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白前段日子退鳞, 没什么安全感,整夜搂着苏九归入睡。
现在一身白鳞长好了,习惯还没改。
苏九归第一次被龙尾缠住时还以为自己是做噩梦, 逐白下巴埋在他肩头, 沉重龙尾缠住他一侧大腿。
苏九归轻轻一动就能感知到鳞片滑过, 细小鳞片张开,很讨好地挠了挠他。
苏九归睁开眼睛, 面无表情盯着床幔。
魔龙死沉死沉的, 也就苏九归是个灵体,他要还是狐妖, 早被逐白压死。
苏九归习惯他如此, 一直也没跟他说起过,逐白就换着花样来缠着自己。
逐白贴着他后背, 手臂搂着他不算完, 一股黑雾模样的魔气还缠着他的腰。
逐白沉睡时, 大概主体已经睡了,没有理智压制, 他体内的人就开始全凭本能行动。
魔气在腰间游动, 越缠越紧, 后来游移到尾椎处, 好像是想把苏九归的狐尾逗出来玩乐。
“逐白。”苏九归在魔气更要深入时出了声。
他上次着了逐白的道,半夜时迷迷糊糊的, 逐白身上开始有些异常, 本人还在睡着,明明闭着眼一动不动, 身上的魔气龙尾把苏九归给玩了。
俩人已经双修过不知道多少回,玩了也无碍, 主要是这祖宗第二日起来就翻脸不认人。
逐白起来之后,狗一样将自己从头到尾闻了个遍。
“他们碰你了?”
这话问的属实是莫名其妙,一句话惊得他,还以为苏九归红杏出了墙。
“别闹。”苏九归懒得理他,这要是真的仔细掰扯就没完了。
“真难闻。”逐白冷冷笑了一声。
苏九归:“……”
那不是你自己的味儿吗?
逐白向前走了一步,目光极为不爽,“他们怎么碰你的?”
他一手擒住苏九归的手腕,轻声问:“这里碰过吗?”
苏九归想走没走成,逐白扣着他的脚踝将他拽回来,坚持要用自己的味道去覆盖自己的味道。
这事儿没完没了,逐白醋坛子翻了,跟他生气好几天。
退鳞前后一个月的龙,心绪都极其不稳,易怒也没安全感。
他气苏九归还不好跟他发火,只能跟他冷着。
弄得张奴战战兢兢的,就看着这小两口吵架,吵架的内容还是因为自家殿下自己。
打那日起,逐白要是不清醒,苏九归抵死也不认。
魔雾已经挑开他的腰带,从衣襟中探进去,另外一条魔雾缠上他的脚踝,从松松的裤腿中向上攀爬。
魔雾是逐白的一部分,他对苏九归太熟悉了。
苏九归睫毛颤了颤,沉声叫他,“逐白。”
逐白依然在他身后沉睡,苏九归想直起腰,刚一动便被扣回去,腰间黑雾缠紧了,一条黑雾轻轻舔了舔苏九归的耳后。
冰冷的触感从耳后传来,好像有另一个人在他身后喘气。
苏九归呼吸有些错乱。
他刚想做什么,突然一僵,感觉到屋内突然变冷了些,一股恶意从四面八方漫来。
危险。
黑雾也同时能感觉到,没有再跟苏九归胡闹,从他体内钻出。
苏九归突然一扭头,对上了一双血红眼睛,床幔顶上静静趴着一个东西,静悄悄盯着他看。
这东西血红,周身散发着一股红雾,辨别不出是什么玩意儿,四只脚紧紧拽着床顶,头转了个大弯,反过来注视苏九归。
一条血红色的舌头伸出,一滴血一样的黏液挂在舌尖,要掉不掉。
这不是逐白的东西,他怎么进的白府?
苏九归一皱眉,逐白的魔雾比他反应更快,护主一般突然席卷而上,一瞬间绞上妖物脖颈。
与此同时,逐白本尊苏醒,原本浅金色的瞳孔一转,覆盖而上的是一对黄金瞳。
黄金瞳注视妖物便可让其灼烧,他刚一睁眼,顶上趴着的妖物惨叫一声,紧接着就化作灰烬。
逐白搂着苏九归一翻,利落地从床上滚下来,灰烬半点没沾身。
“这什么?”逐白问。
“不知道。”苏九归下床后披了一件外袍。
逐白杀了妖物后,屋内恶意退散干净,应该只有这一个。
逐白看了苏九归一眼,他发丝凌乱,脖颈上都是红痕,腿弯打颤,刚下地时都站不稳。
“你怎么了?”
苏九归不想跟他纠结这些小事,突然一皱眉,“去看大蛇。”
白府门口有禁制,禁制落下,要么是被人请进来,除非你比屋主更为强悍,否则根本不能强闯。
能进白府,只能是大蛇出事儿。
逐白还在想苏九归身上的旖旎痕迹,听到这句话才知道问题严重。
那妖物对逐白来说不过是睁个眼的功夫,要是碰到大蛇,小姑娘早就被吃了。
·
大蛇住在西厢房,平日里逐白宠爱她,但白府安全,他从不担心有人会擅闯。
厢房门口只有两个小棉花精守着,他俩平日里都没事儿干,守夜的时候都在玩闹。
但今日,小棉花精在门口挠门,急得直跳脚。
门缝中涌出深红色的血液,好像是这间屋子受了伤,小棉花精想去找苏九归,一扭头发现两位家主已经赶来了。
逐白黄金瞳没熄灭,门缝上的血液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了鬼,倏地一声钻回门内。
果然是大蛇。
苏九归推开门,门内如同过冬,人在其中呼出一口白气。
恶意自床边传来,床幔后,一个小姑娘躺着,她一直在皱眉,好像做了什么极为可怖的噩梦,难以醒来。
大蛇一直在哭,脸上全都是泪痕。
她的床边爬满了血红妖物,一只趴在床顶,床边趴着六只,甚至有一只趴在床尾,张大嘴含住了大蛇的一只脚。
蚕食。
这些东西在蚕食她。
刚才来找苏九归的那只应当是在求救。
苏九归伸出一只手,屋内无风,他垂下的广袖兀自被风灌满,鼓鼓囊囊的衣袖中有东西在蠕动。
他体内的妖物正在受主人感召,一条真正的巨蟒钻出,蕲舍从袖中涌出。
逐白本想帮忙,后来发现这种程度的事根本不需要他,蕲舍张大嘴将床边妖物吞噬干净。
蕲舍很少被苏九归放出去,今日苏九归难得让他出来活动。
他舔了舔嘴唇,一条巨蟒盘踞在床上,垂下一磕脑袋,低头注视着大蛇。
这小姑娘看上去极为弱小,叼着她腿的妖物没了,她一直皱着眉,眼珠子乱转,应当是要醒了。
“你就是为了她把我叫出来?”
苏九归重生后,他身上的妖力也跟着重生,但没有身体,只有“灵”。
蕲舍同样也只有灵,苏九归一直在克制自己,他最多是放出狐尾蛛丝这种小妖,因为他们没有意志。
但蕲舍活了上万年,总放出来会难以控制。
蕲舍的灵体被苏九归藏着,几百年出不来一次。
蕲舍张大嘴,好像是想把这小姑娘一口吞了。
大蛇头上出了一身汗,挣扎着从噩梦中醒来,一醒来就看到一条巨蟒盘踞在床上,脑袋上有一张血盆大口。
“爹爹。”大蛇不知道是脑子不清醒还是怎么样,开口就叫了一声爹。
蕲舍:“……”
蕲舍张大嘴,僵直在原地,下巴差点因为这声爹爹脱臼。
什么东西?
苏九归身边就养不出正常的玩意儿。
蕲舍闭上嘴,他略微有些尴尬,想钻回苏九归的袖中。
大蛇本能搂紧了蕲舍的蛇尾,用脸颊蹭了蹭,“爹爹。”
蕲舍说话都结巴,“你嘴巴放干净点,我没女儿。”
逐白记得还有个貌美蛇精在给蕲舍守丧,闹出个女儿,那蛇精要杀了他。
逐白都想笑,大蛇来白府这么久,没叫过他们俩一声爹,反而叫了一声蕲舍爹。
蕲舍是巨蟒,曾经是妖王,跟大蛇是真正的同类。
大蛇不知道遭遇什么,刚一安全,看到蕲舍就像是看到了家里人。
苏九归走到床边,他脸色很冷,逐白以为他要跟这小姑娘发火,大蛇肯定有事瞒着他。
“没受伤吗?”苏九归问。
大蛇也一愣,她很轻地摇了摇头,“没有。”
苏九归在她床边坐下,“做噩梦了?”
大蛇眼角还挂着泪痕,被这句话一问就想哭,“嗯,很多的梦。”
苏九归与逐白对视一眼。
这有点类似于梦靥,逐白立即举起手道:“不是我。”
他手上靥蛇安安静静的,靥蛇怕龙,自从上了逐白身每日把自己当个死物,一点动静都不敢闹出来。
逐白一直觉得靥蛇不过是他身上的一个装饰。
不是靥蛇,但又类似于靥蛇。
苏九归猜测没有错,大蛇的出现不是巧合,可能梦境与现世真的裂了一条缝。
大蛇就是这道缝隙。
大蛇从噩梦中惊醒,醒来就看到床边有三个人,一条巨蟒,坐在床边的苏九归,站在床边的逐白。
明明看上去都不像是什么好说话的人,却让她很安全。
“我……”大蛇好像是做错了事,她低声道:“我做梦,他们就会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出了问题,她只要一做噩梦他们就会成真。
她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别人会说她痴人说梦,今日说出口也没觉得有人会信,这太骇人听闻了些。
果然蕲舍皱了皱眉,一脸狐疑地盯着她看,他也活了万年了,没见过这种奇事。
苏九归:“我知道。”
大蛇抬起头,“你真的知道?”
“嗯。”苏九归点了点头。
他就是从梦里活过来的。
明明他一句安慰的话也没说,大蛇突然像是找到了亲人,她不用过多解释,苏九归会都知晓。
天大的怪事在他眼中都不是怪事。
“先生。”
大蛇坐起来,搂住苏九归的脖子,紧紧贴着他,小姑娘家都很柔软,苏九归被抱得一个怔愣。
逐白笑了,这小姑娘平日里怕得要命,这时候挺机灵,知道谁能保她。
苏九归的手停在半空中,然后很僵硬地拍了拍她肩膀。
她太柔软了,太轻了。
“别怕。”苏九归轻声安抚。
大蛇还未缓过神,怎么可能不怕。
“我以后还会做噩梦吗?”大蛇问。
大蛇可能跟蛇女是同类,但她身上并没有靥蛇,苏九归猜测她可以来往于梦境中,如果不加以引导可能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控制好就好。”苏九归道。
大蛇不觉得自己能控制住,她以前尝试过不让自己做梦,但没办法控制。
“没用的。”
“我会给你找个师父,她会教你。”苏九归安抚道。
“嗯?”大蛇眨了下眼睛,刚哭过,一双眼睛还红着。
“她跟你一样。”苏九归知道那种感觉,大蛇刚刚觉醒,以为这世上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苏九归想告诉她,还有一条蛇女。
苏九归道:“她是我的老师。”
逐白一听就知道他在说蛇女,蛇女住在苏九归的识海,曾经在苏九归差点迷失时拉了他一把。
蛇女已经活了上千年,她是最好的老师。
“住在你脑子里的吗?”大蛇问。
苏九归嗯了一声,“大龙会帮你的。”
靥蛇在逐白手上,逐白可以操纵靥蛇,让他们进入同一片识海。
“睡吧。”逐白哄她,“我保证这次你一夜无梦。”
大蛇软绵绵地从苏九归身上下来,她才刚来白府一个月,心中没有着落,总觉得没有亲人。
她不敢要求太多,可苏九归和逐白都没走,没有让她一个人入睡,他们守在自己床边。
“他今夜会陪你。”苏九归指了指蕲舍。
蕲舍冷笑一声,本来想出言嘲讽,谁想帮你哄孩子。
但大蛇搂住了他的蛇尾,蕲舍出奇地没说话,竟然真的答应了这桩哄孩子的小事。
俩人算是“同类”,大蛇感到很亲切。
大蛇一手搂着蕲舍的蛇尾,一手捏着苏九归的衣摆。
睡意很快袭来,她眼皮子有点打架,就这样,捏着苏九归衣摆的手都没松。
睡眼朦胧间,大蛇问:“我可以叫九遥吗?”
如果她需要一个人的名字,那她可以叫这个吗?
“嗯?”她听到遥远处有一个人的声音很柔和。
“九遥,”大蛇怕自己的话苏九归听不见,“我想叫这个名字。”
她听到对方沉默了一瞬,有些忐忑,会不会被人拒绝。
过了一瞬,她听到苏九归笑了一声,“可以。”
逐白放在她额头上的手很沉,让她难以抵抗入睡,她意识已经模糊,却很执着地想要继续听下去。
“白九遥。”苏九归道:“以后这就是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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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机智的你们猜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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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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