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是反锁的
到了电影院。
沈夏进去就问, “同志,《茶馆》今天有排片吗?”
柜台后面的卖票员道:“还有四张票。”
这《茶馆》是今年上映的,因为上座率高, 排过很多场了。之前二天一场的, 最近快过年了,小情侣多, 就由之前的两天一场, 改成了一天一场, 周六周日两场。
“买两张,有连号的吗?”
卖票员查了一下, “有是有, 就是在最后一排的中间。”要挤进去才行。
这周末, 最后排的角落可是热门座,小情侣尤其爱买那边的,会趁电影上映时, 偷偷拉个手亲个嘴什么的。
没人管。
梁松付钱,两人拿到了票。
他们验票进去的时候,身后那一对好像也是来看《茶馆》的, 只不过这票好像是分开的,一个坐在第一排, 一个坐梁松他旁边隔了一位的座。
堪堪电影开头。
老演员演技精湛, 沈夏整整二个小时, 就没动过。
尤其是结局,那时代的无奈感, 真是让人悲凉, 又无可奈何。
出电影院时, 那股子情绪都还没缓过来。
过了会。
沈夏问梁松:“这样有好电影还有吗?”这样的电影该多看看。
梁松道:“有部骆驼祥子, 听说口碑不错。”但是很快他又道,“你心情不好,这几年还是没看了。”
都是悲剧,虽然拍得好,有意义,但是影响人心情。
反正,今天是不太适合再看的。
改天吧。
走了一会,看着路上的行人,看着这满是烟火气的街道,沈夏的心情好起来了。路灯都亮了,沈夏才发现这天黑了。
她拉着梁松的手:“回家吧。”
“不在外头吃吗?”梁松说,“要是我妈在,回去可能会让你洗碗。”虽然他会阻止,但是还是句话,会影响沈夏的心情。
听到这话,沈夏无奈极了:“不是有保姆阿姨吗?”而且,就算是洗碗做饭,为什么要挑到今天呢?
是想立规矩吗?
这是哪年的老掉牙的黄历了。
还这么干啊。
沈夏步子一拐,拉着梁松往公交站走去,她记得刚才过来的时候,路过一个公交站台的。
不知道有没有回去的公交车,去看看。
“不在外头吃吗?”梁松又问了一遍,他觉得温琼女士之所以针对沈夏,可能是因为他的关系。
温琼女士这个当婆婆的,想让二儿媳妇跟她一条心,在这之前,先要让二儿媳妇乖乖听话。
之前给梁松介绍沈夏,她同意了,那是因为那会她跟梁松的母子情维护得不错,又是她娘家那边的人介绍的对象,肯定是向着她的。
结果,后面的发展完全出乎温琼女士的意料之外。
原本梁松跟大同介绍的沈夏就是认识的,这就不好了。
而且,吹饭那次她就看出沈夏不是个省油的灯,那她就更不喜欢了。
不好拿捏的儿媳妇,谁会喜欢?
再之后。
又因为沈夏,梁松跟梁仪有了小矛盾,梁松到单位宿舍了,原本纸糊的母子情汲汲可危,再后来,因为温琼女士大哥提干的事,让梁松跟她站在了对立的位置,这母子情裂了条大缝,就算是想修补,也难了。
所以,温琼女士才想找个听话的二儿媳妇。
“我这眼皮一直跳,感觉有事。”沈夏还是决定回去。
梁松听她的。
家里有菜,两人什么都没买。回去的路格外顺利,等了没一分钟,公交车就来了,下了车,又遇到个同属大院的伯伯,下班太晚,单位专车接送,捎了沈夏跟梁松一程。
看得出来,这位伯伯跟梁松是认识的,关系挺好。
下了车,梁松才说,“是当初在农场的伯伯。”
都是认识的。
那会去的都是年纪大,的就梁松一年小年轻,什么累活苦活他都是抢着干的,在落难的长辈眼里,都算是半个亲孙子了。
这些事,梁松从来都没有跟外人提过。
沈夏望着梁松,她还不知道梁松以前的事呢,等晚上问问。
明明长了一张不问世俗的脸,怎么像是受了不少苦呢。
到了小院,发现门是从外头锁着的,里头灯没亮。
没人吗?
客人都走了吗?
沈夏猜测:“可能是去外头吃了。”梁松的二叔一家,两个姑姑一家,还加上他自己的父母跟哥哥妹妹,一堆人呢。
要是在家住,最少得摆两张圆桌。
梁松有钥匙,开门跟沈夏一块进去。
打开灯。
两人从外头回来,是不准备出去了,准备在家做一点。
梁松往厨房走,他记得家里之前买的挂面,还剩一些。到时候切点肉,加点青菜,加点鸡蛋,弄个肉丝鸡蛋面。
要是鸡蛋多,就给沈夏加三个鸡蛋。
沈夏笑着听他说。
然后问他:“挂面放哪了?我看看。”
梁松进去找了出来,挂面还有一半,够五个人吃的。
正准备拿锅接水。
沈夏拉住他,说,“我来吧。”又问,“你小时候有照相吗?有没有旧照片,我想看看。”眨了眨眼。
她就想把梁松支开,让他忙。
别惦记着下厨。
梁松今天也是忙了一天了,好歹她下午睡了一会呢。
“有的,我去拿。”在爷爷房间。
梁松的旧照片剩的不多,爷爷房间有一些,还有他妈那边也存了一些,只不过他不知道放到哪了。
沈夏系上围裙,接了自来水,先用水把祸过了一遍,把水倒掉,然后又加水,打开煤气灶的火,开始烧水。
正在准备呢。
忽然厨房的门就开了,是梁松,“夏夏,你照顾一下爷爷,我去把关医生请来。”
怎么回事?
沈夏关上火,出来了,正准备问一问梁松呢,就看到梁松风似的出了门,一会就没影了。
照顾爷爷?
难道爷爷没有出去吗。
刚才进来的时候是从外头锁的,乌漆抹黑的,沈夏解下围裙,去了二楼。她知道梁爷爷的房间,是上楼最左边的位置,那里有个大窗,从屋里就能看到庭院。
她敲了门。
“进来。”
推开门,屋里灯是亮的,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进门处的梁松奶奶的遗照,上面插了香,旁边还有香烛,看得出来是很用心的布置。
“爷爷,梁松说你不舒服,您怎么样了?”沈夏问,“您是想喝点热水,还是想吃点东西?”
梁爷爷这会躺在床上,面色青白,是就着衣服一块躺上去的,头发还有些歪。
他道:“开水壶里要是有热茶,给我端一杯上来。”
沈夏下去了,热水壶里是空的,她赶紧去烧了水,上去跟梁爷爷说了一声,看到锅里的水,想了想,打开煤气,等水烧开,拿出两个鸡蛋磕了一下,把鸡蛋放到锅里,又厨房里的柜子里找到红糖,加到锅里一起煮。
又切了些姜片进去。
等水烧水,这红糖鸡蛋也做好了。
前后来不过十来分钟。
沈夏都端着上去了,“爷爷,这是糖水鸡蛋,有点烫。”让梁爷爷吃。
至于热开水,放到床边的柜子上。
梁爷爷接过糖水鸡蛋,要自己吃。
他是饿了。
下午进屋说休息,结果一阵天昏地暗,等他再睁开,就看到了梁松,是梁松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放到床上的。
要不是梁松回来了,他还不知道要昏多久呢。
梁松扶他到床上之后,喂了药,刚才走时说去找之前给他看过病的关中医。
也没那么严重。
梁爷爷摸了摸自己的头,他觉得自己就是看到梁松结婚,情绪激动,诱发病因的。
喝了一碗热乎乎的红糖鸡蛋,梁爷爷觉得自己好多了。
他不仅饱,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连脸色都红润了不少,他跟沈夏说,“我没事了,你们别担心,什么事都没有。”
说着乐呵的笑了起来。
沈夏接过空碗,“爷爷,我跟梁松回来的时候,门是从外头反锁的,您这是怎么回事吗?”又说,“我们回来看到屋里没灯,还以为您跟客人去外头吃饭了。”
明明梁爷爷在屋里,这下面的大门怎么会是从外头反锁的呢。
这要是真出什么事,老人能出去吗?
梁爷爷点点头,“我知道了。”
沈夏不再提,而是问梁爷爷,“要不要再盛一碗?”
梁爷爷犹豫。
吃两碗不太好吧。
沈夏道,“我切了肉,等梁松回来就煮外鸡蛋肉丝面,您要是吃,等会下面条的时候我就多放点。”
梁爷爷看着沈夏,眼神惊奇,“你会做饭啊。”
“当然。”沈夏疑惑,“谁跟您说我不会做饭吗?”
“小温说的。”梁爷爷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下午梁松跟沈夏出门看电影的时候,梁松他妈无意中提到的,说梁松跟沈夏在一块的时候,都是梁松在做事,沈夏在指挥。
不知道是不是沈夏管钱。
那些话听着容易让人误会。
梁爷爷这会已经明白,小温跟梁松母子之间的矛盾并没有解决,还波及到沈夏的头上了。
正说着话,楼下传来动静。
没过片刻,梁爷爷房间的门就开了,梁松一头大汗的带着关中医来了。
“关医生,您给我爷爷看看。”梁松因为心急爷爷的病,这次出门时,去了刚才捎他回来的那位伯伯家,跟他借了车,要不然没这么快把关医生接过来。
关医生年纪不步,可腿脚利索,两步就走到梁爷爷的床边,让梁爷爷伸手,把脉。
过了片刻。
就听关医生说道:“老人家确实受凉了,不过最大的问题是他吃了相克的食物,身体虚弱,所以才会晕倒。
说完,又把了把脉,“不过这克性似乎减弱了很多,刚才你吃了什么。”
梁爷爷道,“喝了一碗红糖鸡蛋。”
沈夏补充,“还加了姜片。”
梁爷爷可没吃出来姜片的味道。
关医生点点头,“这就难怪了,姜片清热解毒,不错,不错。”
他又了一个食补的办法,给了沈夏,让她照着这个单子做,连吃三天,就能彻底解决。一般来说,吃个一两天的食补就差不多了,可是梁爷爷年纪大,以前身子受过苦,虚得很,这用的药就比常人的多一些。
好在是食补,对身体内脏的伤害比较小。
送走关医生。
沈夏又煮了面,二碗,这面有荤油,梁爷爷不能吃。得按食补的法子做,小黄米熬成粥,小火慢熬,要的就是粥最上面的那层浓绸的米汤。
沈夏煮面,梁松熬粥。
面先煮好的,沈夏先吃的,她吃完就去接过木汤勺继续在慢慢搅拌,就是怕糊锅。这时就梁松去吃面。
“今天让你受苦了。”梁松面带歉意。
“都是一家人了,说什么呢。”沈夏把熬好的粥最上面那一层浓米汤倒进碗里,给梁爷爷端了上去。
梁松留在厨房洗碗。
温琼女士正是这个时候回来的。
她进门时就知道一对新人回来了,屋里灯亮着,不是他们还会是谁?
更何况,走时大门是锁着的,现在开了。
梁柏开的门,温琼女士没有这边的钥匙。
进来的是梁柏跟艾叶,以及那个改姓梁的叫宁安的孩子,算是一家三口,安宁一直叫艾叶阿姨,他有自己的亲妈,他是不可能改口叫别人妈的。
艾叶知道,也不强求,她对等宁安像是对待亲戚家的孩子,宽厚有余,亲热不足。
她试过更加关心这孩子,可是这孩子对她……像是隔了一层,她的热情不到一周,就被这孩子熄灭了。
温琼女士跟梁忠夫妻俩是一块进来的。
他们后面的是梁忠亲弟弟,以及梁松的两个姑姑,这次他们家人没过来,吃完饭后都回去了,这老头子心是石头做的,捂不热,他们有时候累了就懒得做戏了。
“小松,怎么是你在洗碗?”温琼女士震惊问道。
这可不是装的。
结婚头一天,就让丈夫洗碗,这,这新进门的媳妇是想证明以后梁松这家是她当作家做主吗?
温琼女士脸上的表情再也挂不住了。
梁松继续洗碗,“分工干活。”
“你是男人,怎么能干洗碗做饭的事?”温琼女士忍着火,“谁教你的!”
一个大男人,就要去外头干事业,怎么能窝在家里当烧火煮饭呢。
那把雄心都给磨没了。
虽然温琼女士这几天跟梁松关系不见好转,但是梁松毕竟是她生的,就算她把自家利益放到孩子前头,但是她还是关心孩子的。
“沈夏呢?”温琼绷着脸问。
“妈,你找我?”沈夏从楼上下来,“爷爷说让爸跟叔叔姑姑他们进去一趟,有他话说。”又看向梁松,“你也去,剩下的活我来吧。”
碗都洗完了,还有什么活!
温琼女士冷着脸,她看一眼正在上楼的梁忠等人,转头对沈夏说,“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沈夏想了想,问:“妈,你是不是要说礼盒的事啊?”她摇头道,“首饰新旧大小我都没有关系的。”
之前温琼可是亲口说礼盒拿错了,这会还没换过来呢。
上了二楼的梁忠听到这话,看了过来,“阿琼,明天把东西送过来。”别让小辈笑话。
有多贵重?
比这半辈子经营的名声更贵吗?
温琼女士抬头对梁忠道,“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梁忠点点头,转眼走进了老爷子的屋里。
梁松出声,“妈,夏夏给爷爷熬了粥,还给我煮了面,她刚才就没停过,”又对沈夏说,“累了就回屋休息。”
不用跟他妈单独聊天。
不用看别人的眼色。
就算是他亲妈也不必如此。
沈夏抬头看他,笑了:“没事,我也想跟妈亲近亲近。”
两个姑姑说:“不错,一家人就该这样。”都很满意。
这新媳妇进门,给长辈熬粥,还给丈夫做饭,挺好的,跟大嫂说的‘不会做饭’完全不一样嘛。
温琼深深的看了沈夏一眼。
“妈,您不是说有事找我吗?”沈夏疑惑问道。
温琼女士轻轻吁出一口气,“没事,你做得挺好的。但是,洗碗这事以后就别让小松干了,他是男人,这种……”
沈夏,“我知道,明天巧姨就过来了,梁松说了,厨房的事是归她管的。”
有保姆在,她洗什么碗啊。
温琼女士半天说不出话来。
半天,她才轻轻揉着心口,坐到了沙发上。
艾叶看着沈夏,又看看婆婆,然后偷偷别过头。
这二弟妹,脑子真好。
婆婆好像有点降不住二弟妹。
艾叶很羡慕。
九点了。
沈夏打着哈欠,半个多小时了,怎么还没下来。刚念叨完,老爷子那一群儿女就下来了,脸色都不太好看。
梁松也格外的沉默,看了沈夏一眼,似乎有话要说。
温琼女士看梁忠脸色铁青,问道,“老爷子说了什么?”
梁忠道:“回家说。”
亲弟弟跟两个妹妹也是一样,脸色不愉,连后来进房间的梁柏,出来的时候心情都特别差。
梁柏叫了艾叶,“你回屋去,把我们的东西收拾一下。”他去收拾孩子的东西,也就是梁宁安的东西。
“怎么回事?”好好的收拾什么东西啊?艾叶满心疑问。
梁柏也是那句话,“回去再说。”想了想又道,“留几件衣服在这边就行。”过年要来住的。
艾叶去收拾她跟梁柏的衣服了。
梁柏则是在收拾梁宁安的东西,孩子的衣服,书,玩具,都装到了箱子里。
“爸,我们不住这了吗?”四岁的安宁安害怕的拉着梁柏的衣角,又要搬家了吗?他声音小小的,“是不是爷爷不喜欢我了?”
梁柏蹲下来,说道,“不是的,太爷爷身体需要静养。等过完年,要是爷爷身体好了,咱们再搬回来。”
“我去看看太爷爷。”梁宁安迈着小腿往上面跑。
梁柏收拾好东西,找到梁松,私下问,“爷爷这是怎么了?”就算是静安,也该留他们才是,艾叶可是医生。
要是爷爷半夜犯了病,艾叶可以帮忙的。
爷爷说了,除了梁松两口子,其他人平常不必过来,过年过节可以来看望一下,不来也行。
梁忠特别担心,老人家年纪大,一个人住,以后半夜犯病怎么办?
梁爷爷说了,保卫科会调人过来的。
他要是身子骨实在受不住,会申请退休的。
梁爷爷决心已定,别人再怎么劝也没有用。
之后,梁爷爷这边的钥匙,除了梁松之外,全部都给收回去了。其中就包插给梁柏的那把钥匙。
客人全部走完,已经十点半了。
沈夏烧了热水,灌了二瓶热水壶,之后又烧了一大壶,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刷了牙之后,就躺下睡了。
头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梁松比她晚一些。
他看着她的脸许久,脑子里似乎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今天累了一天,该让她好好休息,可是又觉得今天是新婚之夜。
真让人苦恼。
沈夏翻了一个身,侧对着梁松。
梁松躺下去,过了一会,只见他侧过身,手缓缓揽住了她的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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