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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知道鸦凛是怎么联系上自己的, 但听她的描述,自己确实有过去看看的必要。
但问题是……周围的这些家伙,是什么状况?
郁柏澜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冲他们笑了笑:“怎么, 大家都是什么意思?”
淮墨也阴沉着脸, 手放在剑柄上, 瞪视着他们,时刻准备着出手。
周围的修士们都不说话,也没有回应,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气氛一时有些僵持。
就在这时, 刚刚已经离开的黄一突然走了过来,打破了这片僵持。
“他们是我带进来的,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黄一嘴里叼根烟,“人家不是来砸场子的,不是什么守城人, 是来做买卖的,你说是吧?独眼?”
“是这样, 没错。”独眼龙摊主走了出来, 冲几个修士摊了摊手,“不过倒也是……咱们这里也好久没有外人光顾了。”
周围的修士的神色这才有所缓和, 互相看了看, 这才散去。
“怎么?”郁柏澜明白了,“这是……他们把我当成守城人了?”
“算是,”黄一说,“「内炉」这地方, 都是我们这些小生意人的聚集地,难得来个外人,他们有戒心也正常。”
“戒心?”郁柏澜笑了,扭过头,将目光移向身后的独眼,“这个老板,对我们好像很是自然啊。”
“独眼不一样,”黄一解释道,“独眼也是外来的,在这里混不久。”
“是吗?”郁柏澜冲独眼笑笑,随口一问,“那黄老板你呢?你在这里混了多久?”
“回客官,快二十年了,”黄老板已经放松下来了,吐了口烟圈,“我已经长死在这里了。”
“这么说,您对这里,已经是相当熟悉了?”
郁柏澜对黄一的称呼,从「你」改成了「您」。
“怎么了,客官,”黄一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您有何吩咐。”
“我会再来找您,”郁柏澜掏出一个钱袋,向老板扔过去,“这个,您先收着,我这里还有事。”
黄一接过,打开一看,只见是满满一袋灵石。
独眼一口气给了他9000枚灵石,他匀了200枚出去。
在内炉,一个小小的摊主,就能拿出这么多灵石作为流动资金。
内炉这个市场的价值,不言而喻。
郁柏澜有个想法。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鸦凛那边的问题。
“太多了。”黄一说。
“不多,”郁柏澜转身,拉上淮墨,就要走,“和我准备麻烦您做的事相比,一点也不多。”
这么说着,他便乘着内炉的阵法,离开了这里。
淮墨在前面御剑飞行,郁柏澜从后面抱住他。
郁柏澜低头看向脚下,嘀咕着:“早晚得置办一个飞行法器。”
淮墨没有回头:“不需要。”
又问:“怎么这么着急去地宫那里?”
郁柏澜没有多想,直接就说:“啊,鸦凛说地宫那里出事了。”
“鸦凛?”淮墨猛地回头,“她什么时候找得你?我怎么不知道?”
没了淮墨控制方向,在空中的剑开始左右摇摆。
“看路看路,淮小墨,看路!”郁柏澜吓了一跳,连忙抱住他。
淮墨:“……”
他面无表情地转过头。
“就是刚刚,”郁柏澜松了口气,低声解释道,“鸦凛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要不就是契约,要不就是秘法,”淮墨声音听起来风平浪静,“就是这两种。”
又说:“我还没有和你传过音……她凭什么?”
“你不高兴了?”郁柏澜很敏锐地察觉到了,轻声问,“为什么?”
淮墨僵了一下。
“鸦凛又不喜欢我,”郁柏澜笃定地说,“这点我可以确定。”
“我知道……”淮墨咬了咬牙,双眼无力地合上,“是我小肚鸡肠了。”
“你……”郁柏澜愣了一下,“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搞懂你的想法。”
“不高兴的话,要说出来啊。”
“聒噪,”淮墨声音有些不耐,“你吵死了,郁柏澜。”
不知道为什么,淮墨现在出奇的烦躁。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概是……从郁柏澜和地宫那边的合作开始,自己,就变得越来越小肚鸡肠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郁柏澜和地宫魔种合作,在内炉进行交易,而自己,在这些过程里,渐渐显得是那么可有可无了。
似乎没有他,郁柏澜仍然能过得很好。
那他算什么?
他想要拉着郁柏澜去复仇……又有什么意义?他算什么?累赘吗?麻烦吗?负担吗?
一开始郁柏澜跟着他,本就不是自愿的,是被他强迫的。
哪怕是后来的一切,无不彰显着,他的存在,是那么的糟糕。
他果然只能带来麻烦。
向来如此。
就在刚刚,他得知鸦凛的消息后,这种糟糕的情绪,瞬间达到了顶峰。
但他能控制住。
他知道,郁柏澜现在有很多事情要做,他不想去添乱。
他要帮他。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问:“鸦凛找你,有什么事?”
郁柏澜犹豫了一下,片刻,叹了口气:“她说,又有魔种被袭击了。”
心理还惦记着淮墨的情绪。
可他看着淮墨很明显不想再谈,就不再追问了。
他解释道:“听鸦凛说,是上次领头的那个青蛙魔种,不过这次这个魔种手上有符咒,逃了回来。”
“手腕上有着和羊安一样的创口,”他又说,“这是鸦凛刚刚说的。”
淮墨微微垂着头,发出了一声鼻音:“嗯。”
谈话间,两人已经到达了地宫的正上方。
淮墨调整剑的方向,两人稳稳落了下去,停在了地上。
“技术不错啊,”郁柏澜故作轻松道,“淮小墨……”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一个温润的东西,贴上了他的脸颊。
淮墨仰起脖子,亲了他一口。
郁柏澜眨了眨眼,揉了揉他的头,笑了。
“等这边的事情解决了,我要和你好好聊一聊,”他说,“很多事情,你不要着急,好嘛?”
淮墨没有接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走下了地宫。
魔种大队此时已经出发了,地宫里,也相当冷清。
下到地宫的最深处,郁柏澜就看到了倒在正中间的青蛙大叔。
青蛙大叔躺在一个毯子上,嘴里发出「嘶嘶」的声。
还活着。
郁柏澜微微松了口气。
他打量了一圈,只看到了鼹鼠婆婆,皱了皱眉:“鸦凛呢?”
“她不放心,跟着魔种们一起去了,说要保护他们,”鼹鼠婆婆拄着拐杖,咳嗽两声,“有什么问题,就问我吧,鸦凛给我交代清楚了。”
郁柏澜没有说话,而是俯下身子,蹲在地上,看着地上躺着的青蛙大叔,伸手查看他的手腕。
果不其然,两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创口。
“过分了啊……”郁柏澜呢喃道,“安沢。”
见他不问,鼹鼠婆婆便主动开口,解释着:“魔种们计划着是中午出发,青蛙昨天挣到钱了,就想着出去喝酒,一大早就走了,一个时辰前突然出现在这里,应该是触动了空间符,我刚刚检查了一下,他没有和修士定下契约,也就是还没有被收为奴,现在应该只是有些失血过多,陷入半昏迷状态了。”
又说:“我们魔种体质都是很好的,他应该半天就能恢复过来了。”
“我知道了,”郁柏澜直起身子,语气严肃,“该确认的事,我也都确认了。”
郁柏澜问:“对了,婆婆,对于修士来说,分辨魔种很容易吗?”
鼹鼠婆婆摇了摇头:“不会的……我们的气息和常人无异,只要隐藏好魔种的特征,不会有修士发现的。”
这样啊。
那便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了。
魔种的血液,可以帮助凶手锁定魔种的身份。
他有一个想法。
总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
他决定主动出击。
“我需要一个诱饵,”他沉吟片刻,说,“主动把凶手,给勾出来。”
这是个土方法,但是管用。
他打赌,凶手绝不会就此停手。
他打算……让鸦凛试试看,让鸦凛当诱饵,毕竟鸦凛,是他心中,目前最安全的人选。
这么想着,他也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淮墨抬头看他,皱了皱眉。
紧接着,他又对淮墨说:“淮小墨,你明天不要去了,太危险了。”
毕竟,淮墨的血液,对于凶手来说,才是真正的弥足珍贵。
他不想让淮墨去冒这个险,他不想让淮墨受到任何伤害。
淮墨脸色变了。
“你说什么?混账东西?”淮墨咬着牙,音调都变了,“你要和那只乌鸦,单独行动?”
与此同时,天心阁三楼。
安沢站在窗前,看着脚下的街道,抚摸了一下手腕上,已经变得血红的罗陵伽蔓,然后,缓缓着摘下了面具。
露出了一张阴柔的脸。
还有一双异色瞳,一只金色,一只纯黑。
两只眼睛赫然有着不同的神色,一只淡然,一只玩味。
“寂盎,”黑色的眼睛划过一丝戏谑,“魔种的血液,滋味如何?”
“比不上我那亲爱的小师弟,”金色眼睛闪过光芒,“好好表现,不要让我失望,安沢。”
“你要抛下我?和那只乌鸦单独行动?”淮墨冷声问,“你什么意思?郁柏澜。”
郁柏澜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下子被唬住了,眨了眨眼:“我……我只是担心你,毕竟你的血液……我怕你会被凶手针对。”
“是吗?”淮墨冷笑一声,“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你觉得,我会怕他吗?”
“不是你怕不怕他的问题,”郁柏澜忙解释,“是那个家伙,他真的很危险,你去了很容易成为他的目标,我最担心这个。”
“他危险的话,我更要去了,”淮墨眯了眯眼睛,“别忘了,你打不过我,郁柏澜。”
“我可以保护你,你别想着丢下我。”
“我可比那个鸦凛有用多了。”淮墨执拗地说。
“我知道你很厉害,”郁柏澜差点被他绕了进去,连忙低声哄着,“但是我担心你,所以我不想让你参与。”
“而且,”他沉下声音,“万一对方真的是寂盎,那怎么办?你怎么办?”
“我不怕他,”淮墨眸子沉沉,“我要和你一起去。”
郁柏澜梗了一下。
如果淮墨执意要去的话,他确实没什么办法。
他确实也没资格要求淮墨做什么。
“那就一起吧,”他笑了,伸手帮淮墨把额角的头发别到耳后,“你到时候别乱跑就是了。”
淮墨定定地看着他,不说话了。
“不过最关键的还是鸦凛,”郁柏澜深吸一口气,“拿她当诱饵的话,还是要和她商量一下的。”
“她没有拒绝的权利,”淮墨微微垂眸,语气幽幽,“她是你的奴仆,有契约束缚着,她不会拒绝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郁柏澜冲他笑笑,“还是要过问一下的,如果她不愿意,也不能强迫她,对不对?”
淮墨冷笑一声:“你总是这样?”
“嗯?”郁柏澜不解。
“无趣。”淮墨别过头,不再理他了。
“咳,”鼹鼠婆婆咳嗽了一声,住着拐杖走上前,“两位恩公,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话,请说出来,老身能做到的,一定会帮忙。”
郁柏澜顿了顿,思考了一下,问:“婆婆,我没有过来的时候,魔种都是靠什么维生的?”
“也是采集……在附近做一些小范围的采集……”婆婆又咳嗽了两声,“不过,魔种们通常不会离开这片区域,恩公的到来,确实帮了我们大忙了。”
看来,魔种和天心阁有交集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
“那这样,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郁柏澜冲鼹鼠婆婆摆了摆手,“鸦凛晚上回来的时候,您告诉她一声,让她来找我。”
鼹鼠婆婆应下了,随后又陷入了剧烈的咳嗽。
郁柏澜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就要走。
可脚步突然一顿,想到了什么,摸了摸自己的脸,愣了一下,猛地回头:“婆婆,你……”
他这才意识到,没有易容,就这么进来了,鼹鼠婆婆怎么表现地跟个没事人似的。
鼹鼠婆婆似乎明白了他心中所想,冲他笑了笑,露出了两个大板牙,看起来有些滑稽:“实不相瞒,老身年纪大了,眼睛早就不中用了,所幸,老身作为鼹鼠,鼻子还是相当灵验的。”
“老身隐约能看到你们不一样了……但是气味没有变。”鼹鼠婆婆笑着摇了摇头,“老身也是年纪大了,没什么修为,就这点本事傍身了。”
郁柏澜明白了,点了点头,冲鼹鼠婆婆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身后,时不时传来鼹鼠婆婆的咳嗽声。
在回去的路上,淮墨一直都没有说话。
郁柏澜已经适应的他的沉默,偷偷看了他好几眼。
回到家之后,淮墨什么也没说,直接走到了房间角落,捧着郁柏澜给他变得垫子,放在地上,坐下,直接开始修炼。
郁柏澜站在原地,怔愣了片刻。伸手想要拉住他,却停留在半空。
啊……
怎么了这是?
心烦意乱的他把团子抱在怀中,撸了两把,叹了口气,坐在了一旁。
团子迷迷糊糊地,似乎还在睡着,没有反应。
郁柏澜摸了两下,发现了不对劲。
他戳了戳怀中的团子,团子拱了两下,哼唧一声。
郁柏澜皱了皱眉。最近这段时间事情有些太多了,他一直没怎么注意团子,一直把它当成一个小挂件。
他现在才注意到,团子在这段时间里,会不会睡的有些太多了?
他又拍了拍团子,想把它霍愣起来。
可团子仍然只是蹬了蹬腿,没有醒。
还啪叽了两下嘴。
看起来应该没事?
郁柏澜迟疑了一下。
他对神兽的了解不多,也不知道这种状况是不是正常的。
他将目光投向了角落里的淮墨。
淮墨双目禁闭,对外面的一切不闻不问,俨然已经进入了状态。
又是这样……
郁柏澜摸着团子,叹了口气。
淮墨又是这样。
感觉这一切……怎么好像突然回到了原点呢?
是他做错了什么吗?
郁柏澜挠了挠头,开始努力回想。
感觉……没有啊,一切都好好的。
他又叹了口气。
可能是因为过去的经历,淮墨不喜与人交谈,也不善沟通。
这一点,他完全能够理解,在那么压抑扭曲的环境中成长,没心理崩溃就算好的了,淮墨也很了不起了。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他和淮墨应该已经算是……在一起了吧。
虽然淮墨从未亲口承认过。
但他深知,他和淮墨现在这样的状态,肯定是不行的。
或许,他该从自己入手?
淮墨不爱说话,他就应该多注意一下淮墨的言谈举止,多注意一下淮墨这个家伙的微表情。
虽然淮墨也没什么表情。
啊,难办了。
郁柏澜扶额。
他也是第一次谈恋爱,在末世,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他是一个新手,现在完全无从下手。
但他知道,他不能逼迫淮墨,淮墨性格使然,他只能试着让他开心一些。
他想,淮墨是喜欢他的。
但这种喜欢,在他看来,是源于最原始的冲动的。
光凭冲动的话,他们是走不长的。
郁柏澜可不想这样。
他侧过头,看向淮墨。
目光渐渐趋于柔和。
算了,不想了。
郁柏澜扶额,勾了勾唇,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天天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当务之急,还是那个安沢。
他迅速转变思路,把自己从恋爱状态抽离出来。
说是要把凶手给引出来,说到底,现在连个具体的计划都没有。
这么想着,他掏出了自己的两把qiang,放在了桌面上。
他把两把qiang一前一后地摆着,双手微微用力,「咔嚓」一声,两把qiang接在了一起,组成了一把机qiang模样的武器。
当时设计这两把qiang的时候,就预留出了这样一个功能。
两把qiang和在一起,可以发挥出双倍的威力。
他的qiang后面是有灵能转换器的,可以将灵石转换成子弹。
他现在有8000多枚灵石,大概有5000枚上下是可以预留出来的。
那么……再叠上他本身的灵力,可以将子弹的力度提升两个等级。
若是再加上成就商店里,可以用成就点数短暂兑换的灵力。
他最后的实力,大概可以堆叠到大乘上下,就算对上原文中的后期神装主角,也是不虚的。
实力的问题,大概是解决了。
接下来……就看鸦凛,怎么想的了。
夜晚。
黑色的乌鸦略过窗口,停在了窗沿处。
郁柏澜这边刚倒了一杯水,放在了毫无反应的淮墨面前。
察觉到了屋外的动静,他转过身,对上了乌鸦红色的瞳孔。
他顺手把团子放在淮墨旁边,转过身。
“出去说,”他站直,走了出去,说道,“鼹鼠婆婆都跟你说过了?”
鸦凛张开翅膀,落在地上,化为人形,行了一礼:“是,属下都知道了。”
“说说看,”郁柏澜看着她,“你的想法?”
“属下完全愿意,”鸦凛低着头,“若是能为羊安报仇……属下做什么都愿意……”
“也不需要你做什么?”郁柏澜叹了口气,“你先回答我,你的保命能力怎么样?”
“属下会有防备,”鸦凛说,“属下不会轻易地死在凶手手里,这点,主人可以放心。”
又说:“属下的藏匿能力,在魔种中,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如此,那我就放心了,”郁柏澜点了点头,“那就好,我打算,明天就行动。”
鸦凛行了一礼,应下了。
随后,她掏出了一个储物袋,递到了郁柏澜面前:“主人,今天收上来的材料。”
郁柏澜接过,冲她笑了笑:“辛苦你了。”
鸦凛点点头,片刻,突然开口:“主人……真的可以把凶手勾出来吗?”
又问:“是否需要属下放血之类的?”
“那倒不用,”郁柏澜冲她笑笑,“我会尽量把风险降到最低。”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凶手不会放过你这块肥肉的。”
“是……”鸦凛攥紧了拳头。
“别急,”郁柏澜淡淡地说,“羊安的仇,会报的。”
这么说着,他转身走进了屋子。
刚一进屋,就听见了一声轻唤。
“阿澜,”那道声音说,“你过来。”
郁柏澜抬起头,看向角落里的淮墨。
借着月光,可以看到青年的鼻尖有些发红。
“好,”他笑了,走了过去,“我过来。”
他走到淮墨面前,弯下腰:“愿意理我了?”
黑暗中,淮墨发出了一声鼻音:“嗯。”
紧接着,他说:“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郁柏澜轻声问。
“我……”淮墨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贫瘠的语言系统,不足以让他表达清楚现在的想法。
他攥紧了拳头。
“对不起。”他又说。
“你做错了什么?就道歉?嗯?”郁柏澜伸出手,托住他的脸颊,“是因为你一直不理我吗?”
淮墨抿了抿唇,没有回话。
说些什么啊。他想。
“这确实是个问题,”郁柏澜叹了口气,“这一点,我也需要反思。”
“反思什么?”淮墨抬头,“你没有做错什么……”
“是我不好。”他说。
“你一直在道歉,淮小墨,”郁柏澜放轻了声音,“你不要这样。”
“是我胡乱发脾气,”淮墨声音很平,“我应该道歉的。”
郁柏澜笑了:“我不是说这个。”
又问:“那你现在还生气吗?”
淮墨摇了摇头。
“那……”郁柏澜问,“我抱你喽?”淮墨不答。
郁柏澜嘿嘿一笑,张开双臂,轻轻搂住他。
“你为什么生气?”他嗅着淮墨身上让人感到安定的清香,问道。
淮墨仍然没有说话。
“我猜猜看啊,”郁柏澜自顾自地说,“你是不是因为我要和鸦凛单独行动,生气了?”
淮墨僵硬了片刻,良久,才发出「嗯」的一声。
郁柏澜「啊」了一声:“还真是这个啊。”
“是我无理取闹了。”淮墨的声音有些无力。
“我喜欢你,”郁柏澜用指尖轻轻刮了刮他的脸颊,“你可以闹的,不需要原因。”
淮墨的身体仍然是僵硬的。
“不要……说这种话,”淮墨缓缓开口,似乎有些吃力,“你个白痴。”
“换称呼了?”郁柏澜笑了,“之前还叫我混账东西呢?”
又说:“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你叫我阿澜。”
“嗯,”淮墨小声说,“阿澜。”
太乖了。
郁柏澜想着。
忍不住把淮墨,抱得更紧了。
淮墨突然说:“你别讨厌我。”
声音很轻,是用气音说出来的,气息喷洒在郁柏澜的耳边。
“谁说我讨厌你了?”郁柏澜笑了,“我不都说了,我喜欢你吗?我——喜欢——你,听清了吗?”
淮墨没声了。
“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郁柏澜突然说。
淮墨又一僵,似乎有些紧张。
“你不爱说话,我在这方面也不算敏锐,”郁柏澜叹了口气,“我不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你情绪的变化。”
淮墨有些着急:“不……”
“这样这样,”郁柏澜突发奇想,伸出了袖子,递到他面前,“以后你要是不开心了,你就拽我的袖子,这样我就能立刻注意到了,好不好?”
淮墨沉默片刻,半晌,才憋出来两个字:“幼稚!”
“幼稚就幼稚吧,”郁柏澜继续凑过去,“你说好不好?”
淮墨又憋了半天,不说话。
然后,他伸出手,拽了拽郁柏澜的袖子:“这样?”
又说:“你个幼稚鬼。”
郁柏澜笑了。
他开始得寸进尺:“那……你亲我一口吧,好不好?”
淮墨松开了他的袖子,顿了顿,没有动作。
郁柏澜等了一会儿,见淮墨没有动,也在意料之中,勾了勾唇:“开玩笑的,我们……唔!”
却不料淮墨直接吻了过来。
和之前的几次不同,淮墨这次的技巧娴熟了很多,起码不是单纯的贴贴了。
技术精进了不少。
却还是有些笨拙。
最后,还得靠郁柏澜主动,他扣住淮墨的头,瞬间扭转了攻势。
说来也怪,郁柏澜自己明明也是初学者,在这方面,却比淮墨娴熟多了。
天赋?
郁柏澜把自己给逗笑了。
于是,他便一边闻着淮墨,一边自豪地笑了。
跟个呆子似的。
淮墨:他从郁柏澜身上起来,推了推他:“傻子。”
又说:“我最讨厌你了,阿澜。”
“我知道我知道,”郁柏澜肆无忌惮地和他贴贴,蹭了蹭他的脸,“傻子就傻子吧。”
淮墨也不动,任由他在那里动来动去。
“好了,说正事,”闹够了的郁柏澜直起身子,轻咳了两声,看着旁边躺尸的团子,举起他,“淮小墨,团子这家伙,最近会不会睡得太多了?”
“你才发现?”淮墨微微抬眸,“正常的,它大概是要觉醒了。”
他说得过于轻描淡写,郁柏澜一时没怎么明白:“觉醒?”
“觉醒是神兽能力的一次突破,”淮墨解释,“按照它之前的表现来看,它应该是和精神方面有关的神兽。”
“刚刚,也是它把我叫回来的。”
“它把你叫回来?”郁柏澜不解,“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淮墨微微颔首,“我刚刚正在修炼来着,忽然一道声音进入我的意识,然后我就醒了,醒来后,旁边就趴着它。”
他指了指团子,又说:“我醒来后,发现你不在。”
他问:“对了,你刚刚干什么去了?”
郁柏澜万万没想到会惹火上身,连忙回答道:“没做什么,刚刚和鸦凛出去,商量了一下。”
淮墨皱了皱眉。
他迟疑片刻,拉了拉郁柏澜的袖子。
“我没有和她说什么,”郁柏澜忙解释,“我就是和她确认了一下方法的可行性。”
“我知道,”淮墨淡淡说,“我就是…不太舒服。”
“所以说,”郁柏澜忙把话题转移回来,“团子以后会变得更强吗?”
“废话,”淮墨轻嗤一声,“它是神兽,是受天地庇佑的。”
“那,”郁柏澜看着团子,摸了摸它,“它这种状态,会持续多久?”
“不知道。”淮墨摇了摇头。
“神兽和神兽之间是不一样的,更何况——”他顿了顿,“它是我从未听说过的神兽。”
“算了,不管它了,”郁柏澜「啧」了一声,顺手把团子搭在肩膀上,“它没事就行,觉醒什么的,不管了。”
“你也干预不了。”淮墨无情地补了一句。
“再说说关于安沢的事,”郁柏澜又转了话题,看着淮墨,“话说你真的……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我们说好了的,”淮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答应过我的。”
“我知道,”郁柏澜哭笑不得,“我也没有办法……我是真的担心你。”
他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出于一种本能,他不想让淮墨参与。
他总觉得,这件事,绝没有这么简单。
“你别想扔下我,”淮墨一字一顿,“少看不起人了。”
郁柏澜笑了笑,叹了口气,轻轻亲了亲他的额头。
淮墨拽了拽他的袖子,低着头,耳垂有些发红。
次日,几人准备开始行动了。
郁柏澜思前想后,决定把地点定在下城区的,他和淮墨曾经住过的,那个已经废弃了的客栈。
淮墨御剑飞行飞过来的,郁柏澜站在他的身后,搂着他的腰,左肩趴着团子,右肩立着一只黑色的乌鸦。
几人稳稳的落下,直接给客栈开了个大天窗。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淮墨和他并肩站立,看着客栈里眼前还算熟悉的一切,问道。
“鸦凛,”郁柏澜侧过头,“用土方法,你去门口,假装不经意地经过这里,在那里发呆就好。”
“是。”鸦凛从郁柏澜的肩头落下,化为人形,应了下来,向门口走去。
“摘掉面具,”郁柏澜嘱咐了一句,“要让他能认出你来。”
鸦凛点了点头,摘下面具,放入怀中,露出了那双有些怪异的眸子,一只手藏在袖子里,伸出了黑色的利爪,时刻准备着战斗。
她的两只手腕处,缠绕了一圈护甲。
是郁柏澜给他打造的,防止她被突然袭击,有生命危险。
郁柏澜这边,也开始做出了准备。
他掏出一直佩戴在腰间的双qiang,「咔嚓」一声,把它们并在一起。
qiang管末出的灵能转换器,发出了淡金色的光芒。
他在里面,储存5000枚灵石的能量。
足以一击击倒大乘期的高手。
“我应该事先过来布置一个阵法的,”淮墨把手放在剑柄上,突然开口,“那样,你或许会轻松一些。”
郁柏澜看了他一眼:“没有的,淮小墨。”
“事情可不会那么简单。”
就在二人说话间,突然空气中传来一阵令人胆寒的气息。
下一刻,一束紫色的藤蔓出现在门口,直冲鸦凛的双手。
鸦凛早有准备,迅速伸出锋利的爪子,截断一束藤蔓,灵巧地躲闪的攻击。
淮墨上前一步,利剑出鞘,直冲那些藤蔓。
他的速度太快了,郁柏澜没有来得及阻止。
就在此时,藤蔓所以指向鸦凛的攻击,都停止了。
藤蔓发出了一声不寒而栗的笑声。
巨大的藤蔓束突然出现在了几人面前,从里面缓缓走出来一个人。
“小师弟,好久不见,你有没有想我啊?”
“真没想到,你会自己送上门来。”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