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慧皱了皱鼻子, 一股腌菜味笼罩着,程长明有些尴尬的低下头。
刚才牛二妮正捞腌菜呢,他刚出来, 被牛二妮扑在身上,被腌菜的汁水染上了味。
看着刘慧低头, 程长明又忍不住轻蔑的在心里啧了一声,这人就是矫情。
仗着家里就她一个女儿, 连点腌菜味都闻不得,以后怎么帮他妈干活啊, 难不成以后家务活得他自己来干!
刘慧压下心里的不屑,开口,“你不是说咱们要去看电影吗?”
程长明装模作样的掸了掸身上的土, “走吧。”
他就知道, 凭他这样的相貌, 什么厂长家女儿,组长家女儿, 都得巴巴的扑上来。
程长夜池迟两人跟着警察回程家村的时候, 卫生所里正要闹起来。
知青们下了工, 围在卫生所,张家人手里拿着棍子,更甚着还拿着刀子, 两边正对峙着。
“你还敢来?我告诉你,今儿我乐乐姐不可能和你回去了!”赵瑾可不是吃素的, 眼看着对面杀气腾腾的, 一点也不怵。
张正他娘瞪圆了眼睛, 只让人觉得用力的眼角皱纹都要被她整平。
“我呸。”她张开一口黄牙, 唇舌翻飞, “她是我们家的媳妇,就是我张家人,必须得跟我们回去。”
赵瑾往后退了一步,这老妖婆的唾沫星子差点甩在她脸上,毫不客气的开口,“呦,你还当这是旧社会呢,嫁给你们家,生生死死都有你们家说了算呐,地主家都没你家牛气。”
“你个小丫头片子,你胡沁什么呢,我们家成分好着呢,再瞎说,小心我撕烂了你的嘴。”张正他娘提起他们家的成分,脸色通红,这可是他们家最大的荣耀。
不等赵瑾开口,张正他娘冲上前去就像把人挤开,硬要往里冲。
张家要进,知青们要挡着,两边乱成一团,有人在人群中痛呼,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两边已经交上了手,打红了眼。
王乐乐被张家磋磨,不论是张正还是这老婆子,都没少欺负她。
更何况,王乐乐怀着的那孩子,就是这老妖婆说肚子圆圆的,八成是个闺女,硬是逼着王乐乐挺着大肚子,一个人去河边洗全家人的衣服,连着洗了一个礼拜,硬生生把王乐乐身体熬垮了,孩子给没了。
她还撺掇着张正,说王乐乐顶撞她,没福气,没能抱住他们张家的第一个孙子,直说的张正火气上头,王乐乐被打的不行,这才跑到知情所来。
周天几个直冲张正去,赵瑾也不甘示弱,冲上前去,一把薅住张正他娘的头发,这还是她上次看程奶奶学的。
“我叫你欺负乐乐姐,你个老妖婆。”赵瑾一边薅着头发,一边骂。
张正他娘年轻的时候干活就不是个好手,后来有儿子媳妇养着,越发懒了,那里是年轻力壮的赵瑾的对手。
她被揍得嗷嗷叫,张正看着老娘挨揍就要往前冲,被周天他们几个拦下,重重两拳打在肚子上。
“你个没种的东西,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知青们到底多受王乐乐照顾过,这次也是真心实意的要替她出气,下手一点水分都没留,打的张正躺地上喘不来气。
“警察来了,警察来了!”
人群里有人喊,赵瑾和周天他们几个对了个眼色,直接松了手,张正他娘哪能受得了这气,一不收钳制,伸手就把赵瑾往地上推。
赵瑾被周围人拦了下,还是摔在地上,看着重重的磕了下。
胡警官沉着脸,看着地上的棍子,刀子,他是没想到,这村里还敢发生械斗。
池迟看着赵瑾头被女知青抱在怀里,偷摸朝他使了个眼色。
不等别人说话,池迟突然开口,指着赵瑾的方向,“赵瑾,她怎么了?”
抱着赵瑾的是胡梅,长的最白白净净,看着跟小孩似的,一听有人开口,哇的一声哭出来。
赵瑾的半张脸露出来,自额头开始,半张脸浸满了血。
众人惊呼的退后了一步,程长夜上前帮池迟挡着,池迟硬是从背后探出头来。
“完了,出这么多血,人…”池迟贴在程长夜的后背上,偷摸的在他手心捏了捏。
程长夜看池迟还有这闲心,知道赵瑾多半也没事,让开来,让池迟看的更清楚。
张正他娘脑子还乱着,赵瑾那小姑娘,别看年纪小,下手可是厉害的很,专挑人身上肉嫩的地方掐。
不等她缓过神来,胡梅红肿着眼睛,直直的指向张家人,对着胡警官喊,“警察同志,就是她们把赵瑾推在地上的,现在,现在…”
胡梅哭的说不出话,张家人完全傻了眼,不就是过来帮着张正把媳妇带回去,现在怎么…
赵瑾那小姑娘躺在地上,流那么多血,多半是不成了,他们可就是亲戚,来帮个忙,杀人这事,可谁都不想沾染。
忙忙推脱,“不是我,我不能对人家小姑娘动手啊。”
“也,也不是我,我刚刚是被揍得。”
“我记得刚才和赵瑾一起的,是张正他娘吧。”
“对,就是她。”
张正还没缓过神来,他娘就被扣上了个杀人犯的帽子。
知青们盯着张正母子二人,张正环顾四周,没一个张家人敢和他对视的,他们母子俩像是被隔出来的。
胡警官适时的咳嗽了两声,张正他娘慌了神,扑坐在地上,“我没杀人,是她自己…”
赵瑾缓缓睁开了眼睛,声音微弱的开口,“怎么,你是想说是我自己推的自己吗?”
赵瑾一句话说完喘了三喘。一副回光返照的样子,张正他娘被吓得不清。
池迟捏了捏程长夜的手,程长夜开口状似不经意的问,“崔大判了几年来着?”
池迟望着张正母子,开口,“哪里是判了几年,直,接,死,刑!”
池迟嘴里每说出来一个字,张正母子俩就抖得更厉害一点。
他话音刚落,张正他娘连滚带爬的到了赵瑾面前,“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你,你别来找我。”
张正牙齿都在打颤,一个杀人犯的娘,他后半辈子,都得毁了。
胡警官意味深长的看了躺在地上的赵瑾一眼,赵瑾忍不住蜷了蜷手心。
胡警官收回视线,开口,“要说这死刑,要是能求的人家的原谅,倒也不是不能轻饶。”
池迟一听就知道胡警官是看出他们的小伎俩了,哪里能有这条规定,人都死了,杀人犯怎么去求人家的原谅。
张正母子俩欣喜若狂的看着赵瑾,“赵知青…”
眼看这两人深信不疑,赵瑾咳了两声,咬着牙开口,“原谅你们,也不是不行。”
母子俩脸上立马放出光来,赵瑾接着开口,“今儿这事都是为了乐乐姐,你们答应和乐乐姐离婚,还有补偿,我就原谅你们。”
张正脸立马拉下来,有点犹豫,他一个乡下人,虽然他老是打王乐乐,那也是知道对方被自己栓牢了,更何况,真离了婚,他也不可能找到更好的了。
张正他娘一看张正犹豫,眼神一横,满脸横肉的看着他,“你是不是想让你娘死。”
“媳妇咱再给你娶个更好的,给你娶个大屁股,能生儿子的。”
到底老娘还是在他心里重要,张正咬着牙点了点头。
赵瑾朝着池迟偷偷眨了眨眼,又恢复了那副虚弱的样子,“乐乐姐在你们家吃了那么多的苦,你们得赔偿她五百,还得让她把嫁妆拿回去。还得给她道歉!”
“五百!”张正他娘眼珠都快要瞪出来,一个生不出儿子的女人,还敢要五百,家里不过是让她洗碗做饭,那家媳妇不这么干,吃什么苦了,敢开这天价。
池迟适时的开口,“都说养儿防老,养儿防老,这紧要关头,也顶不上啊。”
张正他娘听这话音,瞅着张正果然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她自己觉得这价钱不值是一回事,她儿子舍不得出这个钱又是另一回事了,索性家里的钱还都在她手里管着,张正他娘瞪了张正一眼,狠狠心,咬着牙,硬是掏出五百来,递给胡梅。
胡梅大概数了数,把钱递给宋奇。
王乐乐被知青背着出了门,她硬是撑着这口气,“走,离婚!”
张正没想到事这么迅速,他想着怎么也能拖两天,还能有点回旋的余地,哪成想王乐乐这么硬气,现在就要离。
池迟看着王乐乐一腔气愤,有人喊了何婶子来,他们这结婚离婚,都得在何婶子这儿登记。何婶子管妇联,顺带干这活儿。
何婶子也是头一回看村里人离婚,不由得有点新鲜,匆忙帮他俩办了手续。
看着一旁的程长夜还有池迟,忍不住皱了皱眉,到底没说什么。
眼看着事办完,王乐乐被人放在凳子上坐着,看着张正母子头发散乱,一脸灰败,简直是痛快极了!池迟开口,“好了,道歉吧!”
张正捏着拳,当着众人的面被逼着离了婚就已经够丢人的了,现在,有那家的男人因为打老婆被逼着道歉的。
赵瑾撕心裂肺的咳出声,配着胡梅的哭声,听着跟丧乐似的。
张正心烦意乱,赵瑾开口,“不给乐乐姐道歉,我,我走了,我都不甘心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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