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幼让跟着祁驰找过去的时候,看到乔书慕正坐在一个石凳上,吊着一条腿。

  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了,他看到乔书慕原本脸上挂着的笑在看到自己出来后消失不见了。

  祁驰走过去,蹲下身抬住他的脚看了看,已经明显能看出肿了,他皱眉道:“怎么伤的?”

  不知道是回忆起了什么,乔书慕脸上似乎闪过了一丝难堪,尽量轻松道:“可能是前两天下雨了,路滑,不小心就摔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祁驰有些埋怨,眼里却全是心疼,“还能走吗?”

  乔书慕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痛。”

  祁驰轻叹了口气,俯下身来,一手放背后一手抄着腿窝,把他腾空抱了起来。

  他一直把他抱到了车边,小心地放在了座位上。他正要自己也坐进去,一转身看到站在身后的程幼让,才像是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我要送他去医院看看,你也要一起回去?”

  这种情况下跟着一块怎么看他都有些打扰,但他还没来得及答,乔书慕先给他做了决定:“一块吧,他一个人在这也没啥好玩的。”

  既然他都开口了,祁驰也不会不同意。他拿出手机打电话叫了个人来开车,自己坐到了乔书慕旁边。

  程幼让默不作声地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乔书慕好像是很痛,一路上都哼哼唧唧的。等终于到了医院,直接挂了VIP号,还是祁驰抱着他,程幼让没跟上去,站在外面等。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他终于看到祁驰抱着乔书慕出来了,说是要住院几天。

  他一惊,担忧地看向他扭伤的脚:“伤得严重吗?”

  乔书慕冲他笑了一下:“没事,不严重,这医院他们家参股了,我就在这休息几天,正好做个全身检查。”

  他看起来比刚来时好多了,对病理知识了解有限的程幼让也觉得普通扭伤个脚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可能真的就是有钱人不嫌住院费钱,还正好有个机会做个全身检查,这么一想程幼让终于放下心来。

  祁驰出去给他办理住院手续,他就留下来,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

  “出来找我的时候摔的?”

  乔书慕笑着和他打哈哈:“他们跟我说那边风景好看,我急着过去,没留神脚下。”

  程幼让沉默了一瞬,又问:“你第一个给祁驰打的电话?”

  乔书慕没脸没皮惯了,伸出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脸:“干嘛,吃醋了?”

  程幼让一脸嫌弃地躲开,不想和他闹,一脸正色:“你不是说祁驰就是一个小屁孩吗?怎么现在一有事最先想到的就是他?”

  乔书慕眨了一下眼睛:“我当时也想过给你打电话,但是你看我们这体格,你也抬不动我呀。”

  程幼让抿唇,像是自动屏蔽了他的解释,继续说着自己的话:“你要承认,祁驰已经长得比你还要高大了,再也不是你以前觉得的那个小孩子了。”

  乔书慕这么聪明,瞬间明白了他为什么非要和自己说这一大堆话,嘴角拉下来:“你什么意思?”

  程幼让冷静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我只是想提醒你,祁驰不是个小孩了,他完全具备一个成熟男性的魅力,你该看到。”

  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句话掷地有声,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寂静的空间里,他们没有看着彼此,却有了剑拔弓弩的气焰。

  过了好久,乔书慕才给了他一个淡淡的笑,不再提及这个话题:“我想吃点水果,你去帮我买一点吧。”

  程幼让知道他这是要支开自己的意思,也没多留就站了起来。他走到门口,扭头想看一眼身后的乔书慕,结果猝不及防地就和他对视了。

  他呼吸一紧,觉得他应该是想和自己说什么。等了一会,只等到他的一句,“别走太远了,快点回来”。

  他慌忙应了一声,推门出去了。

  刚一出门,他就看到了坐在门边椅子上的祁驰。他连坐着时身体也是板正的,可能是身上气质的原因,往那一坐就有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程幼让不想和他打招呼,假装看不见想悄悄地往边上走。

  “站住!”

  一声压迫感极强的命令发出,程幼让脚步顿住,转身看他:“他说让我去买点水果。”

  祁驰冷哼一声,眉眼间堆积着戾气:“你和他说什么?这就是你说的要帮我?”

  程幼让没什么惊讶,在看到他坐在门口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他听到了他们刚才的对话:是啊,帮他认清你。”

  下一秒,程幼让就感觉到一阵疾风迎面而来,紧接着自己的下颌就被人捏住。

  祁驰注视着他,语气冷冽:“我们怎么样不需要你在这自作主张。”

  被他的手托着,程幼让只能被迫抬头看着他,说话也像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我知道了。”

  看到他脸上痛苦的表情,祁驰终于松了手,嘲弄道:“你今天好像对我很大意见?”

  刚往后退了一步的程幼让迎上他的视线:“没有。”

  “那你一副恨不得离我八百米远的样子,是欲擒故纵?”

  程幼让没听过这么流氓的话,眼睛瞪他:“像你这样的疯子,我难道不该保持距离?”

  祁驰嗤笑:“我发疯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你现在才想着躲开?”

  程幼让气红了眼,几乎是低吼出声:“我现在醒悟了行吗?我就该围着你,围着你们,被你们当宠物一样耍得团团转吗?”

  昨晚的梦记忆犹新,从进入那就酒庄开始,梦里的画面就不停地出现在脑海里。只要一想起自己在梦里受尽辱骂,他就实在没有力气再和这两个把他害成这般田地的人谈笑风生。

  他经历的,是一遍又一遍地被人推向深渊。

  所以他被一个梦吓到了,想要逃离,想要反抗。他慌了神,甚至急功近利。

  他知道乔书慕会受伤,知道祁驰会送他来医院。他一路跟着,就是为了说服他......

  凭什么他就该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你一直都看不起我,和我纠缠在一起的时候不觉得我也是不堪的吗?”

  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祁驰皱眉,刚想要出声说什么,程幼让伸手猛地一推,用足了力气,推得他往后退了半步。

  “你不用反驳,在你们看来,我不就是长在犄角旮旯里的一株野草吗?我能够挤到你们的视线里不就是因为长得讨你们欢心?”

  程幼让悲凉地看着他,往后退了几步,努力地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保持最后的几分冷静:“我这两天没休息好,情绪不太好,我先回去了你去给他买水果吧。”

  他大步向外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他以前从来不相信什么人一出生就分三六九等,他认为那不过是人满足现状的借口。

  他也为了一个美好的未来努力拼搏过。他努力读书,考上一个好的大学,期盼着以后。可这一切在那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眼里不过是穷苦人可笑的挣扎。

  他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就是一个靠着手段上位的跳梁小丑。他烂在地里,他们就会指着他说,你看吧,这就是那些空有其表的草包。

  人心的浅薄,可能是你终于攀上了高山看到了美景,上位者轻轻告诉你,这不过是最无趣的景色了。

  如果祁驰不把他拽在手里,他可以假装一切剧情都是他臆想出来的,他可以不在意别人的非议。如果不是祁驰,他不会遭受这些轻视和诋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