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那一夜的交谈,霍止对重凛的态度终于有了软化。
虽然依然无法像从前那样的毫无芥蒂,但对于霍止的让步,重凛已经很满意了。
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在这期间,谁也没有再提起莫深的事情。
霍止知道莫深还活着,可是看不到他的情况,他悬着的心便永远不会下落,他的任务就是让莫深好好的活着,所以,这条命他必须要救回。
重凛看起来像是已经忘却了地牢里的那个人,每日都雷打不动的来找霍止,不足一月,便就又搬进了他的房间。
“你是原谅他了吗?”
银渃喝了一口霍止泡的茶,掩去眼底的复杂。
霍止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说,“没有。”
“没有?那你为何要回应他?”
霍止抬眼看着银渃,过了一会,没忍住地笑了出来,即使不明白其中的意味,银渃的脸也逐渐烫了起来。
“你,你笑什么?”
“我一直以为,你不是站在他那边的吗?”
银渃啧了一声,“什么啊,如果不是因为我与他的契约……”
“契约?”
“姑且算是……主仆契吧,虽然那是我和他爹之间签下的,没想到现在要转过来便宜他了。”
霍止眨了眨眼,“那你……比重凛大?”
银渃说,“当然了,按着年龄他要叫我一声哥,可是修为上,我只能叫他前辈了。”
霍止完全看不出来银渃的年龄竟然是最大的,而当他说出重凛的年纪时,霍止才发现不只银渃,就连他也比重凛大了足足五百年。
按理说,这应当是一个妖最美好的少年时期,可是在重凛身上,他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朝气,只有沉沉的算计和说不完的谎言。
霍止将手中的瓷杯缓缓攥紧,然后看向银渃,轻声问道,“我能不能,像你要一样东西?”
……
等待重凛将庭院的结界完全消除,已是一个月后了。
因为霍止向他提起过要找银渃聊天,而结界的存在却将他困在了这里,除了重凛没人可以解开,非常不便,重凛没有思考多久,便解除了结界。
一开始,他依然命人监视霍止的一举一动,如果霍止有一丝想要逃走的痕迹,他就会将他抓回来囚禁一辈子。可是霍止表现的很好,好的让重凛根本抓不住一丝错误来,他几乎每天都会出门,但又规规矩矩的只是去找银渃,两人的聊天内容他也一字不漏的从旁人嘴里得知,依然是非常的普通,平淡的日常。
似乎真的是他太过于防备警惕,做了太多没必要的事情。
这样的监视持续了半个月之久,同样,在从系统那里得知重凛没有再派人跟踪他时,霍止在心中将这一关缓缓打上了一个勾。
重凛退一步,他便前进一步,再退一步,他也再前进一步,而等重凛退到最后,就是他转身离开的时候了。
霍止的行动比前几个世界都要来的小心,毕竟这是有着法力的古代世界,他不知道重凛会不会有其他方法在暗中继续看着他,他只能赌一把,是输是赢……听尽天命。
随着时间,霍止与重凛之间的关系在一点点的好转,霍止露出笑容的次数也在越来越多,即使只是来不及收住的浅笑,也会让重凛的心底蓦然一软,管他什么莫深,张深……只要霍止在这里,眼中能容下的就只能是他一个人。
霍止偶尔会下厨,但由于身子虚弱,次数并不多。而这一晚,重凛走进院子,未见其人就闻见了飘来的香气,他往前踏进门槛,将他视线吸引的是摆放在桌子上的几瓶酒,给了他不小的意外。
“怎么会把酒拿出来?”重凛坐下来,拿起那瓶酒在鼻下一闻,浓郁的香味蔓延,“是桂花酒。”
霍止将酒杯放下,“突然就想喝了。”
重凛:“你从来不喝酒,为什么今天突然想喝了?”
“突然想喝就是突然想喝……”
“今天是什么日子?”
在重凛的视线下,霍止的眉心终于缓开,他说,“今日是我的生辰。”
重凛的心被不重的一击,留下了浅浅的一阵余荡,“那你怎么不早点同我说?我都没有礼物给你。”
“不用了,我也许久没有过过生辰了,”霍止垂下眼帘,将两个酒杯蘸满,“这是我第一次在鎏云居以外的地方过生辰。”
重凛看着杯中的浊酒,是浓郁的桂花味。
霍止说,“陪我喝酒,就当是过了这一个生辰吧。”
说着,他自己仰头将酒一饮而尽,然后又是满满一杯,做完这些,重凛依然维持着一开始动作,一动不动。
他说,“你是在怨我将你锁在这里吗?”
霍止的动作一滞,杯中的酒洒出了几滴,“没有。”
“我并不想锁住你,也愿意让你回鎏云居看望族人,”重凛晃着杯子,嘴角缓缓一笑,“可是做完这一切,你还能再回到我的身边吗?”
空气沉默了下来,霍止今日仿佛就是想要大醉一场,几杯下去,不胜酒力的身体已经有些晕晕乎乎,白皙的脸上染上了一片荡漾的绯色,他揉了揉太阳穴,然后继续晃着给酒满上,平拿起来,对上了重凛的双眼,眼底潋滟的波光让重凛的心猛地快了一拍。
“喝。”声音倒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重凛说,“好,喝。”
他的身体向前倾,拿着酒的手臂缠上了霍止的手,不等霍止反应过来,重凛的手已经紧紧的绕住了他的胳膊。
“我们喝一次交杯酒,如何?”重凛凝视着霍止的双眼,一句问句却更像是陈述着事实。
“以后你的生辰,就是我们成亲的日子。”
霍止看着重凛仰头喝下了那杯酒,他的脑子因为酒精而慢了足足半拍,但身体却已经下意识的将酒灌入喉中,丝丝桂花的甜味。
他感受到重凛将什么东西放在了他的掌心,霍止低头一看,是一枚雕刻着蛇形的玉佩,他曾在重凛洗澡的时候看见过,是他走在哪里都寸步不离佩戴着的玉器,而此时,重凛却亲自摘了下来,放在了他的手心。
“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重凛亲了亲霍止的额头,“现在,送给你。”
想要拒绝的话,感到茫然的话,每一句都堵在了嘴边,却一句也没有说出口,霍止攥紧了手心,感受着玉佩光滑的边角逐渐刺着他生疼,像是在提醒着他一件事。
月色朦胧,夜色如墨,在第三瓶酒喝完后,重凛竟然毫无意识的倒在了桌子上,霍止也仅剩下最后一丝意识,他强撑着推了推重凛,便唤着。
“重凛,重凛?”
“重凛,你醒醒。”
重凛像是完完全全的昏了过去,没有任何反应,在得出这个结论后,霍止从怀里掏出了一粒药放进嘴里,片刻后,他混沌的双眼逐渐清晰,涣散的意识也终于回笼,他试了试重凛的鼻息,平缓而低弱,是陷入了睡眠的征兆。银渃告诉他,这个药对重凛的作用只有短短一个时辰,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在重凛醒来之前完成一切。
霍止屏息站起身,双手将重凛从上摸到下,终于在腰间找出了一把钥匙,期间重凛突然发出了一道呻吟,让霍止的身体僵硬了许久才有了反应,匆忙地走出了庭院,耳边是沙沙的风声,和如雷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