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明年柳卯科考顺利, 应当能够赶在后年入朝堂,到时候正值朝中混乱,入朝后少不得要被拉党结派,若不慎一步踏错成了炮灰, 柳家必定受到牵连。

  柳卯待柳柳很好, 柳柳心中必然也对这个兄长很好,到时候万一柳卯出事, 柳家定然逃不过干系, 若京城中有熟人可暗中相助,旁的不说至少能够保全柳卯无恙, 柳卯无事柳家自然相安。

  思及此, 杨壹将才收到的信纸放在桌上,转头把之前削好的炭笔拿出来,一笔一划的将下午同去越家的消息写上,草草的用炭笔写好字。

  又往张家登门去, 张虎似乎早有准备, 也不嫌麻烦, 只是打趣般笑了两声,便登笙哥儿的门第去了。

  杨壹瞧着这事倒不像是让张虎替他送信, 反而是让张虎抓着机会又去瞧笙哥儿, 明明来年翻春就要成亲, 还紧着这些小时候想见面, 看着比他和柳柳都要火热的多。

  从张家出来, 杨壹回家用白水煮了一块鲜肉, 细细切了, 又带上香油纸钱和鞭炮往白水村的公坟地去, 现在下葬还讲究风水, 这块公坟地是多年前白水村的人家共同出钱请风水先生来瞧的,打哪后村里若谁家死了人都会拉到这里下葬。

  孙婆婆自然不例外,只是这片地上的人家已经住满了,过不了多久村里又该要寻新地,也不知道到时候请的风水先生靠不靠谱。

  “杨家小子也来瞧孙婆婆啊。”

  “嗯,过年该来看看。”

  “是该来瞧瞧。”

  一路上杨壹遇见不少前来祭拜的人家,他以为他来的就够早了,没成想还有更早的,孙婆婆的地儿在哪儿杨壹起初是不知道,后头正巧碰上下元节,也要讲究祭祖,他就和张家来了一趟。

  这回自己过来也不迷路,过年的气氛连带影响平日阴森的地方都显得格外温和,杨壹走到孙婆婆的坟前,放下手里的东西,周围都是白雪,为了腾出地儿杨壹将带来的扫帚拎起,细细的将周围一圈雪都给扫了干净。

  这时候才点上香烛摆上祭品烧纸钱,再放一饼热闹的鞭炮,祭祀便算是完成了。

  杨壹一惯没有伤春怀秋的情绪,也不知有什么话同一个生人讲,做了该做的沉默的在坟头站了一会,便收拾东西往回赶了。

  回到家里给黑熊白虎的盆里放上些切好的肉食,过年也让它们吃个好,瞧着两只牙已经长齐了的狗崽吃的正欢快,杨壹临走又把主屋的门开了一道小缝,中午鞭炮放起来两只也有地方进去躲着,看屋里无事在要他费心,时候也不早了,就往越家去了。

  正值中午团年,家家户户的厨房里都飘出一阵阵肉香,便是屋子都破败的不成样子的人家,也卯劲拿出家中最好的东西,一年到头为的就是这一顿好,不然苦了一整年连个甜头都不曾有,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闻了一路的香气,杨壹的肚子开始呱呱叫了,这也没法子,早上躲了懒硬在床上多赖了一会,早食就没吃想着中午早些开饭也能顶饿了去,可谁料到中午得上人家家去吃,这会饿了也只能加快脚步走到越家。

  到了越家门口,杨壹看见越家的门只半掩着,约莫是想着杨壹过来又怕村里鞭炮声太大人在屋里忙活听不到敲门声,干脆直接没上门栓给了杨壹方便。

  杨壹倒没有真直接推门进去,还是规矩的先敲了门,瞧没人应声才推开半扇门往里去。

  不想一进院子才发现院子中间正坐着人,正是白言思。

  今日难得出太阳,白言思身子也好上许多,能够下榻,这些日子蜷缩在被窝人都有些发焉,正是时候出来见见日头,见着突然来人,白言思倒没被吓着,知道来人是杨壹。

  上次隔着窗户并未将另外一恩人的相貌看分明,这会仔细一看,才发现这白水村当真是山灵水秀的好地方,养的人都格外的出挑,他所见三人的相貌就是出落在京城,也是值得夸赞的。

  “杨恩公。”白言思的打量不过片刻,便起身行礼。

  “不必如此客气,只是举手之劳,若是不嫌弃直接叫我杨壹就是。”恩公这个词汇在杨壹的印象还是从前看武侠小说时,这会子被人这么一叫他倒是浑身不怎么舒服,看样子是不大习惯。

  白言思自然察觉,又改口称呼‘杨公子’,杨壹比不柳柳,柳柳是哥儿他直呼其名只当是朋友称呼,叫一个生人公子的名字意义又大不同。

  “越朝楼在厨房?我去瞧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柳柳在身边,让杨壹同个陌生哥儿说话还是有点尴尬,更何况看书的时候,杨壹还看到了不少不该描写的部分,这会两个主角都在,为了避免胡思乱想,杨壹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做。

  白言思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哥儿,今早也提出要帮越朝楼一起准备食物,但越朝楼一看他白玉青葱的手指,摇头给拒了。

  现在杨壹也一跟头往厨房去,让白言思颇有几分吃白食的念想,如此想来他也挺无用的,看来之后得慢慢像越朝楼讨教一二,不然再落到这般田地谁又说的准能够再遇上如此不求回报的恩人。

  且,也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错觉,初见杨壹起,心中就有一股扑面而来的熟稔感,尤其这次将杨壹相貌看了个清楚明白之后,这种感觉更甚。

  杨壹的相貌比京城中许多精养出的哥儿还要生的好,听越朝楼稍微提过一句杨壹的身世,知道杨壹并非白水村人,而是另有双亲,白言思心下就留了念头,或许他觉得杨壹眼熟并非错觉。

  京城中权贵人家甚多,他也不是全然熟悉知晓,也许是哪日母亲带他去参加宴席之时见过某位夫人或是郎君留了印象,只是不深。

  待他回到京城可以细细打探一番,若是当真有家中遗失孩子的人家,或许也能从中牵线搭桥,报了这份救命之恩。

  在厨房的杨壹尚不知道白言思的打算,不然铁定要拦下,他哪里想到只和白言思见了一面就让白言思想了这么多事,原文里杨懿在白水村时并未和白言思见过面,自然也不是通过白言思回的杨家。

  说起来杨懿被杨家寻回也是一番机缘巧合,是杨家人恰逢到了秋沙县,又恰好在秋沙县见到了杨懿,也是觉得眼熟和家主夫郞相貌几分相似,年纪也对的上,一番探查确定杨懿的身份才被找回京城。

  而如今杨壹为了躲过这份机缘巧合早有打算,等杨家来秋沙县那段时日就窝在家中,不说秋沙县,就是石头镇都不去。

  不过这些都是后来事,这会杨壹满心满眼的全是桌上的饭食,他自己手艺不好每日吃的也就是堪堪能入口,眼前这一桌子琳琅满目的菜肴实在叫他大开了眼界。

  虽然剧情中有提过越朝楼有一手烧的好菜的本事,但唯有白言思能够随心所欲吃到,不想剧情开始前,他还有这个荣幸。

  “你的厨艺也是同你父亲学的?”杨壹嘴角一抽,想到越朝楼那个万能的父亲,剧情中没提过越朝楼父亲究竟是做什么的,甚至连身份也没说,以至于越朝楼的背景如何在读者口中都成了披了薄纱的秘事,但杨壹可以肯定就是越朝楼身份并不简单,不然白家哪里会那么心甘情愿招个山村野夫当儿婿。

  “不算是。”越朝楼没有完全否认,“我的厨艺只学了他五六分,做的菜也仅能勉强入口,随意动筷吧,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

  杨壹觉得越朝楼这家伙在凡尔赛,请他过来的时候说自己手艺不错,现在一整桌子菜做出来又说自己做的仅能勉强入口,这要是只能勉强入口那他做的是什么?猪食吗?

  杨壹面色沉重的夹起一筷子菜,吃到嘴里,心里的悲愤更甚,好在柳柳会做饭,而白言思是一点也不会,这样一算,两口子的平均水平应该能打个平手。

  “柳柳下午过来吗?”越朝楼替白言思问了一句。

  “我给他递了信,待会吃完饭便去接他过来。”只是下午白言思和柳柳有话说了,他和越朝楼不又要干瞪眼,难不成大过年的还要比划比划。

  若是他能打赢,也就算了,到时候在柳柳面前程程威风也是好事,关键他打不赢。

  想到这里,杨壹不免问上一句,“下午可有什么安排?”

  最好能够四个人一起的,如果没有他就安排了。

  对面两个人疑惑的看了杨壹一眼,过年还能有什么安排,白言思以前在家的时候最多也就是几个相熟的表亲哥儿一起围着炉子吃干果闲聊,外面冷的都不能动弹许多事都做不得。

  “若是没有我就安排了。”杨壹作为无聊的大学生,总是会从事一些寝室集体活动,除开游戏,纸牌麻将都会一点,现在整好四个人,能玩的牌多了去了。

  纸牌找合适的材质做出来可能得费些功夫,但麻将不用,这些日子他没事在家玩木头,做的小方块多了去了,原本是想着等柳柳来他教柳柳玩积木的,如今用到麻将上也是别有一番趣味。

  等吃完饭加紧赶制一副牌出来时间也够,柳柳过来,肯定也喜欢,他最喜欢这些新鲜玩意。

  “不知杨公子的安排是?”白言思好奇,想要窥探一二。

  “跟叶子戏差不多的东西,整好四个人都能上场,我们也不玩钱,刚好我瞧见厨房有炒好的瓜子花生,到时候用那个做赌注如何?”

  “可以,但我没打过会叶子戏。”赌坊的骰子他倒是知道一二,不过听意思应该不是同一个东西。

  杨壹且叫他们放心。“我说的你们应当都不会,等柳柳来了一块学,也不占便宜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