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替身他始乱终弃(重生)>第16章 你竟舍得罚他?

  湛宸一夜没睡,天一亮就进宫陪伴贵妃,贵妃却问道:“儿媳妇呢?”

  湛宸道:“他犯了错,儿臣将他关在府里了。”

  贵妃的温柔化为一掌,打了湛宸肩膀一下,却没有过多言语指责。

  一旁的秦姑姑看不下去了说:“王妃还病着,殿下怎好罚他?”

  湛宸:“我自有我的道理。”

  他侍候母妃喝了药,出宫时路过皇后的宫殿,见里头正在修屋顶,才知昨日真有一道雷劈在皇后宫里。

  湛宸冷眼旁观,叫来金石道:“你给那群说书人传个口信,就说皇后多行不义,昨日遭了天打雷劈,再把张家那些旧账翻一翻,对冲齐州的流言。”

  金石点头应下:“明白。”

  齐州惨案的流言传得太广,极难查出源头所在,像这种查不出罪魁祸首的帐,湛宸通常都算在皇后和张家头上。

  在宫门口备马的彪棋见王爷走来,便问是否要回王府,话出口又暗悔,昨日王妃惹怒了王爷,现在王爷恐怕没心情回王府。

  “不必了。”湛宸果然否决了回家这个提议,他想了想说:“去一趟云府。”

  彪棋:“王爷可是要找云少帅?今日少帅应该不在府里,军中有个细作潜在醉花楼里,少帅去拿人了。”

  湛宸一听,奇道:“他亲自去?”

  彪棋一脸八卦地凑到湛宸耳边:“听说那个细作攀上了陆大学士的独子陆晞。”

  “陆家那个纨绔子?”

  彪棋点点头:“那毕竟是陆家的独苗,少帅怕手下的人没分寸,把人伤着了,这才亲自去,王爷要不要去看看热闹?”

  湛宸一脸正经地道:“云清则的热闹,本王还是有点兴趣,去看看。”

  醉花楼是皇城有名的烟花之地,鱼龙混杂。

  此刻这个寻欢作乐之地已经被士兵围得水泄不通,围观的群众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头看去,能看到不少貌美的小倌歌女正手足无措。

  一个相貌尤其突出的小倌被两个士兵押了出来,紧接着一个穿金戴玉的少年郎飞奔着追出来,徒手把带刀的士兵推开:

  “我说了不许你们带走他!”

  眼尖的人一眼认出,这位就是陆家那个自小被惯坏的纨绔子陆晞。

  陆大学士德高望重,老来得一子,全皇城都看在学士府的面子上让着这位陆公子,两个军中士兵也不敢真对陆晞动手。

  “把陆少爷捆回陆府。”

  下令的是云清则,他从醉花楼里走出来时,围观的群众忽然喧哗了一阵——实在无法想象云清则这样光风霁月的人会从秦楼楚馆出来,尽管所有人都清楚他是来公干的。

  少帅之令等同军令,士兵上前要将陆晞带走,陆晞护着那个小倌,冲云清则喊:“你的字还是我爹教你认的,你敢捆你恩师的儿子?!”

  “替恩师教训儿子,是我分内之责。”云清则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声重复命令:“把他捆了,再把细作押回大营受审。”

  “你…你敢!”陆晞眼看士兵围过来,他身边带的人都被云清则给制住了,现在是孤立无援,那些袖手旁观的人还在看他的笑话。

  他挺身护住小倌,云清则眼神一凛:“陆晞,离他远点!”

  陆晞不听,他辩解道:“他只是个弹琴的!他不是你说的什么细作!本少爷才不会认错人!”

  “陆少爷。”那小倌忽然在他耳边道:“你真是好人。”

  紧接着,一把冰冷的匕首就抵上了陆晞的脖子。

  陆晞:“……”

  陆少爷沉默片刻,自小锦衣玉食哪受过这等性命威胁,他爆哭出声:“云清则救我啊啊啊啊!”

  湛宸赶来看热闹时,正好撞上小倌挟持陆晞,他站在人群里,给云清则递了个眼神,云清则见湛宸在场,攥紧的手放松下来。

  “陆少爷方才不是还嘴硬吗?现在求我,太迟了。”他一边说,一边示意湛宸静候时机。

  陆晞见他如此绝情,心都凉了:“我要告诉我爹爹,你忘恩负义,背信弃义,卑鄙无耻……”

  陆晞自小被大学士爹耳濡目染,一紧张就开始背成语,骂人也是四个字四个字往外蹦,把那个细作小倌都听烦了,用夏国口音骂了一句:“闭嘴!”

  他被激怒时露了破绽,人群里的湛宸拔出后腰别着的匕首往细作后颈扔去,细作只觉后颈一疼,手上立刻卸了力道,可陆晞吓傻了,还在背成语。

  那细作死前,竟蓄起最后一丝力气,拿起刀往陆晞后心捅去,电光火石之间,云清则将陆晞一把拉开,徒手攥住那把刀的刀把,用两指的力道把刀震碎,又把刀片往细作眉心刺去。

  细作腹背受敌,倒地死不瞑目。

  陆晞吓得乱跳,云清则松开他,由着他丢人现眼。

  这时得知消息的陆大学士匆忙带着家丁赶来,二话不说,当着众人的面,上手狠狠打了陆晞的屁股。

  陆晞硬是被爹这一掌和几声骂给弄得冷静下来,这时他才发现,云清则手腕被细作的刀割了一道伤。

  这时湛宸出面,稳住了处死细作后的局面。

  陆大学士忙拉着陆晞来参见淮王,陆晞的视线一直盯着云清则的手,看着就疼,但云清则居然面不改色。

  “王爷,云将军,犬子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陆大学士忙着给儿子赔礼道歉,陆晞今日护着的可是个夏国细作,这罪名要是较起真来,那可是通敌的重罪啊!

  湛宸和云清则都受过陆大学士的开蒙之恩,十分敬重他,又深知陆晞是个贪玩的纨绔子弟,此事只是被细作骗了还帮他数钱罢了。

  陆大学士狠狠捏了一把冷汗,庆幸这事是在淮王手底下查的,要是落在东宫手里,陆晞这傻孩子不死也得脱成皮。他后怕不已,又狠揍了陆晞两下屁股,又说改日一定会去云府亲自道谢,之后果真让家丁用绳子把陆晞捆了再带回陆府。

  湛宸看着这场闹剧,摇头嗤笑:“官宦子弟被亲爹当街打屁股,此事必定沦为笑柄,只怕明日都要传到父皇耳朵里了。”

  “陆晞这种小纨绔,本也没有什么名声可言。”云清则一边处理手上的伤,一边道:“今日若不是怕他胡闹惹出事来,我也不用亲自走这一趟。”

  湛宸看了看他的手:“你这可是为他受的伤。”

  “毕竟是老师的独苗,得护着呀。”这点小伤,云清则不太在意,他看了一下湛宸:“宫里的事我都听说了,王爷不在宫里陪贵妃娘娘,倒来街上看热闹。”

  湛宸:“我若不来,谁给你打配合?”

  云清则一笑:“你看我的热闹,我可也听了不少淮王府的热闹,怎么,跟质子…王妃闹矛盾了?”

  他硬生生改了个口。

  湛宸与云清则是发小,又是战场上的过命兄弟,生死之交,自然是坦诚以待。

  回云府的路上,他将昨夜萧令弈说的事告诉了云清则。

  云清则听罢道:“此事根结在于安齐澜是否真如萧令弈所言,隐姓埋名地活在某处,若他真活着,萧令弈便是真心要为宁家翻案,若不然,这也可能是他与东宫暗自合谋的圈套,可无论如何,这都是为宁国公一家翻案的唯一线索,所以殿下还是愿意信他,对吧?”

  湛宸不太乐意承认,反问:“你怎么这么笃定?”

  云清则道:“齐州旧案是贵妃的心结,也是殿下的心结,如今难得有了线索,王爷就算只是为了母亲,也一定会信,更何况如果你真的不相信,萧令弈早就被赶出王府了。”

  湛宸的心思完全被他看透了:“既然如此,清则可否帮我?”

  云清则笑道:“自当效劳。”

  如今齐州旧案被翻,淮王府的一举一动惹人注目,湛宸便将此事交给云家,让云家派人去瓜州随城,秘密查访,看看是否真能找到活着的安齐澜。

  “瓜州随城可是个大地方,人口总有十万,殿下只知道一个人名,恐怕不好找啊。”

  “…他昨日说要给我一副画像。”

  云清则一听:“有画像就好办了,那画像呢?”

  湛宸:“…昨日我把他禁足了,不知他还肯不肯画。”

  云清则奇道:“殿下不是将他视为虞白月的替身吗?既然如此,你竟舍得罚他?”

  湛宸反问:“从前白月在军中犯错,你可曾见我徇私偏袒过?”

  云清则:“你是铁面无私,可萧令弈此番也不算犯错,只是惹上了嫌疑,如果安齐澜真的活着,他确实就是翻案的关键,王爷岂不是误会人家了?”

  湛宸:“……”

  “如果真是错怪,我会跟他道歉。”

  这时从他们身边路过的人忽然都在议论同一件事。

  “听说皇后昨日被雷劈了。”

  “这是能说的吗?”

  “严谨点,只是劈了宫殿,没有伤到人。”

  “这都是张家和东宫作孽的报应呗。”

  “张家早年在军中吃空饷,治军懈怠打了十几场败仗,多少前线将士无辜惨死啊,压着不让人说罢了,可老天爷是长眼的。”

  “还有这事儿,哎哟我真不知道,你快详细说说…”

  ……

  这群人走远了,议论声却不停,只是混在人群嘈杂中听不清了。

  不过只要留意听一耳朵,就会发现今日皇城中的许多张嘴巴,都在议论皇后和张家那些事,极少有人再提齐州旧案了。

  云清则看向湛宸:“殿下的手笔?”

  湛宸一笑:“天降神雷劈了当今皇后宫殿这种事儿,百年难得一见,很该拿来与民同乐。”

  ·

  淮王府。

  琦阶小院外站着两个侍卫。

  傍晚时,裁冰从侍卫手里接过今晚的膳食,她打开食盒看了一眼,只有一碟大馒头。

  王府禁足有王府的规矩,饭菜上克扣得只余下能饱腹的馒头。

  裁冰幸灾乐祸,在她看来萧令弈也只配吃这些馒头。

  昨日王爷发了那么大的火,府内的仆人亲眼看到王妃被士兵押回了琦阶小院,这么严肃的阵仗,一定是犯了大错,萧令弈又是个没有靠山的质子,所有人都默认,王妃这是失势了。

  今早众人心中有数,就开始怠慢了起来,厨司只给馒头,本该今日送去的秋衣也不送了,入秋该换的厚实被褥也被一些势利眼克扣了下来。

  裁冰是琦阶小院的人,现在主子失势,她的日子也不好过,不过只要看到萧令弈吃不饱穿不暖,她就高兴,一高兴,物质上的不足对她而言就不那么重要了。

  “晚饭来了。”她把一碟大馒头放到桌上,态度又恢复了往日的傲慢与敷衍。

  萧令弈正端坐在窗前,执笔在纸上作画。

  裁冰走上前冷嘲热讽:“都被禁足了,还有心思画画?装什么风雅啊?王爷又不会来看你。”

  萧令弈顿住笔锋,转头睨了裁冰一眼,裁冰登时寒毛倒立,吓得不敢说话,老老实实退了出去。

  没人在耳边聒噪,萧令弈静下心来,一点点地回忆前世安齐澜的模样,笔下画的人脸五官逐渐清晰。

  画得饿了,他就拿起一个馒头啃上两口,总共也只有五个馒头,他只吃了两个,其余三个给乐竹留着。

  夜幕降临时,想从竹林里挖些竹笋却无功而返的乐竹回到屋里,看到桌上有三个馒头,他吃了一个,把其余两个都端到萧令弈手边:“殿下,你先吃点东西吧。”

  萧令弈从画中抬头,笑着道:“我早就吃饱了,这三个都是留给你的。”

  乐竹:“…是我没用,想挖些竹笋来做道小菜都不行。”

  琦阶小院里有一小片竹林,乐竹本来想挖些竹笋来吃,结果这片竹林一个竹笋都没长。

  他十分伤心,觉得殿下本不该受这种苦。

  萧令弈摸摸乐竹的头,温柔道:“我还要乐竹长高呢,这样的困境不会持续太久,你看看,我画的这幅画怎么样?”

  乐竹定睛去看桌上的画,画上的男人脸孔陌生,但五官突出且清晰,在人群里很好辨认:“殿下画的是谁?”

  “是侯府的嫡长子,安齐澜。”萧令弈看着画像道:“只要湛宸能找到他,我们的困境就迎刃而解了。”

  他困倦地起身,走到床边坐下,告诉乐竹:“今夜湛宸要是过来,你帮我把这幅画交给他,跟他说,就按画像去随城找人,如果他没来,那就等明天……”

  萧令弈说着说着,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乐竹看他如此劳累,连忙扶着他躺下,为他拉好被子,可这床被子在秋日已经显得单薄。

  乐竹却毫无办法,他悲愤地拿起馒头,心道淮王府也不怎么好。

  正在这时,湛宸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乐竹吓了一跳,馒头都掉地上了。

  湛宸过来时,萧令弈已经睡着了,乐竹想起那幅画,便将画交给了湛宸:“我家殿下画了一天,他说能帮到你。”

  湛宸接过画——没想到萧令弈依然愿意画这幅画。

  他以为萧令弈至少会赌气,他曾经是那样高傲的一个人,却以这种卑微温顺的姿态承受昨夜那样的委屈。

  湛宸忽然很想知道,他究竟经历过什么,昔日的心性居然被磨得一点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