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好些了吗？”
薛无惑有些紧张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时，苏离才终于回神，“好，好多了。”
薛无惑看到他刚才已经有些苍白的脸色，已经迅速恢复了几分红润，才放下心来，“对不起，刚才我是一时情急，才有所冒犯。不过你放心，我喂你吃下去的东西，不是坏东西，只是一颗偶然得到的丹药，可以去病修体的。”
苏离一愣，“那，那么难得，你给我吃了，岂不是可惜？”
已经知道了他是自家老攻，别说他是情急之下无意冒犯了，就算薛无惑真的对他有所意图，他当然也不会继续抗拒了。
但那颗神奇的丹药，他知道对方是自己老攻了，可是对对方来说，自己只是他萍水相逢还吃力不讨好救出来的累赘。
就这么把这样难得的丹药给了他，也太过于大方了吧。
“比起你的身体，区区一颗丹药，算不了什么。夜深了，蛇王今晚估计也找不到这里，我们睡会儿吧，不然明天可没力气继续上路。”
“嗯‘〇”苏离点了点头，便打算从他怀里起来，去找地方躺下。
薛无惑却直接抱着他就地一倒，附带一句解释，“外头下雨，我们又都脱了衣服，睡着之后难免体寒，如此紧挨着，还可互相取暖。”
苏离：“……”
可我们就只隔着两层半湿半透的里衣啊，真不会摩擦起火吗？
要是放在之前，苏离肯定拼了命也会挣脱对方的怀抱，可现在已经知道了薛无惑是谁，苏离虽然觉得有些羞耻而且有可能会不对劲，但还是乖乖任由薛无惑抱着，没有挣扎。
身体贴着身体，苏离闭上眼，却难免有些心猿意马，胡思乱想。
反倒是身后的薛无惑，很快传来平稳的呼吸。
苏离不禁有些懊恼，他居然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说不定，薛无惑现在一点儿乱七八糟的意思也没有，甚至真的有可能是个直男，反倒是自己，唉。
不该不该。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世界的老攻，该不会真的是个直男吧？
嘴上一直说什么两个大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之类的。
可偏偏，搂搂抱抱牵手亲亲，又一样也没少做。
自己一介意吧，反倒还搞得跟自己多心一样...脑海中胡思乱想着的苏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累了，很快就思维沉远，渐渐也吐出均匀的呼吸，不知不觉，渐渐睡熟。
而此时，他身后的薛无惑，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定定地看着怀里熟睡的人良久，蓦地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诡异笑容。
火光映照下，只见他的身上无声被一层黑气笼罩，接着，他的容貌便一点儿一点儿变化，从原本清俊的面容，很快变成了五官凌厉，长眉凤目，棱角分明，薄唇还尚带几分戏谑的陌生模样。
而他身上那身里衣，也不知何时，已经变化成一件黑丝长袍，洋洋洒洒披落在身上，与散开的漆黑长发，几乎融为一体。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因为变化最明显的，是他那双正常的黑眸，俨然已经变成了一双暗金色竖瞳！
正一眨不眨地在火光下盯着苏离的睡颜。
倏尔，薛无惑慢悠悠撑起头来，黑发散落，一张妖孽似的脸朝着苏离的脸凑近，在两双唇互相靠近几乎快要贴上时，却见他一歪头，齿间忽然吐出长长的血红信子来，顺着苏离的脸颊，快速扫到了唇角，又轻轻探进了苏离唇瓣之间。
嘶嘶
夜风夜雨中，荒山旧庙中似乎有不一样的声音在隐隐缭乱。
苏离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格外沉。
又格外真实。
梦里，他迷失在了一个陌生的山群，奔走几日都找不到出路。
终于在第十三天，他看到一座破庙。
已经累极了的他，仿佛溺水之人看到浮木一样，欣喜地进了庙，倒地就睡。
可就在他闭上眼睛的瞬间，耳边忽然想起蛇吐信子的嘶嘶声，他一惊而起，便看到庙里破旧的房梁上，正盘了一条黑色巨蛇，那蛇的眼睛正泛着幽幽的锐光，吐着血红信子看着他。
仿佛，只要他再动一下，那蛇就会飞窜下来，将他拆吃入腹，连骨头渣子都不吐。
可就在他呆愣愣与黑蛇对视时，却见那黑蛇顺着墙蜿蜒而下，一路到了他的脚边，又爬上了他的身体。
苏离下意识的想要喊叫出声，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了，也叫不出来。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黑蛇爬过他的身体，凑上他的脸，在他嘴上碰了一通，又钻入了他的衣服。
“啊！”苏离终于惊叫出声时，身体也跟着猛地弹坐了起来。
他抬手摸了一把冷汗，这才发现，居然是个梦。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身旁，一道关怀的声音响起，苏离下意识地闻声转头，这才看到薛无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正在已经烧尽了只冒着缕缕灰烟的火堆旁伸手往下收衣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噩梦的内容让苏离有些无法面对，他下意识地没有对自家老攻说出噩梦的内容。
虽然是梦，但是那也太，太不好了。
“不要怕，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薛无惑捧着已经干透了的衣服走到他身旁，“你昨天刚从蛇王宫逃出来，心有余悸会做个噩梦也很正常。”
被薛无惑这么一说，苏离还真的有几分释然了。
也对，他之前潜意识的觉得蛇王才有可能是自家老攻，结果事实证明不是。
这样一来，随时被蛇王捉回去的不安也就产生了。
先是邪思，后是恐惧，似乎会诞生那样一个被黑蛇欺身而上的噩梦，也是有因果和逻辑的。
“早上还比较冷，你身体不好，赶紧穿上衣服吧。”
薛无惑伸手将苏离轻轻拉了起来，亲手把那件红嫁衣又罩在了苏离身上，“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苏离怔了怔，“我......”打算？
这个世界，系统传送过剧情和记忆，就没了回应。
他甚至不确定自己的任务目标是谁，宠爱值又是多少。
估计跟上个世界一样，任务难度已经提高了，任务目标需要自己判断成功，才能激活宠爱值提醒。除了公，就是私。
除了任务的事，苏离的打算当然是找到自家老攻，好好跟老攻度过新的一生。
可这种打算，面对老攻此刻这么直的问题，他总不能说，我的打算，就是跟你在一起吧？
昨晚还那么尴尬，今早就说这话，老攻这世界看起来有点直，真不会把他当碰瓷的神经病吗？
苏离不好回答，只好聪明的把问题抛了回去，“你昵？之前你说要潜入蛇王宫，是要干什么？打算刺杀蛇王吗，那你还会再去吗？”
蛇王在原剧情中都那么难对付，主角团都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打败他，自家老攻估计还是斗不过那个蛇王吧？
薛无惑摇了摇头，“我没打算跟那个蛇王死磕。我跟他并没有仇，其实我本来就是四处游历的除妖师，碰巧哪里出现妖气，就会顺势追查降服，但也从不过分执着。昨晚也一样，我看到蛇王山有漫天黑气便潜入了蛇王宫。至于现在，先机已失，那便作罢了，再说已经救了你出来，这趟也不亏。”
苏离愣了愣，“原来你是游历除妖师？不是专程来对付蛇王的？”
那正好劝自家老攻不要跟蛇王对上就好了。
薛无惑点头，“对，只是碰上了。所以原本打算潜入试试看看能不能降了他。”
苏离赶紧拉住了他的手，“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别再跟他产生半点瓜葛了，好不好？”
薛无惑微微眯了眯眸子，目光落在苏离忽然主动抓住他的手上，语气有些意味不明，“我们？”
而且，再无半点瓜葛？
苏离好像恨不得离蛇王远远的？
他有那么可怕吗？
他好像也没把他怎么样吧？
献祭是他们村里人自己把他选出来献祭的，他除了把他从山腰接到蛇王宫，什么也没对苏离做过吧？
这巴不得与“别人”远走高飞的模样，呵。
苏离一卡，意识到自己的称呼有些太过亲密了，他抿了抿唇，想解释点什么，却又觉得别扭，索性破罐子破摔，“对，我们！你带我走好吗，你去哪，我就去哪，饮霜食雪，风餐露宿，我都不在乎。”
薛无惑微微歪头，“可如果那样，我不成了拐带你？那跟把你掳走的蛇王，还有什么区别？”
苏离想都没想，直接道，“当然有区别！面对蛇王，我只是砧板上的鱼肉，没有办法。但面对你，我是自愿的想要跟着你。一个是掳走之人，一个是救我之人，当然不一样。”
薛无惑轻轻晃了晃脖颈，咔咔作响，语气竟让苏离有些分辨不出喜怒来，“那你就算逃出来，也应该是想要回家，为什么要选择跟着我？”
苏离眸色一暗，笑容有些苦涩，“我...已经没有家了。”
他已经被这个世界的“家人”，抛弃了。
更何况，村子就在蛇王山脚下，回那里，随时有可能被已经见过他脸的蛇王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