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已见视频断了, 才松了一口气。

  他连忙看了一眼电脑,企图发现视频照不见他。

  但发现,视频不仅能看见他,还能将他挂在温时青的画面都收入眼底。

  他瘫在座椅上, 整个人精疲力尽, 默默地闭上眼睛, 选择离开这个人世。

  温时青笑了笑,抬手挠了挠他的下巴:“他们不敢胡说八道。”

  江已抬眸,气鼓鼓地看着温时青:“你当然没事了。”

  温时青扬眉,“怎么?在乎名声?”

  江已一瞪:“当然了。”

  温时青唇角的弧度变成一条直线:“有喜欢的人了?”

  江已注意到他的神色, 得逞一笑, 身子一转, 扑在他的腿上,双手枕叠起来。

  “吃醋啦”

  温时青垂眸看着他,看着少年眼里的笑意,他突然一笑:“你逗我?”

  江已无辜地眨眼:“我可没说什么, 都是你在说!”

  温时青笑了笑, 手指轻挠他的下巴,像是挠上了瘾,声音温柔:“上次我说什么来着。”

  江已:“嗯?”

  温时青改为把玩他的手指。

  少年的手指纤细修长, 看起来天生就是握画笔的手。

  他垂眼:“你的画画完了吗?”

  江已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他试图转移话题:“今晚吃什么?要不我们去吃附近新开的那家烤肉店吧,据说还挺好吃的,我还没吃过。”

  温时青把玩着他的手指, 那双略微粗糙的手指轻轻地握着少年细腻软乎的手指头。

  他浅笑,温温柔柔:“小江是不想给我画了吗?”

  他顿了顿, 声音低下来, 听起来居然有些委屈:“还是说, 小江已经把画扔了,亦或是,小江有其他想画的人了?”

  江已整个人都不好了。

  救命,这是撒娇吧?

  撒娇的人最好命,撒娇的男人最好命!

  江已一时上头,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画!画多少都行!”

  等吃了那家心心念念的烤肉后,回到庄园,坐在二楼的画室里,看见坐在凳子上的温时青时,江已的脑子逐渐冷却下来,恨不得想穿越回点头的时候杀死自己。

  这间画室,是温时青知道他喜欢画画,特地为他打造的,空间宽敞,有花有草,有他以前买不起的颜料,有他心心念念的画笔。

  简直就是他的梦中情室。

  但他都没有用过几次,唯一几次还是因为看了新的漫画,手指蠢蠢欲动,想画同人。

  可每当他要画时,闭上眼睛全是温时青躺在他面前的样子。

  那些主角的脸都变成了温时青的脸。

  江已唾弃自己鬼迷心窍。

  一边真的想画,一边又害怕再次面临上次的社死,所以搁置下。

  微博倒是有小粉丝在催促着太太快产量。

  但她们不知道,太太真的满脑子都是另外一个男人!

  可恶,江已心里充满了罪恶感。

  如今,他看着对面坐着他满脑子都是的男人,手指再次蠢蠢欲动。

  虽然之前画温时青也灵感爆发,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

  本人就坐在他的眼前,那张脸和脑子里的脸重合,漫画里的那些冲力极大的脸似乎也有了可以代入的脸。

  江已不知不觉地动起了笔。

  但他好歹收敛了,他没有画那张半成品。

  这次,他就想单纯的素描。

  尽管如此,他手中的笔也不带停。

  温时青坐在他的对面,手里带着一个茶杯,坐在椅子上,身子往后靠,双腿曲着,脚落在地上。

  他的坐姿大多时候都是绅士礼貌的,偶尔跷二郎腿也能翘出另一番韵味。

  江已不止一次地想,跷二郎腿会弯腿改变腿型,那温时青西装裤下的腿到底是直的还是弯的?

  但不管怎样,应该都是极好的。

  上帝创造了他,偏心他,给了他得天独厚的身姿,那双腿的腿型即便是弯的,那也是美的。

  江已手上的笔落在纸上,沙沙地响。

  温时青时不时抿一口茶杯里的茶,茶是红茶,带着浓重的味儿。

  他的目光落在认真专注的少年身上,唇角的笑意不减。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是月亮挂树梢,夜色高照。

  今日是难得的放晴,外面的雪还没有融化完,有雪层从树枝上不堪重负地掉下来。

  那月色照着雪,天地亮晃晃地一片白。

  月光透过大大地落地窗,落进静谧的画室,落在了少年和男人身上。

  男人眼里只有惊鸿一般的月光,和月光里的少年。

  江已时不时抬头看了一眼温时青,他不知不觉地想要把这画画得更好。

  但无奈功力不深,就算再怎么画也画不出温时青的神韵。

  江已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自己的懈怠。

  若是多学几分,说不定还能画得更好。

  等画完这张,已是两个小时后。

  江已收工放笔,疲惫地伸了个懒腰。

  抬手时,他对上笑意盈盈的温时青,突然愣了一下。

  男人就坐在那里,风不曾吹动他的衣角,他坐在月色里,眉目间都是比外面的雪色更胜一筹的温柔。

  江已挠了挠耳朵,低声道:“画好了。”

  得到了他的应允,温时青这才起身走过去,走到江已的身后,俯身看画。

  画里的他端着杯子,坐在椅子上,有光打在他的身上。

  好看得不似真人。

  温时青罕见地没说话。

  江已的心跟着提了起来,他有些着急,有些小心翼翼地询问:“温叔叔?”

  他声音微低,显得有些无措:“是画得不好吗?你说哪里不好,我再改改。”

  瞧他有些着急的样子,一双眼里都盛满了小心。

  温时青哑然失笑:“怎么会不好?”

  他极其喜欢地抬手,手指伸出,落在离画几寸的地方,并没有触上去。

  他看起来十分满意:“这是叔叔的第一张画像,改明儿拿去裱在床头。”

  江已得到了夸奖,耳一红,他难得有些纯情:“那是不是一抬头就能看见?”

  温时青嗯了一声。

  江已羞涩一笑:“那叔叔看见这画,是不是也能立马想起我。”

  温时青一笑,故作纠结:“那真不一定。”

  本以为这话一出,少年该是有些失落的,谁知江已眼睛反而一亮:“那不如我再把自己的画像也给叔叔,和叔叔的画像一并挂在床头,这样叔叔每天都能看见我了!”

  两张画像挂在床头?

  这很难不让人想歪。

  温时青看破他的小九九,抵唇轻笑:“那也好。”

  他打趣道:“画好看一点,不然我晚上起夜,看见那画像,该以为看见鬼了。”

  江已:“?”

  他震惊:“我长得像鬼吗?”

  不是他自恋,他觉得自己的画画技术,虽然算不上多好,但是加上自己的长相优越,随便画画也不可能会像鬼的。

  看着小猫炸毛,温时青眉眼轻展,他抚摸了小猫的脑袋:“当然不像,就算是鬼,也是只可爱的鬼。”

  这话虽然怎么听怎么觉得奇怪,但江已奇异地被顺毛了。

  他不想消气的,但是温叔叔说他是个可爱鬼呢。

  “那光是什么?”温时青的手落在画上,眉眼柔和:“月光吗?”

  江已被他问得一愣,他本来是想说是月光的。

  但是话到嘴边,突然觉得用另外一种说法来说更加合适。

  他正了正色,轻声道:“当然不是。”

  温时青眉头一挑,静等他的回答。

  江已道:“这是叔叔身上的光。”

  他开始一本正经道:“在我心里,叔叔身上就是带光的,那种浑身上下都像是个神一样的存在。”

  这可能有吹彩虹屁的嫌疑,但江已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在他看来,温时青身上就是有光的,每次都能救他于水火,给了他希望,给了他的生命。

  江已以为这个回答虽然可能不能让温时青满意,但也不至于让温时青感到不喜。

  毕竟彩虹屁谁不喜欢听?

  况且他说过好听的话比这些多了去了。

  但没想到,温时青笑意不减,但似乎也没有感到高兴,甚至久久不语。

  江已的心也跟着坠入谷底,他沉默了一下。

  画室里又恢复了静谧,不过和刚才和谐的安静比起来,这次的安静实在是过于诡异。

  就在江已忍不住要开口询问时,就见男人的掌心落在他的头顶,轻轻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声音带着笑意:“小江,叔叔不是神,可能你看见的一幕只是叔叔的冰山一角,所以千万不要被误导了。”

  江已不理解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他想辩解。

  他想说他看见的或许是冰山一角,但是他仍然是将温时青视作一缕光的。

  但温时青没有给他机会,他只说:“小江现在年纪还小,不知道有些事有些话以为着什么,但希望小江不要被假象欺骗。任何人都不可能是完美的神。”

  他站在江已的身后,江已看不见他的神色,只能听声音判断他此时的情绪。

  但温时青的话语情绪起伏不大,江已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人是个不轻易情绪外漏的,但江已并不会觉得温时青怎么样。

  他对温时青没有滤镜的。

  这人做过些什么,童年遭受过什么不公,有怎样的凄惨,他都知道,他为此感到过命运不公。

  或许温时青觉得他对他是有滤镜,或者以为他还年轻,看待事情不全面。

  但江已想,他不了解温时青,但他了解他自己。。

  “叔叔,你觉得你有多了解我?”江已看着画上的人,语气沉稳。

  温时青被问得一愣,不过片刻他便一笑:“你觉得叔叔有多了解你?”

  江已不语。

  温时青:“叔叔看见你的也是冰山一角,所以等我们什么时候能彼此坦诚,或许那个时候叔叔就了解你了。”

  江已语塞。

  他以为温时青会说一些多了解他的话,但显然温时青并没有那个意思。

  他明确,自己确实是太年轻了,敌不过温时青的待人接物。

  江已沉默片刻,他将画取下来,塞到温时青的怀里。

  他这时候才算是正眼看见温时青,这令他感到极其的不爽。

  “那叔叔也说了,叔叔并不了解我,所以不能否定我内心的一些想法,这些都是叔叔的一些好言劝诫,我都记下来了,但可惜这些话其实对我没什么用。”

  江已说:“还有,下次叔叔别说这么扫兴的话了。”

  “我感激叔叔,但是我并不是因为感激叔叔才会死皮赖脸地赖着你。”

  “相信叔叔收留我,也不是因为看我可怜才收留我。毕竟大街上比我更可怜的多了去了,叔叔如果要收留,怎么也不会轮到我。”

  “叔叔这人真的好奇怪,你觉得我不了解你,所以你断然说了一些自以为是的话,但我相信自己看见的一角不就行了。”

  江已看着男人的脸,看着他脸上云淡风轻的神色,头一次觉得无趣。

  他说:“叔叔如果要我的画像挂在床头,我便给,叔叔如果不要,我便不给。”

  他赌上气了,像是只撒泼的小猫,如果给他一片场地,他现在说不定会张牙舞爪地在地上滚上三圈,以发泄自己的不满。

  温时青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半响后才回神,声音低哑有些好笑:“怎么不要。”

  他试图安抚小猫:“我明天来取。”

  哪知这直接踩到了尾巴上,江已怒目而视:“你今晚不想挂?”

  温时青一顿,愣怔了一下:“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以为你……”

  江已拍板而定:“我一会儿给你送过来。”

  作为一个喜欢画画的,画得人像第一张便是自己的。

  自己的画像,江已多了去了。

  他恶狠狠地哼了一声,气鼓鼓地走出了画室,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可磨灭的怒气。

  他现在讨厌极了温时青,这人真的是破坏气氛的第一人。

  本来今天都很开心的,谁知道泼了一盆冷水。

  江已现在有些后悔,所以现在温时青来取画像的时候,他又反悔地将温时青关在门外,道:“你明天来取,今天不想给你。”

  开玩笑,他是没有脾气的吗?

  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

  他决定今晚不要给温时青,要让温时青的画像孤零零地挂在他的卧室,没有其他画像陪伴。

  温时青被拒之门外,有些理亏地摸了摸鼻子,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小猫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而且好像还气得不轻。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写完qwq,本来想日个万的,好苦涩,电脑崩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