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师兄什么时候崩人设[穿书]>77、梦乡(五)

  ◎山城◎

  “什么意思?”陈知朔意识到北境人尊崇的天神远比自己想的复杂,追问道。

  殷昭华却是认命了,不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疯疯癫癫地撞开马车大门,向外跑去。

  要不是陆离反应极快,抓着她后衣领把人揪回来,殷昭华早就张开着双手跳下马车,直坠云海。

  她脸上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衰败无比,无神的双瞳犹如死水潭,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来不及了。”她喃喃说着,满脸衰败之色。

  “来得及!”陈知朔单膝着地,蹲在殷昭华面前,坚定地注视着她,“告诉我,天神是怎么算到一切的?”

  他的冷静为殷昭华带来些许理智,想到冲出马车时惊鸿一瞥的云海,殷昭华重新审视起眼前的外乡人。

  陈知朔继续增加砝码:“天神既然算到了一切,难道就没有算到你会选择自杀?你现在跳下去,就是自投罗网,告诉我天神的所有,让我来成为破局者。”

  殷昭华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狠狠盯着陈知朔,似乎在测试眼前之人是否可信。

  后者回望,毫无躲闪之意。

  “我不知道天神如何卜算,但只要是天神的意识,从来没有失败过。”对生的渴望最终战胜恐惧,殷昭华和盘托出,“我听圣子说,每当有大事发生,他就会感应到天神的声音,进入祭坛中央,等到神意。”

  思齐在旁听着,难得皱眉——

  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陈知朔又问:“祭坛在哪?”

  “在圣地中间,”殷昭华反应过来,惊恐地看着他,“你想进去?这不可能!只有被天神认可的圣子圣女才能进入圣地,你们是进不去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陈知朔已经做出决定,“卜算的本事,我可不一定输给你们的天神。”

  说话间,巨大的风浪撞上马车,车门被破开一个大洞,云絮争先恐后涌进来,在狂风中飘飘如白雪。

  一个苍老的声音如钟般响在马车上方:“贵客远道而来,何不一叙?”

  殷昭华颤抖如筛,抓着陈知朔的胳膊:“救我,救我。”

  陈知朔郑重点头应下:“放心,我会救你的。”

  他站起身,看向陆离:“送我们下去吧。”

  陆离面上不显波澜,只是走到他面前,按住他的肩膀:“放心。”

  也不等陈知朔有反应,他一个响指,魔马得到命令,在狂风中卸下伪装,踏破云层,冲着底下的人而去。

  思齐尚不知道两人间的争执,只以为陈知朔又要扔下他们,独自承担,赶紧跟着表态:“陈师兄,这次可不能丢下我了。”

  屠画在旁哭笑不得,却也跟着说:“老大去,我也要去。”

  马车落地,陆离一马当先,走了出去。

  他才落地,四周就围上来一群手持各式武器的年轻人,个个虎视眈眈,气势汹汹,仿佛老人一声令下,就能将陆离戳成一个人形筛子。

  老人不复北月湾时的落魄颓废,他头戴金叶冠,手持黄金杖,精神矍铄,看着比周围的年轻人更加有朝气。

  “昭华,下来吧。”北境圣子朗声喊道,“有我在,他们伤不了你。”

  殷昭华死死咬着下唇,最后看了眼陈知朔,得到后者点头示意,才低着头,慢慢爬下马车。

  眼前众人来者不善,殷昭华赶紧解释:“圣子,你误会了,他们没有想害我。”

  圣子和蔼地看着她,招招手:“快回来吧。”

  殷昭华浑身紧张,躲在陆离身后:“圣子,我只是……”

  圣子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只是好奇,才溜出来玩。只是昭华,你既然被选为下任圣女,就不能再随意行事了。这次碰上贵客相救,那下次呢?好了,快过来吧。”

  一番话堵得殷昭华哑口无言,只能低着头,败败地挪步过去。

  说话间,剩余三人依次从马车上下来。

  圣子见四人中两人负剑,另一人红发夺目,唯独剩下的那个两手空空,衣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更显瘦削,唯独那双透亮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人心,让他在相貌不俗的同伴中脱颖而出。

  陈知朔注意到对方假意和善、实则探究的目光,咳嗽两声,一手搭在思齐肩上,装出勉强支撑的模样。

  只是个凑数的么?

  圣子重新把目光落在最出众的陆离身上:“多谢贵客,替我们寻回圣女。”

  陆离只是淡漠地回答:“客气。”

  圣子又问:“贵客们是来参加降神仪式的么?”

  陆离见陈知朔不说话,猜到他想要隐藏实力,便干脆回答:“嗯。”

  圣子想到今日圣意,暂时还不清楚四个人中哪一个是命定之人,友好地发出邀请:“既然如此,干脆住下来,等九天后降神仪式开始,天神说不定还会为你们指点迷津。”

  这话正中陈知朔下怀,他不好说话,又见陆离迟迟没有应下,赶紧努力咳嗽几声。

  陆离无奈:“好。”

  圣子十分高兴,命人领来四匹高头大马,陆离却推拒了:“师弟孱弱,还是坐马车好。”

  在场众人亲眼见到华丽马车从天而降,心知绝非凡品,如今车盖前方两团幽蓝火焰还散发着慑人的光芒,更彰显出四人来历不凡。

  圣子心中愈发瞧不起“柔弱不能自理”的陈知朔,面上却依旧和蔼可亲:“也好,草原上方向难辨,我派人为贵客保驾。”

  陈知朔等人心知肚明,这么做只是为了防止他们中途离开而已。

  众人骑着的高大骏马脚踩双翼,虽不能飞,但在草原上极快得奔驰,掠过沿途多个城镇,竟然在天黑前赶到一座山前。

  思齐好奇地掀开窗纱,探头看去,赞叹道:“竟然凿山造城,好厉害。”

  只见草原上突兀地恒立着一片黝黑山脉,山壁上点点火光,是黄昏时家家户户点起的蜡烛。

  山脚有零星哨点,见圣子率领众人归来,当值的勇士挥舞着蓝色旗帜,城墙上的同伴得到信号,驱动成群公牛,缓缓将精铁打造的城门拉开。

  三家家主等候多时,亲眼见到圣子将下一任圣女找回来,才松了口气。

  殷家家主最是愤怒,当下唤来得力属下:“没几天就是降神仪式了,圣女的芍药金冠打造好了么?”

  “金冠打造好了,就是花蕊用什么宝石,还需要圣女亲自过目。”

  家主趁机说:“你先领圣女去选宝石。”

  殷昭华清楚这是要软禁自己,却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去了。

  圣子欣慰抚须:“没有影响降神仪式就好。”

  见三位家主齐齐望着陆离等人,他又介绍说:“这四位在草原上救下昭华,我就自作主张,请他们来见证今年的降神仪式。”

  听说是眼前的年轻修士救下下任圣女,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三位家主表现得十分感动,中间殷家家主看着陆离:“天云阁正好还有两间房,四位将就,暂且住下。”

  怕他们觉得招待不周,右边的袁家家主解释说:“降神仪式鲜少有贵客能参加,天云阁房间不多,但宽敞明亮,风景秀美,四位住着一定喜欢。”

  陆离依旧是那副冷冷的模样:“好。”

  在当地人的带领下,来到天云阁的四人,看着眼前相互客套,热闹非凡的场面,齐齐陷入沉默。

  鲜少有贵客参加?

  房间不多?

  一听说也是来参加降神仪式的外乡人,其中喉咙最响的中年男人哈哈大笑:“修士也来找天神解惑么?”

  说着,他还大力拍了拍陆离的后背。

  陆离并不理他,干脆地走开,让中年人的手拍空,好不尴尬。

  陈知朔笑着说:“大叔,我们是顺道路过,你刚才说找天神解惑,是什么意思啊?”

  中年人奇怪地看着他,半响才说:“你们不知道?”

  陈知朔一摊手:“我们真不知道。”

  太师椅上坐着的女人吐出口烟圈:“害,老徐,你也不想想,天神解惑的名额才多少,人早就到齐了。”

  被称作老徐的中年人一拍自己的脑门:“还真是,我怎么给忘了。”

  陈知朔顺势又问:“天神解惑还有名额的么?”

  女人哒哒地抽着烟:“十个名额,价高者得。”

  “灵验么?”陈知朔故意皱起眉头,“解惑,我也会啊。”

  “你一个小小修士,怎么能和天神相提并论?”女人一时失笑,不小心呛了口烟,连连咳嗽,险些连烟斗都拿不稳。

  老徐比较实在,提醒眼前的修士们:“既然来了这,对天神可要多尊重些,万一惹天神发怒,可就不好了。”

  说完,也不等陈知朔再开口,他抬起头,美美地伸了个懒腰:“赶了大半个月的路,累了。朋友们,我先去休息了。”

  他的话仿佛是根引线,其余人也纷纷借口休息,离开大厅。

  “陈师兄,”思齐看着陈知朔,小声问,“他们是不是在防着我们?”

  “可能怕我们抢了他们的名额。”陈知朔安慰他,“有我在,没事的。”

  面对两间房,陈知朔抢先一步,点名思齐,准备秉烛夜聊。

  思齐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悄声问:“陈师兄,你睡了么?”

  陈知朔闭着眼睛:“睡着了也被你吵醒了。”

  思齐不好意思地眨眨眼,又问:“陈师兄,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

  陈知朔睁开眼,以为思齐想到了什么关键线索,郑重地看着他:“你想问什么?”

  思齐犹豫了会,还是说出这段时间一直盘旋在他心头的困惑:“陆师兄的本命,真的叫狗蛋么?”

  陈知朔:“……不是。”

  思齐提着的心终于落地,长长地松了口气:“太好了。”

  要是玉墟门众人仰慕的大师兄本命真的叫陆狗蛋,只怕要令无数弟子扼腕叹息。

  “你也太夸张了吧,叫狗蛋不好么?”

  “当然不好!”思齐大叫一声,又捂住嘴巴,“大英雄哪里能叫狗蛋的。”

  “可是陈师兄,你为什么要骗人呢?”思齐不解。

  陈知朔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床顶:“也不是想骗他,但那个时候要是不开玩笑,我怕会哭出来,太丢人了。”

  “和分开七年的道侣相逢,喜极而泣,也算人之常情。”思齐看着陈知朔的侧脸,迷惑道,“可是陈师兄,你为什么要躲着陆师兄呢?”

  虽然陈知朔没有明说,但思齐看得出来,他与陆离之间关系冷淡,全然不似七年前的模样。

  “他是陆离,但不是七年前的陆离。”陈知朔回忆起从前的岁月,脸上渐渐透出笑意,“我认识的阿离,温柔、强大,虽然不爱说话,又被误解,但对世人始终抱有怜悯之心。”

  想起在玉墟门时的种种过往,思齐陷入了沉默。

  “睡吧,”陈知朔抹了把脸,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明天还有事要做。”

  第二日一大早,天云阁里鼾声如雷。

  被吵醒的众人循着鼾声来到老徐的屋子,床上的人却怎么也叫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