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娇侍>第51章 哄睡

  尚未点燃, 又灭掉,徐琬一双水眸却是乌亮,眼尾也勾着欣喜。

  夜风清寒, 徐琬顺势往他氅衣中缩了缩,侧过脸, 眼角余光望着他:“不是说不陪我守岁么?”

  “唔, 我食言了, 你欢喜不欢喜?”赵昀翼双臂绕过她细弱的肩膀,将歪倒的孔明灯扶正,一下便点燃了。

  火光隔着半透明的纸洒出暖黄的光, 倒映在徐琬眸底,乌亮的眸子也闪动光彩。

  “欢喜的。”她依偎在他氅衣中,轻声道。

  隐约听见哪里有箫声,徐琬正要寻声望过去,却被赵昀翼抱起来。

  有力的双臂稳稳抱着她,氅衣里的温度隐隐升高,绕过屏风时,徐琬只觉脊背已有汗意。

  他饮了酒,酒气不浓, 来之前似是盥洗过,周身是干净好闻的, 极淡的苏合香。

  “帮我。”赵昀翼将氅衣撑在屏风旁的架子上,拉过徐琬纤柔的手, 轻轻搭在他腰间玉带两侧, 秾丽的眉眼噙着浅笑。

  “我……我又不是你的侍妾、通房,为何要帮你?”徐琬红着脸收回手,别过脸去, 不敢瞧他。

  怕他胡闹,可若他就此走了,她心里却一定会空落落的,徐琬也说不清,究竟希望他如何。

  “这玉带是你亲手扣上,自然该由你来解。”赵昀翼再次拉过她的手,环在他腰侧,握着她的指,轻轻松开玉带钩。

  玉带落下,被他捞在手中,放在榻边。

  “琬儿自然不是侍妾、通房,却是我此生唯一认定的娘子。”赵昀翼忽而将她按倒在锦枕上,居高临下睥着她,“你若不愿做这些,待成了亲,我日日替你宽衣解带可好?”

  说着,便去解徐琬领口处的缠扣。

  徐琬心口一紧,忙按住他作乱的手,柔声央求:“赵昀翼,你别闹。”

  掌侧轻轻贴在她起伏不定的心口,赵昀翼清晰感受到她乱糟糟的心跳,只是逗逗她,小姑娘便吓成这样。

  他轻笑一声,松开手:“好,都依你。”

  随即,支起身子,徐琬以为他要走了。

  没想到,他除去锦衣,仅着一身雪色里衣,挥手熄了灯烛,放下锦帐,自然而然躺在她身侧。

  外面的箫声不知何时停了,黑暗中,感受到他手臂伸过来,将她揽入怀中,徐琬心跳如鼓,以为他又要胡闹。

  却听他闷声道:“睡吧,我陪着你。”

  冬日里,徐琬睡觉时,时常手脚冰凉,睡不踏实。

  可今夜,锦被中锁着他的体温,将她暖暖包裹住,理智很快便被困意席卷,迷迷糊糊间,徐琬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他是不是猜到她会睡不着,才特地出宫来哄她入睡?

  夜深人静,天穹上无数的孔明的次第熄灭,徐琬院外不远处的假山上,夜风吹起一角青袍。

  那人手持紫竹箫,气质清风朗月,望着徐琬院落方向良久,方才一步一步拾级而下。

  摇曳的风灯晃过他的眉眼,清清朗朗的书卷气,正是徐璞。

  宫中夜宴早就散了,今夜除夕,赵重岳本该去皇后的坤羽宫,却借着酒劲,赶走前来送汤水的坤羽宫宫婢,抬脚去了永乐宫。

  宸贵妃不耐烦应付,这宫里除了赵重岳,也没人敢让她应付,是以早早便回了寝殿。

  寝殿内地龙正旺,温暖如春。

  她未着袜履,赤足踩在绒毯上,胭脂色寝衣服帖地裹在她周身,衬得她肤白如雪,眉眼秾丽惑人。

  贴身宫婢替她梳着发,梳篦上抹着些许养发的香膏,香气淡淡散在寝殿中。

  宫人们通禀的话尚未说完,赵重岳已带着一身清寒酒气闯进来,摇摇晃晃走到宸贵妃身侧,扬手挥退宫婢:“出去!”

  “陛下喝多了,臣妾吩咐她们备些醒酒汤来。”

  宸贵妃刚站起来,便被赵重岳大力按坐回去。

  他一身酒气,欺身贴着她:“莹儿,朕这一生负了许多人,唯独待你小心呵护,你却念了萧焕半生,如今是不是还想让翼儿娶他的女儿?我告诉你,不可能!翼儿是朕最看重的儿子,这世上谁都可以做他的正妃,唯独萧氏不行!”

  “赵重岳。”宸贵妃凤眸微瞠,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过去二十年,从来都是你给我,便要我受着,却从未问过我要不要。如今翼儿大了,有自己喜欢的人,你连他的幸福也要剥夺吗?”

  “嗬,幸福?你在意的究竟是翼儿的幸福,还是萧焕的血脉?”赵重岳双目赤红,紧紧扣着宸贵妃的肩膀,指尖恨不得嵌入她肌肤,“翼儿从前不肯要,现在却也想争这个位置,是不是为了你,你想把朕的江山重新交回萧氏手中!”

  “赵重岳,你疯了。”即便是强取豪夺而来,他待她也多是小心翼翼哄着,日日盼着她也捧出真心来回报,沈持莹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癫狂、狰狞,陌生到令人厌恶。

  “朕是疯了,被你折磨疯的。”赵重岳手掌下滑,狠狠撕扯着她身上胭脂色寝衣。

  寝衣滑落,皙白的肩膀侧印着清晰的指痕,宸贵妃骇然地望着赵重岳,仿佛又回到当初被赵重岳劫掳的日子。

  “放开我!”沈持莹死死咬着牙关,从齿缝中挤出三个字。

  话音落下的一瞬,凤眸中,有清泪滴落,潋滟唇角溢出殷红血迹。

  忽而,一道玄色身影闪过,鬼魅般,在赵重岳后颈处点了一下,他整个人便如一摊烂泥,软倒在沈持莹脚边。

  皙白的足往回缩了缩,下意识离赵重岳远些,仿佛那是什么脏东西一般。

  玄色身影屈膝蹲下,拿帕子轻轻擦了擦她足尖,那里被赵重岳衣摆扫过,沾染了些许酒气。

  “娘娘若要离开,咱家可以相助。”陈云桓站直身子,眸光冷冷扫过地上躺着的赵重岳,“即便娘娘要他的命,咱家也可以做到。”

  杀了赵重岳吗?二十年前她就在想,可越等越无法下手。

  因为翼儿一天天长大,这个她曾经恨之入骨的人,是翼儿的父亲。

  平心而论,赵重岳不是个好夫君,却算得半个好父亲,于江山社稷,更称得上是明君。

  即便沈持莹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说,如今的岱国比前朝繁盛数倍,且官场清正不少。

  若杀了赵重岳,对天下人来说,她便是罪人。

  嗬,是非曲直,谁能说得清呢?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可在所有人眼中,她却是带累家族名声的不贞女子,只因当初被劫掳她没有一头碰死。

  即便兆安侯府同她撇清干系,二十年形同陌路,可她一母同胞兄长的两个女儿,却是婚事艰难,沈如缇年已二十仍未定亲。

  “他的命,自有天收。”宸贵妃咬了咬牙,她的心还是不够硬,不够狠。

  即便再恨这个人,到底是二十年的枕边人,要他的命,她做不到。

  陈云桓拿指背蹭去她唇角血迹,指骨暗暗攥紧,面上仍是一片淡然:“娘娘还是心太软,无妨,咱家陪着你便是。”

  闻言,宸贵妃心口一震。

  陪着?

  是啊,这世上也有一个人,从过去到现在,不管她经历过什么,都默默陪在她身边,甚至不惜违背他年少时的豪情壮志。

  “云桓,你后悔吗?”宸贵妃第一次唤他的名字,可是脑中竟已想不起来他年少时,意气风发的模样。

  似乎在她眼中看到这个人起,他已经是这副模样。

  饶是气质卓然,在所有内侍中鹤立鸡群,格格不入,却又是适应得最好的一个,所以才能得到赵重岳的倚重。

  在赵重岳明知他心系她的情况下,还能爬到司礼监秉笔太监的位置。

  “时辰不早,咱家扶娘娘就寝。”陈云桓唇角微勾,抬手扶住宸贵妃小臂,眸光略垂,另一只手自然地替她把散乱的寝衣拉好。

  翌日,赵重岳在紫宸宫醒来,昨夜种种碎片似的在脑中闪过,他只当是做了一场梦。

  过了正月,京城第一批女学建好,迎来首批女孩子,徐琬特意去看过,一切井然有序。

  只是,花销似乎比她预算的要多,不知朝廷拨出的银两能坚持多久。

  徐琬下意识抚了抚领口下的位置,隔着冬衣触到玉璧的轮廓,若能名正言顺把那些宝藏用到女学上,一定能解了后顾之忧。

  可是,若宝藏此时现世,她就像是坐拥宝山的稚童,在圣上手中不堪一击。

  这个念头只得暂时打住,回宫时,徐琬特意取了几份女学生交的功课,带去永乐宫给宸贵妃看看。

  贵妃娘娘也一直关心女学,甚至拿出丰厚的体己贴补女学花用,只是不知何故,从她过了除夕回宫起,贵妃娘娘便一直称病。

  听说这一个多月,圣上每每要留宿,都被娘娘以病体未愈为由往外推,后来圣上索性甚少踏足后宫,除了皇后娘娘处,别处都不去了。

  徐琬曾听宫人们私下议论,说贵妃娘娘跟圣上使性子,圣上耐心耗尽,娘娘大抵要失宠。

  旁人怎么说,徐琬并不在意,她只担心娘娘是在因她和赵昀翼的事,才跟圣上僵持。

  “娘娘近日可好些?”徐琬把女学生的功课拿给宸贵妃看,“您瞧,这些孩子聪明,学得很快,一点不比官学里的男儿们差。”

  “好多了,亏你一直惦记着。”宸贵妃含笑说着,接过几张大字来瞧,连连称赞,“你做得很好。”

  “都是娘娘和殿下的功劳,徐琬只是照做罢了。”徐琬将功课收起来。

  庭中春梅渐开,徐琬扶着宸贵妃走了一会子,见她面色红润,容色美艳,并不见病态,不由笑道:“开春天气好,娘娘不妨多去御花园走走,于身子也有益处。”

  宸贵妃抬手摘下一朵半开的春梅,别在徐琬发髻边,笑着点点头,却没说什么。

  见她如此,徐琬憋在心口的话,想问却又不知该如何问,只得又咽回去。

  回到晴霄宫,正替赵昀翼收拾书案,身后忽而有人伸手半抱住她,指腹在她侧腰处作乱挠痒痒。

  徐琬忍着笑,弯下腰去,忍得极辛苦,只片刻便笑出泪花来。

  急急按住赵昀翼的手,扭过头,噙着泪瞪他:“赵昀翼!”

  不知为何,赵昀翼爱极了她似娇似嗔,红着眼眶,唤他名字的模样。

  “在。”赵昀翼笑应,将她掰正扶稳,揽入身前,凤眸温柔睥着她的眼眸,“娘子有何吩咐?”

  闻言,气得徐琬狠狠跺了他一脚,犹不解恨。

  想了想,又伸手触到他腰侧,挠着痒痒回敬他。

  可他身上硬邦邦的,挠得她手指疼,也不见他有多大反应。

  正当徐琬泄气时,赵昀翼按住她的手,轻道:“琬儿别动,有好消息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徐琬眼睛一亮,同时也想起,她也有事要问他,关于宸贵妃失宠传言的。

  “你那位便宜表哥苏寒泓来京城了。”

  “他还敢来参加春闱?”徐琬气结,刚想起来的事,立时给忘得干净,气呼呼瞪着赵昀翼,“这算什么好消息?”

  “哦,我话还没说完。”赵昀翼轻轻捏了捏她微鼓的可爱脸颊,笑道,“听说父皇有意让太子主持春闱,今日我上了密折,把太子如何操纵大名府秋闱舞弊一事,交待得一清二楚。父皇震怒,已悄悄捉拿苏寒泓,并有意废太子。”

  “这,算不算是好消息?”赵昀翼拿指骨蹭了蹭她小巧鼻尖,“为替琬儿出气,真是颇费了一番周折,不知琬儿打算如何犒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