欠,慢悠悠说,“我为什么要觉得丢人?”

  “呃,”林发财噎住,用手比划着说,“你这次年纪第四,分数比孟佳佳低。”

  孟佳佳推了下眼镜,深藏功与名。

  “那又怎么样?”沈顾北挑眉,“孟佳佳是重点班学生,为什么要跟我比?如果我没记错,孟佳佳之前万年老二,现在连续两次年级第三名…”

  孟佳佳表情凝滞,被戳到痛点。

  沈顾北慢吞吞捅刀子,“是准备改外号叫万年老三吗?”

  听到‘万年老三’四个字,孟佳佳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还有,林发财同学。”沈顾北转移目标,语带轻笑,“你这次考试第几名?需要比一下吗?”

  排名年级倒数的林发财:……

  他本想用成绩羞辱沈顾北,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两人反倒被他羞辱一遭。

  林发财难以咽下这口气,暴脾气又蹿上来,“沈顾北,别以为有郑安南给你撑腰,我就不敢动你。要是把我惹急了,我、我让舅舅开除你!”

  沈顾北:“你舅舅,我记得是校长吧?”



  “对!”林发财骄傲地扬起下巴,就等沈顾北服软,跪下求自己饶恕。

  等待半晌,沈顾北丝毫没有服软的意思,大步绕过他们,像面对空气那样。

  “那你最好快点让他开除我。”沈顾北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走进教学楼。

  “什么情况啊?”林发财傻眼。

  万万没想到他这么勇,连开除都不怕。

  孟佳佳知道原因,低声提醒,“因为,他年底要参加省赛。咱们学校从来没有拿到过省赛排名,要是他闯进国赛,就算是校长,也不敢随便开除他。”

  “这,这么厉害吗?”

  “当然,全省只有十几个人能进国赛。要是拿到国赛名次,说不定直接保送重点大学。”孟佳佳为竞赛准备了很长时间,特别清楚此次竞赛有多大分量,国内各大高校都等着选苗子。

  万一…

  不不不,没有万一。

  孟佳佳摇头否认。

  国赛那么多竞争者,凭他沈顾北,怎么可能拿到名次?

  做梦吧!

  沈顾北拎着书包,磨磨蹭蹭走进五班教室,然后——

  又退出来,看看外墙班级牌。

  高三年级五班,没走错。

  他又探头进去瞧瞧,看到许多熟悉的脸,确实是自己朝夕相处的同学们。

  所以…

  眼前这是什么情况?

  距离早读课铃声响起,还有整整三分钟。

  按理说,五班的同学们应该乱糟糟聊天、打牌、吃早饭,并且至少七八个人迟到。

  而现在呢?

  五班的学生早早到校,整整齐齐坐到各自位置。语文课代表拿着必备古诗文手册,认认真真纠正文言文读音,并且布置下课检查的段落。

  要知道,五班同学连作业都懒得写,每天自由散漫,更别提背课文。

  之前想让他们学习,比登天还难。

  可现在,班里每个同学都捧着书,认认真真标注读音,划背诵范围。

  莫非他们被魂穿了?

  还是因为自己感冒太严重,产生思维倒错?

  其实五班才是重点班,每位同学成绩都非常优异…

  没等沈顾北想出结果,熟悉的声音吸引他的注意力。

  “下课检查背诵,你们都听见了吧?”其中考试前,刚刚当选班长的郑安南抬头,气焰嚣张的说,“谁要是没背过,给我抄一百遍!”

  “嘶——”同学们齐刷刷倒抽一口凉气,打起精神背课文。

  班长的惩罚力度,比语文老师狠多了。

  语文老师顶多叫个家长,班长会把他们按在地上摩擦啊!

  “既然你们让我当班长,就要配合我的工作。假如我被骂一次,我就让你们十倍补回来。”郑安南威胁完毕,又说,“前十个背过的,我中午请你们吃零食。”

  沈顾北默默围观全程,为他竖起大拇指。

  抽十鞭子给个甜枣,把大家玩弄于股掌之中,真棒!

  是个做资本家的好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