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迟顿时被郑敏敏的话惊的慌了神, 也不打算和池州怎么委虚与蛇了,直接就跟着她准备走。
可是程长夜现在在哪呢?池迟有些发愣,他单知道今天程长夜厂子里大概是要出一点问题, 是之前程长夜怕他担心,提前告诉他的。
以至于他现在也不知道程长夜在哪?他该哪里去找人。
好在刚走了没几步, 程长夜他们也从主任家里出来,准备去打听打听消息, 程长夜都没有见过这么个人,李许想多半就是误会, 只要他们解释清楚了,总能找到办法的。
两人还没走几步,池迟一眼在人群里看见了程长夜, 忙冲了上去。
池州这会儿也从厕所里出来了, 左右都没有找见池迟, 顿时黑了脸,这个池迟, 竟然还真的敢自己回去, 他是不是以为自己真的不敢把事情说出去, 等着他拿到了钱,一定让这两个人身败名裂。
他还正在路上走着,突然钱哥从斜里窜了出来, 看见他冷冷的笑着,池州后背顿时爬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钱, 钱哥, 你找我啊!”
钱哥准备拍拍他的肩膀, 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 皱着鼻子往后退了一步, 还是开口,“你知道你小子,有多么幸运吗?”
池州愣愣的摇了摇头,钱哥轻笑了一声,“你走大运了,上头的准备过来,看看是谁能一口气拿了这么大的单子。”
池州浑身僵硬着,干巴巴的扯出一抹笑来,钱哥看他这个反应,不由得挑了挑眉,“小池啊,你的钱准备的怎么样了?”
“啧啧,你钱哥我脾气好,我上头的那位吧,可不是什么好人啊!”
池州被他说的一愣,脸色瞬间惨白下来,诺诺的点头,“钱,钱哥,你放心,我肯定没问题。”
说着自己就僵着手指,同手同脚的往村里走去,看着人走远了,钱哥才不屑的笑了一声。
旁边人忙开口,“钱哥,咱们上头的老大,还能真的为他过来啊?”
钱哥嗤笑了一声,“怎么可能,就凭他池州,他也配,稍微赚了点,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我呸!”
“你看着,就他这怂样,多半是手里头钱不够了,等到时候,你钱哥我非把他手指头给他剁下来,让他醒醒脑子!”
池迟拉着程长夜把郑敏敏给他说的话,一股脑的重复了一遍,程长夜皱着眉,郑敏敏似乎是翻墙出来的,衣服上都灰扑扑的。
程长夜沉思着,旁边的李许已经是急得不行了,转而看向郑敏敏,“不可能啊,程长夜根本就不认识你奶奶啊,怎么会…”
郑敏敏显然也有些不明所以,程长夜想着,“咱们先回,厂子里的文件都在家里呢,咱们回去看看,要是真的有哪里缺了,咱们立马去补。”
按理说是不应该,程长夜他们的厂子,在村里有程二福,在县城里有李许,怎么可能有章子没盖全!
池州回到村子里的时候,他的东西早就被牛二妮他们收拾收拾扔出了门外。
现在牛二妮可又是抖起来了,她儿子都跟他说了,他们家现在可是傍上了人家厉害的,那还能看的上池州这个没本事的。
想想以前池州在他们家里作威作福,牛二妮就恨不得把池州的皮给拔下来。
“我们家里现在可供不下你这尊大佛了,你自己滚吧!”牛二妮站在台阶上,高高在上的鄙夷着池州。
池州本来就浑浑噩噩的被钱哥说的话吓得不轻,现在又被牛二妮这么一说,他有些愤愤的看着牛二妮。
“你就不怕我把程长明干的事捅出去?”
牛二妮不屑的往前走了两步,直接推在了池州的肩膀上,“呦,好大的威风,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以为自己多干净啊,你试试看?”
“你就是一坨狗屎,还想要骑在我们长明的头上,就凭你,你这种下贱坯子。”
牛二妮说的痛快,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我记得,你还是人家池迟家里捡回来的对吧,一个没人要的,只配在街上混着的货色,你啊,你这辈子都比不上池迟。”
虽然牛二妮也同样讨厌池迟,但要是这么说能让池州不舒服,她倒是也不介意说一说。
池州从小到大,听了太多这样的话,凭什么所有人都说他比不上池迟,还不是因为他们偏心,尤其是池家父母,要是他们能把自己的重心移到自己的身上,他怎么可能不如池迟。
他猩红着眼,咬着牙,“你胡说什么,我比池迟强多了。”
偏偏牛二妮还不当回事,接着开口,“我说了,你啊,你给人家池迟提鞋你都不配!”
池州猛地抬起头,一只手直直的伸上前去掐住牛二妮的脖子,“我说了,我比池迟强的多了!”
牛二妮猛的被掐住脖子,喘不上气来,嘴里荷荷的发着声音,池州像是已经陷入了疯魔,推着门就进去了。
程长夜家里,四个人对坐着,家里的所有厂子里的文件都被他们翻出来一一查看着,里里外外都没发现什么有问题的地方。
正还说这呢,周小妹急匆匆的过来,看着郑敏敏踌躇了一下,接着开口,“程哥,不好了,咱们往外地运的那一批货被人给拦了。”
程长夜豁然起身,“怎么回事?”
周小妹摇了摇脑袋,“是小李打电话给村里这才知道的,说是货被拦了。”
其实之前矮个子给池州说的话也多半是真的,厂子里的钱确实也没有那么宽松,要是这一次货送不过去,尾款就结不下来,到时候厂子就真的有麻烦了。
这一会儿,让几个人头疼的郑燕正坐在程奶奶家里。
程奶奶笑眯眯的看着她,“家里没茶,给你冲一杯糖水,凑合一下吧。”
郑燕冷冷的看着她,和程奶奶的和蔼不一样,郑燕长相偏锐利一点,眼角眉梢还能看出她年轻时的英气。
这会儿她冷冷的看着程奶奶,“你一点都不好奇我来找你?”
程奶奶帮着把热水给她倒好,坐下,这才开口,“有什么可好奇的,你来,不就是想看看我的儿子孙子,一个个都过得不如意?”
郑燕冷笑了一声,“是啊,我就是要让你看看他们都活的不如意,你那个儿子,程广田,连人家一个寡妇都抵挡不住,随便勾了两下就上钩了。”
“更别说你那几个孙子,唯一一个有点用的,也就是那个程长夜了,偏偏还不是你的,啧啧,我都替你可惜。”
“当初,你好不容易把他从我手里给抢过去,看来也过得不怎么样啊?”
郑燕说这话,还是忍不住吐露出一点不满来,这么多年了,她就是想不通,她郑燕哪里比不上程月,当初凭什么她谈了几年的对象,一个家里的安排,就这么娶了这个村里的女人。
程奶奶听她这么说也不生气,就看着她,“我听说你也有孙女了,怎么还放不下啊!”
郑燕哼了一声,“孙女是我领养的,我可害怕再遇上你们这样的。”
听着郑燕这么说,程奶奶忍不住叹了口气,她没想到这么多年了,郑燕竟然还不能放下。
她当初听说郑燕有了孙女还松了口气,要是她有了自己的幸福,总算也没辜负了程立家的一番努力。
“不过,你最出息的孙子也不顶事了,只要我活着一天,我肯定不可能让你们好过。”
程奶奶举起水杯的手顿了一顿,想了想接着开口,“程长夜又不是我亲孙子,你又何必…”
“何必?你当初又何必呢。”
程奶奶叹了口气,接着开口,“你就不想知道,当初为什么?”
她原本不打算说的,只是现在连累到程长夜身上,他们也老了。
不等郑燕说什么,程奶奶直接开口,“当初,你知道程立家为什么突然转业,然后就回来和我结婚了吗?”
“他在战场上受了伤,一辈子不能有孩子了,你当初是文工团里最漂亮的姑娘,多少年轻的团长,营长喜欢你啊,他心气高,也从来不觉得配不上你,只觉得自己努力总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可是,他不能有孩子了,他凭什么连累你呢。”
郑燕手里的水杯一下没拿稳,碎在了地上,她胸口剧烈起伏着,几乎是有些不能接受,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坚信,当年就是程立家背叛了她,这么些年,她也一直就打算要报复回去,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我不介意,他从来没有问过我!”
郑燕几乎是有些傻愣愣的坐着,“那,那程广田?”
“当年我们结婚前,他就把什么都告诉我了,我,我有自己的不得已,婚后我们两个在野地里捡到了个小婴儿,就谎称是自己的,这么多年,但也没有别人怀疑过。”
郑燕在椅子上坐不住,愣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不怪我,程广田那件事,还有你那个大孙子?”
程奶奶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自程广田长大以后,她就知道,这孩子的性格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没有人能改变得了,以至于后来她越来越失望。
后来有了程长明,她也想过要好好的教养这个孩子,起码不要想程广田那样刻薄自私,可是时间久了,程长明几乎和程广田像了个十成十,完全没有办法,更别说还有牛二妮在那宠着,程长明也越长越歪。
就算是没有外力,凭着他们自己骨子里的那一点恶,迟早也得走上歪路。
郑燕没说什么,直接出了门,虽然她没说什么,程奶奶也知道,程长夜厂子要不行了这件事,一天之间就传的沸沸扬扬,她当然也有所耳闻,现在看来,这件事已经可以解决了。
而另一边,程长夜家里,几个人静默着坐着,突然有人进来,“程哥,好了,小李那边说事情解决了!”
程长夜挑了挑眉,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被拦了也是莫名其妙的,被放出来,也是这样,倒是让人想不明白。
池迟顿时松了一口气,有些不敢相信事情就这么解决了,外边突然有人说,“程哥,你奶奶找你呢,让你过去呢!”
程长夜应了一声,站起身,多半是他奶奶听说了厂子里的事了,他得过去看一眼。
池迟也站起身来,“行了,既然没事了,我去学校了,今天一天都是刘书他们忙活着呢!”
说着他就出了门,还没走到学校门口,就看见池州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声音有些沙哑,“池迟,你怎么没有等我?”
池迟有些说不出来,莫名其妙的觉得今天池州有些危险,他整个人都快要炸毛了。
池州也不在乎他说没说话,接着开口,“我有事找你,你跟我去山上一趟。”
“我有些东西在那里埋着,你和我一起去挖出来,我怕你家里的钱过来的不及时。”
这个说法到好像还挺合情合理的,再加上池州还提起了他家里,池迟有些心虚,立马答应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山,等到到了快半山坡,池迟莫名的觉得心里不舒服,好像再往前走几步,就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他脚步一顿,池州有些疑惑的看着池迟停了下来,不过他也没介意,这个地方也差不多了。
池迟这才发现池州的眼底全是猩红,衣角都沾了些许的血迹,池迟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
池州狞笑了一下,“怎么往后退了?害怕了?”
池迟不由自主的向后看去,这里几乎没什么人,他只能跑,可是现在…
池州一眼看穿了他的意图,“别想了,你跑不了的,这里坡太陡了,你跑,只会让你死的更快。”
池州抬起手来,似乎是想要抓住池迟,池迟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池州的手上也沾着血,手背上一个圆圆的大疤,像是被谁一口咬下来的一样,还带着牙印。
池迟的瞳孔猛地缩紧,前世的记忆全部涌入脑海里,当初那个害死他的人的面容终于清晰了起来,是池州!
池迟都不用问为什么,池州一直以来都讨厌他,偏偏前世的时候,他家里被池州给举报了,偏偏他蠢,不知道,还当池州是他的好哥哥,还说他们兄弟一起,总能过的好,把父母从劳场接出来。
谁知道,来的竟然是一匹狼,恨不得把他的皮肉都吃干净。
这会儿他看着眼前已经陷入了疯魔的池州,忍不住心里害怕了起来。
池州也发现了池迟的目光停留在他的手上,他忍不住笑了一下,“啧啧,你看看我手上的这道疤,就是牛二妮那个贱女人,她竟然还敢咬我!”
“啧啧。”他脸上露出笑来,“你猜猜,牛二妮现在在哪?”
池迟有些害怕的不敢说话,池州也不在意,接着开口,“她啊,现在就在我的肚子里,你说,我做的对不对,嗯?”
池迟木木的点着头,不敢惹怒他,僵直在原地,几乎不敢动弹。
程长夜从程奶奶家里出来的时候,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些长辈们的纠葛他没想到,竟然这么复杂。
现在好了,总算是厂子里也没事了,只要把池州给收拾了,事情就要结束了。
他突然心脏跳的飞快,很想很想见池迟。
他快步往学校走去,也不在乎池迟之前说的要演的什么戏了,只想能快点见到池迟。
等他走到学校的时候,里边只有刘书和许慧欣两个人,正招呼着学生们回家。
看着他过来,刘书还愣了一下,“你来找池迟的吧?那可惜了,池迟今天没来?”
村里人谁不知道,程长夜和池迟之前关系好,偏偏后边给闹翻了,这会儿程长夜好不容易来找池迟,偏偏池迟竟然还不在。
程长夜听了他的话,猛地愣了一下,“什么?池迟没来?”
许慧欣不明所以的开口,“是啊,他今天好像去家访去了,一直没过来。”
程长夜接着开口,“不可能啊,池迟之前就说要过来,早就应该到了啊,怎么可能?”
惶惶的火把点亮了整个村子,程长夜不敢相信的一遍一遍的找着,就连李许都被他赶回了城里去找。
池迟爱去的地方就没几个,他不信邪的找了一遍,连个人影都没有看见过。
直到想起牛二妮家,村里和池迟有仇的,就牛二妮和池州,偏偏两人还住在一起,今晚上,他们那些人,一个都没见到过。
程长夜带着村里的一伙人一起去了牛二妮家,门一推开,众人就被铺天盖地的血色给震惊住了。
程长明和程长初倒在血泊里,身体都凉了,牛二妮脸上像是被重物砸过,一塌糊涂,连手背上都被咬了一口肉,血肉模糊。
有几个小伙子忍不住吐了出来,这会儿外边又突然有人开口,“村长,不好了,村里进来狼了!”
“村里靠山的那户人家,家里的鸡都被吃了。”
程二福简直被这一连串的打击逼得站不起来,先是村子里发生了命案,现在,多少年没有的狼又进了村,这都是什么事。
程长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上山,池迟一定在山上!”
牛二妮他们这样多半是被寻仇,偏偏村子里又没有来生人,池州还恰好不见了,一定是池州。
程长夜心里有着一种莫名的感觉,一定是池州干的,他的池迟,现在就在山上。
山上黑压压的一片,池迟躲在树上,瑟瑟发着抖,几乎不能发出来声音。
他的手腕上被划了一刀,他也没办法包扎,幸好伤口不深,但还是滴滴答答的流着血。
树下几匹狼围着树转悠着,深夜里它们的绿眼睛更让人害怕。
池州的身体已经被它们吃得血肉模糊,今天白天,池迟觉得池州不对劲,刚想跑,没想到池州身上还藏了刀,直接划在了他的胳膊上。
他当时几乎真的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没想到在池州的背后突然扑上来一匹狼,直接把他翻到在地上。
池迟几乎是拿出了他全部的力气,直接爬到了周围的树上,几匹狼从林子里窜了出来,没一会儿,池州就没有声音了,他就这么一直待在树上,一动不敢动。
他几乎快要没有力气,这棵树也不是那么粗壮,他都能感觉到自己身下的树枝都开始颤抖。
他,他还没有和程长夜在一起一辈子,就这么,就这么要死了吗?
池迟几乎已经绝望了,直到明晃晃的火把从远处亮起,池迟迷糊的眼睛里,似乎看见了程长夜举着火把跑过来的身影。
一年半后,原本的那个邮递员还是觉得在程家村干的最顺手又换了回来。
这会儿还有最后两份信没有送到,村子里落了雪,偏偏大家脸上还都喜气洋洋的,尤其是那些知青,整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希望。
邮递员照例喊着,“池迟,程长夜,你们俩的录取通知书到了,快来拿吧!”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以后还有几章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