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正门大开, 不少人跟着涌进来正观看着热闹喜庆的拜堂仪式，人群里忽然响起一阵轰动。
牵着大红花的姜白野朝后望了一眼，给贺麟示意了个眼神。
“一拜天地。”
“给我过来！”人群的后方，陆长盛一把揪住沈丰的后领子, 压低声音生怕引起别人的注意。
陆清宏也从左方擒住这个没有下限的家伙, 怀疑他很可能被陆黎之收买了, 像他们那样。
沈丰正要偷娃呢，哪能被人发现, 一把挣开两人的束缚, 也压着声音，“莫名其妙啊你们！”
急忙朝前方蛄蛹而去, 外圈的百姓被挤得哎呦直叫，陆清宏慌了, 忙不迭追去，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陆老太爷正看得入神呢，嘴角挂着一抹复杂又欣慰的笑，这一下，差点没被撞散架。
“二拜高堂！”不管后面人声有多喧嚷，两只手紧紧地牵在一起, 十指相扣。
陆黎之感受到那想把他镌刻入骨子里的认真和浓烈的情感, 亦用力回握。
何氏跟贺夫人都看得眼角通红，被幸福的气氛感染, 人也变得温情起来。
“真好啊。”
“你们家贺筠不也解决了人生大事吗。”
“不像你，孙子都抱上了。”
“你也快咯。”两个妇人互相吹捧着, 笑得眉眼弯弯。
如今的何氏跟着儿子和丈夫到处跑, 褪去一身农妇气息，跟贺夫人也不相上下的贵气端庄。
外面人瞧着这一家, 再在新科状元郎的映衬下，真真是无一处不风光。
喊“夫夫对拜”时，人群起哄了下，两人都被逗得不好意思，连姜白野都招架不住，不过想到什么，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揽着陆黎之的腰。
就在众人和当事人都不解地望向他时，姜白野垂下视线，微微侧首，印在了他的唇上。
一个众目睽睽之下的吻。
一场隐晦而盛大的热恋。
“啊啊啊！”贺二夫人的女儿直接一个失控地发出鸡叫，贺二夫人却好半天回神，想捂她嘴时已经来不及。
不过人群像她这般激动的不在少数，大宁民风不算太封闭，但内敛的人还是看得脸红心跳，眼睛都不知往哪放。
“哎呦这小年轻，真是，不愧是……”
也有其他看法的，可现在谁敢说状元郎的半句不是。
陆黎之直接愣在当场，唇上似还残留着那轻柔的力度，后知后觉地，清冷的眸里瞬间浸满了羞涩。
“礼成，送入洞房！”一声欢欢喜喜的高喊，他人也是被姜白野扶着回新房的。
“一起来喝酒吗？”看着跟端庄新娘子一样乖乖坐在床边的陆黎之，姜白野忍不住笑。
“谁让你亲了！”
“那我让你亲回来？”
“臭流氓！”陆黎之抓起一把花生就要砸过去，动作却猛地收住，看着床上的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摆成“早生贵子”的字样。
“这是谁准备的？”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姜白野。
姜白野心里“卧槽”一声，“应该不是我爹娘，他们不催生。”
“那是你吗？”
姜白野在他期待又欢喜的眼神下，很难说不是，内心把安排这一出的给骂了一顿。
“不是吗？”没有得到他的回应，陆黎之的笑容滞了滞。
姜白野连忙点头，“是是是！”
“好，我答应你。”
“不是……”姜白野彻底凌乱。
“我们出去喝酒吧，大家还在等着我们呢。”陆黎之满足地领着他，“生孩子的事，晚上再说。”
姜白野心里反复念着，药药药，我的药在哪！？
陆黎之却像是知道他要作妖，时刻牵着他，一点都不给他脱身的机会。
不过外面并不平静。
偷摸在人群里围观的陆老太爷被撞了个底朝天，陆清宏被姜白野叫去的贺麟抓了个正着，一把掀开他帷帽的时候，陆长盛刚抓住沈丰，自己的帷帽也掉在了地上。
不少人炸开了，尤其那些穿着讲究的老爷少爷们，平时没少当清远君的拥趸，还花了不少钱，跑去江南那边追随陆清宏的。
一看这幕，立马涌上去，“清远君，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清宏不知陆老太爷为什么会在这里，心下更加慌了，顾不上回答，忙将他扶起来。
陆老太爷却瞪着那边抓着沈丰不放的陆长盛，“长盛，你在做什么！”
这一声不可谓不严厉不急促，陆长盛都被吓得手一抖，却仍不放开沈丰。
沈丰左看看，右看看，笑容变得玩味了起来。
“族长，我跟这人有些私人恩怨，抓他是想回去处理的。”说着，还怒瞪沈丰一眼。
陆老太爷知道沈丰的身份，闻言，差点没厥过去。
人群却遮盖了他的声音，“族长？陆氏族长，这是江宜陆家那位老太爷！他怎么在这里？”
“可能和陆长盛他们一起的吧，不过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面对着各种质疑的眼神，陆长盛只想将人尽快带走，以免引起更大的混乱，就连他自己也有很多地方不明白，心下对沈丰更加暗恨！
“跟我走！”一把不客气地拽过沈丰就要将他带走。
“住手！”姜白野和陆黎之身着喜服，匆匆赶来，“陆院长，你在做什么？”
“这是我的私事！”
“他是我们的贵客。”陆黎之严肃道，“也是你得罪不起的人，奉劝你尽快放开他。”
陆长盛本来对清远君是有几分景仰，可知道沈丰是个什么德性后，颇有些不以为意。
这时，陆清宏早已忍不住了，冷幽幽地看向陆黎之，“还未恭喜你成为三元及第的状元呢，可冒用别人的身份就不好了吧，倘若这事传开，不知你的状元之身还能不能保得住！”
来了！人群嗅到开战的气息，看到陆清宏如此硬刚，几乎立马就相信了他。
然而这个想法不过持续一瞬，随着宁掌柜和易老先生走到陆黎之身后，笑眯眯地看着陆清宏，“你再说一遍？”
他们等此刻也等了许久，期间没少因为清远君究竟是谁而被人骚扰，好在喜欢清远君的人都没差到哪去，否则绝不至于坚守到现在。
陆清宏袖下的拳头紧握，险些无措地看向陆长盛。
“抱歉，诸位，我们想先解决一下要紧的私事，回头再与大家细说。”陆长盛扯着沈丰这个挡箭牌，就要找个借口离开。
“私事？让我帮你们盗用清远君身份这个私事吗？”沈丰猛不丁地开口，又给摸不着头脑的众人一记重击！
“胡说八道！”陆清宏斥责一声，眼神暗暗警告，“这人正是被我们所谓的三元及第的状元郎给收买了，才敢如此大放厥词，我究竟是不是清远君，相信大家早有耳闻！”
姜白野嗤地一笑，陆黎之也并未说话，只是像看着傻子一样看着陆清宏，以及意识到一点不对劲的陆长盛。
他忙看向一旁的陆老太爷。
周围人也注意到陆老太爷的异常，简直像是愤怒到了极点。
“放肆！陆长盛，陆清宏，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还不给我放开他！”
“族长……”
陆老太爷气得猛咳了两声，见陆长盛一把年纪了还不信邪，“你知道你抓的这人是谁吗！”
沈丰忽然有点不好的预感，忙给陆老太爷使眼色，生怕自己身份曝光就潇洒不起来了。
陆老太爷还是说了出来，实在是陆长盛不见棺材不掉泪！
“什，什么，祈山先生？”简直滑天下之大稽，陆长盛还扯了扯嘴角，可他丝毫笑不出来。
人群也乱了，“祈山先生，他是祈山先生！？那他刚才说的话……”
“宁掌柜他们的态度还不够鲜明吗！”
众人第一时间不是看向陆黎之，而是冒充清远君的陆清宏，“陆少爷，你还要冒充到何时，真把我们当傻子了！”
“岂有此理，啊啊，世上怎会有如此不知廉耻之人，骗了老夫那么多感情和银钱！”
“我就说这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内里空空，早该猜到的……”
众人哗然议论开，无止尽的谩骂和怨愤一股脑地涌过来，直接让陆清宏手脚一片冰凉，血液逆流！
姜白野却不想在这么大好的日子被破坏了心情，抬手压了下场子，“大家听我说两句。”
人群看向他。
“关于清远君究竟是谁，《问风流》回答得还不够清楚吗。”
众人彻底失语，是啊，《问风流》几乎是他和陆黎之的真实写照，不，是他们把他们曾经经历过的记录在了《问风流》里。
“没错，戚九就是我，我就是戚九。”姜白野一点都不脸红地说，甚至后面的剧情还是他让黎之改写的呢，说什么自己有老婆有孩子了，总不能让书里的戚九还孤零零的。
陆黎之也曾想过要给戚九安排个妻儿，安排一场天作之合的爱恋，可即便是书里的“姜白野”，他都酸得不行。
不仅半点感情戏没给安排，不管男女都别想跟他挨一下。
直到，姜白野提议把他自己也化身写进去。
一个书生，状元郎，改写一些他们曾经的故事，陆黎之就这样忍着羞耻写自传。
好悬还没被姜白野带歪，写成带颜色的东西。
“黎之为什么一直没跟大家说明身份，相信大家也清楚清远君是个什么性子，中途被险恶用心的人利用了去，大家这是对清远君还不够了解啊。”姜白野倒打一耙。
本来还有人想要质疑陆黎之为什么不跟大家说开的，闻言反倒不好意思了。
他们一开始不就猜到清远君是什么样的人吗，为什么还会被陆清宏欺骗？他自公开了身份后，一言一行哪还有半点清远君的样子，是他们错把鱼目当珍珠！
“一开始黎之是想低调读书考科举，免得被外界影响了，写书也是为了给自己赚读书的钱。”
“后来就有人想要威胁他了，黎之和宁掌柜他们也一再警告过某些人，是某些人得寸进尺，那时，我们还斗不过一些人，不得不忍气吞声呢。”
沈丰咂舌，真是好话坏话都让他一个人说尽了。
大家丝毫不怀疑，何况这本就是一部分事实。
宁掌柜二人也徐徐道来一些真相，众人听得大受震惊，不过这已经不关两位新人的事了。
姜白野让人在家里摆了一些酒席，临时宴请一些路过贺喜的百姓，随便吃点还是可以的。
陆黎之吩咐下人，“把他的酒换成水。”
下人正有些疑惑。
“快点！”
姜白野也趁机交代贺麟，“快去把我放在马车里的药给煎一些偷偷拿给我喝。”
“我去，什么情况？”贺麟满身的八卦因子一下子冒了出来。
“快点！”
下一瞬，和陆黎之碰头，姜白野神色坦然，“我方便好了。”
“少爷，酒。”下人将白水递给姜白野，两人去陪来家里的一些人简单喝了点。
姜大柱他们则领着关系更好的亲朋好友前去翰墨阁。
姜白野没有喝到酒味还有些诧异，以为是谁弄错了，等他亲自拿了一壶酒，倒出来还是白水味……
“黎之，你少喝点，我帮你喝吧。”
“不了，不能喝太多，醉了不好受。”转手，就把自己的酒也换成了水。
不过应付完家里来道贺的人，两人又去了翰墨阁，除去姜白野生意场合上的一些朋友和合作伙伴，陆黎之的朋友，还有两人在清水村相处得不错的一些人。
何氏的小姐妹们，罗大叔，王镇长，孙氏药铺的孙大夫等等，不少人到了翰墨阁，看到那席面都大为震惊。
他们知道姜白野能捣鼓，发达了，可没想到他这么能耐，整这么隆重盛大，这得花多少钱啊？
“今天是婚宴，也是贺祝黎之考上状元的庆祝宴，大家随意！”姜白野一口干了，呃，怎么还是水？
陆黎之也陪着喝了，保持着微笑的样子，触及到旁边姜白野的眼神，还眨了眨眼睛。
接下来，姜白野不管怎么换酒都是水味，还猜不到什么就见了鬼了！
“药药药，药来了！”当贺麟累得满头大汗，悄悄把姜白野要的避子药给端过来的时候，姜白野却是连这药都怀疑起来了。
这怕不会被黎之换成了增强生育力之类的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