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神器即将出世, 陆续已经有很多修仙门派都已到达日月谷,有些来迟的修仙者甚至只能住在谷外,连亲眼见到神器出世的机会都没有。

  但卿阳宗自不会被如此对待,甚至有一处独属于他们的住所。

  徐岁宁带着韩璋先行到达, 选了一处暂还空着的偏僻小院住下。

  韩璋最近有境界突破之象, 融合了灭神剑的剑灵, 他的修为大增, 算算时间, 差不多也就是在半个月之内了。

  “你留在屋内打坐修炼, 我出去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三生花的消息。”

  “是,师尊。”

  韩璋被想跟着徐岁宁, 但现在这日月谷内, 倒是自己的处境比较危险, 他还是待在屋里, 不要给师尊增添麻烦才好。

  徐岁宁从小院离开后, 迟向明捂着胸口, 脸色苍白, 双眸猩红,“掌门师尊,趁师弟现在离开, 我们何不一举将那魔头杀了?”

  连子墨神情复杂, 摇了摇头, 说道:“老祖发话了,暂不得对他动手。”随后他又转过头,看向被心魔折磨地痛苦异常的迟向明,“明和, 我虽不知你想起了什么, 但,你若是再这么被心魔控制下去,境界受损是小事,若是更严重,怕是会影响你日后修道之路啊。”

  迟向明猛地咳嗽了一阵,嘴角渗出一丝殷红的血,“谨记师尊教诲。”



  “回去修养着吧,神器降世在即,这一次,我卿阳宗势在必得!”

  连子墨看向远处,通体发红,连周围的空气也被过高的温度灼烧地变了形的炽阳山,眼中露出志在必得的神情。

  天下将要大乱,若能多得一件神器,他们卿阳宗便能在这场大乱中,夺得一线生机。

  日月谷靠近海,水源充足,气候适宜,谷内种植了许多花草,若让徐岁宁来起名,怎么也该叫个万花谷之类的。

  徐岁宁刚穿过一片花海,来到一处清澈见底的湖边,远远地便看见一群日月谷弟子神色紧张地往这边走来,他当即使用隐身咒,敛去身上气息,悄悄跟了上去。

  “我不是说过了,神器降世在即,让你们看着少谷主,怎么又让他跑了出去,还同萧长老的大公子起了矛盾?我说的话,你们都当耳旁风是不是?”为首一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大护法,您也知道那是少谷主,他若是真的想走,我们便是想拦,也不敢拦啊。”

  “罢了,谷主这两日正在闭关,先把少谷主接回来再说。”

  徐岁宁跟在后头听着谷内的八卦,心里也着实有些惊讶,那萧任竟狂妄至此,在日月谷也敢堂而皇之把少谷主关起来?难不成这谷内所有人都由着他这么荒唐?

  他不由得想起昨夜,师涵听到的话。

  等他今日进谷,找机会把迷晕的少谷主脱光了塞他被窝里,到时候他再借着找人的名义,让他们二人在众多修仙者面前出丑。

  这种方法,也亏得他们能想出来。

  但既然他们有这计划,这大护法去寻人怕是会扑了个空。

  转眼之间,他们来到一座漂浮在半空的浮岛前,浮岛与陆地只由一道长桥相连。

  但看那桥上,应当是被设下了结界,便是日月谷的大护法,也只能站在桥那头,用法术往浮岛上递上一道传音符。

  “少谷主出事,还请萧少爷出来相见。”

  只是,这传音符像是石沉大海,一炷香的时间都过去了,竟毫无动静。

  有弟子忍不住问:“萧少爷真的在岛上吗?该不会出去了吧?”

  另一弟子回道:“不可能,我让百灵鸟一直在这看着,他们绝对还在岛上,包括少谷主!”

  大护法伸手,示意他们不必多言。

  近些年,谷主沉迷修炼,不再管谷内之事,少谷主也没能立刻成长起来,接替谷主之职,导致让萧氏一族钻了空子,现在,萧氏在谷内可谓是只手遮天,怕是连他这个大护法,也丝毫不放在眼里了。

  就在这时,岛上传来轻浮的笑声,萧任独自一人出现在桥上,身边并无侍从,那位实力非凡的老者也并未跟在身旁。

  萧任笑了笑,说道:“让大护法久等了,刚刚我在休息,没听到声音,想必大护法应当不会怪罪吧?”他嘴上虽这么说着,但语气中并无丝毫歉意。

  大护法脸上表情淡淡,并未有同他计较之意,“无妨,只是我听谷内弟子说,有人看见少谷主到你岛上做客,一直未归,谷主让我等看好少谷主,还希望萧少爷将少谷主归还。”

  “哎呀大护法,你说这话可是平白冤枉我了,我与少谷主的关系如何整个日月谷的人都知晓,少谷主又怎么会到我这来做客呢?少谷主丢了可是大事,大护法应当赶紧派人去找,而不是在我这浪费时间啊。”

  弟子中早已有人看不惯他嚣张的作风,忍不住开口道:“你在说谎,我分明就看见你将昏迷的少谷主带上了岛,若你没做这事,让大护法上岛搜查一番便可知,萧少爷,你可敢?”

  萧任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阴鸷,看向那说话的弟子,如同毒蛇盯着兔子。

  “你说你看见了?”

  那名弟子被如此质问,浑身发冷,开始后悔起自己刚刚头脑一时发热说出的话了。

  他眼神躲闪,刚准备开口解释,体内突然燃起火焰,仅是一瞬的时间,他便在众人面前被烧得灰飞烟灭。

  大护法被气得脸上青筋暴起,“萧任!你这是做什么?随意伤害同门,你可知是何罪?”

  “随意?大护法可都听见了,明明是他刚刚先出言诬蔑我,我不过是小惩大诫,怎么就成了随意伤害同门了?”

  “小惩大诫?他被你一把火烧得灰飞烟灭,你把这叫小惩大诫?”

  “大护法这意思,是要为了一个不过筑基期的弟子怪罪与我?”

  两方一时间僵持不下。

  最终,还是大护法往后退了一步。

  神器即将出世,这神器乃是萧长老为首,带领谷内炼器师所炼,此时着实不宜与萧氏一族发生冲突。

  只是……大护法看了一眼萧任身后的浮岛,心中微微叹气,只怕是要苦了少谷主了。

  “我并无此意,既然少谷主不在此处,那我便带人去其他处寻找了,今日前来叨扰也是例行公事,还请萧少爷莫怪。”

  萧任阴鸷的双眼盯着大护法,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大护法对日月谷忠心耿耿,我又怎么会怪罪?只不过,神器降世在即,大护法一定要在此时为了一个……废物,而如此大动干戈吗?”

  一直隐在暗处的徐岁宁听到这两个字,眉梢一挑,有点耳熟。

  那边大护法听到这话,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沉默转身,带领众弟子原路返回。

  只是,徐岁宁能明显感觉出来,回去的脚步,比来时沉重多了。

  他也没有想到,现在日月谷中的局势竟已烂到这地步,那谷主一脉的势力,几乎已经完全被架空。

  徐岁宁走在路上,总觉得这局势有些熟悉。

  有点像是,现在的卿阳宗?

  连子墨就是那个沉迷修炼,什么事都不管的谷主,而他,就是「篡权夺位」、架空掌门权力的…萧长老?

  徐岁宁挥手打散脑海中这个乱糟糟的想法,连子墨那是自愿让权,他与那萧任可不一样。

  这时,迎面又走来一队弟子。

  徐岁宁本想打个招呼,却发现自己的隐身咒还没解除,刚好,省的他装模作样了。

  然而,就在他准备离开之时,却在这群弟子的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你们可知,这次咱们谷内进了个登徒子。”

  “这怎么可能,能进入谷内的,均是各大仙门排名前列的仙君,不但修为高深,为人也是清亮高洁,怎么会有登徒子进来?”

  “你忘了,五大仙门中,可是有一位仙尊凭借他师尊的关系,成为一峰之主,还…噗嗤…”说到这,这名字弟子还没忍住笑了一会儿才继续说,“还当上了代掌门。”

  说到这,众人仿佛恍然大悟,立刻道出那人是谁。

  “你说的可是那个「金丹废物」徐岁宁?传闻不是说,此人极不受待见,便是他的师尊与师兄,也对他颇为厌恶,不知怎么拿了个代掌门的名号,竟还真的在卿阳宗作威作福了,神情降世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他也来了?一个金丹期的废物,也配目睹此等盛事?”

  徐岁宁听到这些话并未生气,倒是寻了个藤椅躺了上去,悠闲地继续听着八卦。

  “这些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那徐岁宁是个不折不扣的登徒子,听说,昨夜有弟子在谷外喝酒,亲眼看见那徐岁宁故意拦住少谷主的去处,还对其……啧啧啧,还对少谷主上下其手!少谷主长得白白净净的,说不定就是被他给……”

  之后的话他并未说完全,但众弟子结合今日大护法在谷内寻人的消息,也能猜得到。

  “那徐岁宁虽然只是个金丹期的废物,但身为卿阳宗代掌门,身上肯定有许多法宝,谷主又不在,我看少谷主这次啊,怕是凶多吉。”这些弟子也不知是担忧,还是单纯存着想看好戏,才说出这番话。

  忽的,有弟子突然指着徐岁宁所在的方向,面露惊恐地大声说道:“你们快看!那藤椅怎么在动?”

  “这有什么稀奇的?定是被风……”

  可是,现在没有风啊?

  众人看着那藤椅,均是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走,过去看看。”

  徐岁宁脚尖轻点地面,藤椅摇晃的幅度突然大了起来,把那群日月谷的弟子吓的抱头到处乱窜。

  “不会是恶灵作祟吧?”

  “快!快去找大护法!”

  众人一哄而散,倒是把徐岁宁看的一愣一愣的,堂堂修仙者,胆子竟然这么小。

  更何况,这可是一群炼器师,他们大多是火灵根,对妖邪之物最是克制,竟还能被吓成这样。

  也难怪这日月谷出来的东西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另一边,大护法刚回到戒律堂,门外便吵嚷了起来。

  大护法揉了揉疼痛的眉心,让身边的侍从出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那侍从带进来一名弟子,启料那弟子从未进过这阴森可怖的戒律堂,再加上刚刚受了惊吓,被大护法的眼神一瞪,竟语无伦次地把他们在一起谈论的少谷主的八卦说了出来。

  眼看着大护法脸色越来越难看,那弟子竟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侍从一脸嫌弃地让人把他拖了下去,随后才对大护法说道:“大护法,若依这弟子所言,少谷主会不会真的不在萧任那,而是被那徐岁宁给……”

  大护法伸手打断了他的话,冷哼一声,“萧任的诡计罢了,你也信?算了,神器的事情更为重要,若是少谷主这次真的出了事,我也就只能在谷主闭关出来后,亲自向他请罪了,最近几日加强炽阳山的守卫,万不能出一丝差错!”

  “是!”

  徐岁宁转悠了一天,除了对谷内地形了如指掌之外,倒是没发现任何有关三生花的线索。

  回到院子里,韩璋还在冥想,徐岁宁用神识查探了一下他的情况,没什么问题,这才放下心来。

  一只鸟儿飞进院子,口中衔着一张信封。

  那信封稳稳当当落在他手里,鸟儿则落在院子的树枝上,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直到徐岁宁打开信封,它才悄无声息地飞走。

  这封信是以风墨临的口吻写的,请他今夜在落日亭相见,还贴心地给他附上了地图。

  先不说,风墨临是如何能进得了谷,这地图给的,目的也太显眼了些。

  徐岁宁伸手加固院子的结界,随后便顺着地图的指引,来到了落日亭。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适合幽会的好地方。

  遍地的紫色薰衣草,落日亭旁还有一株巨大的紫藤萝树,风一吹,薰衣草随风摇曳,紫藤萝上落下的花瓣,如同在下一场花雨。

  树下,突然传来一阵似有若无的。

  徐岁宁不用看便也知道,这定是那个倒霉的少谷主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走过去。

  就在此时,四周火光漫天。

  萧任尽责地扮演「捉奸」这一角色。

  “好啊,我就说我们的少谷主去哪了,原来,是在这跟人偷情来了。”

  大护法绝不能任由萧任污蔑少谷主的清誉,便只能选择牺牲徐岁宁,“萧少爷,少谷主一向心性单纯,想必,是他拐走了少谷主也未可知。”

  萧任倒是无所谓他怎么说,反正今日过后,蓝月跟徐岁宁,都要被整个修真界耻笑!

  徐岁宁拿出一件披风,将地上的少年盖上,直直的看着众人,却始终没作任何解释,倒像是直接默认了一般。

  大护法明白他的意思,对面前这青年多了几分好感。

  日月谷的弟子对着徐岁宁指指点点,说到后来,更有甚至直接出言侮辱,便是大护法也有些听不下去了。

  但萧任看见徐岁宁一直挺着脊梁,一脸毫不在乎的表情,心中更加怒火中烧,“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撑到几时!”

  说话间,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落日亭,他们皆是来自四海八荒的修仙者。

  徐岁宁皱了皱眉,看来,萧任这次是要把事情做绝啊。

  这群修仙者在路上已经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他们不在乎真相,只是想过来凑个热闹罢了。

  其中一人甚至还没走到前面,便已开口嗤笑道:“啊呀,我原本听着那谣言还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没想到竟然真的有此事,不过,这卿阳宗的徐岁宁倒是……”那人边说边走,直至走到人群前,看见落日亭中那人时,突然一顿,随后话锋一转,“这卿阳宗的徐岁宁,肯定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众人惊讶他态度转变如此之快。

  但等他们看见徐岁宁的脸后,竟全都义愤填膺地替他说起话来,“你们日月谷欺人太甚!我看宣和仙尊分明就是来救被奸人所害的少谷主的,你们竟冤枉他是登徒子?你们便是这么对待来客的?”

  萧任咬牙切齿道:“你们可看清楚了,此处只有他与少谷主,我又何时冤枉他了?”

  萧任在谷内虽能横着走,但其他仙门的人未必就会怕他。

  “呵,我等深知宣和仙尊品行高洁,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倒是你,萧任,你做的那些破事还少吗?要不要我一件件说给大家听啊?”

  萧任带来的日月谷弟子本就占少数,本以为那些修仙者会同他们一起唾骂徐岁宁,再不济,也只会在一旁说着风凉话,为何现在全都在帮他说话?

  而徐岁宁也终于知晓这些人态度转变的缘故。

  这些喜欢看热闹的,不正是昨晚在望月楼凑热闹的?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在望月楼蹭吃蹭喝一晚上,还拿了徐岁宁那么多灵石,能不替他说话吗?

  徐岁宁愈发镇定自若,而那边日月谷的弟子却不淡定了,那些修仙者原本只骂萧任一人,现在愈演愈烈,连同他们也一起骂了起来。

  有弟子实在受不了,忍不住抱怨到:“不是说这徐岁宁是金丹废物,被天下修仙者所耻笑吗?怎会如此?”

  徐岁宁已是化神期修士,这等距离,自然能把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抬手轻轻一掌,虽未让任何人受伤,但那些弟子却被压制的连呼吸也困难起来。

  这对灵力的掌握程度,远不是一个金丹能做到的!

  他到底——

  “呵,”徐岁宁突然轻笑了一声,“怎会如此?当然是你们日月谷又穷又偏,这消息都是十几年前的了。”他嘴角弯起的弧度未变,只是眼神却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一字一顿道:“现在,我捏死你们,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这一刻,日月谷的弟子均是面露恐惧,身体抖成筛子。

  他们,踢到铁板了。

  作者有话说:

  准备背锅的徐岁宁:“嗯,我是登徒子。”

  下一秒成为大金主的徐岁宁:“嗯,我就是来救人的。”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