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长高了一点,”说起薄旻,安戎倒是接了云蔚的话,“alpha个子窜的快,照这速度,以后一定……也会长成薄凛那样高大俊朗的alpha。”

  薄旻看着安戎。

  安戎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不管薄旻怎么想,即使分手了,安戎也不愿意在薄旻面前说薄凛的坏话。

  在“天之契”面前,在不同的立场面前,或许谁都没有错。

  只是被抛弃的一方,总归是受害者,薄旻也好,安戎自己也好,不可能不怨怼。但起码在一切发生之前,薄凛曾经想过,也尝试过,要做一个好父亲。

  时间会让人淡忘那些痛苦,“父亲”的形象,对每一个子女来说都是独一无二的。安戎只希望随着时间的推移,薄旻在忘记那些痛苦之后,还能记得,他的父亲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一个alpha。即使仍旧忘不了,却也无法否认他是一个优秀的令人自豪的人。

  云蔚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甚至宁可安戎能够表现得无理取闹一点。

  他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最近挺忙的吧,多吃点。”

  “你也是。”安戎说。

  云蔚自己也知道自己确实瘦了不少。这段时间,表面上看起来,薄凛遇到了天之契,随之而来的是薄氏的市值上升,似乎都是好事。然而光是每天对着池瑆那张同样日渐消瘦的脸,云蔚也知道自己有多惨。

  更不用提在研究所的薄凛。

  可这些,薄凛下了死命令,在安戎面前什么都不能说。

  到了饭点,安戎也是真饿了。三个月后胎儿开始稳步发育,安戎食量大增,只是光吃不长肉,小腹仍旧看不出什么动静来。

  他前两天刚去了一趟小城的妇幼做第二次产检,也提出了这个疑问。

  医生说男性的SZ腔和女性的子宫因为位置和构造都有差异,孕父比孕妇更难显怀。甚至有百分之二三十的男性在临近生产时都只跟女性怀孕五六个月的肚子差不多大,看起来甚至只是像因为食量增加而造成的肥胖,以至于时常有孕父尤其是男性beta在即将生产时才知道自己怀孕。

  知道胎儿没有问题,安戎也就放了心。

  甚至如果真的如医生所说,他的SZ腔位置偏后,更不容易显怀,对不想被人知道怀孕这件事的安戎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先吃了个半饱别让肚子里的小宝遭罪,安戎减慢了进食的速度。包间有休息室,薄旻吃完饭洗了手,拎着书包去休息室里做家庭作业。

  “先给你上份甜点吗,旻少爷?”

  “不用,不吃。”薄旻冷冷拒绝,走进休息室关上了门。

  “他不是针对你,别介意。”等薄旻离开,安戎才解释。

  云蔚说:“我知道。”

  安戎“嗯”了一声。

  他垂着眼吃着食碟里的一块清蒸鲈鱼,表情似乎有些犹豫,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他们怎么了吗?”

  “什么?”话问出口,云蔚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安戎抬起眼:“米昔和薄凛。”

  云蔚眉毛微不可见地动了动,平静地问:“他说了什么?”

  “没有,哭了半天,”安戎失笑,“我很可怕吗?”

  云蔚大抵猜出来是什么情况,笑了一声,似乎有些讽刺的意味:“连猫都能吓到他。”

  “哭了二十多分钟吧,”安戎无奈地耸了耸肩,“正准备说什么,你们找来了。”

  “是吗……”

  “他们……”

  安戎停下话头。

  两人四目相对地互相注视了片刻,云蔚说:“安少,有些事我现在不能说。”

  安戎睫毛快速地闪了两下。他抓住了云蔚的弦外之音,但除非云蔚真的对他说了什么,否则仅仅是一点言语间的深意,他不敢深思。

  “那就算了。”安戎说。

  “你现在,看起来比我想象的要好。”云蔚说。

  安戎垂下眼睑。

  “有人说,你的平静都是装出来的。也有人说,你能这么冷静,是因为根本还不够爱,”云蔚轻轻笑了笑,“他们根本不了解你。从认识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是个很勇敢很坚强的人。世界上没什么能打败你。安少,你守住的,不仅仅只是你自己的体面。”

  情侣分手都容易撕破脸,更遑论是一方“找到真爱”,另一方被抛弃。

  安戎守住的是两个人的体面,也给未来的可能留下了余地。

  只希望,一切不要来的太迟。否则时间总会磨灭人的热情,搁置太久的爱,找回来的时候,总会比第一次拥有时还要困难重重。

  “安少,我替薄先生谢谢你。”

  云蔚不说道歉。即使薄凛从没有背叛过,但他到底让安戎伤了心。

  然而云蔚自觉自己没有替薄凛道歉的资格。

  或许一句“谢谢你”,可以给安戎一点安慰,尽管很少,但聊胜于无。

  太过勇敢坚强的人,其实内心深处反而比寻常人还要柔软。别人只能看到他的铜墙铁壁,却不知道,人都是有心的,心都是柔软的,被伤害了也会痛也会流泪。

  只是对那些根本不懂自己的人,没必要给他们看自己的软弱。

  而对那些关心自己的人,又何必让别人也跟着自己难过。

  可惜的是,那个能让他真正敞开心扉、可以让他将所有脆弱都摊开的对象,此时却是那个让他封闭了内心的人。

  “有什么搞不定的事,尽管找我,”云蔚说,“希望不是我自作多情,抛开彼此的身份和立场,私底下,我一直觉得我跟你是朋友。”

  “……”

  “我知道,身为薄先生的助理,有些时候公事和私事已经分不开了。但是,”顿了顿,云蔚说,“既然你们已经分开了,都各自有了自己的新生活,那么以前的事都已经画上了句号,而以前的我和你的关系,也因此而结束了。现在我们都拥有了新的身份,我不是薄先生的助理,我只是云蔚,在你面前仅代表我个人。而你,也可以只是安戎,跟薄先生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