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怎么这么热闹?”宋柒趴在窗边,上半个身子几乎都探了出去,好奇地看着街道上拥挤的人群。
“今日是花灯节,听闻江边会有花灯船夜游,”云笙顺着他的视线看出去,“柒柒可想去看看?”
宋柒点了点头,眸子里是掩藏不住的欢喜:“想!”
“那便走罢,”云笙慢悠悠地摇了摇折扇,朝着他眨了眨眼,“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客栈外头天虽已黑,却是灯火通明。夜市繁华,车马人流络绎不绝,高楼红袖,市列珠玑,好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宋柒东摸摸西看看,对街市上摆着的小玩意儿爱不释手。
“全都包下来。”他正看得起兴,身后突然伸出来一只修长的手,指尖上正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锦袋。
“好嘞!谢谢这位客官!”今儿遇见个出手阔绰的公子哥,可把商贩高兴坏了,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双手接过钱袋,利索地把东西全都包了起来,递给宋柒,“客官慢走!下次再来啊!”
“这……”宋柒愣愣地抱着包裹,简直被惊得掉了下巴,转过头将将对上云笙笑意盈盈的眸子,红着脸局促道,“不……不行……我不能收。”
“为何不能收?”云笙歪歪头,看着他道,“这只是我的一点小心意,柒柒不用放在心上。”
“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宋柒抬头看他,鹿儿似的灵动眸子里装了些许疑惑。
真的会有一个人无条件地对另一个人好吗?
更何况他们才刚认识不久。
“因为……”云笙手里的折扇有节奏地敲打着掌心,思忖了一会儿才道,“和你相处很舒服,总觉得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而且你太可爱了,”云笙捏了捏宋柒软乎乎的脸蛋,浅笑道,“让人总忍不住想对你好,想看你开心的模样。”
“噢,是吗……”宋柒低下头,总觉得云笙有点把他当小狗。
小狗才需要哄,不是吗?
“但看上去柒柒好像并不开心呢。”
云笙用折扇顶了顶下巴,不禁有点懊恼,自己刚才送礼物确实是有些唐突了,那一挥千金的样子简直像在包养小情儿……咳咳咳。
虽然他确实也有点那种心思……
“没……没有不开心,”宋柒抱紧了怀里的包裹,脸上挤出一个甜甜的笑来,他笑起来两个梨涡一深一浅,很是天真可爱,“我很喜欢。”
灯火阑珊处,他瓷白惊艳的小脸像是被打磨通透的粉琉璃,明亮而动人,让人心旌摇曳。
“喜欢就好,”云笙侧过头,勉强压下心头那点蠢蠢欲动的燥热,“夜游船要开始了,咱们过去看看吧。”
“好。”宋柒点点头。
人潮涌动,为了避免宋柒和自己走散,云笙几乎是把他整个儿护进了怀里,直到上了船,情况才稍稍好转,两人寻了个二楼的雅座落座,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好不恣意。
这大型游船约莫有四层楼,二楼往上都是雅间,下面两层楼都是雅座,座与座之间以素雅屏风和碎玉珠帘相隔,也颇有一番闲情雅致。
游船缓缓开始行驶,窗外的夜景渐远,遥遥看去,是一片张灯结彩的热闹景象。
“看来师兄说的没错,和这山下相比,山上确乎是无趣了许多。”宋柒手撑着下巴喃喃道,“不知道师尊有没有见过这般热闹的景象......”
不过即便是见到了,以他那般冷淡的性子,想必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稀奇的吧。
“柒柒师从何处?”云笙来了兴致,这般灵动可爱的小家伙,真不知道便宜了哪个宗门。
“我......”宋柒动了动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我师从鹤泠君,是青鹤宗的四弟子。”
即便说出来会给青鹤宗丢脸,他也还是想让别人知道,他是举世无双的鹤泠君之徒。
云笙突然之间没了声音,宋柒一抬头,却只见他神情莫测,修长好看的手翻来覆去地扣着杯盏,看向自己的眼神中陡然多了一丝欲言又止。
“怎......怎么了?”宋柒微微红了眼眶,有些委屈道,“我知道我师兄们都很厉害,是我不配......”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云笙没想到这小东西竟然会这般想,赶紧解释道,“我只是在想......青鹤宗,何时多了一个门人......”
怎的他这个二师兄连一点消息也没有?
害得他差点没对着自己的小师弟下手。
想到这里,云笙就面如土色,一阵后怕,他要真下手了,指不定得被师尊教训成什么样子。
“我是师尊半月前才收的徒弟......”宋柒垂着头呐呐道。
“那你为何独自一人来这诡云门秘境,不和你的师兄们一同前往?”云笙在心里头算算,自己在外游历,几乎已经有小半年没有回过宗门了,也不知道温涟阮钰他们近来过得如何。
“因为我除了做饭和一点简单的法术,什么都不会,师尊是定然不会让我前来的......”
“所以你就偷偷溜出来了?”云笙差点没一口茶喷出来。
“对啊。”宋柒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云笙的脸色顿时精彩极了。
奶奶的,这次可摊上烂摊子了。
小师弟出逃,他成了帮凶。
估计自己回去后得被师尊抽掉一层皮。
“阿笙,”宋柒用软软的声音叫他,“听闻诡云门秘境中有一处仙境名‘望生穴',穴中有蛇妖赤尾漆身,已修炼百年,其心入药可增修为,你可曾听闻?”
云笙心里暗自一惊,表面却仍是无波无澜:“柒柒问这个做什么?”
宋柒抿了抿唇。
007告诉他,这次的任务是助力师兄们拿到赤尾蛇妖的蛇心,除此之外,还需得在洞穴中寻得一枚蛇蛋。
但这些自然都不能告诉云笙,宋柒只能打哈哈敷衍过去:“听着很厉害的样子,不是吗?”
“此番诡云门秘境重开,前往的各宗门弟子中,多是为了此物而来,想要得到,又谈何容易?”
“我相信师兄们一定能拿到的!”宋柒捏了捏拳头,脸蛋一鼓,“我的师兄们可厉害了!”
“是么?”云笙手支着额角笑了下,稍显锋利的轮廓柔和下来,看着宋柒道,“那你呢?你师兄们既然这般厉害,都教了你些什么法术?”
“我太笨了,”宋柒唯唯诺诺道,“我只会一点点变身术和变声术......”
“那也很厉害了,”云笙捧场道,“柒柒不如变给我看看?”
宋柒绞紧了衣角,红着脸悄悄瞥他一眼;“你真的要看吗?”
云笙心想这有什么不能看的,变成小猫小狗,不都是随手拈来的事吗?
只见宋柒闭紧了眼睛,双指并拢在空中画了个符咒。
“变!”随着他一声令下,那淡金色的符咒融进他的身体里,下一秒,云笙眼前骤然多了个长着兔子耳朵和尾巴的宋柒。
“我只会变半兽人,”宋柒有点不好意思地对了对脚尖,垂着头道,“让阿笙见笑了。”
云笙无力地捂住心脏,在心里骂自己禽兽不如见色起意。
但是......这么可爱的“兔子”,谁他妈受得了啊!
温涟受得了吗?阮钰受得了吗?
可能也就师尊那种活了上百年的妖怪受得了吧!
眼前的兔子耳朵耷拉着,还时不时动两下,看上去毛茸茸的,萌得不行,云笙实在控制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刚想碰一下,就只听珠帘“哗啦”一响,有人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云笙反射性地将宋柒扯进自己怀里,抬眼将将对上阮钰那一张苍白俊美的脸庞。
“哟,看来二师兄近来过得不错嘛,竟然还有闲心叫小倌来服侍......”
阮钰踱了两步,走到他身旁,随手捏了捏宋柒的兔耳朵,不由得“啧”了一声:“二师兄何时竟也有这般恶趣味了?不过这兔子耳朵材质着实不错,摸着竟和真的一般。”
宋柒脑袋闷在云笙怀里,郁闷地想:因为这就是变出来的真耳朵啊,来人可真是个傻子,竟然连这也认不出来。
“怎的?”阮钰见云笙把人的脑袋扣进怀里不给他看,忍不住一脸嫌弃道,“师兄就这么宝贝这小倌?你这是何必呢,我早已心有所属,又不会同你争抢。”
云笙刚想开口,怀里的宋柒却憋不住了,挣开云笙的手抬起头来,忿忿道:“你才是小倌,你全家都是小......诶,师......师兄?”
宋柒从义愤填膺到呆若木鸡,也不过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
看着阮钰震惊的表情,他觉得他还是重新钻回云笙怀里的好。
“宋柒?”阮钰瞪大眼睛看着他,连环炮似的朝他发问,“你怎么在这里?师尊呢?和你一起来的?”
“没有,”宋柒咬着唇小声道,“我自己偷偷溜出来的。”
“你来干嘛?”阮钰还是觉得不可置信,昨天梦里还梦见的小师弟,现在居然从千里之外出现在他面前了。
“我就想……就想来帮帮你们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