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求大爷, 右求大爷,江已最终才终于得已进校门。

  早自习已经上课一会儿了,好在没有老师。江已进了教室浑身打了个冷颤。

  路和鸣递给他一个暖水壶,他愣了一下, 路和鸣微微扬手:“暖暖。”

  江已感激一笑:“救命恩人啊, 外面冷死了。”

  天气就是这样, 变天比变脸还快。

  前段时日还穿着短袖,满大街都是裙袖偏偏,转眼就冷得裹上大棉袄,如今还没入冬还下了一场大雪。

  路和鸣笑了笑:“去去寒, 别着凉了。”

  他抬手替江已抚了抚衣领上的雪, 江已见他抬手下意识地躲开。

  那手僵硬地停顿在半空, 江已愣了一下,干笑了一声:“条件反射。”

  路和鸣也只是顿了顿,并没有放在心上的一笑:“没事。”

  江已主动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水,一边抱着暖水壶, 心想他和路和鸣做朋友似乎也是个不错的决定, 好歹这个时候还有给个暖水壶给你暖手。

  零零散散的早读声在教室里响起,张问打了个盹,看江已来了, 登时就精神了。

  “你可算是来了,再不来那转学生都到。”

  江已抱着暖水壶,熏熏然道:“什么转学生?”

  张问立马就开始八卦了:“我也是今早才知道, 听一班的那些家伙说是有人要转我们班来,现在估摸着在班主任的办公室里办手续, 一会儿就该来了。”

  江已:“现在都高三了, 谁还这个阶段转来学习?”

  燕京是高考大省, 谁这个时候送上来找死?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江已对这个转学生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警惕。

  这无疑是个未知数,而且在他的记忆里,剧情里没有转校生这一出。

  但他也没多大意外,就连唐岁岁都能提前回国,还赶上了这届的高考,那么再来点变数,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

  但是来的人会是谁?

  **活想不起来剧情里还有什么人物被他遗漏了。

  但是不应该啊,事关他的性命,他恨不得将那些对他有生命威胁的人都刻在自己脑子里,不可能会忘记。

  江已按住愈发跳动的心脏,吐出一口浊气,如临大敌。

  张问倒是没注意到他的表情,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最后守早自习的科代表叫了好几次,他才安稳地坐回座位。

  路和鸣拿着书,似乎注意到他脸色凝重,浑水摸鱼地询问:“出什么事了?”

  江已扶额,摇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没睡好,有些没精神。”

  路和鸣微微垂眸,看着他泛红的脸颊,有些迟疑地抬手,就在手指要碰上他脸颊时,又一顿,他收回手:“你脸很红,是不是感冒了?”

  江已迷茫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实很烫:“应该过会儿就好了,下课出去吹吹风,就散了。”

  路和鸣点头,也就不再说话。

  一节早自习下来,江已有些心绪不宁。

  他出了教室,降降自己脸上的温,早自习的时间雪已经停了,倒是下得不久,只是有些大,一阵阵的。

  吹风时,宋安知踱步而来。

  少年穿着补丁的棉袄,这件衣服江已在高一的时间见过,高二的时候也见过,如今高三还是一如既往地陪着宋安知。

  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宋安知是真的典型的逆袭人设,在这么困难的环境下他还能长大后成就一番事业。

  宋安知裹着漏风的棉袄,站在旁边想说些什么,就对上江已打量他的目光。

  那目光不带任何轻视,只在他的棉袄上短暂地停留,却让他顿时有些无地自容,手脚无措得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地里。

  他涨红了脸,想说的话也顿时说不出来了,只想立刻消失在江已的眼前。

  他觉得难堪,明明这种情绪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的,对象更不应该是江已。

  江已这次倒没有走,一直躲着宋安知也不是个办法。

  宋安知紧了紧自己的手指,见江已难得停下来听他说话,心里也松了一口气,逮着机会,他脸色绷不住道:“上次的事情,是我的错,我当时是太急了,没在乎真相。”

  江已趴在走廊的石台上,漫不经心地听着:“然后呢?”

  宋安知愣了一下,有些沉默:“你……你别生岁岁的气,他只是被惯坏了,我已经说过他了。”

  江已心里倒是没什么波澜,只是有些好奇唐岁岁到底是怎样做到让这些人为他死心塌地的。

  他打了个哈欠,脸上的热度散去不少,身上又开始发冷,他裹了裹自己的外套,有些无聊地一笑:“你这话说的,好像还是我的错了。”

  宋安知顿时有些慌乱,手指掐在掌心里,笨拙地解释:“不是,我没那个意思……”

  江已抬手止住他的话头:“算了,不用再说了。”

  他抚去身上的风霜:“你的道歉很没有诚意诶,以后也不用多此一举了,浪费我的时间。”

  他微微挑眉躲在楼梯处的唐岁岁,一边看向宋安知:“说真的,你瞧瞧你宝贝成什么样的人,在背后也不知道有多看不上你。”

  宋安知站在原地,眼帘轻垂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已不想多废口舌,他现在有些困倦,还有些想念温时青?

  是想念吧。

  温时青比这些人可好太多了,也不那么糟心。

  他拍了拍宋安知的肩膀,故作亲昵地扭头在人的耳边说:“还有,你可能一直都对我存在误会。”

  江已说:“我觉得我有必要澄清一下。首先我并没有喜欢过你,从始至终都没有喜欢过你,之前对你死缠烂打是因为有人给我钱。”

  他在宋安知反应过来之前退开一步,眉头轻挑,微笑:“宋安知你现在是不是很高兴?你在我眼里也不过是个赚钱的工具。在此之前我连你长什么样子都记不得。”

  少年的声音如清澈的冷风灌耳,冷得宋安知浑身打颤,血液倒流,眼里全是震惊。

  江已拍了拍手心:“你的唐岁岁来了,记得让他离我远一点,要是哪天我真的气急了,保不齐一刀砍死他,还带分尸。”

  他笑嘻嘻地回了教室。

  唐岁岁见江已走了,才从后面出来。

  他认为自己隐藏得很好,认为江已没有发现他。

  于是他才有些小心翼翼地走到宋安知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微低:“安知,你怎么了?”

  宋安知抬起头看向他。

  少年脊背单薄,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衣架子,身上穿得都破破烂烂的,和唐岁岁站在一起简直格格不入。

  他目光低沉,抬眸时眸子里的黝黑更甚。

  唐岁岁头一次见,吓了一跳,有些慌张。

  等他再抬头时,宋安知眼里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了,不过也是比平时要冷上不少。

  唐岁岁没怎么在意,一心都在想刚刚躲在后面看见的场景。

  他咬着嘴唇,讷讷地询问:“安知和江已的关系很好吗?”

  刚才所见的那一幕,给唐岁岁的震惊不少,他一直以为宋安知是站在他这边的,但刚刚宋安知背着他和江已走在一起,还亲昵地咬耳朵。

  宋安知身上的血终于开始流动了,他半边身子冻得麻木,有些迟钝地嗯了一声,没有听清唐岁岁说的话。

  他这声“嗯”,落在唐岁岁耳里却实打实地刺耳。

  唐岁岁怔忡了一下,牙齿紧咬着,强颜欢笑:“是吗?我还以为你们关系不好,看来是我多虑了。”

  他脸色苍白,可能是有寒风凛冽的原因,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毫无血色:“那你们没有因为我的原因闹别扭吧?”

  宋安知没有认真听他在说什么,他只看见唐岁岁的嘴一张一合,却什么都听不清。

  他突然道:“岁岁,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唐岁岁眼睛一睁,笑容变得勉强,他笑了笑,一手不自在地紧了紧自己的衣服:“当然记得,怎么了?”

  宋安知低眸看着他,声音略微柔和下来:“你能不能说说我们是怎么相遇的?”

  唐岁岁张了张嘴巴,小心询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宋安知看着他,没说话。

  他只能硬着头皮,顶着吹来的冷水慢吞吞地说:“我第一次看见你,就是你倒在巷口,浑身是血,你不知道当时情况有多危急,我赶忙把你送去了医院。”

  宋安知顿时心里一松,像是找回了自己的魂,唐岁岁说的没有错。

  岁岁这么善良的人,怎么会是江已口中的那种人?

  他真的是魔怔了。

  他看着面前小心翼翼的唐岁岁,有些内疚,连忙抬手抓住对方的手,摸到了一片冰凉。

  他心里却不是第一时间给唐岁岁取暖,而是说:“岁岁,这个周末有时间吗?我妹妹想见你。”

  宋安知和他妹妹相依为命,他妹妹知道他有喜欢的人,早就嚷嚷着要见见到底长什么样子。

  其实这个要求他也早就想提了,但是一直碍于唐岁岁没有主动,他也就一拖再拖,今天终于说出口了。

  他看见面前的少年怔忡着,手上略微挣扎着,表情扭曲了一下,慌乱地退开。

  他心里一沉。

  唐岁岁扯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这……这不太好吧。”

  惊觉自己说错话,他又连忙找补:“安知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小孩子,而且我这病容易受惊,我妈也不会同意让我去见陌生人的。”

  “我妈的司机就在学校门口,我放学没有机会出去玩的。”

  宋安知本来想说让妹妹来学校门口见见他也行,但是见唐岁岁抗拒的样子,他也不忍再说,唯恐会吓到他,妥协道:“……那等有机会再见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