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是想被他们托梦骂一顿
乌瓦白墙的庭院内。
两个老人家正坐在石桌旁对弈。
其中一个白发苍苍,身着云青色长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只是眉宇间透着些许病气,脸色不好。
另一个看起来比他年轻几岁,一身灰色中山装衬得整个人精气神十足。
他手持白子,眼泛精光。
落子之后,略显得意的开口:“大哥,这下你已经无路可走了。”
被喊做大哥的正是蒲一树心心念念的蒲家望云门掌门人——蒲源。
他缓缓抬起眼帘,淡漠的眼神与蒲一树有七八分相似。
嘴角隐隐有几许嘲讽之意。
淡道:“二弟,似乎高兴得有点早了。”
“大哥,你所执黑子已经被我的白子团团包围了,你自己瞅瞅,哪里还有什么退路?”
蒲二爷一辈子被蒲源这个大哥压一头,如今两人的角色可算是换过来了,他找着机会就想对大哥落井下石一番。
蒲源扫了一眼棋盘,将角落一颗不起眼的黑子挪了挪。
原本蒲二爷以为必赢的局势顿时陷入了胶着。
蒲二爷阴沉着脸,有些气恼地说:“大哥,你又何必做无谓的挣扎?”
“是不是无用功,现在下定论,还尚早。”
蒲二爷被他淡然的态度气到了。
干脆撕破脸,摔了棋盘,怒道:“大哥,现在我蒲氏一族全都投入了迟帅麾下,你一个人反对又有什么用?”
“既然没用,你三天两头来我这刷什么存在感?”
“呃……”蒲二爷被狠狠噎了一下。
他梗着脖子,嘴硬道:“我还不是顾念手足之情,劝你看清楚局势,龙腾帝国已经完了!总统要是有能力,能让丧尸横行,异植遍生,民不聊生吗?我们蒲氏一族一向顺天而行,迟帅有能力带领人类走向新纪元……”
“蒲二,你从小头脑简单,这脑子得进多少水才能被洗得这么彻底?”
“别叫我蒲二!”蒲二爷气极败坏的吼起来:“我的人生就是被你们这些人一口一句二给喊崩的!”
蒲源轻嗤一声:“蒲阏(读做二)。”
蒲二爷的表情裂开了,找了一圈没找着武器,又蹲低身子,将地上的棋盘捡了起来,狠狠拍在石桌上。
可惜质量太好,没拍裂。
有点尴尬……
蒲二爷再三强调:“我叫蒲阏(读做烟)。”
蒲源淡定地接话:“大逆不道,爹妈给你的名字都敢随便改,我看你是想被他们托梦骂一顿,二啊二,你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
蒲二爷差点被气吐血。
这个老混蛋不开口则矣,一开口就能气掉他半条命。
他吸气——呼气——再吸气。
极力控制自己想杀人的欲望。
老眼瞪着蒲源,哼道:“我劝你还是把蒲桑的下落告诉我们。”
“二啊,你是不是老年痴呆了?桑桑当年是被一树带走的,我那时候就剩一口气,闭关卧床这么多年也没缓过来。”
“我要有能耐探知他们在哪,还用在这里受你们的气?”
“谁受谁的气了!”
“我是阶下囚,还能是你们受我的气不成?”
“呃……”蒲二爷被他的歪理又气得吹胡子瞪眼。
这时……
一个中年男人从拱门外走了过来。
他满面红光。
笑吟吟的……
人未至,话声已传了过来:“二位,鲁山我今天又不请自来,讨杯茶水喝了。”
蒲源淡定地收拾起棋盘来。
蒲二爷收敛了怒色。
忙不迭地请他坐下,恭敬地说道:“鲁先生怎么亲自来了?”
“我来瞧瞧蒲老大哥的身体如何了。”
“不劳挂念,你死了我都还能坚强的活着。”
鲁山脸上的表情一僵,但立马又堆满了笑,声音格外爽朗:“蒲老大哥就是爱说笑,不如我给你把把脉?”
蒲源倒是承了他的「好意」,将手搁在石桌上。
鲁山伸出两指,替他细细把起脉来。
越把眉头蹙得越紧。
片刻之后……
他收回手,看着蒲源,困惑不解:“蒲老大哥,你这身子怎么这么久了丝毫不见起色?再这样下去,只怕……你活不了几个月了。”
“年纪大了,生老病死这种事我早已看开了。”
他将手收了回来。
整理了一下搁在膝盖上的宽袖。
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该死的时候就从容去死,赖活着有什么意思?”
鲁山:“……”
不是,你说就说吧,你非得看着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鲁山此刻的心情与蒲阏无二。
蒲阏感同身受,挺身而出,自愿当枪,对准蒲源就是一通噼里啪啦:“大哥,就算你身体不行了,也不是不能施展秘术,你要是怕把身体拖垮了,干脆你教我,我来施展。”
“我是很想教你的。”蒲源拍了拍蒲二爷的肩,叹道:“但咱们蒲家秘术只传嫡长,你怎么就晚生了那么几年呢?”
不等蒲二爷反应过来,他又接着说:“再者说了,这种高难度秘术整个家族只有一人会,这东西是有传承的,就算我勉强传给你,但你却不会,到时候我也就失去了施展秘术资格,蒲家秘术岂不是要断送在你手上?”
“不,不是,你能传给我,我怎么就不能会?”
蒲源摇了摇头,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弟弟,道:“我说了,只传嫡长,你是吗?你不是,所以你没有资格接受传承,懂不懂?”
蒲二爷无语了。
你特么的说半天,就为了讽刺我没资格??
鲁山也反应过来了,脸色有点不太好,但再不高兴,他脸上还是堆着笑容,装出一副理解的样子,对蒲源说:“蒲老大哥,咱们再调养调养,说不定过不了几日,你身子骨就大好了,到时候咱们再施展秘术,总没问题了吧?”
说完,他语带威胁:“蒲家可都向迟帅投诚了,你的决定关系着整个望云门的生死存亡,还望蒲老大哥三思。”
蒲源淡淡地应道:“行了,我这身子骨吹不得风,回去睡觉咯。”
说完,连送客都懒的,直接就往堂屋走去。
蒲二爷愤恨地瞪着大哥的背影。
直白的问鲁山:“我大哥估计死也不会施展秘术,要是能抓到他那一脉嫡长孙蒲一树,就能逼他进行秘术传承了。”
“你大哥没说错。”
“蛤??”
“你脑子是不是没长齐全?”
鲁山对待蒲阏的态度明显有些高人一等。
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几分傲慢:“我们要能抓到蒲一树,不就找到蒲桑了?还用施展什么秘术?”
“呃……”蒲二爷尴尬地挠挠头。
见他脸色不善,忙不迭地奉承道:“您所言极是,是我一时没转过弯来,得您一语惊醒梦中人,惭愧惭愧。”
“有这功夫在这里扯淡,你还是去多制作几个尸傀。”
鲁山冷哼一声。
扬长而去……
蒲二爷等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了,才「呸」的一声,骂道:“什么玩意儿,拿着鸡毛当令箭,等我们小蚕嫁给迟暮,我就是他的外公,看我到时候怎么整你。”
待蒲阏也离去之后。
蒲源踱到窗边,望着外头阴沉的天空。
拢在袖里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经过三年休整。
他的身体早就好了。
为免被利用施展秘术找寻桑桑下落,他每隔两个月就偷偷私下用秘术探查,每每施展完,都会在很长一段时间,身体呈现气血两亏的情况。
奇怪的是,有时候蒲桑就像在人间消失了。
就连秘术都找寻不到他的下落。
好在前一阵子,他找到了小家伙,意外的是,当时的情况——
似乎是蒲家祖传手札上记载的雷劫。
当时的动静即便是离得老远的这处庭院都能感受到震动。
他便是在那种情况下看见桑桑的。
他身上的光芒……
唉……
那种力量便是迟暮想要得到的。
以迟暮一派阴暗的行事作风,只怕桑桑落到他们手里就没活路了。
他又怎么会让他们如愿呢。
“一树啊,爷爷不知道能不能在有生之年,再见你们兄弟一面。”
蒲源轻声呢喃。
脑中一闪而过秘术里出现的火焰凤凰。
拥有那种力量的人,若是为了人类未来而战,那迟暮又有何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