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许和江亦衡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
果然,老一辈的思想没那么容易转变,上回答应的好好儿的,这才过了几天又旧事重提了。
催不动他们,竟然还去催高槐花了。
“我倒是能理解他们的想法。”高槐花笑着,眼神坚毅,“我如今满心满眼想着的,只有把我三个孩子拉扯大,叫他们读书学习,过上好日子。”
“其他的,我实在分不出神来想,还不如不想!如今有了裁缝铺的活计,我也不需要靠嫁人来过活了。”
宋振田闻言,点头称是:“说的是!你和知许一样,都是能干的人,日子肯定能越过越红火!”
“老婆子就是爱操闲心,你们甭管她,别放在心上。”
“嘿你这老头子!”陈梅一把掐在宋振田腰上,“怎么说话呢!”
几人笑成一团,此事也就揭过了。
只是江亦衡脑子里总回荡着陈梅那句“先成家再立业”,忍不住将宋知许瞧了一遍又一遍。
这成家二字在他心中,只和宋知许这一人挂钩,再无其他。
若是能与自己成家的人不是她,那这家不成也罢!
他这般想着,眸子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心里暖暖胀胀的,怪异又有趣。
宋知许觉着有人瞧自己,偏头一看,正迎上江亦衡的目光,心跳漏了半拍。
没来由的,她又想起方才在街上那紧紧的拥抱,叫她乱了心神。
若是他成家了呢?自己这个表面妹妹,是不是也该帮着张罗?
那袁屠户家的袁枝,不是瞧上他了么?若他点头,恐怕早就成了。
宋知许心里乱糟糟,一会儿觉得自己于情于理都应当帮他操持,一会儿又闷闷地,老觉得心里缺了一块儿。
他若成亲,自己应当开心还是不开心呢?
宋知许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下意识抬眼去看江亦衡,又被他的目光烫了一下,慌忙收回视线来。
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实在是太怪异了。
两家人说着话儿就到了分别的时候,宋知许一家正准备回家,迎面遇上两个衙役。
“哎!正好!我们方才去桐溪村找你们,却扑了个空,没想到你们在这儿!”
宋振田和陈梅连忙应声:“官爷找我们可是有什么事?”
衙役点头:“正是有事。那宋海昌和吴素珍两口子的案子,罪证确凿。老爷因你们求情,便没有判杀头。只是要做一辈子牢了。”
宋振田和陈梅闻言,心口一疼,隐忍着悲痛点了点头:“多谢官爷告知!”
陈梅心里难受,眼泪憋在眼眶里,几乎要落下来,却还是咬着牙忍住,只是呼吸梗塞了不少。
“他们也是自作自受!”宋振田紧紧握住老伴儿的手,“希望他们在里面,能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犯下的罪孽!”
陈梅含着泪点了点头,两个人谢过衙役,这才继续往前走。只是背影苍老了不少。
宋知许微微蹙眉,虽说她在公堂上要求活罪难逃,但她心里有数,刘察已经死了,那碗毒汤也早就没了,按理说其他罪状也不至于判个终身监禁啊。
她不由得望向江亦衡,心里隐隐觉得这件事和他有关。
当时从衙门出来后,他就声称有事离开了,难道是那时候做了些什么?
宋知许打量得快,江亦衡并未察觉,只是心里冷笑了一声,眸中的狠厉藏也藏不住。
砍头?不过是给他们一个痛快罢了!
叫他们困居在暗无天日的牢房,挨饿受冻,毫无希望的活下去,才是对他们最大的惩罚!
更何况,他早就打点好了,此后的每一天对于宋海昌和吴素珍来说,都会如炼狱一般!
生不如死,这就是他给他们最好的惩罚!
眼见着天也不早了,宋知许一行人便往桐溪村去。
路上遇到卖糖画的,四个小包子兴致勃勃围了上去,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却谁也没提想要。
“一人挑一个吧。”宋知许笑着说道,“难得出来一次,也不是什么费钱的玩意儿。”
四个小娃娃当即乐开了花,齐齐喊着谢谢姐姐,便叽叽喳喳争论哪个花样最好看了。
宋振田和陈梅一面埋怨着宋知许乱花钱,就知道惯着几个小崽子,可脸上的笑却是挡也挡不住。谁也不想让自己的乖孙子们吃点儿好吃的呢?
看来生活确实是越过越好了。
江亦衡站在宋知许身边望着她笑:“你不去挑一个?”
“我挑那个做什么?”宋知许莫名,“都是小孩子吃的东西。”
江亦衡上前一步,伸着脖子去看摊位上的图画,手一伸,将将把宋知许圈在怀里。
宋知许一愣,刚想发问,却见江亦衡指尖微点,指了指案上的图画:“再拿个这个。”
宋知许低头一看,那图画正是一对凤凰,栩栩如生,正缠绕着往天上飞去。
凰高傲着头往青云上看,凤则紧紧追随,眼里始终只有凰。
“我请客。”江亦衡略带些打趣儿的低沉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们是小孩子,你也是。对吧好妹妹。”
宋知许半恼着斜眼瞧他,觉着好笑。
若是将上一世的寿命一并算了,她现在比江亦衡的祖宗都大!还说什么小孩子。
当真是占便宜占惯了!
她还没开口回怼过去,一个货郎打扮的男子突然从路旁冲过,一下子撞在了江亦衡的身上。
江亦衡被撞得一个踉跄,宋知许连忙伸手把他撑着,两人紧紧贴着,这才没有撞到其他人。
“抱歉!抱歉!”货郎哑着嗓子连连说,伸手帮江亦衡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这才迅速离开。
江亦衡面色微动,立刻松开了宋知许,往那货郎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
“你没事吧?”宋知许见他脸色不大好,连忙问。
江亦衡恍若回神,又调笑着捂住心口,道:“哎哟,疼死我了。”
“去你的!”宋知许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没事,翻了个白眼便去看糖画如何了。
宋知许转身,并未瞧见江亦衡冷下来的脸,和手里紧紧攥着的一张纸条。
方才那货郎不是别人,正是江黎!
他们大业未成,不得不暗中行事,若非有正经要紧的事儿,江黎是不会冒着如此之大的风险来送信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