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江已来说, 这天犹如是一团经久不息的焰火,那火大得将他一切后路都烧毁了。

  但他一点都不后悔。

  他就算死,他也会让霍齐这个变态死在他的前面。

  江已捏了捏被子,他咳嗽了一声, 喉咙间有血, 一股腥甜的味道涌上来, 让他有点想吐。

  他抬手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强咽下那口血水。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自己的身体早就有些经不住折腾了。

  江已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他没办法让自己开心起来, 他没办法调整自己的心理状态,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他躺在床上, 霍齐被送走了,门被反锁了,楼下有一群人守着,他逃不出去。

  他趴在床上睡觉, 天色渐晚, 开始入夜了,现在所居住的小洋楼离海边有一段的距离,但晚风吹进来的时候, 江已还是能闻到一股海腥味。

  或许是在海上飘太久,熟悉的海腥味反倒给了江已前所未有的的安全感。

  他迷迷糊糊地,心里琢磨着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晚上的风似乎更大了, 屋里的窗帘被风卷起了一个极大的弧度。

  睡着了的江已往被子里缩了缩,他又沉睡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 窗户似乎开了一半, 凉风习习而来。江已终于没法再睡下去了。

  他爬起来, 觉得奇怪。

  他睡觉的时候明明看了窗户,是关紧了的,怎么风会刮那么大,还全吹进来了。

  他走过去,想将窗帘给拉上。

  但下一秒,他就被一层黑影给笼罩住

  江已瞳孔猛地一缩,窗外跳进来一个黑色的影子,来人跳进来,一手捂住他的口鼻。

  他下意识地要叫喊,意识到嘴巴被捂住时立马张嘴死死地咬住虎口处。

  站在他身后的人似乎顿了顿,但并没有松开他,只是突然抬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脊背。

  那瞬间,江已呆怔了一下。

  似有若无的叹气声落在他的耳边,他愣了一下,感觉到自己的耳边似乎有些湿润。

  他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江已觉得自己的记忆似乎也有些倒退了,他在夜色里看着男人模糊不清的轮廓,但那些汹涌澎湃地记忆排山倒海而来。

  江已有些想哭,他微微颤抖着身子,声音轻而低,有些不可置信:“温时青……”

  男人身上没有他熟悉的味道。

  江已一直很喜欢温时青身上的沐浴露味道,浅淡的,没有攻击性的,且残留味道持久。

  但今天,男人身上只有浓重的烟尘味,很呛人,一点也不像是平时候爱干净有洁癖的温时青。

  粗急的呼吸声打在他的耳畔,江已的耳朵有些发痒,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摸摸。

  但他刚动,抱着他的男人突然出声制止:“别动。”

  江已一顿。

  温时青:“让我抱抱。”

  他的手环着江已的腰,勒得死死的,像是某种可以和性命堪比的宝物失而复得。

  江已微微抬手,环着温时青的脖子,他踮起脚尖,一直狂跳的心脏在这瞬间平息下来。

  好像找到了归属感。

  他想哭的,他紧张又惊喜,像是在黑暗里禹禹独行许久,终于见到了黎明前的曙光。

  可他没有眼泪可以流,他好像不会哭了。

  江已只能凭借自己的本能死死地抱住温时青,嘴皮子颤抖,“温时青……”

  他喊了一声,没有后话。

  温时青轻应了一声。

  江已没有着落的又叫了一声。

  温时青嗯了一声,轻轻地拍抚他的肩膀,声音沙哑:“我在。”

  江已抿唇一笑,似乎终于确定了:“你来了。”

  温时青微微垂眸,手指略微松了一些,有些怜惜地抚摸少年瘦如薄纸的腰肢,他想笑但怎么也挤不出笑容。声音想柔和下来,唯恐吓着眼前人,但柔下来的声音僵硬得让温时青自己都觉得厌弃。

  他说:“对不起,来晚了。”

  从前多么意气风发的男人,此刻像是在外流浪了几十年突然找到家的流浪汉。

  江已说不出什么感觉,他觉得不太真实,更多的是心疼。

  温时青一直在努力找他的。

  温时青没有放弃他。

  “温时青……”他哽咽道:“我好想你。”

  温时青轻揉他的脑袋,声音低沉:“我知道了,我也很想你。”

  江已眼角泛泪,抬眼看着轮廓不清的男人。

  他抬手抚摸他的脸,摸到了瘦削的脸颊。

  即便看不清,他也知道温时青瘦了。

  干涩的眼睛淌过一滴泪,江已忽而仰头轻吻对方的嘴唇。

  干涸的唇瓣起了死皮,他怜惜地轻舔了一下。

  他想说,我们都辛苦了。

  温时青仅仅是怔了一下,复而抬手轻托他的后脑勺,手指穿梭发间,重重地吻上去。

  他们像是久旱逢甘霖的鱼儿,互相追逐,互相撕咬,用最亲密的方法确认对方在身边,确认对方互相存在。

  温时青紧紧握着少年摇晃的腰,将他压在窗户边上,手指掐着少年薄薄的衬衫一层。唇瓣碾压唇瓣,舌尖缠绕,牙齿偶尔碰撞,不停地攻城略地。

  他不再理智,也不再克制。

  他像是荒野里疯了的野狼,恨不得将对方吞噬。

  江已承受着来自他的暴风雨,他或许比温时青更疯狂。

  他勾着男人的脖子,缠绕着,拥吻着,尝到了来自口腔里的血腥味。

  腥甜的味道刺激到神经系统,江已感觉到了久违的兴奋。

  房间里无言,只剩下急促的呼吸,粗喘着,肉体紧贴,碰撞着。

  是来自灵魂的救援。

  暴雨后是大海传递的风平浪静。

  夜月当空,江已趴在男人的肩膀上,有些安静地闭上眼睛,他轻喘着,又咳了一声。

  温时青搂着他,偏头轻吻他的耳垂。

  “这屋里屋外都埋着火药,警方那边得知情况已经商量好了万全之策。我会带你出去。”

  江已无心他说的话,他嗯了一声,手指轻攥着温时青的衣角。

  他小声询问:“你还要走吗?”

  温时青亲吻他的发丝:“不走,哪儿也不去。”

  江已浅浅地呼出一口气,抿唇一笑:“不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