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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良知等蒋卧走后就扑进了病房, 他并不知道言若是流产，还以为是言檀对他做了什么，握住言若细瘦的手腕, 一迭声道：“没事吧, 言若，李倾云没去救你？”
“个死狗东西, 竟然敢不去救你，我他妈回去就弄死他。”
“你别哭你别哭, 哪里疼, 我让医生过来。”
言若侧过身子, 蜷缩起自己的双腿, 眼泪顺着眼角滴入枕头里, 晕出了一团水痕。
温良知还在关心他的伤势, 言若哭了好久，直到温良知慌张地去找医生，病房里空无一人，言若咬住握成拳的手指, 悲伤啜泣, 他不知对谁说。
“我……心疼……”
他的哥哥走了。
言若第二天就出院了, 他立刻联系兰清风，小心问他蒋卧回村子了没。
兰清风跟他说回了。
言若提心吊胆了一晚上的心总算放心了, 他给兰清风的账户打了一大笔钱, 大到兰清风跟他的弟弟妹妹能一辈子衣食无忧的钱，然后对兰清风说不要让蒋卧发现他跟他联系了。
兰清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斟酌着语气：
-其实你……不给我钱, 我也不会违背我们的约定的, 钱太多了, 我拿着不踏实，你拿回去吧。你放心吧，我不会跟蒋卧说的。
言若没再回复。
蒋卧前天去救他的时候，比他预计的时间还要早，之后他把身上的物品拿去检查，在手表里发现了一个定位器。
是蒋卧给他安的。
他哥哥一点也不傻，这个定位器，言若完全不知道蒋卧是什么时候装上去的。
所以他也不敢跟兰清风多说，怕蒋卧察觉，就走了。
言若出院后很忙，他满身是血被送进医院的照片流传到了网上，股票大跌，关于他的词条再次挂在了热搜上。
太多事情忙了，言若只能在家里靠在床头办公，假装这样就是听哥哥的话休息了。
言檀因为绑架案被警察带走了，言若找了个国内顶尖的律师，势必要把他送进监狱或者精神病院，这辈子都出不来。
言若不但要工作，还要配合警察问话，有一天中午太忙了，营养师就端着营养餐站在床边，言若暂停了会议，接过营养餐，吃完了，继续开会。
他答应过哥哥了，要好好照顾自己。
哪怕他不想吃，吃一口就想吐，他也硬逼着自己吃进去了。
晚上到点就去蒋卧以前睡过的房间里睡觉，言若现在搬进老宅了，原来的佣人全都辞退，重新雇了几个，都是中老年人，没有规矩，只要把工作做好就行。
外界皆传言家的商业帝国要倒下了，新家主是个20岁的omega，能做什么？
还有人预言，不出一年，言家就要走下顶峰，三年内破产。
言若没有理会这些传言，他告诉自己，不能急，急了身体会垮，他不能再去医院了，如果哥哥知道了，会怪他，会不理他。
他最怕哥哥不理他了。
刚从医院回老宅的那几个晚上，言若严重到需要吃药，抱着洗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蒋卧味道的衣服，才能勉强入睡，醒来后满脸的泪。
蒋卧离开后，他第一时间就给周钰琳打了电话，让他把蒋卧的个人信息，从出生到现在，全部的经历都整理出来，发给他。
言若拿到之后就立刻看了，他不是什么柔弱可爱的omega，他不可能因为害怕就不去看。
但越看，他就越害怕，害怕到一遍遍地点开兰清风发给他的信息。
-还在。
他不敢问多，可又非常害怕蒋卧下一秒就会不见。
他只能一遍遍看兰清风的这条信息。
蒋卧的生平很普通，普普通通地长大，普普通通地入伍，但言若在这份普通里看到了早熟。
非常早的早熟。
蒋卧七岁就出门找工作做了。
十三岁在外发传单，在天桥上看到了被绑架走的他，一个人深入山林，救下了他。
言若当时和后来的很多年都只一味地回忆初见蒋卧时的满意和喜悦，忽略了这个非常可疑的疑点。
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就算他已经分化为alpha，他都不可能拥有独自深入敌营，救走人质的本事。
后来蒋卧在军队，教官和队长、队友给他的评价也是：沉稳过人，天生的军人料子。
言若还注意到，蒋卧给军队留下了几套从没被记录下来的拳法，比起用信息素，他更擅长用肉身近战，他总是会忘记他有信息素这件事。
说实话这些疑点并不能作为证据，如果换成别的事，别的人，言若都会很冷静理智地看待这件事，但对象是蒋卧。
言若不敢赌。
因为赌注是蒋卧永远离开他。
离开这个世界。
他就算翻遍这个世界的每一寸土地，都会再也找不到他。
言若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他回想他曾经怎么对待的蒋卧，回想他已经伤害过了蒋卧多少次，回想他对蒋卧做的那些事，就像有一把行刑刀，一块块刮他的肉，可他不知道下一刀会不会要他的命。
有可能下一刀就是，有可能这一刀就是，有可能他早就死了。
蒋卧已经回到他的世界了。
言若去见了言檀，言檀双手铐着手铐坐在铁栏后面，对言若露出抹讽刺的笑。
“我凭什么告诉你？我巴不得你不得好死。”
言若很平静，双手交叠放在翘起的腿上，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从容不迫，很有上位者的威慑。虽然刚小产完，但托营养师的福，言若就算心理上很不愿意吃，但身体很诚实，他气色看起来很好。
“是的，所以你必须告诉我，否则我就会非常幸福地跟蒋卧生活在一起，我们会再生一个孩子，哦，两个。”
言檀的表情凶恶地像要把言若吃了，言若眉毛都不曾动一下，半分钟后，他看了下腕表，“我还有个会要开，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先回去了。”
从言若进来，出现在言檀面前开始，每一个字，每一个表情，就连动作，都是精心设计，故意惹怒言檀的。
果然，一刺一个准，言檀咬牙切齿的声音在他后面响起，“虽然我这个主角倒台了，但几个重要的剧情点还在，四个月后，李倾云会夺得李家，在以后不到五年，吞并言家。”
“蒋卧改变了剧情，他不会有好下场，你也一样！”
“李倾云现在是唯一的主角，他会成为第一名，你跟蒋卧都会被他吃掉！我下了地狱，你也别想好过！”
“言若，你去死！”
有用的信息已经听完了，言若片刻没留，抬起腿离开，将言檀恶毒至极的语言关在了门内。
助理在外面的车子旁等他，见他出来，立刻迎上去，“董事长。”
言若点了点头，有些疲惫，出来这么长时间，他身体受不了了，“回去吧。”
如果言檀能亲眼看见，就能认出言若现在的助理，就是被他砸过脸，辱骂过的助理。
助理叫云起，刚满三十，言老爷子还在的时候，他只是一个小助理，后来言檀把他要了过去，晋升成了特助，但其实在言檀身边，还不如回去当个小助理，至少不用挨打。
但特助的工资，能让他存下一笔钱给他患有先天心脏病的女儿治病用，所以被打的多厉害，云起都忍下了。
直到言若接手公司，把他调回了原来的岗位，后来一次工作中，他因为表现好，被言若带到了身边，还特批了一笔钱给他。
云起当时就哭了，已过而立的大男人了，哭得不能自已，立下军令状，一定会好好干。
言若只是不冷不淡地应了好。
云起的待遇，让很多以前跟言檀的人都有些动容，在之后的几个月里，陆陆续续都倒戈向了言若，勤勤恳恳为言若工作，给言家赚钱。
当然，言若也不会亏待他们。
可真相不是这样的，真相是言若早知道云起了，在他还没夺位前，他就盯上了云起，知道他有个生病的女儿，接手公司后，招揽云起，不过是手段和计划。
无论云起的工作能力如何，言若都会提拔他。
他就是这么冷血。
他的属下以为他是个好老板，忠心地跟着他，其实不是，他只是个冷漠的机器人，他的所有行为，都是有预谋的。
而且他不认为自己这样不对，有什么问题，任何人对他来说都是可利用的，他只是把自己擅长的东西，用到他们身上。
属下得到赞赏、重用，他得到忠心，有什么不好？
云起从前座拿了杯温牛奶，两手捧着，递给言若，笑道：“董事长，喝点吧，您是不是又冒冷汗了，喝点暖暖。”
六月的大热天，言若总是会出一身冷汗。
他看着那被牛奶，有一种恍惚感，哥哥以前……就爱给他热牛奶喝。
他说小孩子喝牛奶对身体好。
转眼，他已经不是小孩，他的肚子里都失去了一个孩子，他的哥哥也离开了。
言若接过牛奶，无意识按了按自己的小腹。
很平。
孩子在他肚子里的时候，也还没来得及长大，显肚。
他的肚子一直都是平的，好像他从没怀过孕，更没流产。
言若垂下浓密的眼睫，蒋卧说他的眼睫毛像刷子，喝完了牛奶。
云起把杯子拿走，给言若送来毛毯，动作很轻，“您睡吧，到家了我叫您。”
周钰琳、温良知、温月、云起，还有几个公司的得力属下，言若只要想，每个人都能臣服于他，为他做事，跟他做朋友。
林薇儿，简可可……那是言若故意的。
言檀的话还在耳边，言若看着窗外的光怪陆离，指尖还有温牛奶的热度，他好像有点触摸到，蒋卧想让他学会的东西了。
只摸到了一点点。
但他会努力明白的，因为如果他学不会，哥哥就会离开他。
言若轻轻阖上了眼。
他太想念蒋卧了，又很害怕蒋卧。
他现在这样，不能去找蒋卧……
哥哥要他照顾好自己，那就先把身体养好，公司安置好，再说吧。哥哥看到他这么乖，会对他笑一下吗？
接下来的一个月，言若都没再出去过，安心在家里养身体，偶尔线上会议解决不了了，他才会去一趟公司。
按说像言若这样的上班方式，公司早倒了，但没有。
言若的智商太高，对商业的嗅觉更是到了顶峰，他还有很多为他效劳的属下，各个一个能顶十个，外界的那些恶意预言不攻自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商业圈的老板们对言若的评价都急刹车般掉了个头：
-天才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天才才20岁。
这一次，没有人敢给这个20岁的后面，加上一个omega的性别了。
言若还把公司那几个倚老卖老的高层元老全开了，其他几十年前涉及贪污的也全都告了，韩地自然也告了。
他吞的最多。
但是有些可惜，韩地跑了，这条狡猾了一辈子的狐狸，显然早就给自己留好了不止一条的后路。
九月末，言檀所说的剧情时间线，李倾云拿到了李家，李倾云的两个大哥竟然都没斗过他，一时间新闻上全都是有关李倾云的。
言若面色苍白的把平板关了。
九月三十号，最后一天，他还在庆幸，言檀说的是假的，他们这个世界不是一本书，就在这九月的最后一天，踩着言檀所说的剧情线时间的尾巴，成真了。
言若呼吸不稳，手脚一瞬间全凉了，静养了四个月的腺体不受控地溢出信息素，营养师和佣人全都跑了进来。
“快叫私人医生来。”
“通知云起先生——”
言若制止了他们，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我没事……不用叫他们。”
他按着自己的腺体，忍得眼眶通红，把失控的信息素收了回去。
早就预料到了不是吗，他会更乖更乖的，会让哥哥不舍得丢下他走……
他会很乖的，会学会尊重、爱……
言若胡乱中想起什么，急忙抓起手机，给兰清风发信息：
-他还在吗？
兰风清过了几分钟才回他：
-蒋卧不在家。
短短的一行字，言若的心脏都在这瞬间被抽干血，他好像死过了一次般，手臂痉挛颤抖地拿不住手机。手机从他手里掉下，重重磕在脚背上，这在正常感觉中，应该是很痛的，言若没穿鞋，莹白的脚背已经迅速红了起来，但他一点也感觉不到疼。
外界的所有声音、疼痛，他都感觉不到。
言若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他很乖了啊！每天都有好好吃饭，工作，睡觉，他特别乖！不要走！
不是说好、说好只要他乖，就不会走吗？
为什么？是他太乖了吗？哥哥放心了？不，他立刻就能不乖！
哥哥要是走了，他再也不会乖！
他会随心所欲地，长成最坏的反派！
“车……”言若张了张嘴，甚至没说出声音，私人医生已经赶来，扶着他的手，想让他坐下，他为他诊治一下。
“冷静点言先生，您冷静！呼吸！您能听见我说话吗？”
言若甩开了他的手，他小心翼翼，崩了四个月，像个没有知觉的丧尸一样，每天靠着蒋卧还在，哥哥要他乖，他要照做，他不能失去哥哥，这些念头才撑了过来，现在什么都没了。
没了！
言若情绪压抑的太厉害，兰清风的信息就像一道闸，闸打开了，言若疯了。
他捂着肚子，满脑子都是绝望，怎么办，他失去哥哥了，哥哥什么都没他留下，原本、原本他有个孩子的！
现在孩子也没了。
他什么都没了。
这是惩罚吗？他对哥哥不好，想要占有哥哥，所以哥哥罚他，再也不能见到他。他收集了蒋卧的茎叶，人工受孕出孩子，却对孩子一点也不好，连份营养餐都没为孩子吃，所以孩子丢下他也走了。
这就是惩罚。
言若刚控制住的信息素又紊乱起来，不仅如此，他明显陷入了什么情绪，走不出来，整个人都好像崩溃了，哭得仿佛要死过去。
私人医生只得赶紧给他打了针镇定剂，强行让他平静下来。
但言若的心还是死的。
他说：“我要去找哥哥，让我去吧。”
哥哥如果真的走了，他去摸一摸哥哥留下的东西，抱着哥哥的衣服闻一闻，然后死了也好。
他已经没有茎叶了，用完了，他怀不了哥哥的孩子了。
刚从公司紧急赶回来的云起听到这个声音，心也揪了一把，这个声音……就是他一个beta，都听得难受。
他不懂，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能走到这种地步。
“我送您过去，董事长，您睡一觉吧，睡一觉就到了。”
“您会好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作者有话说：
-o（ =∩ω∩=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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