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开局三个闺女>第61章

  ◎三合一◎

  双月州乌云台。

  这是李梦梅十几年前专门花费巨资给自己修建的炼丹房。他一副我欲成仙飞去的世外闲人样子,不问这红尘之事。

  想是当时也伪装得太像了,那总觉得他是个极大威胁,却又拿他没有办法的李家家族,也就是他的兄长李梦山还特意为他出资,在这一处湖光山色极好的地方修建了这么一处宏伟的宫殿。

  按理这宫殿,那是天王老子才能住的,但俗话又说得好,这山高水远,皇帝哪里管得着?他们自己做个土皇帝也是理所应当的。

  再何况,李梦山也认为那修建来炼丹的,里面供奉的三清祖师爷,那都是正儿八经的神仙,本来就要住宫殿。

  修建好后,李梦梅自己提名乌云台。

  自打这乌云台建城后,他若是不出去游历,这大部份时间都在乌云台,而且还需要净身。

  当然他这个净身不是太监的那个净身,而是不沾女色,如此的话,就怕那丹药不成。

  他做得有模有样的,连那阿媛和李相思都信了,所以母女俩从未踏足过这乌云台。

  而李梦梅当然不可能真的炼丹又不近女色,此处虽是景色秀丽,他喜欢长住于此,但更要紧的是这乌云台下面有个淳朴的小山村。

  村里有个相貌寻常的寡妇,带着个儿子。

  这寡妇本是村子里的人,此前听说嫁到了别的州府去,但她男人死了后,族里欺压,她一怒之下就带着儿子回了娘家。

  因手里宽裕,在这村子里修建了个像样的院子,还置办了几处良田,也算得是富贾一方的殷实人家。

  加上父母兄弟都跟着她住在这院子里,村上也没人敢对她轻言轻语。

  眼下李梦梅正趁着夜色从乌云台出来,要往山下的村里去,忽然狻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跪倒在地上,祈求道:“二爷,您就派人去找找小姐吧,夫人那里急得都快病垮了。”

  李梦梅对于狻猊忽然跑到乌云台,是恼怒的,几乎是没有多想,就一脚狠狠地朝他踹去,“蠢货东西,你不会骗她已经找到了么?你仿造红豆写封信给她。”说罢,不知又想起了什么?一时戒备地环顾着四周,“那章邯之整日跟在你身后,谁叫你来此地,还不赶紧给我滚!”

  狻猊当然知道章邯之跟着自己,犹如那跗骨之蛆一般,居然还跟到了双月州。

  不过这些日子他正是为了甩掉章邯之,所以才迟迟没敢来见李梦梅。如今知道李梦梅是因为章邯之而恼怒,连忙解释道:“属下已经将他甩掉了。”只是可惜杀又不能杀。

  但狻猊算不得李梦梅的真正心腹,所以他也以为李梦梅真在这里炼丹,因此就更着急了,“属下虽然能暂时瞒住夫人那边,但却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二爷还是差遣人去寻吧!”

  但是说完这话刚起来的他又被李梦梅踹了一脚,“狗东西,那么大一个人在你眼皮子底下丢了,我还养你作甚?你又怎知我没有派人去寻?还不赶紧滚!”

  狻猊闻言,又是一番自责,听到李梦梅说已经派人去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想是可能自己最近被那章邯之缠得分身无术,所以没有留意到罢了。

  当下也不敢再打扰李梦梅,连忙起身告辞去。

  李梦梅原本的好心情因他一时变得躁怒起来,转回乌云台,一直待到了子夜时分,才下山去。

  他本来是没心情了,又怕让狻猊发现端倪,因此是不打算下山的。

  但想着昨日和玺儿约好了,怕这傻孩子又像是上次那样一般等着自己不睡觉,终究是不舍,还是起身下山。

  山下这小村子里,这大院的正房里,果然还亮着一朵灯光。

  李梦梅越墙进来的时候,心一下都变得柔和起来了,三步并作两步俩忙朝着那房门走去。

  里面的人显然已经听到了他的声音,房门被打开,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多大的人了,你慢些!”

  几乎是女人温柔的声音落下,一个穿着华贵的十四岁少年从里面跑出来。

  这孩子眉眼几乎是照着李梦梅镌刻出来的一样,他兴奋地走到李梦梅跟前,伸手就抱住李梦梅往他怀里撒娇,“爹怎么来得这么晚?玺儿和娘还在等着您一起吃晚膳呢!”

  李梦梅爱极了这个儿子,连带着爱屋及乌,看着那相貌平平的珍娘都顺眼了几分。听到儿子这话,抬头朝缓缓走出来的珍娘问,“怎么?还没吃晚饭?”

  珍娘苦笑,一点没有阿媛在李梦梅前面的各种揣测对方的心意,也没有一点的讨好,就好似那最寻常的夫妻一般,她以妻子的口气抱怨着:“这如何怪我?孩子非要等你,连带着我也一起挨饿,你也真是的,真有事情不能来,打发人来道一声,咱们玺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又说那菜凉了热,热了又凉,如今味道已经不好了。

  李梦梅也没去恼,似乎也已经习惯珍娘这样同他说话,这种感觉让他一种内心平静的舒适感,“那叫人重新做。”又问着玺儿,“近日功课怎样了,爹上次教你的武功学会了么?”

  “自然是学会了,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儿子!”那玺儿一脸自信,还要当即就给李梦梅耍上两招。

  但是珍娘觉得夜深了,天又凉,只催促着这父子,“莫要闹了,快些进屋烤火,我早叫厨房重新做了,只怕已经快好。”

  说罢,那父子俩就进了屋子里去,果然不多会,一家三口才和乐融融地说了些闲话,重新做好的饭菜就送上来了。

  吃过晚饭,李梦梅又陪着儿子一会儿,待他休息了,才同珍娘一起躺下。

  李梦梅觉得自己喜欢相貌平平的珍娘,一来可能是那些绝色的女人他看多了,已经习以为常,二来是珍娘这娴静的气质吸引了自己。

  而且她尤其的懂事,从来不问自己的那些事情,一点野心都没有。

  这样的女人让他觉得十分安全,完全可以放心地躺在她的身边。

  但是李梦梅却从未去想过,珍娘不争不抢的原因是什么?那是因为这些东西,将来都是她儿子的,一个做母亲的,怎么可能去抢儿子的东西呢?

  再有,她一个相貌寻常的女人,当年从那么多绝美的女人里脱颖而出,怎么可能是寻常之辈?

  只是可惜,李梦梅早早就已经给这珍娘定了人设。所以便是半点的疑心都没有生过。

  他是快天亮的时候起身回乌云台的,而且近期怕是不能再来了。

  前阵子阿古给了消息,那新科状元沈煜,还真的把那满上京的权贵都给拒绝了。而且还有一个更好的消息,万安帝那蠢货竟然将他册为了从五品的盐运司副使,来这隔壁的青丘州。

  自己还发愁,生怕上京与他接洽的人办不好这件事情,没想到万安帝居然把人给自己送来了。

  盐田的事情,一直是李家把持着,虽说自己也是李家的人,但李家的权如今都在李梦山的手中,所以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而且照着万安帝那意思,要是沈煜真能解决这青丘州的难题,只怕将来位极人臣是不再话下了。

  自己倒不如助他一臂之力,也算是结盟给出的诚意。

  所以这段时间,他要回李家去。

  李梦山,在这李家躺得安逸太久了,是该给他制造些风波。

  十月初六,是个宜远行出门的好日子。

  明玥一家便是今日从雍城西城门出发的,全家老小,除了那旻川她给留了下来,其余的都给带走了。

  护送他们的是高老大帮忙找的镖局旧友。

  留下旻川,是因旻川自己也不愿意去往那西北,二来旻川胆子小,生怕叫人认出她的样貌,到时候就算是沈家可以保她,但李家的那些杀手,她还是怕。

  所以她自己在启程前的一天晚上主动找明玥开口留下,明玥也是尊重她的选择。

  正好她留下,也能帮着李母和杨氏张罗那李烬和迟若华的婚事。

  至于那李相思,和此前说好的一样,专门给她弄了一辆马车,车板中间留了个口子,管她方便解手。

  解手是方便了,只是可惜那地下终究有个洞,这天凉了,不说马车走得快的时候,便是寻常的速度,她也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只是谁去管她这个?每日只管她吃饱就是,反正身上也给她盖了被子。她自己又不能言语,又不能动弹,只能生生挨着。

  但这些个日子,什么苦她都吃尽了,那抗压能力也好了不少,见天这样吹着冷气,居然还没染上风寒。

  车队自打出了雍城后,越过了几处县城,就彻底出了澜州,进入汝州地境。

  但为此也是花了六天的时间,这还算是他们的速度够快了,路上也没敢耽搁。

  也是好在如今有沈煜这朝廷命官的身份,所以路上可以歇息那些官府设的驿站。有时候错过了村镇,倒不必像是那些行商们一般风餐露宿。

  可惜了,这时节不好,若是那阳春三月里出行,还不晓得要多看几处美景呢!

  如今这秋霜已经来了,山上大部份地方都光秃秃的,加上越是往西北走,这那些个黄叶也不见几处,景色是越发的萧条。

  孩子们也不感兴趣了,如今直接放下那帘子,坐在马车里看话本子解闷,又或是玩玩牌。

  就这样走了八九天,也出了汝州,到了青丘州边上的陇州。

  等过了陇州,便也就到了青丘州,不过要到州府莲城却也还要四五天的路程。

  所以即便这陇州他们的车队也能像是汝州一般,八九天就能走完,但到目的地,加起来也要小半个月了。

  而且已经走了半个月,路上虽说没风餐露宿,但吃的到底是不如家里,哪怕巧袖已经变着花样给大家煮饭了。

  但大家还是十分怀念家中围着桌子吃饭的日子。

  因为近日总是下着那绵绵细雨,大部份路段还是有些湿滑,所以马车打滑了两辆,花镖头带着他那几个壮实的徒弟折腾了个把时辰,才把车弄出来。

  也正是如此,耽搁了些时间,所以等到了那三虎吖驿站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

  更不妙的是,那驿站里的前院停满了他们这样的马车,可见已经叫人住满了。

  但明玥有些不死心,只让八角去探,又叮嘱他,“到底是晚些了,你小声点。”他们的车队,就停在驿站不远处。

  八角自是和花镖头的一个弟子同去了,很快便回来,一脸为难,“果然住满了,不过驿站的小哥说,后院的坝子里还空着,咱们要是愿意,把车赶到那里,马车上睡一部份,余下的在大堂里休息,也好过这荒郊野外。”

  明玥听罢,心想这自然是个好主意,出门在外就不好挑三拣四,到那小驿站里去,好歹有一堵墙围着,大家也能安心休息。

  但又有些为难,“你可打听了,这住的是谁家?”

  八角机灵,自然是问清楚了,“是那位镇守布云河的骁骑将军的家眷。”

  明玥一听,竟是这样的巧事,心想若是人家愿意,那到时候也可结伴而行了。一面只叫传令下去,叫大家都仔细些,别弄出大动静来,吵着人家休息了。

  众人也晓得这个道理,毕竟他们来得太晚,这个时辰驿站都熄灯了,怕是那宫将军的家眷早就歇下了,便都轻手轻脚的,马儿也招呼好。

  等着一干人等进了驿站,拴好马匹放了草料,各人简单就着驿站给的热水吃着干粮,就准备在楼下大堂里将就一晚上。

  至于明玥她们,则歇在马车里。

  反正这启程的时候已经是秋天了,别的什么明玥没多准备,这被褥袄子的,一样不少,连那马车的车帘也是厚厚的,前面还安装了车门,所以关好里头也暖和,只有上面天花板处打开了换气夹板。

  可这么些个人,除了她家的这二十来人,还有花镖头他们二十多人,这么些个大汉子就算是觉得放轻脚步了,但到了大堂里打地铺的时候,因为没有点灯,所以还是弄得乒铃乓啷的。

  明玥在马车里都听着了,好生担心,只想着明日得给人家说声抱歉才是。

  这正想着,就听到一阵婴儿啼哭声,听着这哭声,孩子该是七八个月大小才是,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的,楼上的灯也一下全亮了。

  明玥一惊,同自家三个女儿面面相觑,“不会是被咱们吵到的吧?”

  而且那孩子自打一开始哭,便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倒是大堂里的灯也亮起来了。

  起先花镖头他们去打地铺的时候,都没点灯,这会儿亮了灯,怕是楼上的人下来责备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明玥怕花镖头他们与之言语争锋,也不敢继续睡,忙起身披了氅子,打了灯笼过去。

  煌月要同她一起去,明玥也没拒绝,这三个孩子的性子如今也算是都彻底显露出来了,虽然都是聪明,但灼云不大爱管俗事,耀光性子却是最软绵,倒是这煌月,对于什么事情都感兴趣,就像是有那用不完的精力一般。

  因此明玥想,不都说凡事要从娃娃抓起么?那煌月有兴趣,带她去看看也可。

  这厢也给她裹上了小披风,叫余娘子在这里陪着灼云和摇光,自己便领着煌月进了大堂。

  只见着一个嬷嬷模样的老妪正在同驿站的小哥说话,“劳烦帮忙少些热水,越快越好。”

  她说完,转头看到明玥,见她装束样貌,便料到了她的身份,一脸的歉意,“对不住了,这位夫人,我们家小哥儿近日不知怎了,总是半夜里哭嚷,吵着大家了。”

  原来他们在楼上,自然是听到了这么一大队人马的动静,本来还以为是要起来给人腾出一两间房屋的,没想到人家压根没打算上来,而且不管人还是马匹,都轻脚轻手的。

  这让那宫夫人也有些过意不去,尤其是自家老二哭起来了后,就越是担心吵了人家。

  简直是同明玥想到一块儿去了,出门在外都怕麻烦了人。

  所以明玥见老妪朝她道歉行礼,愣了一下,连忙笑着回道:“是我们吵到了你们才是。”又因那孩子哭声实在是叫人听得心疼,“既是小公子这样哭闹,此前可是找过大夫瞧了?”

  嬷嬷也没想到,这位夫人竟然也是如此善解人意的,听她关忧,只见着小哥还没拿热水来,就回答着:“前儿路过一处小镇子的时候,找了大夫抓了些药,吃了是能安睡半宿,只是醒来仍旧时不时这样哭闹,尤其是到了半夜更甚。”

  她说到这里,也不知是心疼小公子还是心疼他们少夫人,掉了眼泪。

  明玥一听这话,心想那样的小地方,就算真有什么好大夫,他们人生地不熟的,又只是路过,多半刚巧是遇着了庸医呢!

  于是便开口道:“我家有位老爷子,正好是这一科目的好手,你去问一问你们夫人,若是信得过,我去请老爷子起来瞧一瞧。”

  那嬷嬷一听,只觉得再好不过了。他们如今既是心疼孩子,又被孩子哭声吵得心烦意乱,只恨不得马上有个懂行的来治一治。

  而且明玥也不是那来路不明之人,能住进这驿站的,那都是朝廷命官的家眷。

  于是没有半点迟疑,“不必知会我们夫人,老奴这就能做主,还劳烦夫人去请。”

  煌月却按住明玥的手,“娘您在这里,别处去吹凉风了,我去叫而鲁爷爷。”

  本来那鲁老头是认了明玥做干女儿,但孩子们已经叫惯了爷爷,也今儿没改口喊外祖父,而且觉得也不顺看,不似老刀那般,叫个外公就好。

  嬷嬷这才看到,明玥还牵着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劳烦小姐了。”

  “不客气。”煌月已经起身怕出去了,声音像是风一样从穿堂里传过来。

  大堂里的花镖头等人也都没睡,实在是这孩子声音太吵闹了,也都巴不得鲁老头快来治好,大家好得安宁。

  很快小哥送了热水来,嬷嬷要给送上去,明玥却道:“那药不忙先吃,等我家这位老爷子来看过后,再做决定。”

  老妪听罢,心想也是,便应了话,“老奴上楼同夫人道一声,这下来多会儿了,怕她着急。”

  很快,老妪提着裙摆上楼去,片刻就下来,“夫人说麻烦了老爷子这么夜深还要被打扰。”

  “不客气。”多结善缘,总是有用的。

  须臾,鲁老头进来了,嘴里正是嘟嚷着,“你不去喊我,我也要起来的,不然这一宿甭好好睡觉了。”

  说罢,朝明玥这里走了过来,“听这哭声,怕小儿邪风入体,没多大的事儿。”小孩子邪风入体,难免是肚子疼。

  老妪见着鲁老头,忙招呼着一起上了楼去。

  房间里已经乱了套,那宫夫人已经被孩子的哭声折腾得不成样子了,见了明玥一行人进来,只忙把孩子交给鲁老头。

  她做母亲的,听着孩子这样哭,虽不知道孩子到底多难过,但是恨不得替孩子疼了。

  鲁老头却叫她将孩子放到床上去,那孩子哭得手脚乱登乱抓,躺在床上挣扎,好叫那宫夫人担心,生怕孩子翻到床下来,正要过去扶着,好叫鲁老头诊脉。

  没想到鲁老头压根不诊脉,反而是手指往那孩子肚子上的几个穴轻轻按去,她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章程,只是忽然有些担心,怕又是什么来路不明的。

  正要开口阻止,没想到原本痛苦哭啼的孩子忽然就止住了哭声,身体也不再挣扎了,只一脸安宁地眨巴着那满是泪水的眼睛,打量着鲁老头。

  这可比那小镇子上大夫抓的药都神奇,宫夫人一行人也是愣住了。

  而此刻鲁老头已经收了手,又捏着孩子的大拇指,不知道按了什么穴,便松开手,退开身。

  几乎是同时,众人只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从孩子小屁股底下传出来,一股子恶臭也同时散开,顿时满房间的臭味儿。

  煌月小姑娘下意识地捂住口鼻,率先冲出房间,“我在外头等你们。”

  鲁老头作为医者,却是十分尽责的,只将留下那原来的药来了瞧了,“莫要给孩子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孩子今儿拉一泡,明儿一早再拉一回,肚子里的脏东西清完就好了。”

  这时候那宫夫人已经和手底下的人七脚八手地给孩子收拾,听到鲁老头的话连忙应声。

  等她们把孩子拉出来的那些黑色臭臭清理干净,看着孩子似乎气色也好了许多,还冲宫夫人咧嘴吧笑,宫夫人一行人才想起来道谢,却发现明玥和鲁老头都回去了。

  一时间万分过意不去,“方才一忙,也没同人家谢一声,劳烦嬷嬷去帮我瞧一瞧,若是人没歇息,叫人上来休息,咱们这里马上腾出房间,大家去楼下大堂挤一挤。”

  那宋嬷嬷急忙出去瞧,不想看着楼下灯火已经熄了,又跑到那长廊尽头,朝着后院瞧去,马车里也没什么灯火,便晓得人家已经睡了。

  就回来与宫夫人道:“四处都熄了灯,都歇下了,我方才打听了,他们也是要去青丘州的,这一路上夫人可与之作伴,到时候有的是机会谢。”只是还没打听出来是哪位大人家的家眷。

  宫夫人听罢,也只好这样了。

  于是翌日起了个大早,只叫自己家的厨子早早去厨房,煮了全部人的早饭。

  除了他们宫家四十多口人,再加上那明玥家的,总共有八十多了。

  所以动静也是弄得不小,花镖头一行人被惊动,再没了睡意,也是跟着帮忙搭手。

  等明玥她们起来的时候,早饭已经好了。

  听说是宫夫人特意安排道谢的,想着叫人家多做了这么多早饭,实在是不好意思,因此又叫余娘子给送了些从巧袖早前做的干粮过去,叫他们吃着换个口味。

  也是这个时候,宫夫人才晓得明玥是谁家的家眷,硬是愣了半响,才道:“想不到这沈夫人竟然是个国色天香的绝色美人,难怪那沈大人谁家的小姐都瞧不上。”

  “可不是呢。”宋嬷嬷方才在楼下又见着了明玥,只瞧着不但是美,便是她只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也显得好尊贵优雅的。“这上京的人还暗地里笑话沈大人没眼界,放着那娇花不要独爱那乡下狗尾巴草,可也不想想,能做出那般锦绣文章的,岂是个没有眼界的。”

  这话惹得宫夫人笑了一回,“是了。”她都没好意思同宋嬷嬷说,她娘家那头,父亲也是原本想把小妹许给这沈大人的,但是见沈大人连其他大人家都拒绝了,就断了这心思。

  也亏得她爹不是别家那样高调,不然如今同沈夫人见了面,着实尴尬得很。

  又问宋嬷嬷,“沈夫人他们几时启程,咱们同他们一道吧。”

  宋嬷嬷笑道:“定了辰时二刻,沈夫人邀咱们一起了,老奴就是来回夫人的。那沈夫人还说了,咱们这里有奶娃娃,若是赶不及,可多等咱们一会儿。”

  “哪里好叫人家等的道理?你快让大家收拾。”今儿早上小儿子又拉了一泡,吃得也好,宫夫人虽不知道那老爷子是如何办到的。所以即便人家不同意同行,她也要死皮赖脸跟在后头。

  这样孩子真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也好找人家帮忙不是。

  如此这般,两家人也就一前一后地继续往青丘州去,这一路上明玥和这宫夫人也熟悉起来。

  因宫夫人年纪比她大些,便唤对方一声嫂子。又因想起那杜来姐说对方姓宫,因此也是找机会打听这宫家的消息。

  只是不尽人意,这宫夫人也说家里还有个弟弟,只是体弱多病,如今与宫大将军一起留在上京。

  至于她这番起意带着孩子们来这青丘州,主要是因为她夫君也要在这边待个几年,后来一脸苦笑地同明玥说,“你家相公几时解决这青丘州的事情,我家夫君就几时能回上京去。”要是一直不能解决,就一直留在这里。

  明玥听得这话,心里倒是安心了不少,毕竟按照这宫夫人的话,自己那疑心忒重的堂舅舅也没真叫沈煜一个人孤军奋战。

  最起码还有这宫兰亭,他手里七八万的兵马呢!

  若真有那万一发生,手里也能有人。

  又因着这话,两家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毕竟这接下来几年,他们是并肩作战的同僚家眷了。

  等到青丘州地境的时候,已经十分相熟。加上明玥家这边孩子特别多,那宫夫人家的长子宫染夜也时常凑到这边来耍,有时候连晚上都歇在这边的马车里。

  宫夫人那边倒是打发人来喊,只是来几次实在没什么效果,也就懒得多管了。但把孩子扔在这边,也实在是不好意思,便时常叫宋嬷嬷常常送些东西过来。

  明玥其实很疑惑,她家这里就特别地招孩子喜欢,早前那秦晚风也很不得驻扎在她家不走了,明明两家人中间也就隔了一道墙罢了。

  但是那孩子就喜欢在这头,不喜欢在家里。

  后来又是这元盼妹,这个还是直接常驻。不过明玥如今有些心疼这孩子,上次到汝州的时候,得了沈煜的信。

  当初那元涣尘把孩子带出来,其实是因这孩子的母亲病没了,是心疾走的,偏偏这孩子同他母亲一样有那天生的心疾,怕孩子难过,一时引发心疾。

  所以元涣尘连他那位嫂子的葬礼也没敢参加,就急急忙忙把元盼妹带着来了澜州。

  到了这边后,见着沈家这里还行,又拿那想要蹭沈家闺女多的好运的鬼话,把元盼妹留在这里。

  直至沈煜这一次要来青丘州,去信给江南,让他们这一次来船,顺道把元盼妹接走,那头才说了实话,只说孩子的母亲去了,一直瞒着。

  若是接了他回家,他去同他母亲请安,不见了人必然是生疑的,所以只能麻烦沈煜那里帮忙。

  这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反正家里孩子不少,也不怕他多他一个了。

  因此沈煜就答应,让明玥直接带着去那青丘州算了。

  明玥晓得了这些,当时也惊得不行,暗地里问了鲁老头,可是看得出来元盼妹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不想鲁老头也直言,这孩子虽看着跟寻常人没什么区别,但那天生的心疾,能活到而立之年算是祖上烧了高香。

  那元盼妹是个温柔体贴的好孩子,明玥听到鲁老头这话的时候,为此难过了好一阵子。只是后来又想通了,这天生的心脏病,那个世界救治都不是百分百能治好,还要分病情。

  更何况元盼妹就算不是严重那种,这里还动不了手术,纵然鲁老头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但也没办法。于是就想既然元盼妹只能在这个世界活这些年,那就叫他快快乐乐的,因此平日里也多偏爱几分。

  孩子们倒是察觉了,但也懒得多管,毕竟这家里的孩子,没有一个不跳脱的,除了元盼妹。

  所以觉得明玥偏爱他几分,也是理所应当的,再有元盼妹能弹琴给他们听,还能做各式各样好吃的美食。

  如此,他们又有什么理由不去喜欢元盼妹呢?

  而如今,明玥又收到了沈煜的来信,他再有个三五日,也要到青丘州了。

  所以按照明玥他们这速度,他们到莲城的府邸,大约收拾安顿好,沈煜也到了。

  沈老爹晓得了这消息,这日大家在野外吃午饭的时候,便道:“这自古以来,搬家最是折腾人,这阿煜莫不是故意的,不然怎么时间掐得这样准?三天,三天可不是刚收拾好嘛。”

  明玥倒是不在乎沈煜似乎是掐着时间来的,只笑道:“他便是在,家里这些个琐事,他也摸不着头脑,更何况他这位置的前任,不过做了两个月就病故了,一大堆的烂摊子要等着他去收拾,他也没这闲工夫在家里听您老的使唤。”

  沈老爹听了,见明玥是护着沈煜的,心里自然是高兴,但嘴上仍旧道:“这拿着你是胳膊往外拐,我也是你爹,你不帮我,还替他说起话来。”

  只是这饭间瞧着大家聊得如此轻松,然而等启程上了马车,沈老爹却开始担忧起来,只朝马四九道:“这可如何是好,那些个以往来此的朝廷命官,没有一个好下场,那些人只怕也不会饶了阿煜的。”

  马四九见他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不禁皱了皱眉头,“你可别这样看着我,你那个儿子可不需要人保护,倒是家里这头,我得看着我干女儿和外孙女们的安危呢!”

  沈老爹听了这话,嘴角直抽搐,“他真那样有本事?”

  “这不是明摆着的吧?三元及第就算了,年纪轻轻刚入朝为官就是从五品,你看着那些做官的,有的一辈子都没挣上个七品。”马四九没好气地说到,觉得这沈瞎子分明就是在同他炫耀儿子。

  但那有什么要紧的,现在沈煜还不是自己的干女婿?

  不过这一次他还真误会沈老爹了,沈老爹只是有些感概,他的儿子怎么这样有出息呢?他靠在马车上,一面仔细回想起自己这儿子媳妇就好像忽然醒悟勤奋起来,然后家里一下有了改善。

  只是运气不好,家里才有些好转就遇着了天灾。

  好在万幸,一家人都活了下来。

  所以沈老爹才不会去追究那么多,反正现在的儿子和媳妇都孝敬自己。尤其是这阿煜,再也不像是从前那样糊涂了,一味讨好杜家。

  醒悟得好啊!

  看看醒悟后,不讨好杜家,这就好起来了。

  因此一时间也不担心沈煜的安危了,想着这一路走来,他也算是大风小狼经过了不少,又是几个孩子的父亲,哪里还需要自己把心挂在他身上,叫他自己去解决吧,自己继续享享清福。

  队伍进入青丘州后,这两日天气逐渐好起来,白天里都能看到太阳,尤其是中午炎热得仿佛到了酷夏一般,只是晚上冷得又如同凛冬。

  好在早前明玥就给大家提过很多次,所以各人身边都备着衣裳,到没有因为这昼夜温差的问题,叫大家着凉。

  但也让众人长了一回见识,原来这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地方,而且白天那太阳特别快吓人,八角他们那些个白脸蛋,到了下午些,脸颊上就两团红,晚上的时候还疼。

  其实明玥早就叮嘱过了,这边海拔高紫外线强,到底戴着帏帽或是面巾好些,但他们这些男子都觉得太麻烦,又说那是女人家的东西。

  这下好了,头一天晚上就喊脸疼,叫鲁老头说落了一回,第二天学乖了,到了那镇子上的时候,就急忙买了本地的帽子。

  有些像是斗笠,但那帽檐一圈又没有斗笠大,能挡太阳不晒脸,也不耽误做事。

  倒是十分方便的。

  随着队伍越发深入青丘州,他们也终于到了这莲城。

  沈煜还未到,那本地的官员也有意给些下马威,自然是没打发人来接,所以也就是那布云河边上的宫兰亭来接自家夫人。

  因听宫夫人说这一路多得沈大人家佛照,便过来道谢。

  那宫兰亭单看着相貌,就像是个性格冷冽的,又因为是沙场上下来的人,浑身带着一股杀气,不过相貌却是十分出众,明玥觉得他更像是江湖上形容的那些独行侠客。

  他走过来,朝着明玥抱拳,“这一路上,麻烦沈夫人了。”

  明玥也才马车上下来,几个女儿也跟着下来瞧将军的风采,她这还没回礼,三个女儿就一并从马车上跳下来。

  三个漂亮的粉玉娃娃,到了哪里都夺人目光,宫兰亭也不意外,看了过去。

  明玥见此,忙让三个小丫头行礼,“快见过宫叔叔。”

  “宫叔叔好!”三个女儿匆忙行礼,随后抬起头来,一双双精灵般的大眼睛恨不得将那宫兰亭上下打量个遍儿。

  也不怪她们这样看,是这些日子总听那宫染夜说他爹怎么怎么厉害,在战场人一人打多少人来着。

  说得更怪物一样,最后还会召唤神兽什么的,越来越没谱。但是小孩子的逻辑大人怎么可能猜得透?偏偏还唬住了一帮小孩子。

  不过灼云姐妹几个自然是不服气,虽然觉得宫染夜他爹很厉害,但还是比不得自家的爹,也是一番没谱的吹嘘,说自家爹怎样了不得。

  虽然不像是宫染夜的爹一样会召唤神兽打仗,但她们的爹会变成仙鹤上天,还会法术,会变很多金子银子。

  两家娃儿各自离谱的吹嘘,给其留下的印象自然和正常人是不靠边了。

  所以也是因为宫染夜对他爹的夸张描述,几个丫头早就已经把这宫兰亭想象成了三头六臂的怪物。

  所以现在她们打量宫兰亭,就想看看他其余的头和手臂藏在哪里了?

  只是她们看宫兰亭,宫兰亭却也在看她们。

  但不过那目光其实一直锁视着耀光一个人的身上罢了。

  宫兰亭觉得太像了,方才刚看到这小丫头的时候,宫兰亭几乎以为是父亲那卷画里的人变小,从画里逃出来了。

  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家里的弟弟不是母亲生的,是父亲书房那卷画里的女人生的。

  也是因为难产,弟弟自小体弱多病,所以长得不高,都二十多岁了,个头还不过到自己的肩膀。

  长得也不像是画里的女人,也不像是父亲。

  大家觉得都可能是他身体不好的缘故,才造成了二弟又矮又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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