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城西酒楼,一道颀长身影隐身而进。
“少主!”以江黎为首的几人恭敬地单膝跪地。
江亦衡搁下斗笠,沉眸扫过他们,“起来吧,有什么情况?”
“禀少主,那云氏实不安分,明里暗里撺掇侯爷立她儿为世子,日夜吹枕边风!”江黎一袭粗布麻衣也遮不住身上的煞气,声如洪钟,愤愤不平。
“以前云氏再急,也只敢拐弯抹角的提点,可近来她是越发嚣张,甚至已将二公子称为侯府世子以待,直到侯爷前几日发怒才肯消停些!”
明明他家少主才是镇北侯嫡子!若非云氏那贱妇处处陷害,少主又怎会沦落民间辗转受苦!
江亦衡面容毫无波澜,只眸中划过抹讽刺。
他那爹虽不说多疼爱子女,但观念根深蒂固,只有嫡妻长子才可承爵袭位。
云氏那妾室即使扶正,却连同她儿子始终不上台面。
想必父亲一日不见着他这个嫡长子的尸体,就一日不会如云氏所愿。
“少主,另外边境似乎也有所异动,那边的消息迟迟传不过来,怕是生乱了!”江黎面沉如铁,担心不已。
江亦衡微微颔首,陷入思量。
自打胡人入关后,朝廷便发兵增援守住了边境防线,追杀他的也只是零星流寇,其中还混入了云氏派来的杀手。
如今云氏野心按捺不住,定是有了依仗的资本,可能就与边境异动有关。
江亦衡眸光微冷,吩咐道:“继续盯好云氏,有异样再禀。”
说完转身就欲离去。
江黎紧抿嘴,脸色愈发的忧心忡忡,“请恕属下逾矩,少主您现在危机四伏,在外行走恐怕多有不便!”
“不知您现在居身何处?也好让属下们跟随保护少主啊!”
江亦衡动作一顿,声音缓了几分,淡笑道:“我所在之地安全,不必跟来。”
云氏那边追得紧,他从未让他们跟着,就是因为目标太大,一旦暴露了还会牵连宋知许一家。
而他只身一人,就算遇着情况也能及时抽身而出,不会给她带来麻烦。
想到宋知许,江亦衡眼中不自觉闪过的柔意,让江黎等人看得心头一震,险些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他们少主,竟也会露出那种神色?!
不等他们多说,江亦衡的身影已经没入夜色,飞掠而去。
日子恍若平常,渐渐流逝。
宋振田的腿过了两个疗程,已经好了大半,现在不用柺杖也能正常走一会儿,再有一次治疗就能痊愈了。
王一封更是日夜含石苦练,如今说话跟旁人没什么两样,只有在情急的时候才会有些磕巴。
一家子一天比一天过的充实富足,眨眼就迎来了全村大丰收的日子。
宋振田倔脾气,任凭家里人如何劝,也要拄着拐杖去地里看看,愣是一人一拐走在了最前面。
宋知许知道劝不动,也就作罢了。只让几个小包子跟在他身后看顾着,千万别磕了碰了。
原本贫瘠的土地在灵泉滋养下,不仅恢复了生产力,肥力还更多了。
瞧着金黄色的麦穗随风起伏,宋振田和陈梅二人喜得合不拢嘴,连说了三声“好”!
麦浪翻滚,麦穗颗颗饱满,硕大的颗粒压得麦秆儿要弯了腰。只一眼就知道,能打不少面粉出来!
除了麦田长势喜人,旁边的菜地也是一样。
大白菜个个儿饱满圆润,菜叶子嫩油油的,双手滴溜起往上一提,脆生生折断,汁水直往外冒。
荠菜更是绿得直逼人眼,满铺在田地里,一眼看过去竟是瞧不见底下的土壤。
宋知许心头宽慰,这荠菜又名百岁菜,适合老人家食用,能防病又延年。等着一波荠菜收回去,不妨包几顿荠菜馅儿饺子吃。
江亦衡早就下了地,在宋振田的指挥下抡起镰刀来,一茬茬收割着小麦。
抡大刀舞长剑的手拿起镰刀来也毫不逊色,宋知许瞧着想笑,怎地收个麦子,还叫他舞出上阵杀敌的气势来了!
宋书远和王一封举着小镰刀跟在江亦衡身边,学着他的样子弓起背,小心翼翼割着麦杆儿,一会儿功夫就满头大汗。
宋书年还小,陈梅不让他提镰刀,他便挽起袖子来,哼哧哼哧拔着萝卜,不忘对宋知恬道:“恬恬!快多拔点儿萝卜喂你的兔子!”
“来啦!”宋知恬蹦跶着过来,两只小嫩手抱着萝卜秧往起拽,小脸儿憋得通红,愣是没能拔出来。
陈梅笑着赶来:“哎哟,萝卜太大了,拔不动是不是?奶奶来,你们俩去那儿收白菜吧!”
两个小娃娃看着陈梅将萝卜从土里拽出,都“哇”地叫起来:“好大的萝卜!”
“这是我见过最大的萝卜!”
宋知许瞧着他们说笑,自己心头也欢畅,扬起的唇角半晌没放下来。
江亦衡余光瞧见她笑,自己也忍不住弯了弯眉稍,伸手拽了一根麦秆儿戳她:“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宋知许笑着躲过麦秆儿,往前一送插到他发间,笑得仰倒:“收成这般好,自然高兴!”
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小半亩的菜被林福生家糟蹋了。
他家趁夜偷东西自然心虚,只顾着快,哪里还惦记着好好儿收呢?
可怜这小半亩地又乱又脏,实在是叫人瞧不下眼。
如今眼瞧着入冬,村里人都忙着收最后一波秋,惦记着赶在初冬再种一次快收的菜好过冬。
故而放眼望去,每一块地里都有人弓腰劳作,时不时传来一两声笑语,或是吆喝,全是乡人质朴。
唯一苦着脸的恐怕只有林福生一家。
赵春苗一早就瞧见宋知许家田里的收成,嫉恨地牙痒痒,狠狠拔了颗草,骂道:“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一块烂田,恐怕就只能收这一年了!还得意呢!”
林福生也气不打一处来,原想着去占便宜,可便宜没占到,毁了庄稼不说,还落了一身伤!
“瞧他们那得意的样子!”他气得把牙咬得咯咯响,“哼,等这地彻底废了,看他们还能得意到几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