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了仙尊一眼刀。

  手臂几乎快被直接斩断, 青澜痛得直接昏死过去,苏杭将其扔在地上,还嫌弃地用对方的衣袍擦净软剑的血。

  另外三人闻声,已快步走来, 见此惨状, 意外地看向苏杭。

  没等问清楚他所做为何, 栾肃便以灵力画出玄门,招呼师弟们脱离幻境:“此事说来话长,仙尊已在外等候,大家先出去吧。”

  于是卿子扬咽下喉中的询问, 眼睁睁地看着苏杭走出玄门,表情极为平静, 他也只能跟上去。

  栾肃走在最后清理战场,顺便把无力主动脱离的青澜带回穿云门。

  果不其然, 溥先正端坐于玄门外, 看到首位出境之人是苏杭,蹭地起身, 疾步走到小徒弟跟前,四下检查一番, 脸色似乎很不好看。

  恰好, 卿子扬紧随其后,在苏杭后一位走出。刚踏上真实的地面, 就率先挨了仙尊一眼刀。

  他只觉得莫名其妙:“?”

  而苏杭被仙尊呈现保护姿势, 圈在怀里多时, 已经隐隐开始怀疑, 不由得发出疑惑:“师尊?”

  听到徒儿的问询, 溥先这才收回那森冷的视线, 面上恢复往常的神情,赶紧嘘寒问暖。

  “乖徒儿,让为师仔细看看,没受什么伤吧?”

  苏杭本想说那不过是幻境,就算受伤,出来也会尽数消散,以至于他根本不明白师尊在担忧什么。

  正欲摇头否认,手臂上传来刺痛感,他转头瞥去,意外地发现,那里横着一道血色伤痕。

  鲜血早已经止住,然而狰狞的痕迹却难以在短时间内消除。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正是前不久紫金狼那一爪留下的。

  可是,幻境中的伤痕为何能带出来呢?

  苏杭微愣,随即四下看看,想找出自己身上另外的伤处。但不论他如何找寻,其他的细小伤口早已随着出境而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细腻白皙的皮肤。

  溥先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忙不迭将徒弟的胳膊抬起,极为痛惜似的唉声叹气,好半晌才想起自己需要解释。

  “为师于水镜中窥探到异样,发现有额外的妖兽及人类进入其中,原因暂且未知。但正如你这伤口所示,被紫金狼攻击后,并不会随着走出玄门而消失。因此,为师才派你师兄进入幻境相助。”

  “是那些胡人?”寥寥数语,苏杭已明白大概,并在第一时间找出症结所在,询问出声。

  溥先略一颔首,向来没什么架子的脸上带上些凝重:“此事或许与他们有关,却还有待查验。可幻境之中,胡人几乎都被紫金狼屠杀殆尽,如今想问恐怕也没有办法。”

  苏杭垂眸,心下思量片刻,忽而想到什么,向着师尊示意:“不,还有一人。”

  紧接着,他的视线移向玄门。在那里,栾肃与闻宗正一人一只胳膊,抬着青澜走出来。

  途径玄门的瞬间,青澜原本鲜血淋漓的手腕霎时恢复如初,全然看不出半点曾经遭受的折磨。

  青澜一出幻境就清醒过来,记起之前锥心刺骨般的疼痛,他还会条件反射地发抖,目光也自然而然地瞥向苏杭处,其中满是无法掩藏的恨意。

  原以为对方不分青红皂白伤他,在仙尊面前,总归是会露出点心虚,可甫一与苏杭对视,青澜就不由自主地腿软,险些坐倒在地。

  还是栾肃皱着眉头扶他一把,才总算没在众人面前丢脸。

  苏杭居高临下地看他,目光森然。对于青澜来说,无异于茹毛饮血的怪物。

  他清醒的时间不算早,也未曾听到仙尊的话语,此刻面对苏杭,也不知为何十分有底气,鼓足勇气朝向仙尊遥遥一拜。

  “仙尊,请求您为弟子主持公道!”言罢,他以余光望苏杭所在之处瞟去一眼,嘴角噙着古怪恶劣的笑,继续道,“苏杭于幻境中将弟子手腕斩断,还出言侮辱,弟子深受其害。此人心念邪恶,长留不得,还望仙尊秉公处理。”

  蠢货。

  苏杭心想。

  他不甚在意,旁听多时的卿子扬却心下一紧,连忙将缠在栾肃周围的闻宗扒拉过来,偷偷问道:“怎么回事?”

  “兄弟。”闻宗把自己从卿子扬的爪下拯救出来,蹦到距离对方三米远的地方,方才无奈地开口,“拜托,你才是一直跟苏杭黏在一起的人诶,我碰到你们不超过两个时辰,你问我,我如何清楚?”

  好在看到卿子扬的脸色确实不太好看,闻宗才善解人意般,多说了几句:“找到你们之前我曾远远看见过紫金狼,这才循着这方向找来,因而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不过这家伙叫青澜,跟我们同班,平日里没什么存在感。我只记得他好像有个弟弟,性格内向,不怎么说话。瞧如今这模样,怕不是抓住了苏杭的把柄?”

  “不可能。”卿子扬握紧拳头,孑然为苏杭否认。可回忆起出玄门前少年狠绝的表现,他也不知作何解释,却还是坚信内心的答案,“苏杭不是那样的人。”

  闻宗挑眉,很是意外似的:“你俩这是遭遇了什么啊,同生死共患难?如今那么信他,从前可不见你这么为他说话。”

  卿子扬撇开脸,不再开口,心道可不就是共患难过吗。

  任谁听到旁人告状,还是告的自己最喜爱的徒弟,可能心情都不会美妙。溥先的脸色并不好看,却也没有第一时间澄清。

  “哦?此言当真?”

  原本青澜并未抱着开口即被信任的打算,但见仙尊非但没有询问细节,反而一副鼓励他继续说下去的模样,不由得底气更甚。

  言之凿凿般,铿锵有力:“弟子句句属实,若有一句虚言,天打雷劈。”

  又是毫无价值的发誓,要是毒誓当真有用,这家伙早不知多少年前就被雷给劈死了。

  苏杭讽刺一笑,再也不想给青澜任何狡辩的机会,直接朝向溥先道出真相。

  “师尊,此人在幻境中暗算于我,有意将徒儿推向紫金狼口中,若非徒儿躲避及时,现已成森森白骨。”

  此言既出,一片哗然,青澜怎么也没想到,苏杭能将他整个动手过程知晓得清清楚楚。随之脸色巨变,怒吼出声:“你血口喷人!”

  只是内心无比恐慌,隐隐觉得自己恐怕不能得偿所愿。

  卿子扬听了全程,直到现在,才隐约理清楚实情。他总算明白苏杭为何在幻境之中,会突然不顾危险扑向自己。

  原来,当时并非对方自作主张,很有可能只是为了救他。

  但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你莫名其妙跑过来干什么,不要命了?!”

  -“你别过来了,好生待着。”

  卿子扬倒吸一口凉气,代入自己,不禁觉得胸口闷痛。若事实当真如此,他可算得上不识好人心的典范了!

  怪不得,当时苏杭看他的神色如此复杂,大约是想解释却不知道如何开口罢。

  大彻大悟之后,卿子扬的心里就只剩下慌乱,他几乎难以克制地望向苏杭。对方此时面上仍旧一副冷淡模样,手臂上残留的疤痕夺目,着实惹人心疼。

  溥先猛一甩袖,他从不对有意加害同门的人留情,面若寒冰,训斥直指青澜:“你还有什么解释!”

  “我、我……”仙尊盛怒,青澜活像是被吓破了胆,脸色惨白。他心里有鬼,根本没法争辩,但这罪名一旦认下来,可不知会被护短的仙尊如何惩戒。

  他绝对不能认!

  青澜猛一咬牙,直直对上溥先的脸,强忍住齿间呼之欲出的寒颤,厉声质问:“仙尊,您未免太过偏心。先前无论弟子如何解释都不相信,而今苏杭也不过凭着一张嘴,您就信了他的谎话。”

  溥先差点气笑了,穿云门谁人不知苏杭秉性,怎会无缘无故冤枉人。更何况,他还有证据在手。

  “既然你死不承认,本尊就让你死个明白。”

  灵力在仙尊的手下运转,缓慢凝结出一方水镜。只见其中漩涡不断运作,逐渐显现出几人对战紫金狼的情形。

  水镜中清晰,恰好将青澜背后捅刀的画面照了个明明白白,连他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小动作都未能幸免。

  不知为何,在旁观战的卿子扬一阵心慌,他看着面前水镜,竟莫名产生了股大事不妙的情绪,近乎忐忑般瞥向溥先。

  既然连青澜的小动作都未曾幸免,那他亲吻苏杭之时……是否也是明晃晃地摆在众人面前?

  青澜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加害苏杭的场面会被保留下来,一时脸色煞白。他现在才明白,苏杭口中那句「我就是证据」代表何意。

  证据一出,四周响起喧哗,听上去都是弟子对于青澜的唾骂。

  “这人怎么这样,好恶心。”

  “看不出来啊。”

  “吃了豹子胆吧,居然敢加害苏杭师兄。”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青澜,在证据面前完全无法反驳。加之众人的责骂突破了他最后一道心理防线,突地瘫倒在地,怀中用于显摆的折扇也随之坠落,发出轻微响动。

  苏杭冷眼旁观,眼前的一切都是他料想好的结局,对于如何惩治青澜他根本不关心。

  可如此一来,仙尊也犯了难。若是加害未遂,那边直接废去武功逐出山门就罢。

  可面前这人却是间接害得苏杭受伤,不论是否有邬南药力催化,都可见其心性歹毒,久留不得。

  “徒儿,依你之见,他该如何处置?”

  苏杭皱着眉头,几乎连看都不愿看青澜一眼,嫌污浊视线。此番是听了师尊之言,才不情不愿地瞧过去。

  正在纠结,面前的地上却被人随手抛来一具少年身躯,竟是早已出境的青谣。

  甩人的邬南拍着手走来,似乎在嫌弃对方脏了自己的手,身体却不见往常半点柔弱。见众人的视线瞥来,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一起解决吧,完了也好留给我当药人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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