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念叨了,我没死,起来听话,跟我上楼去。”解煜尽量让自己语气温和,半哄半骗得想让韩起然把柱子松开。

  韩起然终于松开了柱子,一个回身将解煜死死揽进怀里。

  “求求你别走了,我一个人守不住联邦。”面对联邦的一堆烂摊子,才知道曾经解煜是什么样的处境了。

  吐完以后的韩起然终于清醒了点,但在此时此刻,不管是真醉还是装疯,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瞬间贲发。

  他满脑子全是那日核方爆炸的情景,他不敢想一个omega是如何在这个世界活下来的,还有悬赏令,拼命保护的故土要被别人据为殖民基地,更不敢去想他听到联合会的指控会如何反应,任何一样事情发生在韩起然身上都足以让他毫无还手之力,可偏偏解煜平静得站在这里,对,一贯的平静。

  “留下来吧....”韩起然头很疼,但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让眼前这个人留下来,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于是他哀求,“联邦里再也没有人会和你作对了,我把他们都弄死了,你留下来吧,和我一起,我们重建家园。”他指着手里的灯,然后又指外面,“所有人都想让你回来。”

  解煜怔了一下,旋即苦笑,他避开这个话题,“跟我上楼去。”

  “上楼你就会留下来么?”

  “先上去再说。”

  “好。”韩起然刚要爬起来,一个踉跄,又跌了回去,索性也就坐在地上不起来了,他看解煜,其实酒还没醒透,逻辑也捋不清,干脆耍赖,“我要是上去了,你就走了。”

  这个话题再也无法避开,解煜第一次觉得自己其实一点选择的余地也没有,冉越曦把他所有的路都堵死了,在自己难得想要挣扎的时候,把路给他堵死了。

  这也是他第一次因为现在的处境感到烦躁。

  “我不能留在这里。”解煜声音有点艰涩。

  “因为冉越曦亲口说要弄死你对么。”韩起然在不觉间说出了真相,“他发了悬赏令。”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再强一点呢?

  为什么,为什么我保护不了他呢。

  “他说要弄死我?”解煜没听清楚韩起然后面又说了什么,脑海里一直在重复一句话。

  原来是这样啊。

  被骗了。

  韩起然嗯了一声,似乎反应过来什么,将描述加得更加具体,即使是在醉酒状态,他也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在联邦,他亲口说得,当着我们的面,一字一句。”

  你永远无法猜透一个疯子的想法,解煜沉默了一会儿,“我到时候亲口问他。”

  “你不信我么?”韩起然看他,晚风吹过让他更加清醒,执政官眼底有些哀伤,“你一直和他在一起对么,他在联邦驻军,下了五亿悬赏,恨不得让全宇宙的人来杀你,就这,你还要信他?我说过我绝对不会骗你,他是个疯子,你信他不信我么?这些事情,他哪件事做不出来?”

  韩起然顿了一下,他还从来没和解煜这么说过话,“留下来吧,求你了,我不怕那个杂种。”

  解煜回避了他上一个问题,他强迫自己冷静,从这一团乱麻里理出一点点头绪。

  “你是不怕,”解煜有些头疼,“联邦的那些人也都不怕么?你愿意他们的安稳人生永远被战火打乱么?现在的联邦连几个星球都应付不了,更不用提其他的了,你愿意看到联邦再次化为焦土么,我不愿意。”

  他见识过无数次残壁碎瓦和碎裂的希望,一次又一次。

  他叹了口气,太阳穴突突得疼,所有情绪像要冲破一个壁垒砸断他的神经,可最后全都被压了下去,化为了无力的陈述。

  和一个半醒不醒的醉鬼讲道理简直是魔怔了。

  也可能他自己也魔怔了。

  醉鬼把头垂了下去,他好像在梦里荡来荡去起起伏伏,解煜的话带起了韩起然的梦魇,他语气里透着竭尽所能后依旧不能更改命运的颓丧。

  “只能和谈,只能和谈,明明只差一点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听不清,像是在对自己说,“可西诺雅居然主战。”

  “西诺雅?”解煜没听清,或者说他不想听清,他蹲下来,让韩起然看着自己,又重复了一遍,“你说西诺雅?”

  “没什么。”韩起然冲他摆出一个笑来,在潜意识里,他还是不想让解煜担心,然后一头扎进眼前人怀里,睡着了。

  他做了个很美好的梦,梦里,他惦念的人回来了。

  可醒来后就会知道,那个人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