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程幼让生气跑出去后,接连两天祁驰都没有见到他。

  给他打过一次电话,结果两人在电话里大吵了一架,然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去他家找他也不在家,说是出门见朋友去了。

  知道奶奶不会帮着他骗自己,祁驰更认定了他在故意躲着自己。

  这天晚上,程幼让刚从外面回来。刚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被人狠狠一推,压在了墙上。

  不是要伤他的人。

  因为对方把他推到墙上的时候还用手臂挡在了他身后,缓冲了那股猛地撞上去的力。

  “你干嘛?”

  看到面前表情阴鸷的男人,程幼让心情直接不好,伸手要推开他。

  “幼幼!”祁驰叫了他一声,一口咬在了他脖子上。

  程幼让仰起头,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呜咽声从喉咙里发出来。

  等他终于冷静下来,也松开了对他的钳制,程幼让直接一巴掌呼了过去。觉得不解气又踹了一脚,直接转身走人。

  “幼幼!”

  他从后面拽住他,一把把他拉进了怀里,一转身拐进了楼梯角,又按在了墙角。

  “你到底要干什么?”程幼让想走走不掉,生气地一甩手,又一拳打在了他身上。

  祁驰被他砸得闷哼一声,却没要还手的意思。他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轻轻地按压着:“我想见你。”

  程幼让气鼓鼓的:“那你现在见到了,可以走了吧?别耽误我回家。”

  “我哪里惹你生气了你可以告诉我吗?为什么突然这样?”

  程幼让冷哼一声:“我对你很不好是吗?那就分手呗还有什么好说的?”

  祁驰又按住他的头,强迫他不能把脸别开:“我说了我不同意分手,你觉得我哪里做得让你不满意你直接告诉我,我都可以改!”

  “你没有让我不满意,就是我不想继续了。我不想当你的其中之一了,行了吗?”

  “你明知道只有你一个!”祁驰目光牢牢地盯着他,语气焦急似乎找到了突破口,“我爱的人只有你一个!我可以给你证明,就算你要乔书慕亲口告诉你,也没问题。”

  “算了吧,”被钳制住的程幼让瞪着他,咬牙切齿,“你要装深情给谁看?自己感动自己有意思吗?我就是不喜欢你不想继续了,你觉得我渣就直接动手打我啊?还纠缠个什么劲?”

  一个拳头挥过来,带着凌厉的攻势,程幼让闭上了眼睛。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传来,他听到身后的墙传来一声闷响,压在自己身前的人也闷哼了一声。

  程幼让看着他,目光恢复平静:“你要是打不下去我就走了。我不想见你,别来找我了。”

  祁驰又抓住他不让他走,把头靠在了他肩上,声音不自觉颤抖:“我们在谈恋爱,为什么我连想要你喜欢我都是贪心?”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程幼让目光动了又动,闪过几分不舍与心疼,最后全都化成了一声叹息。

  “要是你只想要我在你身边,不要求我的喜欢,我还能和你在一起很久。”

  “为什么?”祁驰吸了吸鼻子,“为什么不能喜欢我?哪怕一点点?”

  “因为我们不是一路人。做不到平等地去爱对方,也无法对对方坦诚。”

  “你可以不用对我坦诚,你也不用有多么喜欢我,别离开我好不好?”

  程幼让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可是已经说破了,你接受不了我不爱你,我也不能继续心安理得地享受你对我的好了。”

  他觉得这么一个大晚上,两个大男人在这个小角落聊什么情情爱爱的很可笑。可这个人确实是牵扯了自己经历过的二十多年来所有情爱的人。

  “你是喜欢我的,你说过。”祁驰继续劝他,“只要有点喜欢就够了,我不贪心了行吗?”

  前两天他们打电话,程幼让在电话里说他贪心。既然他本来想要的就是得到他,为什么还要强求他对他死心塌地。

  程幼让叹了口气,眉眼染上一层悲色:“你这么喜欢我,为什么还要利用我?”

  “我利用你什么?你不想让奶奶知道我就不会在她面前提起我们的事。”

  程幼让一只手轻轻地抚上他的头,明明是个安慰的动作,说出来的话却毫不留情:“我受伤的时候,你真的是因为担心我想照顾我才非要我住院吗?你没有用我住院的消息对那个工地的人施压,完美你的管理吗?”

  “我没有!”

  他几乎是下一秒就否认了。

  紧接着他听到一声笑,才好像回过神来,喃喃道:“我最开始是想好好照顾你......”

  “然后呢?”程幼让逼问,“然后你就用我受伤住院的消息恐吓你的员工,让他们惶恐不安?主动道歉提出辞职?”

  “没有!幼幼,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祁驰把头从他肩上移开,双手捧住了他的脸,慌忙地解释。

  “我不想听!”程幼让用力推开了他,“我不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有什么理由。你已经高高在上了,站在底层的人不就是你凭着喜好随意拿捏?”

  “从医院出来那天,我遇到他了——那个砸伤我的人。他抓着我的手一直给我道歉,还拿出一沓用塑料袋装的钱,说是赔给我的医疗费。他辛苦了一整年,最想要的就是回家过年,你为什么要把他们逼上绝路?”

  程幼让回忆起那个不知道在医院门口等了他多久的工人,他用一双皲裂的手拿出那个红色的塑料袋。叠了又叠,露出里面的几千块钱。

  他皮肤黝黑,脸上全是岁月风霜留下的痕迹。那么冷的天,也没有一件足够御寒的衣服。

  他不停地请求他的原谅,浑浊的眼里啜满泪水。他说他家里的人还在等他,他年后就再也不会来这个城市了。

  现在他又从祁驰眼里看到了这种感情,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

  他动了动嘴,好像想开口为自己辩解,但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了。

  “你怎么处理你的工作,对待你的员工是你的事。我没有权利去干涉或者批判,也没什么好说的。”

  程幼让又说,理了理自己被弄乱的衣领,似乎打算走了。

  突然,沉默良久的祁驰又拦住了他的去路:“是觉得我太冷漠吗?”

  他站在背光处,整个人被笼罩在一片阴影里。程幼让能看清他深邃的眼睛,却越发看不懂这里面饱含的情绪。

  “不是。”

  程幼让快速否认,答完后愣了一下,才又接道:“我没有觉得你哪里不好,我们分开只是因为我突然发现我答应你可能是出于吊桥效应,我对你没有那种感觉。你可以去喜欢别人,去遇到一个会被你感动的人。”

  “呵呵,”祁驰冷笑两声,“你什么时候会这么讲话了?”

  程幼让皱着眉看他,没有应答。

  “你觉得我恶心,但你又不排斥和我有亲密关系,而且不肯爱上我。这是你对我的报复吗?你真的原谅我了吗?”

  祁驰露出一个带着伤感的笑,似乎说得不仅是他,更是对自己下的最后通牒。

  “那我真的搞不懂你,你对一个人一点感情都没有的时候会和他上床?会在铁棍砸过来的时候挡在他前面?会嘴上说着喜欢又主动吻上来?”

  “够了!”

  程幼让大吼一声,眼眶已经红了,转身对着墙,背对着他。

  祁驰从身后抱住他,用下巴磨着他的耳朵:“为什么要离开?那个女孩到底是谁?”

  他站在崖底,在一堆陷阱里抓住了那跟绳子,迫切地希望它能把自己拉上去。

  “你喜欢我,但你更忘不掉那个女孩对吗?她到底是谁?”

  大滴的泪珠从眼眶里滚落下来,滴到了手背上,程幼让声音沙哑,用着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答道:“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