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院长的神色,林时有握紧拳头不动声色道:“既然院长的消息比我

  看着院长的神色, 林时有握紧拳头不动声色道:“既然院长的消息比我灵通,晚辈愿闻其详。”

  老先生放下手里的茶,抬头直视他的眼睛, 盯了一会儿才说:“前阵子我有个学生回乡省亲, 正巧他在京里当个小官,他来拜访我, 我也就顺便问了问。”他顿了一下,余光瞥见李钰和林时有都专心地听着, 才继续道:“如今上边的人不理朝政, 凡事都要经过丞相的手, 我那学生说确实有过一位姓林的官员因为犯了忌讳被抄家流放了, 日子也对的上, 想必就是你的本家吧。”

  听到这里林时有确信这位院长确实有些门路, 连京城里也有关系,既然轻描淡写不欲多说,想必也是有所忌讳。

  他叔叔林贵只是一位从六品的小官,为人老实忠厚, 平时爱读书写诗经常和文人相交, 在林家时也常常督导自己的学业。林贵胆子小, 写的文章大多和景物风貌有关,在官场上也勤勤恳恳踏实做事, 从没听过任何抱怨, 更不可能去写隐喻诗讽刺朝政了,到底是和缘故还是要等从京城传来的信。

  “院长说的没错,是我们林家。”林时有嗓音低沉:“事情有疑, 还需从长计议。”

  老先生点点头, 叹道:“你是方清才教出来的, 自然不会差,如今就先在书院教书,日后有消息我也会留意的。”

  “谢过院长。”林时有站起身做了个揖。

  李钰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也听出些门道,院长这是主动给他们透了底,他之前说的没错,这老先生果然能帮得上忙。

  从书院出来,林时有扬了扬眉调整了表情,李钰也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二人静静地走在街上。

  离书院不远处街尾围着一群人,李钰被喧闹声吸引,“相公,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路过那边,去看看再说。”

  这么一会儿又凑上来不少人看热闹,林时有带着李钰站在后头,就听见中间传来几声哀求。

  “求求您了掌柜的,我爹他这病不能耽误,就靠这味药吊着呢,您行行好,再卖我一些吧!”

  说话的人是一位身材瘦弱但模样俊秀的哥儿,额头饱满鼻子小巧,一双眸子含着湿意,眼尾红红的,正半跪在地上露出一截细长的颈子高声求着老板。

  周围人看着这副模样也不免心生怜惜,纷纷议论道:“掌柜的就卖给他一些吧,这哥儿也怪可怜的。”

  药铺老板冷哼一声,见他的模样非但没有动容反而甩了甩袖子冷言冷语道:“这买卖可是要花银子的,你问问他现在还能拿出几个子儿?我这药铺开了这么多年可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话音刚落面前跪着的哥儿猛地攥紧了拳头,他面色难堪嗓音也颤抖着,“我是没银子,但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能干活儿,我可以给您干活抵债。”

  “看你这儿身板,给我干了活儿我怕累死在我家!”掌柜的耷拉着眼皮急了话语里越发轻蔑:“赶紧走,别妨碍了我的生意!”

  眼前的哥儿跪着没动,他挺直着脊背盯着药铺老板,仿佛要僵持到底长跪不起了。

  围观的一个老妇人看不下去了,她向前一步扶着哥儿的肩膀,“冬哥儿先起来吧,这就是个黑心老板,你在这跪着也没用啊,去别处寻寻药吧!”

  冬哥儿抽了抽鼻子,随意用袖子抹了一把眼尾的泪,嗓音低哑地说:“王婶子您也知道我爹的病,就靠这味药呢,我家的银子都给了他了,别家药铺我也问过,确实没这味药,我爹今日又发病了,我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求他的。”

  王婶子正要安慰几句,李钰和林时有目光交汇也听明白了,这个老板的药不见得有多贵但是不常见又是救命药,称得上是中流失船,一壶千金了。

  他们身边有个高壮汉子,侧头看了李钰一眼,看外表这哥儿也是温和的,便自顾自地搭起话来,“你不知道吧,这是我们西门巷子模样最好的哥儿,只不过家里穷,爹病了,娘和人跑了,你看他那小身板也不好,家里还有个药罐子,不少人想说亲都觉得他家里累赘呢!模样好看有啥用,还不是过着苦日子!”

  说完还啧啧了几声,李钰挑眉怔愣了一瞬,没想到汉子也这么爱讲别人家的闲事。

  “这位大哥,你知道冬哥儿需要的药材叫啥名字不?”李钰问。

  那汉子挠挠头想了一会,“好像是叫甘姜草。”

  林时有凑到李钰耳边,“小钰我看这条街离刘员外的铺子不远,我去看看那里有没有这味药材,你先在这等我一会儿。”

  相公果然和他想到了一处,刘员外经营药铺生意,说不定会有别的办法,到时他们也能帮一把。

  李钰小幅度地点点头,让他放心去了。

  围观的人把药铺门口围得水泄不通,冬哥儿还在跪着哀求着老板,街坊邻居也开始嚷嚷着,“这掌柜的抬价格,卖给冬哥儿的药贵着呢!一副药就要二十文!冬哥儿哪能买的起啊!”

  “说是治病救人还不是黑心!”

  “就是,我还借给过冬哥儿银子呢,他也不容易,这老板也是没良心。”

  药铺老板才不在乎别人咋说,被惹急了越来越阴阳怪气,“我做我的生意,嫌贵你们可以不买啊,啥东西都有价格,我卖药我就说了算!”

  冬哥儿听着大家伙的议论小脸煞白,额头也冒了虚汗,他这几日早出晚归的干活,闲时还要给有钱人家洗衣服补贴点家用。

  昨晚变天他受了凉,一早起来就浑身无力,脑袋混着,本想坚持干了白日的活儿再歇一会儿,没想到爹又在家发病了。他上个月的工钱都买了药,这月还没发银子呢,只能厚着脸皮来这儿求老板了。

  王婶子也看出冬哥儿脸色差,一把把他拽起来,忿忿地说:“冬哥儿别跪了,你把自己跪倒了也没用,快回家躺一会儿吧,看你脸上都是汗。”

  冬哥儿摆摆手谢过王婶子,心脏急得跳得更快,没有甘姜草他爹怎么办!

  李钰琢磨着要不先拿点银子出来救个急,这老板一看就是奸商,不拿钱出来说什么也不好使。刚要挤到人群前头,手腕被林时有拉住了。

  “相公怎么样?有办法了吗?”李钰忙问。

  林时有喘着粗气调整了呼吸才回:“刘员外的铺子没有甘姜草,但是有另一味药材和它一个药效,也能入药,铺子里几位大夫都确认过,没问题的,而且价格也便宜。”

  “太好了!我先去问问!”李钰听完上前几步挤到了人群中间,走到冬哥儿身边试探问道:“我们刚才问了刘记药铺,他家有一味药材能代替甘姜草,而且价钱不贵,你要不试试看?”

  他说完见冬儿瞪大眼睛愣了神,以为对他们有防备,赶紧补了一句:“你可以自己去药铺问问,救人要紧,别白白浪费了时间。”

  冬哥儿激动地又跪了下去,嘴里念叨着:“谢谢恩人!我这就去看看!”

  李钰赶忙扶起他,“快走吧,药铺就在另一条街。”

  冬儿揉着膝盖踉跄地走着,周围人见没热闹可看就散了,走之前还对药铺老板指指点点。

  药铺掌柜揣着手嗤了一声,那冬哥儿就是好糊弄,真有那便宜又有效的药自己能不知道?等着吧,早晚还得回来!到时候我就在讹他点儿别的东西,看冬哥儿那模样,给自己儿子做个暖床的也不是不行。

  他算盘打得好,招呼着伙计赶紧干活儿拧着身子就回屋了。

  李钰和林时有也一起跟到了药铺,刘员外已经把药备好了,冬哥儿先进门,一眼就看到了打包好的药材,救命药就在眼前,他爹有救了!

  他刚往前迈了两步又想到自己兜里没银子,那个药铺老板都不会赊给自己,他这位掌柜的从没打过交道怎么好意思开口呢?

  冬哥儿抿着唇怯生生地望了一眼刘员外,看着年轻衣着也富贵,他横下心想着先问问看吧,等发了工钱就能还上了。

  还没等开口,刘员外就微笑道:“冬哥儿不用紧张,这些药你先拿去,等有了银子在给我也不迟,我这儿还有大夫,一会儿跟你回家看看。”

  冬哥儿抬眸眼里都是惊喜,这屋里都是好人,身后的哥儿和他的相公看着也是良善了,刚才帮了他解围。

  如今这掌柜的也赊了药,他鼻子一酸滚下几滴泪,冬哥模样好又瘦弱,此刻落泪的模样倒显得楚楚可怜。

  刘员外敲着扇子不禁脱口而出:“你别哭,我也去看看,快走吧。”

  冬哥抹抹泪小声儿道了谢就领着大夫大步出了药铺。

  “林兄也过去看看吧。”刘员外掩饰地咳咳,“反正你二人闲着无事。”

  李钰睨了一眼刘员外的背影趴在林时有耳边打趣:“相公,我看刘员外这算英雄救美了。”

  “小钰说得对。”

  西门巷子住的太多是衣食拮据的人,路过的人和冬哥儿一样穿着粗布衣裳行色匆匆地为了生计奔忙着。

  冬哥儿领着众人刚进院门就听见破屋里几声撕心裂肺的喊声,紧接着响起了东西碎裂的声音。

  “不好!”冬哥儿疾步向屋里跑去。

  作者有话说:

  冬哥儿有名有姓有背景,姐妹们知道啥意思吧——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