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砚说的没有在林历添这已经失去了可信度, 但林历添没有说什么,他想起那张照片下边写着的那句话,暗恋是一件伤筋动骨的事, 其中宋砚吃过的苦靠交代是交代不出来的。
离开医院后, 宋砚被林历添按在家里休息了两天,不管他怎么恳求都不管用, 林历添没肯让他回公司,最大的退让就是允许黄秘书时时上门找他汇报工作。
林历添借着宋砚在家养病为由,也给自己放了两天假。
他看了眼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宋砚,坐在他对面的黄秘书一直在讲话,宋砚听到关键的地方也会开口说几句,更多时候是沉默听着。
走进厨房里给两个人榨了两杯果汁,送到客厅去, 宋砚的注意力从他走进客厅那一刻起注意力就已经被牵着走。
宋砚伸出手接过果汁。
黄秘书接过属于自己的那一杯,眼观鼻鼻观心, 在一边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这种时候就要把自己当成个死人。
“别聊太久。”林历添提醒他注意时间, “你现在还在休假期间。”
黄秘书心说这是在点我呢, 不管了不管了,假装听不懂。
宋砚答应了一声, 注意到林历添身上的衣着,问道:“你要出门?”
“嗯。”林历添也没说要去哪里,等着他将果汁喝完, 回收玻璃杯, 再次从厨房出来后, 掸干自己手上的水珠, 揉了一把一直在注视着自己的人的头,临走前对着已经尽力把自己埋进沙发里, 唯恐引起两人注意的黄秘书说道:“别想把你们小宋总拐回公司去。”
黄秘书:……并不敢。
口头上却极为公事公办地答应下来。
林历添早上出门,到了晚上才回家,此后两天也是如此,一开始宋砚见他没有主动提起自己在做什么,哪怕再心痒痒也没有去问。
之后休假结束,就几乎是看不到人了。
半个月后,宋砚按捺不住,一天大清早,听着隔壁响起卧室门被打开的声音,紧接着拉开了自己的房门,林历添没想到他起得那么早,被他猛地拉开门的动作吓了一跳,自己反手关上房门,“我吵醒你了?”
“没有。”宋砚摇头,没说自己是竖着耳朵等着他打开房门的,“你去哪?”
宋砚的头发压了一晚上有点乱,翘得像只呆头鹅,耐何长了一张清心寡欲一点也不呆的脸,怎么看怎么别扭。
林历添心里明白了一半,走到他面前,将宋砚套在手腕上的发圈摘下来,绕到他身后帮他绑头发,“出去办点事。”
他估计一生下来就是弯的,一辈子都没帮女生绑过头发,当然,男生也没有,一时没有章法,只能靠着感觉来。
宋砚为了方便他上手,半垂着头任他折腾,盯着反射着光的地板,“回公司么?”
“大周末的回什么公司?”
其实不是,只是想到现在赚的钱以后都不是他的,懒得给别人栽树罢了。
这么想想,原身还挺占便宜,破产的时候被他鸠占鹊巢,等回来时不仅公司被救回来了,顺带多了个老婆。
好不容易将头发绑上了,虽然说是不翘了,林历添看着手上的小揪,觉得好像和以前的比,有点变样,要不是宋砚这张脸顶着,真是不忍入目。
他轻咳了声,掩饰什么,“想一起?”
还没等宋砚回答,他又补了一句,“换个衣服带你去。”
宋砚本来没打算跟着去的,还是下意识转身回房间换衣服。
林历添停在门外,没往里走,“顺便带上户口本。”
等两人上了车,林历添单手掌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车里的夹层摸了颗糖剥开糖纸抛进嘴里。
在这个世界再待久一点,他都觉得自己要戒烟成功了。
要搁以前,他死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烟瘾是靠如此玄学的方式戒掉的。
扫了一眼副驾驶上正襟危坐的人,失笑,“国内现在还不支持同性结婚,没打算拐你去民政局,不用这么紧张。”
“那去哪?”宋砚假装没听见他的调侃,觉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林历添买了关子,“到了就知道了。”
其实不用到目的地,随着窗外的景色不断倒退,到了半路,宋砚就已经猜出林历添要把他带去哪了。
老大院的气氛热络,又恰好是周末,小孩不用上课,大人不用上班,老人会带着孩子在楼下玩闹,留上了一个星期班的大人在楼上补觉。
当初宋奶奶之所以不愿意从老大院搬走,就是舍不得院子里的这些左邻右舍和热闹日子。
“这房子缺了你也过不了户,索性就把你带过来了。”林历添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铃铃铛铛地递到宋砚面前。
宋砚接过钥匙的时候,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自从宋奶奶去世后,宋砚其实很少会到这里来,睹物思人这四个字简直凝聚了古人的大智慧,一点都没有说错,不看的时候还好,只要看见空荡荡的摇椅,没有烟火气的厨房,阳台因为没人照顾而枯败的绿植,
林历添见他看着钥匙发呆,也不开门,暗叹了口气。
其实宋砚在外人眼里看起来沉默寡言,待人不冷不热,偏偏是最重感情那一类人,不然也不会暗恋一个人暗恋了那么多年。
把这套房子卖掉的时候估计难受坏了。
等缓过心里那股难受劲,宋砚才用林历添给他的钥匙打开了房门。
林历添注意着宋砚的表情,有点担心,他刚来找上门的时候,房子内部和以前相比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两位老人的生活痕迹已经掩盖了关于宋奶奶的一切,不过幸好以前的家具和物件都没有丢,被老人完好保存了下来,他只能按着原身的记忆一点点还原回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出什么差错。
宋奶奶留下的房子虽然房子老旧了点,但是胜在地段好风景也好,从卧室的阳台看出去,就是汩汩不息的河流,河边修了绿道,偶尔还会有行人晨跑散步路过。
宋砚呆了一瞬,想起了不少小时候的事。
他小时候因为生病寄住在林家,每年会抽出几个星期到宋奶奶这里来小住,如果碰上林历添不用上乱七八糟的补习班的日子,也会陪她一起来。
那时候绿道还没有修起来,河边是一个小公园,宋砚和林历添就在那玩。
他们在那个公园玩闹,到了吃饭的时间,宋奶奶就在这个窗户把人叫回来。
小林历添不管去到哪都是小霸王,同一个大院的小孩都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连滑梯都让给他先滑,那时候林历添比同大院的小孩年纪都要大,心里把自己归于大小孩行列中,早就不喜欢玩滑梯这种小小孩爱玩的玩意儿并且嗤之以鼻了。
小霸王抢来第一个玩滑梯的名额,当然是为了给他。
宋砚从小闷在家里,为数不多能放松的时间就是在宋奶奶家,难得能和普通小孩一样,当然要玩个痛快。
林历添不得不承认,不管是孩童时期的原身,还是少年时期的原身,对宋砚都很好,那种好,好得纯粹干净,拜了把子似的,不掺杂一丝非分之想。
硬要说有什么缺点,大概就是,眼光太差,多少有点拎不清。
老一辈人秉承的观念是,孩子要能跑能跳身体才能没毛病,而不是一直困在屋子里当个见不得光的瓷娃娃。
宋奶奶很宠两个孩子,不只是宋砚,连林历添他也当亲孙子宠,还时常耳提面令让两个人长大了也不能生疏。
真行。
这下是不生疏了,直接拐跑了。
也不知道宋奶奶要是知道,是气还是乐。
也正是因为这样,宋砚当初决定卖出这套房子时,心里再不舍得,想到是为了林历添,宋奶奶应该也不会太怪他。
宋砚看着窗外,眼都没眨,“两位老人最大心愿就是在这个大院里养老,你是怎么说服他们把这套房子卖出去的?”
两位老人远渡重洋从国外回来,远离亲人们,不过就这么点念想,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把房子让出来呢?
林历添也没卖关子,他牵着宋砚走到客厅的阳台.
老院子的楼房布局不像别墅区那样荒无人烟,而是每栋楼间隔很近,现在是午饭时间,每家每户都飘出菜香,伴随着热油炒菜的滋滋声。
林历添提高音量朝对面喊了声,“张爷爷,张奶奶。”
张爷爷和张奶奶就是当初买宋奶奶房子的两位老人。
先是老爷爷从对面的阳台门探出头来,看清叫他的是谁后,转回头去说了句什么,把张奶奶也叫了出来。
两位老人很健朗,朝这边笑了笑,还招手。
宋砚回以微笑,朝那边挥了挥手。
“我帮张爷爷张奶奶找了这个大院正在转让的另外一套房子,他们很好说话,当即就决定搬过去了。”林历添看着两位老人相互搀扶着离开阳台回到客厅,转头看向宋砚,“毕竟他们的寄托是这个老大院,又不是你这套房子。”
五年前,宋砚为了凑齐那笔投资费,把房子卖出去,从某种意义来讲,是二老解了燃眉之急,现在宋砚不缺那么点钱了,又想把房子买回来,这种做法的确不道德。
想要两全其美,只有这么个办法。
宋砚没有说话。
但是林历添看得出来他心情非常好。
小揪揪又往上翘起了。
阳台的绿植被换了一批,是宋奶奶最喜欢养的兰花,夏风燥热,花花草草迎风摇曳,鲜活明媚,和宋奶奶在时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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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下一章就要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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