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娇侍>第44章 巧合

  因为里衣柔软, 未染风尘,拿来救急替她系心衣最合适。

  这话要他如何同母妃说?

  当时情形纷涌填满心口,赵昀翼冷肃的眉眼倏而温煦, 越发秾丽。

  “母妃留兆安侯府两位小姐在宫中,所谓何意?”赵昀翼匆匆转移话题, 这两位小姐同兆安侯府其他人不同, 是母妃一母同胞的嫡亲兄长所出。

  原本兆安侯世子之位, 该由这位继承的,可当年母妃出事后,外祖母忧思过重撒手人寰, 兆安侯另娶续弦,替续弦所生的次子请封了世子。

  可惜,这位世子烂泥扶不上墙,贪墨了大名府筑堤的银子,已被他亲自革职查办,世子之位也被父皇摘了去。

  兆安侯府素来同他们母子撇清干系,唯恐带累子弟名声,眼下却主动把人送进宫来,啧, 是想借两个女儿替她们的父亲铺路么?

  “也不为什么,他们巴巴把人送来, 打的是什么主意,母妃清楚。”宸贵妃站起身道, “放心, 你那两位表妹都不笨,并不会往你这边凑,你既无事, 母妃便回去了。”

  临走前,还不忘叮嘱一句:“琬儿在你书房吧,别欺负小姑娘,早早拿着凤冠金印求娶才是正经。”

  落了一夜的雪,整座皇城披上银装,金瓦朱墙,白雪红梅,般般入画。

  揽香阁中,墙角摆着数只炭盆,徐琬立在赵昀翼身后,仍觉手脚冰凉。

  众人赏花品茶,吟诗斗舞,她想捧个手炉在怀中取暖,却怕被人发现,只得忍着。

  忽而,正品茶观舞的赵昀翼,朝后边伸出一只手,修长的指骨夹着一块玉。

  徐琬四下扫了一眼,见无人发觉,忙接过来,攥入掌心,触手生温。

  这暖玉不知他是从何处得来,质地细腻温润,握在手中,仿佛真能取暖。

  至少,她心里是暖的。

  绯衣千金舞罢,赵昀翼随口说了一句:“不错。”

  便起身,冲皇后和宸贵妃道:“母后,母妃,园中红梅开得正好,既是赏花,不如让诸位夫人小姐也下去走走?”

  皇后虽不想他选妃,更不想他选个有权有势的岳家,可这是圣上的旨意,她也只能隐忍。

  转念一想,又释怀一分,选就选吧,真成了亲,就他那中看不中用的身子,别到时新皇妃哭着回娘家。

  “也好,都不必拘着,一道看看园中梅花去。”皇后笑着起身,笑意却不达眼底。

  再怎么宽慰自己,她也不得不耿耿于怀,果真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从前给太子选妃,圣上都没让她请这么多公侯小姐前来。

  身为女官,徐琬自然要随侍他身侧,可园中猎猎北风甚是寒凉,手中暖玉也无济于事。

  “要不我还是回揽香阁去吧,你自己赏花?”徐琬跟在赵昀翼身边,小声嘀咕。

  赵昀翼含笑扫了她一眼:“同旁的女子幽会,自然要把琬儿带在身边,否则回头小姑娘吃味,哄不好还得我吃苦头。”

  “我才不会!”徐琬细腻的面颊被北风吹得泛红,盈盈水眸灵动含嗔。

  “臣女韩诗诗,见过殿下。”一位紫衣美人从梅林中走上前,盈盈福身行礼。

  “韩小姐不必多礼。”赵昀翼侧眸望着她,手臂虚虚抬了抬,并未碰到她,示意她起身,“敬国公的身子近来可好?”

  敬国公年事已高,韩诗诗是他最小的嫡女,对赵昀翼芳心暗许已久,可从前圣上每次要替他选妃,都被赵昀翼拒绝,韩诗诗便没敢让爹爹去跟圣上提。

  怕被殿下拒绝,爹爹面上无光。

  可眼下,殿下自己愿意选妃,满京城有几个高门大户能比得过敬国公府?

  今日,韩诗诗足足打扮了一个多时辰,富贵娇艳,为的就是让殿下对她一见倾心。

  “爹爹前些日子旧疾复发,近日才好些,成日里常说,若再年轻十岁,定要同殿下一起上阵杀敌。”韩诗诗的语调透着清傲和英气。

  可她内心并不及面上爽朗,同赵昀翼说话时,眼角余光一直在悄悄打量徐琬。

  “国公爷壮志未泯。”赵昀翼微微颔首,冲韩诗诗意有所指道,“梅林清寒,韩小姐若有心,不妨回揽香阁陪我母妃说说话。”

  韩诗诗眸中登时流露喜色,殿下这是在暗示她,要选她为妃吗?

  “是,多谢殿□□恤。”韩诗诗喜不自禁应道。

  哼,这位女官容貌生得再出色,也不过是商户之女,殿下若是喜欢,日后她便做主替殿下纳徐琬为妾,若殿下没那心思,她断不能这般貌美的女子,以免日后生祸。

  她的想法,徐琬自然不知,也不关心。

  慢悠悠踏雪寻梅,一路上倒也遇着不少人。

  太傅府的云沐青小姐,方才做过一首咏梅诗,赵昀翼亲手折了一根梅枝与她,对她的诗赞赏有加。

  兆安侯府的沈如缇、沈如绯也一前一后巧遇。

  再到武宁侯府,谢清玄的妹妹,方才献过舞的,赵昀翼也夸赞了她的舞姿。

  夸赞之词,各不相同,可徐琬记得清楚,有一句是一样的。

  “你为何要她们都去陪伴贵妃娘娘?”徐琬不解地问。

  一开口,唇边便呼出一缕白气,氤氲着她姣好的面容。

  “走,回去告诉你。”四下无人,赵昀翼拉住她的小手,攥入掌心捂着。

  二人沿着少有人走的小径往晴霄宫去,倒也没碰见什么人。

  回到书房,徐琬拉住他,继续问道:“现下可以说了?”

  一路走回来,饶是赵昀翼刻意替她挡去风雪,还背了她一段,徐琬仍冻得鼻尖红红,可爱又可怜。

  “亲一下,我就告诉你。”赵昀翼眉眼含笑,如玉的指尖指了指唇角。

  沐风浴雪过后,他薄薄的唇瓣越发艳丽。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徐琬已鬼使神差踮起足尖,长睫轻颤,往他唇角靠近。

  尚未贴上,便见赵昀翼微微侧了侧脸,大手扣住她后颈,堵住她甚至来不及出口的惊呼。

  浅浅的苏合香,在她鼻息间横行霸道。

  在他身边这些时日,徐琬已然知晓这苏合香的来处,不是他衣服上熏染的,而是他惯常用的墨里溶着这种浅香。

  在晴霄宫的日子,她也用着与他同样的墨,衣襟、袖摆时常沾染着熟悉的苏合香气,即便他不在身边时,闻到这浅浅的香气,她也安心。

  直到暗卫悄悄给赵昀翼递消息,徐琬才得以脱身。

  回到东偏殿时,双颊微烫,对上云苗的视线,徐琬下意识扶了扶髻上花簪。

  “书房里的地龙是不是烧得太热了?”云苗一脸狐疑,“主子怎么脸红成这样?”

  听她这般说,徐琬顺势便找到台阶下。

  “别提了,跟在殿下身边吹了半日冷风,书房里又太暖,一冷一热,我这脑仁儿都是晕的。”徐琬又拿手背贴了贴额头,“幸好没染上风寒。”

  刚饮了半盏茶,云滴匆匆从外边回来,见她俩一个饮茶一个打络子,忙道:“主子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们是不是还不知道,揽香阁那边出事了?”

  揽香阁?

  “出了什么事?”徐琬急急问道,心下有种说不出的预感,云滴带回的消息,一定跟赵昀翼神神秘秘不肯告诉她的事有关。

  “我也是听梅园的小姐妹说的,她今日正好在揽香阁伺候。”云滴替自己斟了一盏茶,一口气饮下一半,继续道,“也不知怎么的,听说敬国公府小姐往揽香阁二楼去,似是去陪贵妃娘娘赏花,不知怎的,被太傅府小姐推了推,往前挤了一步,敬国公府小姐自然不乐意。”

  “二人正在拉扯,武宁侯府小姐、兆安侯府的两位小姐也来了,上前去把她们拉开,仓促间,几位小姐竟一块从楼梯上跌下来,摔成一团。”

  听到此处,云苗惊呼出声,徐琬也是瞠目结舌:“没受伤吧?”

  真的有这么巧吗?还是,赵昀翼做了别的安排,故意造成这种巧合?

  此刻,徐琬才真正明白,前几日,他所说的演戏是一场什么戏。

  云滴摆摆手:“幸好她们当时站的都不高,没出什么大事,可她们摔在一起的情形,揽香阁上上下下都看见了。”

  “世家千金,行止无状,贵妃娘娘那般好性的人也发了好一通脾气,把人全送回各府,余下的几位胆子小,听说几人自己跪下来主动向娘娘辞行,对咱们殿下避之不及。”

  说到此处,她看了看云苗:“你的那些出宫的想法,又落空咯,你们说,殿下的亲事怎么这么难成?难道真如传言所说,殿下杀孽太重,注定是无妻无子的孤寡命格?”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从哪儿听来的?”徐琬听着气愤不已,啪地一下拍在桌上,掌心拍得生疼,立时红起来,疼得她猛吸一口气,才忍着痛道,“什么杀孽太重?若非殿下征战北地,保家卫国,能有百姓的安宁吗?分明是有人见不得殿下好!”

  “主……主子,你干嘛这么激动?”云滴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我都说了是传言,说给你们听听,没敢当真。”

  云苗也惊讶地凝着她:“对呀,主子为何这般维护殿下?前些日子,殿下不是还罚你跪地,害你膝盖疼了好几日?今日随侍吹冷风,又险些吹出风寒,主子也太好性了些!”

  啊这,这些莫须有的恶名,她是不是编得太过了些?

  众人皆以为,热热闹闹的选妃大计,就这么不了了之。

  连徐琬也没想到,还漏算了一个人,前来和亲的西柔国公主。

  这位西柔公主倒是豁得出去,昨日因病误了赏花宴,今日刚好些,便求了圣命,直接造访晴霄宫。

  徐琬明白,因着周眠星是西柔人,贵妃娘娘一定不愿让赵昀翼娶西柔公主为妻,可就是不知道圣上在想什么。

  病急乱投医,为了按下赵昀翼孤寡命格的传言,匆匆聘下西柔公主,也不无可能。

  心下胡思乱想着,徐琬对西柔公主的一举一动都格外上心。

  “公主,七皇子殿下不在,您要不改日再来?”徐琬小心翼翼道。

  方才西柔公主要去书房,说想了解赵昀翼平日喜欢看什么书,被徐琬拦住,没让去。

  这会子,她又改了主意,非要去赵昀翼正殿看,正殿里虽没什么机密的东西,却能直通寝屋。

  若西柔公主自顾自去了寝屋这样私密的地方,即便赵昀翼对她无意,徐琬心里也不舒坦。

  “择日不如撞日。”西柔公主摆摆手,径直走入正殿,“本公主同你们殿下有缘,今日定能等到殿下相见。”

  徐琬拦不住,正要跟上去,却被西柔公主制止:“站住,殿下的正殿,你一个女官怎么能进来?本公主看看就出来,不必跟着了。”

  若这江山还姓萧,她怎么会对一个外族公主束手无策?徐琬第一次觉着,若她拥有公主的身份,也有很多好处。

  至少能轻易做到此刻做不到的事,比如把西柔公主赶出去。

  西柔公主进去后,左顾右盼,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找着找着,便往寝屋方向去了,徐琬站在殿门外望着,急得踮起脚尖去望,却是什么也看不着。

  “在这儿做什么?”身后一道熟悉的嗓音传来,冷肃如常。

  徐琬早已习惯了他在外人面前孤冷的模样,掩藏着内心欣喜转身行礼:“殿下,西柔国公主去了您寝屋!”

  那样重要的东西,会藏在哪里呢?西柔公主在屏风后四下翻找着,却遍寻不着,终于走近榻边,往衾被、锦枕下翻找。

  谁知,想要的东西没找着,却有了意外的发现。

  堂堂七皇子竟藏着一张女子画像,还是门外那位弱不禁风的小女官的,啧,这位殿下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癖好?

  西柔公主正捏着画像寻思着,忽闻一声冷斥:“放下,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那语气,仿佛她再不放,手就没了。

  任务还没完成,她当然不能有事,更何况她自负美貌,断了手臂还能算什么美人?

  赵昀翼话音落下的一瞬,西柔公主便很识趣地将画像放回原处,回身冲赵昀翼道:“殿下是听说本公主来了,特意赶回来见本公主的吗?”

  面上笑意刚刚绽开,便凝固一瞬,继而被惊恐替代,赵昀翼竟然随手抽了一块桌布,将她卷起来,扔了出去。

  不是殿门,是扔出了晴霄宫的大门!

  头顶上方划过一道弧线,徐琬怔愣片刻,赶忙跑进正殿。

  能惹赵昀翼发这么大火,西柔公主是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祸?

  莫非正殿里,还藏了她不知道的机密?徐琬心里没底,有些慌。

  急急绕过屏风,便见赵昀翼正捞起衾被和锦枕扔到地上。

  赵昀翼周身透着彻骨的冷意,那疯女人碰脏了的东西,不能要了。

  锦枕落地,藏着的画像一览无余,徐琬也顾不上安抚赵昀翼了。

  这会子,她比赵昀翼更生气!

  “她看到这张画像了,是吗?”徐琬又羞又恼,“赵昀翼,你当初是怎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