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狗血太子和咸鱼太子妃>第二十二章 百果镇

  江南的春天来的早,但真正暖起来还要经历一波倒春寒。

  一般来说倒春寒可能会比十二月的隆冬更加寒冷,而过年期间没有下的雪,倒春寒也可能会给你补足了。

  倒春寒对于农桑来说利弊皆有,利就是能把刚刚从土里钻出来的虫子直接冻死了,可以让庄稼在这一年里免受大的虫害。至于害也是很明显的,那就是要格外注意幼苗排水防寒,别到时候刚冒头的苗苗和虫子在倒春寒里直接同归于尽。

  农历正月底二月头,低温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阴雨天气连绵了半个多月,属于正常春天的温暖气候才真正到来。

  这一日庄子上都在晾晒衣物被褥,半个多月的阴雨降温,实在让人不太舒服,所以天气一放晴,立刻该洗洗该晒晒。

  外出去看果园看果树苗的徐伯回来了,带回来一个挺不错的消息。

  原来徐伯去果园的时候正好碰到果园管事正在接待客人:“那客人家里也有果园,就是离这儿稍远一些,也是来果园寻果树苗的,说是上头大水毁了不少果园子,好多果园子都在新建,所以那客人来找果园管事,一起运一批果树苗过去。”

  赢然点头表示听懂了,但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哎哟,大小姐,上头果园子毁了不少,有新建的,肯定也有要卖出去的,咱这庄子的山坡可种不了几棵果树,这要是能趁机拿下一个果园子不是两厢便宜?”徐伯真是操碎了心,“咱们这里天气好,几乎啥果子都能种,有了果园子,大小姐就不缺时令鲜果和蜜饯果干了。”

  “徐伯很有想法啊!”赢然想了想自己的小金库,点点头,“那果园贵吗?远吗?”

  “这果园有贵的自然也有便宜的,至于这距离,走路上得要五天,但坐船只要两日。”徐伯回来的时候可是已经看到停在池塘里的画舫了,“如今正是外出踏青的好日子大小姐坐着画舫一路游山玩水,岂不美哉?”

  “……”因为倒春寒一直下雨还没有坐上画舫玩过的赢然当下就拍手同意了,“收拾东西我们去玩,不是,我们去上头看果园子。”

  赢然新买的画舫很大,除了下头可以放行李储藏食物等等的大仓库之外,甲板上头还有两层,第一层分为三个部分,中间是左右对开门的四个厢房,船尾是宴客用的大客厅和待客的小花厅,船头的一侧是厨房另外一侧是可以通向二层的楼梯。

  而画舫的第二层同样可以分成两部分,从小花厅和船头楼梯间都能上去。

  只不过小花厅里上去是开阔的凉亭式观景楼,从厨房对面的楼梯口上去就是一条走廊,走廊同样通往观景楼,但还会路过位于船头的一个大套间。

  赢然没有宴客的需求,所以下头的厢房统统拨给跟着一起去的人住,她自己就住在二楼大套间里,想要看湖光山色打开窗户就是,想要更开阔一点就出门右拐进观景楼。

  这一次出门赢然还带上了三个人,一个是贴身的大丫头秋雨,一个是帮她处理果园事宜的徐伯,另外一个就是大厨曹案,其他人都留在家里看家。

  撑船雇的是老熟人桃子。

  农历二月二十宜出行。

  赢然一行五人就这样在春光明媚的湖光山色中,离开自家的大池塘,穿过蜿蜒的小通河,进入大通河一路北行,掠过金岭城顺利入江,沿着岸边慢悠悠的往西进,再往南拐进入和大江平行的支流徜徉河。

  徜徉河作为大江平行的支流,水流相对平缓,河面开阔,一年到头水位也相对平稳,因为河岸两旁多是山丘,所以这里坐落着很多的果园子。

  若不是去年那一场特大洪水,徜徉河受到大江影响水位高涨,后面又被当作大江上游的泄洪口,也不至于一半的果园子都被淹了,而剩下的没被淹也大多烂根了。

  可以想见今年整个大齐江南这一块的水果,以及相关的蜜饯果干之类的都会大涨价,并且因为果树通常开花结果需要好几年,所以可能会连续涨价好几年。

  能经营的起果园子的人家大部分都不差钱,所以即便遭了灾能得到的赔偿也是少数,因为这一波洪水遭灾的平民百姓都不知道要多少,谁会管你富贵人家少了那么一两个果园子。

  若是往年还能走走关系说说情,这波遭灾的富贵人家说不定能从赈灾款项里扒下一大半来,但这一次是太子亲自赈灾,肯定要优先保证遭了灾的平民百姓能活下去,所以即使经营果园子中,真的有需要救助的也只能往后排。

  这家大业大的自然能拿出钱财重建果园子,但有那把果园子当作一家子生活来源的人家就等不及了,小富之家根本不可能承担得起这个损失,这时候去官府那头登记好自己的受灾情况后,出售一部分或者整个果园就成了及时止损顺便回一波血的最佳方案。

  这些可能被出售的果园就是赢然这一行的目标。

  二月二十三,慢悠悠的画舫来到了百果镇的码头。

  光是看名字就知道这个镇子是干什么的,这不越是靠近百果镇,各种果香甜味就越是浓郁,来往的船只不是装载着果树果苗,就是各种果干蜜饯,还有少数的大船能装上一筐有一筐的新鲜果子。

  这些果子都是去年保存下来的,仅剩的一些,不管品相如何,这时候还能拿到新鲜的果子就代表了本事,其他人见了不免羡慕嫉妒。

  在这些来来往往的船只中,赢然的画舫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毕竟画舫这种娱乐观光性质的船只,通常都活跃在湖泊或者内陆小河。

  像徜徉河这样主要用于运输,两岸也没有什么特别繁华都城和风景名胜的大河上,是很难看到画舫的。

  交了钱留下曹案和桃子在画舫上,赢然带着帏帽,身边跟着秋雨和徐伯直奔百果镇上的官牙。

  到陌生的地方购买不动产,肯定是官府衙门更加靠谱一些,虽说官牙的抽成要比私牙来的高,但同样的官牙在官府办契约这些就更加方便简单,堪称一条龙服务。

  如徐伯听到消息那样,百果镇上原本就有很多果园的租售的信息,如今更是多了一倍还多,这还是好的都已经被就近的富贵人家挑走之后的。

  赢然买果园主要是为了自己吃起来方便,后面还能当成礼物往京都那边走礼,所以想要买的果园不需要多大面积,但最好能适应大部分果树的生长环境。

  还真别说,这种小果园还挺多,只不过那些和大果园挨着的是没有了,倒是有几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普通人家买不起,有钱人家看不上,和赢然的小庄子差不多,都属于不上不下等着被捡漏的那种。

  看果园和看宅子不同,果园大部分远离人群聚集地,被挑剩下的更不可能有什么交通方便的地段,所以官牙那边给出符合赢然要求的果园子,赢然这里则交好押金,然后约好看果园的时间,到时候一个一个去看。

  既然坐了画舫过来,画舫上也有的是房间,自然不用另外花钱在镇上找地方住,所以一路买了一些新鲜的食材点心零食之类的东西后,赢然主仆三人就到了码头,然后发现有一群人围着他家的画舫。

  窄窄的舢板刚搭上画舫就被力气大的桃子直接推回来:“都跟你们说了,我们家的画舫是自家游玩的,不待客!”

  “笑话,谁家画舫不是用来待客的,我们看上你家画舫是你家的福气,别不识好歹,还不快快迎我们上船!”围在画舫前头的人一共十几个,其中主子模样的四五个人,剩下的有小厮也有侍卫。

  这些年轻的主子大的二十岁小的才十三四岁,穿的甚是光彩亮丽,和整个百果镇都有些格格不入,就和赢然的画舫一样画风奇特。

  “几位住大海边的?”赢然站在这群人后面冷冰冰的开口,见所有人都转过头来了才接着道,“画舫用来做什么和你们有什么关系?管的倒是挺宽。”

  “嘿!你这姑娘好生泼辣,我们说我们的和你有什么关系?”立刻有人反唇相讥。

  “当然有关系。”赢然上前两步,围着人下意识退开了一点,画舫上的桃子和曹案一下子就看到了赢然三人立刻开口招呼,徐伯上前搭上舢板,桃子立刻扶稳了,赢然施施然踩上舢板,回头哼了一声,“因为画舫是我的。”

  赢然主仆三人一上船,桃子就要抽舢板,岸边似乎才反应过来:“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

  赢然压根没搭理,谁管你是谁。

  “大胆民女,这位是太子殿下的表弟,赵国公世子,还不快快拜见赵世子!”那人见赢然理都不理他们,一时气愤就大声嚷嚷了出来,等到边上人反应过来呵斥闭嘴,整个码头都安静了。

  而被指认成赵世子的少年羞愤的脸颊通红,瞪着旁边拆穿他身份的同伴,而此时的同伴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妥,立刻向鹌鹑一样缩了起来,那些个护卫小厮也瞬间紧绷起来。

  十几个人的眉眼官司和态度变化,别处的人看不清楚,在正对面的赢然眼中是一目了然。

  想到这时候太子殿下应该正在和整个江南官场死磕,赢然看这群少年的眼神就免不了像是在看智障。

  若眼前真的是太子表弟和他的小伙伴们,那此时此刻只带了这点人在江南地界上蹦跶,那当真是好狗胆!

  赢然冷笑一声:“笑话,本小姐就是京都来的,不巧还真见过赵国公府的赵世子,想骗姑奶奶白坐画舫?别说门连窗子都没有,麻溜滚,哪凉快哪呆着去!”说完转身进了画舫,码头也渐渐恢复了热闹,只不过来往的人难免会多看几眼这几个胡说八道想白坐船的少年。

  几个少年神色窘迫,似乎是真的被拆穿谎言后的恼羞成怒,一行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灰溜溜离开了岸边。

  画舫里秋雨等到岸边的人都走了,才有些好奇的询问赢然:“大小姐什么时候见过赵世子?”

  “没见过啊。”赢然啃了一口新买的果干,不得不说百果镇的果干确实有独到之处。

  “啊?那您刚才……”秋雨震惊。

  “随便说的。”赢然不甚在意,蹭了太子殿下那么多气运,就当还个人情好了。

  作者有话说:

  冤种表弟!

  明天看情况,等和编辑商量一下,没有问题应该是14号入v

  要是顺利,明天更新的时候会放入v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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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入v公告

  到达百果镇的第二日赢然起了个大早,坐上昨日预约好的马车,一路打着瞌睡来到了官牙的门口。

  今日陪着赢然他们去看果园子的是一老一少两个牙人,而看果园的买家也不单单是赢然一家,另外还有两户人家,一个是憨厚的中年人带着一个满身书生气的少年,另外一家是带着小厮的中年精明管事。

  事实上,另外两户才是正常买卖人的样子,反倒是赢然这样的才是稀奇。

  和昨天一样,赢然依旧带着秋雨和徐伯,曹案和桃子留在画舫上。

  两个牙人和三户人家寒暄了一番之后讲了一下今日要看的几个果园子,包括具体的位置,如今果园的情况,适合的果树,往年的产量,以及原来管理果园的人。

  官牙在这一块做的很是详细,也安排好了路线,告知了中午在哪里歇脚,大概什么时候能回百果镇,由两辆骡车和两辆马车组成的临时车队才正式出发。

  路上牙人还会介绍百果镇几个比较有名的果脯蜜饯作坊,若不是赢然知道他们是去看果园子,怕是以为报了什么农家果园一日游的旅游团。

  两外两家赢然不知道,反正她自己这会儿和游客也差不多。

  马车是租来的,因为徐伯会赶车所以没有要马车夫,一大早马车行就把马车送到了码头,秋雨早早起来将马车布置了一番,厚厚的软垫极大的缓解了道路不平带来的颠簸感。

  因为马车走的也不快所以体验不算差,再加上零食茶水伺候着,赢然一路吹着春风看着四周万物复苏的景象,吃着点心喝着热茶,耳边还有秋雨读话本的声音,那滋味别提多惬意了。

  这才是人生啊。

  别管这趟能不能买到合心意的果园子,光这一路就挺值了。

  只不过本来还算不错的风光野趣,很快就被破败篱笆和坍塌的果园所取代。

  人类其实是一种非常顽强的物种,只要有一点点希望就能存活下来。

  去年的大洪水百果镇附近还算不上受灾严重,只有一部分地势比较低的果园子,因为排水不畅的问题积水时间太长才导致的毁坏。

  但受灾不严重不是说就没受到影响,只不过比起上头连人都来不及跑,这边还有时间收拾家当,也没有大的浪头能把人直接拍下去。

  原本是砖瓦的房子还算好,打水退了清理清理晾晾干修一修还能继续住,但原本就是泥胚草房子的那种,别说什么修不修了,大水过后还能找着自家原本住哪儿都是好的。

  尽管大水过后大部分老百姓的房子都直接冲没了,但从去年到现在的这大半年时间,大家已经重新盖好了房子,连庄稼都重新种好了,所以赢然一路过来并没有看到什么破败的景象。

  倒是这相连的几个果园子着实破烂的很。

  “这三个果园子原本是一户人家的,去年大水家里老人家受了寒气,这一来二去就病了,主人家是个孝子,把这三个小果园子都卖给了我们牙行,好给家里老人家看病。”牙人的骡车还没到果园就率先停了下来,“几位客人请到这里看,这里能很清楚的看到三个果园子。”

  一行人陆续下车,然后跟着牙人的手往远处看,因为他们所站地势高的缘故,可以很好的看到下头矮上一大截的三个果园。

  三个果园连在一起成一个U字形,凹进去的地方地势高就是赢然一群人站着的地方,下头按照不同的地势高低分成三个园子,远远看着就能看到大水过后原本打理得不错的园子里堆满了各种杂物淤泥。

  可以想见的,接下来的几年这三个果园子因着这些杂物淤泥肯定是肥的厉害,但要把这三个园子全都打理好种上果树却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这三个园子地方大,不缺水,地也肥,路也宽敞好走,从左到右分别是800两,750两和700两,若是一起拿下那么价钱上还可以便宜一些。”牙人很是利索的报了价格。

  那憨厚中年人和书生少年第一个摇头,表示他们只想要一个小果园,若是买下其中一个,免不了要和另外两个果园主人打交道,原本是同一家的,里面的水道啥的都是共用的,他们若是只买一个,怕是到时候会有纠葛,所以这三个园子他们就不考虑了。

  赢然直接摇头,她想要的果园子最好是一片大的山坡,这样圈一圈还能养些鸡鸭什么的,盖个两三间屋子,那就又是一个小庄子了。

  眼前这个太大,地势也太低了,看着打理起来就麻烦,直接pass。

  只有那带着小厮的精明管事似乎挺有兴趣,不过也没说要,只说先看看,等回去之后禀报了东家再给牙人回复。

  牙人点头明白了,也没说什么,这才看了一处,不过对于三位客人的需求倒是变得更明确了。

  这三个果园子看完后牙人领着回转拐弯,接下去的路是沿着一条小河的,路况不咋地,马车颠簸得很,最后一行人干脆下车步行,沿着河岸穿过一个山谷中的村子才算到地方。

  这个果园子是坐落在葫芦形山谷的内里,地势不低比外头的村子都要高,整体地形就是在这个原本低洼的葫芦里堆了一座小山,四周是天然的山崖篱笆,地方不算很大但也不算小。

  出售果园不是因为果园被淹了,而是大水涌进来把外头的村子给淹了,果园的主人是一户老两口,准备卖了果园投奔隔壁镇上的闺女去。

  对于那带小厮的管事来说,这个果园子太偏也太小了,出入似乎也不怎么方便。

  而对于那憨厚的中年人和书生少年来说,这果园有太大了一些。

  倒是赢然觉得这果园子正合心意,就是这出入确实不怎么方便,要是走水路的话这小河也不知道画舫能不能走。

  赢然低声和徐伯商量了一番,徐伯上前询问:“这位掌柜的,这条小河有多深,和大江可能相通?”

  “好叫客人知道,这条河我们接手了园子就询问过当地的村民,这条小河中间最深的地方有一人高,边上浅一点也有半人高,普通的平底乌船都能过,至于通到大江,通是能通,就是要绕几个弯。”牙人找了根树枝直接就在地上画起了水道路线。

  事实上这条小河也只有拐弯进村后这三里多的一段比较窄小,外头还是挺宽阔的。

  赢然琢磨着实在不行,画舫可以停在村口,在弄条小船直接进来,至于马车就算了,这三里路要是坐马车她情愿徒步走。

  “这个果园子地方偏僻范围也小,还远离城镇,但运输可以走水道,也没有损毁无需修缮,上头还有一个可供人休息的屋子,所以价钱要高一些,单果园子七百八十两,若是连着村子里主人家的小院子一起买了就再添二十两银子。”

  牙人指了指位于葫芦山谷腰部,整个村子最里面的那栋小院子:“就是那栋院子,青砖瓦房,三间正房带堂屋,一间厢房带厨房,牲口棚子菜园子都齐活。”

  果园子没让那憨厚中年人和书生少年动心,这个院子倒是让两人看得很欢喜,可惜院子是好的,就是这块地方离城镇太远,少年要读书,家里在镇上也有铺子,这里不管是住还是打理都太远了。

  也就是去年大水让本就人不多的村子变得更加人烟稀少了,不然像这种村子里的住户卖房产园子,哪里会卖给外头的人,肯定是村子里自己内部消化的。

  之后赢然一行人又跟着牙人看了两个果园子,一个大点,一个小店,没有意外都是地势比较低毁了一半的那种。

  等到回程的时候除了那位要回去和东家禀报的管事,赢然和另外一家都已经决定了,那中年人和书生少年看中了后来看的那一个小果园,虽然基本已经全毁了,打理起来很麻烦,地势也很低,但是那个果园子所在的洼地离镇子比较近。

  至于赢然自然看中了这一波果园子当中唯一完好的一个,至于远离城镇那也不算啥问题,八百两银子把旁边的农家小院子也给包圆了。

  当天赶在衙门下衙前交了钱换了三张红契,两张地契一张房契。

  赢然一行又重新回到了画舫上,一夜无话,第二日研究了一番水道,就让桃子撑着画舫慢悠悠的往那个叫葫芦村的地方而去。

  葫芦村的位置已经算是白果镇的最西边了,还是坐落在大山里头,若不是东边因着有水道的关系,这个村子就直接与世隔绝了。

  不过在这个时代的交通下,周边又没有繁华都城,也没有周转码头,这地方的穷是注定的。

  可以说有园子的那对老夫妻是这个村子里最有钱的人了,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这夫妇俩年轻的时候是在外头的,为了奉养老人才回的村子,所以来接待赢然一行人的村长也是补丁打补丁就不出奇了。

  “咱们村子里还剩下十三户,百来人,别看如今这样,以前我们葫芦村也是个千人的大村子。”村长一张脸上布满了沧桑,说到这里的时候也是一脸的唏嘘。

  原来这葫芦村很早以前是个因为矿山而建立的,这个葫芦村的葫芦地形,就是当时挖矿留下的。

  赢然一行人恍然大悟,怪不得这里的地形这么特殊。

  “那果园地势高,是原来下大雨上头山上的土石冲下来的,村子里怕土石冲到外头来把整个村子都被埋了,就在上头插了些树枝荆棘,后来时间长了上头都长成了林子,倒也再也不用怕上头的土石被大雨冲下来了。”村长说到这里有些期待地问道,“小姐买下这个果园子可要人手打理?不瞒小姐,这个果园子一直以来都是我们村子里的人帮着打理的,果脯蜜饯我们村子的人也都会做。”

  “确实需要人打理,我既然在这里买了果园子和院子和葫芦村的大家就是乡亲了,若是需要人手定然是优先请村子里的人帮忙。”别说这个时代,就是现代很多的村子也免不了排外,若是想要做事情必定要寻村子里的熟人。

  这个葫芦村里虽然只剩下百来人还一大半都是老弱病残,但人性这种东西是不能考验的,初来乍到稳妥为主。

  至于以后那就慢慢再看吧。

  村长听了赢然的话脸上就露出了笑容,他们这块地方土地并不肥沃,连维持一家子的嚼用都很是艰难,平日里就靠着在果园子里的做工,再给加工果脯蜜饯来维持生活。

  画舫停在村口,引得村民围观不止,正好赢然也缺人就雇佣村子里的大娘大婶把新买的院子和果园里头的屋子收拾起来。

  下头的院子是中规中矩的青砖瓦房,算是村子里最好的房子了,上头果园里的房子就有野趣多了,是木墙稻草屋顶的房子。

  一下午的时间赢然就让人把上头的有些发烂的稻草都清理干净了,里面也打扫好了,然后发现这屋子外头看着不咋样,但是里面还挺讲究,铺着架空的木地板,没了屋顶的房子直接就能看见头顶的一大片蓝天。

  “今晚我住这儿。”赢然觉得躺在画舫上看行不错,同样的在山里躺着看星星也不错,而且这种半露天的这个季节正合适。

  想想窝在被窝里抬头看着星星,四周则有木墙保护挡风,岂不悠哉?

  尽管秋雨对此很有意见,但赢大小姐决定事情从来不接受反驳,于是多叨叨了两句的后果就是被同另外三人一起赶下了山。

  土石的灶台里烧着热水,从山壁上挂下来的一条蜿蜒溪水正好方便住在这里的人取水,赢然关好门打了热水进浴桶里,边上放上零食和一小壶酒,抿一口小酒抬头仰靠在浴桶边上,签子插起一块香干咬一口:“啊~~露天温泉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了吧。”

  赢然喝得微醺的时候脑子里还在想着,有机会得搞一个温泉庄子才行,可惜温泉似乎北地更多一些,南边倒是很少听说,再说好的温泉定然早就被占了,除非她能发现一个犄角旮旯里的。

  春日里白天已经很温暖了,但是夜晚还是挺冷的,泡了一个多小时水也渐渐冷了,灶上的热水也已经被赢然用长柄木勺子都舀完了,是时候该起身了。

  赢然从浴桶里站起身拿起边上的大棉布浴巾,还没来得及往身上裹,就有一大团黑影从天而降。

  噗通一声直接砸进了赢然的浴桶里,来人似乎也很慌张,一只手在水下抓住了赢然的脚腕,似乎是要把自己的姿势调整过来。

  就在赢然想要把人拍飞出去的时候,一条日志在视野左上方刷过:宿主与刑无伤亲密接触蹭得气运50点。

  赢然:……哟,这不是充电宝嘛!

  作者有话说:

  明天入v了啊,有三更

  本文女主拿的是悠闲农家乐剧本,男主拿的是惊心动魄权谋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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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二十四章 第一更

  自从把刑无伤送走后赢然就少了大宗气运点的进账, 以至于这两个月抽起盲盒来都抠抠索索了,为此赢然常常后悔当初没有早早就开始薅羊毛。

  反正双修是可以疗伤的,那么当初又何必顾及是不是受伤呢?

  每天看着以龟速缓慢上涨的气运点, 赢然就无比想念刑·充电宝·无伤,结果今日吉星高照,梦想直接照进了现实。

  赢然双眼一亮动作飞快的把还在浴桶里挣扎的人提溜了起来,扣住刑无伤的手腕一个欺身就压了过去。

  砸进浴桶的一瞬间刑无伤是懵逼的,慌乱之下抓到了人家的脚裸更是心中一惊, 下意识就松开了, 想要从浴桶里出来, 但又顾忌着不愿意碰触到旁边的不知道什么人,所以就多挣扎了几秒。

  就这么一个瞬间他被人抓住提溜了起来, 想要抬手抹掉脸上的水, 但手腕被扣住挣脱不得,就在他惊愕于自己的突然柔弱, 一具带着冷香的柔软身体靠了过来。

  熟悉的气息让他瞬间止住了所有挣扎,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已经被按在了浴桶边上。

  柔软的双唇, 朝思暮想的人,熟悉的气息和香甜缭绕在他的一呼一吸之间。

  梦想照进现实。

  刑无伤搂住了赢然反客为主, 不过片刻就彻底沉溺在久别重逢的热情里。

  要不是浴桶里的水凉了, 两人还不挪地方。

  漆黑的夜空, 闪烁的星星,弯钩一样的月牙。

  新收拾出来的床榻上细腻的被褥, 干净清爽的软枕,再抱着心心念念的小仙女, 就是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和江南官场死磕的太子殿下, 最好的安然休息之地。

  果园里的果树这个时节刚刚有花苞冒头, 粉色的小花苞软软嫩嫩的,长在枝头微微颤颤,等到沾满了夜露之后颜色会显得更加鲜艳,挺立在夜风中犹如雪中红梅让人爱怜不已。

  夜渐深夜风骤起,果园里的花枝伴着夜露被风吹的摇晃不止,花苞上承载的露水在摇晃之下再难堆积,随着岔开的枝桠不停摇曳,露水婆娑婆娑撒了一地。

  一直到天明太阳升起,风才止住,果树的枝桠才停止了不停地摇曳,粉色的花苞在春日的阳光下更显娇嫩,好似下一秒就会彻底绽开一样。

  没了屋顶的房子,晚上可以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理想,但是不能睡懒觉,因为太阳真的会晒到屁股上。

  “大小姐,大小姐醒了吗?”秋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本就被阳光照得睡不安稳的赢然无奈的睁开眼睛,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发现对方正一声不吭地看着她。

  “大小姐?”秋雨的声音有些着急,就怕昨晚上赢然一个人睡在这里出了什么意外,要不然也不至于一大早就怕上来叫门。

  “叫魂呐!我再睡会儿!”赢然伸手扑进刑无伤怀里蹭了蹭,这才扯着嗓子应声,还不忘给秋雨安排活计,“秋雨给临川赶条裤衩出来,让徐伯去镇上给临川买两套换洗的衣服。”

  “……刑公子?刑公子来了吗?奴婢……这就去。”秋雨皱着眉头,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儿,嘴里应承,人也匆匆往下头跑,一口气跑下来拽住徐伯就一边大喘气一边道,“徐伯,大小姐怕是有麻烦了。”

  徐伯一惊,就在近处处理食材的曹案也是一愣,帮着搬东西的桃子也跟着围了过来。

  “别急,你先说说怎么回事儿?怎么大小姐就不好了。”徐伯一把年纪心口砰砰直跳,但还是稳住了,曹案和桃子就没有那么镇定,脸色都紧张得发白了。

  “我刚上去喊大小姐起床。”秋雨猛然吸了一口气,才缓下来接着道,“然后大小姐就嫌我像叫魂,她说她还要睡会儿,然后又说让我给刑公子赶条裤衩出来,还让徐伯您去镇上给刑公子买两套换洗的衣服。”

  “刑公子?刑公子怎么会在这儿?”徐伯皱眉问道,正月初三那日可是他和曹案父子俩亲自把人送走的,“这都隔了快两个月了,还是离靠山县这么远的葫芦村,怎么着也不能遇到啊!”

  “那刑公子穿着非富即贵,怎么会到这犄角旮旯的地方来?”曹案也是不信的。

  就桃子不知道刑公子是哪个,一脸的茫然。

  “可不是,我越想越觉得不对。”秋雨猛点头赞同两人的说法,“我刚嘴里应承了,就跑下来报信了,你们说大小姐是不是被绑架了?是不是当时屋子里有歹人在?大小姐故意提起不可能出现的刑公子就是在提醒我们?”

  “那赶裤衩就是让秋雨离开,嘱咐徐管家买衣服是不是让徐管家去镇上衙门报官啊?”曹案急的团团转,他们一家子好不容易投到这么好的主家手里,可不想这么早就没了依靠。

  “说不定就真像曹大伯你说的那样,那我们怎么办?去衙门报案吗?”秋雨着急的看着徐伯。

  虽然赢然的这一众下人中并没有明确说这家里谁是管家,但事实上家里的事情大部分都是徐伯在对外交接,徐伯就是整个庄子上的实权管家,所以这会儿一旦有了事情,别说曹案了,就是秋雨这个贴身大丫鬟也都以徐伯马首是瞻。

  “慢着。”徐伯也是为难,“这万一要真是刑公子来了,我们冒冒失失去报了官,结果衙门来人一看……大小姐还要不要做人了?”

  曹案和秋雨面面相觑:啊这……这若真是刑公子,这会儿怕是正被他们大小姐按在被窝里吧……

  “那,那可如何是好?”秋雨眼睛都红了。

  他们家大小姐虽然已经不考虑婚事了,自然也不用为了未来丈夫守着,男欢女爱只要不碍着别人,完全可以任着自己的性子。

  只是这种行事毕竟不是主流也不符合当下的公序良俗,可以私下里来,却不摆到明面上来。

  若是传扬出去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谈,那他们这群下头的人就该以死谢罪了。

  事情一下子变得两难起来。

  “这样,我们先上去一趟再探一探,就……就说给大小姐送早食。”徐伯想了想立刻指派道,“曹老哥和桃子在前头,我和秋雨丫头紧跟在后头,万一有事也好有个照应。”

  四人也没有更多的思考时间,当即同意。

  曹案一只手里提着食盒悄悄把菜刀别在背后,桃子一手扁担一手柴刀紧跟其后,秋雨一只手剪刀一只手拿着给木屐打孔的铁凿子。

  徐伯微微眯着眼睛跟在最后头,拇指和带着老茧的虎口不着痕迹地摸索着绑在左手手腕上的漆黑匕首,二十年没有见再过血的老家伙,说不准今日就要重见天日了。

  希望他们家大小姐一切平安,现在这种安稳闲适的太平日子,他和媳妇儿都还想继续过下去呢。

  果园下头四人紧张得半死,上头被窝里的两个人正头挨头靠在一起小声的说着话。

  “你怎么回事儿?这都能砸我浴桶里?”赢然这时候才想起来这人是从天而降的,也不知道之前有没有伤到哪里,“我太着急了,你没啥事儿吧?”

  “出了一些事情,倒是然然怎么在这里?”刑无伤倒是算到了这帮子人疯起来肯定会不管不顾,买凶劫杀储君也确实是他们能干出来的,他也安排好了人手,可以说是来了一场漂亮的瓮中捉鳖。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回程的时候别人踩过去都没事,只有他一脚下去直接藤蔓断裂滚进了地洞,然后一路滑下来,到处都是湿滑的岩石,撞的浑身生疼,最后直接顺着水流从悬崖壁上抛了出去。

  也是运气正好砸下来砸进了然然的大浴桶里,不然就算性命无忧怕是也要躺上十天半个月才能起身。

  而这会儿他不但全身上下一点伤痕都没有了,就连前些日子受到的一些暗伤也消失无踪。

  上次回去的时候他其实就隐隐有察觉,然然说他能帮助她修炼,但这样的修炼好处同样也反馈给了他,最明显的是,就是折腾他二十年的怨毒不见了。

  第一次发现怨毒减弱就是在和然然亲热以后,上次又是这样,他就算再傻也理清楚了其中因果,更何况他不傻。

  他的然然真的仙女……一直没有睡,睁着眼睛看着怀里的人,刑无伤都在思考,他一介凡夫俗子如何才能将仙女留在自己身边。

  或许是然然对他的垂青让他有了野望,想把仙女留在自己身边这个想法本身就是亵渎,更何况想要光明正大将仙女娶回家,实在是狂妄。

  但他就是想,很想,压抑不住的想!

  “我买了个果园子,昨日拆了屋顶,我觉得有意思就自个人睡这里了。”赢然捧着刑无伤的脸亲了亲,“快两个月没见了吧,我一直都想你呢。”

  刑无伤翻身吻住赢然,用行动证明自己的思念。

  大清早的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气氛也渐渐火热,两人正黏糊呢,外头响起了脚步声,然后就是曹案的声音响起:“大小姐,今儿个早上蒸了小笼包和奶香花卷,您是要现在就起来吃还是稍等等?”

  刑无伤看到瞬间双眼清亮朝着门口张望的赢然,就知道没戏了,磨了磨牙轻轻咬了一口才松开人一起坐起来穿衣洗漱……他又没有衣服!

  作者有话说:

  第一更,还有两更。

  谢谢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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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二十五章 二更

  没有屋顶的屋子里, 灶台边高起一节的地板上支起了一张矮桌,赢然正握着筷子跟小笼包奋斗,对面是刑无伤, 身上穿着用武技烘干的皱巴巴的衣服,处于保暖和体面外头披了一条属于赢然的银红色披风。

  边上除了在飞快走线缝纫的秋雨,其他三个人已经离开了。

  曹案是下去再收拾些吃食上来,桃子则跟着徐伯一起去了镇上……给刑无伤买衣服。

  咬下最后一口小笼包的赢然抬头没忍住看了秋雨一眼,然后又看了刑无伤一眼, 最后在刑无伤无奈的眼神中扑哧笑了一声, 虽然及时止住了, 但成功让边上拿针线的秋雨僵住。

  小姑娘脸颊通红也不敢和自家大小姐争辩,只能回头瞪了一眼刑无伤。

  刑无伤:……

  谁能想到这小姑娘这么警惕呢?

  不过这是好事儿:“然然莫要笑了, 他们紧张你, 对你忠心耿耿是好事儿。”

  “我知道啊,但是我忍不住啊。”赢然抬手捂住脸, 只要一想到打开门的时候,这几个人全副武装怕她被人绑架时的样子, 感动是真感动,但好笑也是真的好笑。

  “大小姐不用忍着, 大可畅快地大声笑!”秋雨虎着脸把手里缝好的裤衩往刑无伤边上一扔, 用力地哼了一声端着自己的针线篓子踩着重重的脚步气呼呼的走了。

  “小秋雨别忘了拿赏钱, 你们四人每人十两,吃过午饭我给你们放假, 都去镇上玩啊。”赢然高声说完立刻得到秋雨高兴的应答声。

  “果然给钱放假最快活,临川你说可对?”赢然一双眼睛清泠泠地看着刑无伤。

  “难道不是然然特意支开他们?”刑无伤说这话的语气有些复杂。

  赢然想要和他亲近他肯定是高兴的, 但这样抓紧每分每秒的样子很难不让他想起过年的那段时间。

  他觉着是不是没两天, 他又要有一次睡醒就直接被换地方的糟心经历。

  “……是呀, 我就是特意支开他们的,免得他们打扰我们修炼。”赢然点点头看刑无伤脸色有些不对,有些奇怪道,“怎么了?莫非你不乐意?还是说太频繁了你……不行了?”

  刑无伤脸一下子就黑了:“我没有不行!”他行不行她不知道吗?!

  “哦……那就是不乐意?和我睡烦了?”赢然放下筷子,脸上带起一点烦躁,皱着眉头道,“你这么喜新厌旧的吗?算了,你不乐意就不乐意吧,我没有强迫别人的喜好,等徐伯回来就让他送你……”

  “然然,我没有烦,没有不乐意,我也没有觉得自己被你强迫!”刑无伤立刻开口打断赢然的话头,不然他怕是立时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我就说嘛,明明那么热情对吧?”赢然对着刑无伤抛了个媚眼,“这才多少点时间,哪就能睡烦了对吧?”

  “……嗯。”刑无伤对着几乎可以说得上口无遮拦的赢然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充电宝没有问题,那她就没有问题,一边干饭一边快乐的抽盲盒,还不忘挑有用的塞给刑无伤。

  刑无伤没吃多少,倒不是不饿,主要是曹案提上来的朝食是一个人的份量,他要是吃多了赢然等不到曹案再上来就要没吃的了。

  手里被塞进一杯南瓜粥的时候刑无伤露出一个笑容,刚才闷在心头的郁闷都散了不少,不管怎么说然然还是很在意他的。

  赢然:怎么又抽到南瓜粥,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还好充电宝在身边,要不然都找不到人解决。

  一顿早饭吃完去买衣服的徐伯也回来了,刑无伤换好衣服和赢然两人逛了逛果园子就到了下头的院子里,至于上头的屋子已经收拾好,正让村子里的人帮着用稻草盖上屋顶。

  “你这一次能在我这里待多久?”赢然说完觉得自己的话怪怪的,搞得自己像是男人外头的家一样。

  “明日就要走。”江南这边明面上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刑无伤要赶着回京都处理堆积的政务,他人在江南,京都那边难免人心浮动,他需要尽早赶回去,另外尹家的婚约也要尽快解决掉。

  “明日就要走?这么急?”赢然倒是没有想到这个,有些不太高兴,但是也没有道理阻拦人家,“你这次是要回家吗?”

  “嗯。”刑无伤点头,“我家在京都。”

  “哦。”回家了,还是在京都,千里之遥定然是再遇不到了,而且说不定回家后人家就要相看姑娘结婚了。

  有主的男人赢然再是馋气运点也不会再来往了,幽幽叹了口气,想到充电宝很快就不是自己的充电宝了,赢然就觉得酸酸的。

  “然然不能跟我回家吗?我想娶然然做妻子。”刑无伤明显察觉到赢然的情绪变化,心口怦怦直跳,心中的妄念就脱口而出。

  “……”一个永久充电宝,不得不说实在是非常诱人,但是想到这个时代婚姻可能出现的各种问题,赢然还是摆了摆手拒绝,“不必了,太过麻烦,不过你订婚之前都可以来找我。”说着把自己庄子的具体地址告诉了刑无伤。

  赢然觉得刑无伤这个年纪还没有订婚,说不定婚事没有她以为的那么顺利,若是后头耽搁个几年,她说不准还能多薅几次羊毛。

  尽管还是拒绝,但是很明显这次赢然是犹豫了动摇了,没有如同上一次拒绝得干脆利落,刑无伤见好就收没有再纠结成不成婚的问题,而是换了一个角度:“然然住在江南,我住在京都,便是快马加鞭也要一个月才能到达,我便是再想来找然然怕也是不能够了。”

  “诶,这倒也是。”赢然认同的点头,跟着叹口气,“你也这把年纪了,成家就在眼前,时间就更少了,再相距千里之遥,这一次我们分别说不定就是天南海北永不相见了。”说到最后赢然难免难过,不管是作为充电器还是单纯的情人,刑无伤都是一个好对象,要不是这个时代婚姻代价太高,她倒是真的没所谓做他的妻子。

  但赢然自己知道,她并不能承担起这个时代对于妻子的要求。

  她这样的性子,在这时代其实挺适合找户好人家,当个万事不管只管自己吃吃喝喝的妾室。

  但先别说好人家找不找得到,赢然肯定是受不了和别人分享男人的,更不可能矮人一头给人当妾了。

  想要独占想要尊重想要自由,但不想要承担责任,世间哪里来这种好事情,赢然很有自知之明,所以还是不要祸害人家了。

  “……”刑无伤抿了抿唇,“然然若是能和我一同回京都就好了,我们可以相伴一路,离得近我随时都可以来找然然。”

  赢然抿了一口牛奶陷入沉思,有些疑惑道:“怎么听起来像是你把我当成外室来养了?”

  “然然误会了,那有家室的男子在外头另外安置女人才叫外室。”刑无伤有些幽怨,“我这般只要然然点头,我便立时能上门提亲的,这是外室吗?说白了是然然可怜我,给我一个体面罢了,我才是然然见不得人没有名分的情夫。”说到最后更是委屈,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赢然咂巴了一下嘴:啊!我好渣啊!只想睡人家,双修蹭气运点,但不想负责!

  “和你一起回京都?”赢然有些犹豫,看了一眼眼巴巴看着她的刑无伤,沉吟了一下道,“也不是不行,毕竟我也没啥事儿,上哪儿都是吃喝玩乐。”

  “若是然然和我一起走,我定然会好好安排然然一路的行程,定然让然然一路都开开心心的。”刑无伤觉得事情有望,直接把赢然捞进怀里,两人额头想贴,压低声音诱惑道,“然然一整个月都和我一起,这样不好吗?”

  自然是好的!

  “呃……这个马车坐着其实不太舒服,从京都来江南的一路上我就觉得颠簸得很。”赢然已经要被说服了,不是刑无伤这个人诱惑大,而是连续一个月的蹭气运点实在是让人无法割舍。

  “我会准备最好的马车,定然不让然然在路上难受的。”刑无伤捞着人转进了内室,柔软微凉的唇压了下来,“然然好不好?答应我好不好?”

  赢然被吻得双腿发软,一时昏头就点头答应了。

  用过午饭后徐伯带着另外三个使了画舫离开葫芦村去了镇上,整个家里只留下赢然和刑无伤。

  大概是赢然答应和刑无伤一起走实在是让他兴奋,于是一个下午两人都黏糊在一起。

  至于做为储君该有的规矩早就被太子殿下扔到了脑后,他在然然这里就是一个千方百计想要吸引她注意力的,没有名分的情夫罢了。

  既然是情夫,那自然是怎么轻狂怎么轻浮怎么来。

  白日里算什么,以后有时间有机会,自然应该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要试上一试。

  男欢女爱人之大【于】,他们男未婚女未嫁,彼此契合,彼此念想,合该长长久久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二更。

  太子殿下在然然面前真是一点脸皮都不要了,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果然能讨到媳妇的都要脸皮够厚,要放得下身段,撒娇卖痴装可怜样样精通。

  ◉ 第二十六章 三更

  赢然既然说要跟着刑无伤一起去京都, 那么这边的果园子就不能这么悠闲了,一样样事情就要安排下去,当然赢然只要张一张嘴就行, 自有能干的徐伯帮着处理一切事宜。

  果园和宅院都交给村子里的人打理,将果园里一半的出息作为酬劳,另外一半则到季节徐伯再过来收,非常简单的就将这里的事情处理清楚。

  第二次被独自扔在外头的刑无伤已经非常淡定了,放出信号坐在原地等人来接, 动作无比的熟练。

  就像每次出事后一样。

  其实他是想跟着赢然一起去庄子上的, 但是时间上来不及, 在回京都之前他还要在这边做最后的收尾,最后他们约定了, 三月十八那天在金岭城的北城门口碰头。

  作为南来北往的交通要道, 北城门的码头是他回京都的必经之路,在哪里汇合对两方来说都算便宜。

  尽管道理都知道, 刑无伤在独自等人的半个时辰里心情依然不能算好。

  罢了,然然都松口跟他一起去京都了, 那其他的还远吗?

  依旧是无人的河岸边,护龙卫最先到达, 确认了他的安全之后隐去身形, 之后是离得最近找人的护卫, 接着是护卫的信号,不管是刑无伤自己还是他的护卫们对于这一套寻人方式都早已熟练于心。

  两个时辰后集合了方圆十几里寻人的护卫们, 刑无伤这才启程,之后就是沿着大路汇合其他远处的侍卫们, 一起回到此次江南之行的重点都城【回安城】。

  回安城也算是大齐最负盛名的一线大都市了, 和金岭城一东一西掌握着整个江南半数的繁华喧嚣。

  和金岭城一样, 位于上游的回安城同样也有四通八达的水道,河运江运都十分发达,只不过金岭城的繁华更依赖于海运,走的是海上贸易,回安城则依赖于和西域诸国的贸易。

  这一次的主要受灾区域是回安城下辖的几个县城,由于洪汛突然之前修的堤坝又是偷工减料,回安城里的官员更没有采取及时有效的救灾措施,以至于最后灾情都蔓延到了下游金岭城下辖的县城。

  要不是因为地势的原因,大江的河道拐了个大湾,被冲掉的就不是沿岸那一长片的果园,而是整个金岭城了。

  为此金岭城里的官员把回安城那边的人骂了个半死,还专门找了书生才子写诗写文章骂回安城那边的官员都是废物点心,鱼肉百姓,尸位素餐。

  回安城那边也不甘示弱,哪怕官员们因为对应太子而人人自危,但那些书生才子们闲着啊,于是反过来骂金岭城那头得了便宜还卖乖,哪次洪水不是他们上游挡,挡不住了还主动泄洪,也没见下头说一声谢谢。

  两个城明明隔得甚远,但就是能隔空过招,诗词歌赋说书戏曲统统安排上,掐的是不可开交。

  “怕是这些年科举试题简单了。”太子殿下一句话,整个江南文坛都安静了。

  惹不起惹不起。

  回安城那边主要涉案官员全部都已经下了大狱,除了几个关键人物要留做证人送回京都之外,其他该杀就杀,该抄就抄,一帮小喽啰也是坐牢的坐牢免职的免职。

  江南富裕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但是查抄这些官员家产的时候,堂堂大齐的太子殿下也觉得自己长了见识。

  金银珠宝反而是所有东西中最不值钱的,在京都一样难求的西域珍宝,在这里就跟平常收藏摆件一样。

  光是存放财物大大小小的密室密库就查抄出了多达十三个。

  本来打算压着犯人轻车简从回京都的太子一行人,不得不额外征调当地的驻军,组成长长的车队护送这些财物回京。

  至于查抄出来的金银和粮食,太子表示正好赈灾的物资有些勉强,这些民脂民膏填进去,受灾的老百姓还能好过一些。

  官员名下的大片肥沃土地正好分给灾民,一举数得。

  等到太子这边登记好所有东西,安排好护送的统领和沿路补给的事宜,另外将清空的官府衙门收拾清楚的时候已经是三月十二了,离和赢然的约定只差六天了。

  财物交给驻军护送,关键人犯刑无伤这边要亲自押送,不过他要赶时间接赢然,所以将事情安排好,留周观明在后面统筹,自己带着十来个侍卫和自己特意让人修整的大马车,一路快马加鞭地跑去金岭城了。

  说回赢然这边,她收拾东西什么的就简单多了,除了秋雨别人她也没打算带着走。

  至于这些个日子,除了和之前一样坐着画舫悠闲晃荡,她就干一件事情。

  改造马车。

  倒不是她信不过刑无伤的能耐,而是这个世界的马车还没有弹簧,再是折腾也就那样,当然她也不太懂这些,但是没关系,她有嘴啊,别的没见过,弹簧还能没见过吗。

  以前在修仙界大家都另有坐骑,再不然还有符咒可以贴,就算知道弹簧也没有改进的必要。

  到了这里倒是正好了。

  弹簧铁的不好弄但铜的可以,也不用多么精细复杂,只在原本安置座位的地方上头加上一层就行,上头再放上藤垫子,就能很好的起到避震的作用。

  另外她还把马车的承轴换成了铁的,车轱辘的主支架也换成了铁的,反正搞了就把马车的车壁都搞成了四层的,最外头的木头,第二层上一层薄铁皮,最后加上一层粗一层细的竹篾。

  “大小姐,这,至于吗?”曹案没怎么出过远门,看到这么夸张的马车厢,一时之间只剩下惊叹,倒是徐伯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至于,太至于了,出门在外再小心也不为过,大小姐好想法!”

  赢然摆摆手没有说什么,她只是单纯觉得木头的马车厢不太抗造。

  比起木头包人,赢然还是更习惯铁包人。

  因为赢然本身带的东西就不多,马车上头下头都安置了铁制的行李架子,所以比起来的时候,这一次回京都赢然和秋雨两人一辆马车足矣。

  拉车的马还是当初罗家舅舅准备的,是他们镖局拉车运货专用的品种,身量不是很高,但是马腿粗壮,出了名的力气大耐力好还温顺。

  即使马车替换了这么多铁质的配件,这匹马拉起车来依然没有负担的样子。

  这些日子因着赢然要走,曹案一家子还挺闷闷不乐的,但是他们也知道,他们一家五个人,大小姐外出是不可能带上他们的,另外真的要带也就曹案跟着有些用处,但一家子离了曹案,剩下傻儿子老妻子和两个幼儿又哪里能放心。

  所以郁闷归郁闷,曹案在给赢然准备路上干粮的时候是用了十二万分的心思的,各种蘸酱腌菜,自己酿的果酒,还根据赢然的口述捣鼓出了方便面和脱水蔬菜肉干,虽然不可能像现代的方便面那样保存一两年,但是用油布竹筒密封的方便面放上一两个月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话说回来,竹筒可真是好物,配上油布泥封,大大小小什么东西都能往里装,赢然马车的座位下头除了必要的换洗衣物,层层叠叠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竹筒,最多的就是脱水烘干的方便面了。

  到了十八那天,庄子上上下下都坐上了画舫,马车则由徐伯徐婶慢悠悠的赶上路。

  画舫停在大通河和大江交汇之前的一个码头,已经休息了半个时辰的赢然在画舫二楼远远看到徐伯驾着马车出现在官道尽头,这才施施然起身往下走。

  今日的赢然穿着一袭青色长裙,外头穿着烟霞色的纱衣,接过秋雨递过来的长长素色帷帽戴上,从架好的舢板上一步步走上栈桥。

  徐伯的马车也在这时候停在三步远的地方,徐婶立刻站起来给赢然撩起帘子。

  “大小姐一路保重。”曹案不会说什么漂亮的话,一家子大大小小珍重的弯腰行了一礼。

  “安心,等我回来,曹大伯可要将大家都养得白白胖胖的,别忘了把果子酒酿上。”赢然轻轻撩起一角帷帽,“我虽然走了,但是月钱我还是会给的,放心吧。”

  “大小姐。”好好地感伤气氛瞬间就一点不剩了。

  “曹老哥先在画舫上等着,我们夫妇送大小姐和秋雨姑娘与刑公子汇合后就回来。”徐伯哈哈一笑,等赢然和秋雨上了马车,和曹案招呼了一声,摔着鞭子驾着马车往北门而去。

  金岭城是江南东边最大的都城,东南西北四个大门常年都是排着队进程出城的人,所以遇到一整个车队都不稀奇,但是遇到一队穿着统一,还都骑着高头大马,并且五官端正的年轻小伙子还是很不容易的。

  赢然的马车没有进城是直接从城外的官道上绕过来的,远远就看到那立在北门边的十来骑,一开始没有注意但是很快日子就刷新出一条日志:蹭得刑无伤气运30点,蹭得黑甲卫士气运10X10点,除此之外都是陌生人的1点2点。

  所以……

  赢然让徐伯驾着马车靠了过去,那原本安静呆着十来个侍卫立刻齐刷刷看过来警惕的很。

  徐伯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然后停在十人旁边的外表看起来并不很起眼的大马车帘子撩了起来,正是一身锦衣的刑无伤。

  “徐伯。”刑无伤面带微笑下了马车,正好看到这边的马车帘子也撩了开来,摘了帷帽的赢然也带着笑容弯腰出了车厢,本来是想自己下马车的,但是看到就站在边上的刑无伤,不知怎么的脑子一抽就直接朝人扑了过去:“临川。”

  “然然。”相比起觉得自己脑抽的赢然的,下意识把人抱了个满怀的刑无伤则全然是惊喜了。

  作者有话说:

  三更结束

  大家向着京都出发,那里有脸等着打,有马甲等着脱,有瓜等着吃,还有温泉等着泡

  ◉ 第二十七章 大道

  江南的春末太阳早早就升起来了, 过了倒春寒的天气一日比一日晴朗,这会儿外头阳光正好,但也不热烈, 一派春光明媚,是最让人适宜的日子。

  刑无伤一身锦衣肩宽腰细长身玉立,赢然一身青衣拢着烟霞明艳娇俏,就是撇开两人在一众人中一骑绝尘的容貌,只远远看着两人站在一起就觉得万分美好, 真正担得起神仙眷侣四个字。

  在这个因为全民尚武男女风气相对开放的时代, 年轻男女相携一起出游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哪怕刑无伤和赢然当街抱在了一起,也只是让人稍稍侧目而已。

  徐伯徐婶和秋雨早见惯了两人那个黏糊的劲儿, 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的三人压感不管那两个人, 只管三人之间交接,特别是徐伯徐婶细细嘱咐秋雨要好好照顾赢然, 若是缺了人手到了地方安顿好就去买上一房人,他们大小姐有钱不用给她省着。

  至于刑公子这里, 若是送两个身手好的过来当护卫那就收下,若是找什么老麽麽进来说是伺候大小姐实际上是教规矩这种, 那就拒了:“定然要劝住了大小姐, 别让大小姐被人一张好皮相就迷得找不到北, 咱们家大小姐既然不考虑婚事,那就不用掌中馈, 自然也不用学那些做媳妇儿伺候丈夫婆婆的破规矩。”

  秋雨抬手抓了抓耳朵:“那万一刑公子想娶大小姐呢?”

  “想娶大小姐自然是要上赢家提亲的,到时就是上头大人夫人该操心的了。”徐伯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秋雨, “你只要记得, 别让大小姐被那姓刑的小白脸哄了进门做妾就行。”

  “那不能!”秋雨一下子瞪大双眼, “大小姐哪里能做妾?个什么玩意儿也配?”

  “你小声点!”徐伯更担心了,“另外你注意了,要是那姓刑的开始说亲或者定了亲事,那就拦着些大小姐,别和他来往了。”

  若是男未婚女未嫁的时候,两人又都是一副好皮相,他们大小姐又不考虑婚事,自然也没有吃亏不吃亏的说法,但要是男的定亲成婚了,那他家大小姐算怎么回事儿?给他当外室?

  别长了一张好皮子就成天做美梦了。

  “徐伯放心,我一定时刻关注。”秋雨用力点头,“要是刑公子有了成婚的苗头,我就劝着大小姐回江南。”

  “大小姐性子闲散,你也不用劝,全都给安排了好了,把大小姐推上车就行了。”徐伯把赢然那条咸鱼的性子摸得一清二楚,不然他说买果园就买果园?还不是他把事儿都办妥了,大小姐只用吃喝玩乐,那在哪儿还不是一样?

  “是是是,徐伯说的对。”秋雨彻底受教了。

  “若是,我说是若是,若是大小姐万一有了喜讯,记好了立刻送信过来。”徐伯说完后退开一步,徐婶立刻上前:“到时我们自会从江南这里寻摸稳婆医女过来,别的地方送来的可不能要。”说到这个的时候非常郑重,毕竟小主人的存在与否关系到他们所有人的未来。

  “没错,我们在江南几十年,自有我们的来路,你放大胆子护好大小姐便是。”徐伯跟着附和。

  “大小姐的身子好得很,若是有了之后大夫说让吃什么补药啥的,你要多张几个心眼,到时候我们来不及赶过来,你就去赢家求主母。”徐婶拍了拍过了年才十三岁的秋雨,“要不是曹家那一家子撑不起事儿,我们就跟着大小姐一起走了。”

  “秋雨到了地儿安顿好记得写信给我们。”徐伯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从兜里拿出一块小铁牌,“半个月一封平安信,到时候就托陆海镖局送信,将牌子给掌柜的看就行了。”

  秋雨下意识接过徐伯递过来的小铁牌,看徐伯的眼神陡然就不同了:“徐伯还有这路子?”

  “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路子,不过年少时有些交情,带封信这种事情定然是没有问题的。”徐伯摸了摸胡子,摆摆手。

  谁年少时还没有轻狂的时候。

  与徐伯徐婶和秋雨三人,誓死保护己方大小姐不同,那边十来骑侍卫看着刑无伤和赢然的表情只能用目瞪口呆来形容。

  这是他们家太子殿下?

  他们殿下不是不近女色,近几年都被传言好男色了吗?

  这大街上就抱着姑娘不撒手的男人是他们风光霁月矜持端方的太子殿下?

  天啊!眼睛都要瞎掉了!

  刑无伤在乎吗?

  很显然他是不在乎的,他只是欣喜赢然在外头也能对他表现出亲近,然后带着献宝的殷勤牵着赢然的手,带她去看他为她精心准备的马车。

  刑无伤准备的马车很大,是普通人能用的最大规格的马车,还因为把前头的坐辕半包裹进去了,所以看起来更是大的夸张,但实际测量一下都是踩着规格的线上的。

  赢然想到了在马车顶上做文章,刑无伤同样想到了,不过他这里是在马顶上做了一个推拉门,大概是想到赢然睡在没有屋顶的房子里的行为:“打开后晚上可以看见星星,白日里太阳不烈的时候也通风凉爽。”

  刑无伤还演示另外一个机关,那就是半拱形的马车顶不但能推拉开当敞篷,还能直接抬起来当华盖。

  赢然抬起手很给面子的鼓掌,然后就被拉着坐在特意加厚加宽加长的坐榻上:“我让他们在里头叠了好多层的藤席,中间再垫上厚厚草垫子,就变得很软又很有弹性,坐久了也不会塌陷下去。”就算塌陷下去,那时候怕是已经到京都了。

  赢然用力在上头坐了坐,发现居然比她自己那边的弹簧座更舒服,若说她那边是普通车子的坐垫,那么这边整个就是沙发床的节奏:“很舒服,肯定不颠簸,我喜欢。”可惜沙发太大只,盲盒抽不出来。

  “你喜欢就好。”刑无伤打开马车壁的暗格抽屉,都是各式各样的零食,另一边的硬座下头打开,是他让人从各处淘到了话本子,图册,游记,还有可以把玩的摆件,精巧的饰品,漂亮的绣品,还有一些棋子木偶之类的打发时间的东西。

  赢然很感兴趣地在里头翻了翻:“你准备的好周到。”

  “然然愿意和我一起走,我不知道多高兴呢。”刑无伤说到这里还有些愧疚,“可惜没有然然说的橡胶轮胎,只能搜罗一些凡间的小东西让你解解闷。”

  “别放在心上,这个时代的生产力就是这个水平,不是一人之力轻易改变的。”赢然抬手捧住刑无伤的脸用力亲了一口,“你已经准备的很好了,比我想的要好多了。”

  看得出来是很用心了,特别是马车顶上的机关,简直太合她心意了。

  她自己那辆马车,下意识地弄成铁包人之后,她很快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这种很坚固的马车很像一个铁笼子。

  坚固安全本身是好的,但若是空间太过狭小,就反过来变成了囚笼。

  这可能就是事情的两面性。

  “你喜欢就好。”对于赢然口中一些奇奇怪怪的词句刑无伤早已习惯,自会将关键点提出来。

  被亲了一下的刑无伤耳根有些发红,很像就这样抱着人直接亲回去,但到底还顾忌着外头十个耳聪目明的护卫,只能低头用额头和赢然的额头碰了碰。

  马车参观过了,赢然和刑无伤不一样,她并不打算浪费那个口水介绍自己的马车,只是跟刑无伤说自己也准备了一辆马车,上头有行李和干粮,带着一起上路。

  刑无伤自然没有问题,很快做了安排,自己和赢然坐他的大马车,秋雨坐赢然那辆稍小一些的马车,十个侍卫里下来一个驾马车,其他人两个轮流在前头开路,其他人则在后头骑马跟着。

  独自坐一辆马车的秋雨,瞪着安排人员的刑无伤,立在马车前苦大仇深地盯了一会儿没心没肺的赢然,得到对方一个没所谓的笑容,最终木着脸进了马车:还当她不会享受是咋滴?

  赢然和徐伯徐婶挥手道别:“别忘了给我送果酒莲子和藕粉。”

  徐伯嘴角抽了抽:新种的莲藕连荷叶都没冒出来多少呢,就惦记着莲子藕粉了,罢了要是自家的池塘里没有,那就往周边买一点,还能让他们家大小姐缺那一口莲子藕粉?

  刑无伤闻言也被逗笑了:“京都那边也有莲子藕粉,倒也不必特意从江南这边运过去。”

  “没事,可以都要。”赢然不计较这个。

  江南的金岭城繁华犹如一个丰盈妩媚的美妇,立在雨水丰沛物产富饶的南方,就是一颗璀璨的明珠。

  赢然扒着车窗往后看向离他们越来越远的北城门,突然发现来江南大半年,她其实并没有好好逛过金岭城,光是宅在庄子上她就已经很惬意了,后来还跑了一趟果园子。

  “舍不得?”刑无伤从后面拥住赢然。

  “不是,就是有些后知后觉,我还没有好好溜达过金岭城。”赢然的感概之有那么一瞬间,随即就转过脸整个人往身后人怀里一躺,“不是什么大事,以后回来的时候再逛就行了。”

  “嗯”刑无伤微笑的应声:他可没有让怀里的人再回江南的想法。

  “临川你声音好听,给我读话本子呗?”赢然从自己怀里摸出一本小册子。

  刑无伤拿过小册子一看,翻了两页就有些翻不下去了,抱着人有些无奈的道:“你是故意的?”

  赢然有些茫然地低头看了一眼刑无伤攥在手里的小册子:“啊呀拿错了。”

  “拿错了?”刑无伤按了按手里的画册,“所以这是什么?”

  “修炼的图册啊。”赢然扬起眉,“我怕离开修仙界时间长了忘记了,所以就先画下来。”

  “……”刑无伤在第一次听赢然报合欢仙子这个名字的时候,是有过那方面的猜想的,但猜想是一回事儿,真的又是另外一回事儿,“然然做仙女就修炼这个?”这是仙女?是采阳补阴的妖女才对吧……呸呸呸,他的然然自然是小仙女。

  “倒也不全是。”赢然把画册卷起来放好,“但我确实是修这个的,怎么你嫌弃啊?”

  “没有,不会,然然做什么都是仙女。”刑无伤求生欲满满。

  “没事,尽管大家都是修仙界的,但就是有人喜欢叫我合欢妖女。”赢然根本不在乎,“但既然能入大道自然是符合天道法则的,生命的延续,物种的繁衍生息,世界的繁荣昌盛,生命的意义就是合欢宗的大道。”

  “嗯。”刑无伤低头亲了亲赢然的嘴角,“我想和仙子一同探讨大道自然,仙子可愿渡我?”

  “灵气匮乏,仙道没落,我便渡你到哪儿就到哪儿?”赢然回亲了一下,笑着应承。

  “临川多谢仙子恩泽。”刑无伤借着哒哒哒的马蹄声和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和仙子初步探讨了一番大道,至于没有讨论完的,只能等到夜晚,到时候星月当空正好修炼吸收月光精华。

  嗯,很仙,很大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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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二十八章 小实验

  刑无伤这次来江南, 除了带着自己的两百亲卫之外还带了两千卫军通行,因为格外查抄到巨额的财物,刑无伤分了自己的五十亲卫和一千卫军出来押送财务, 另外又从驻地卫所调了两千兵甲一同护送。

  这一部分人护着财务早早就上路了,留下来的人需要押送的就是重要犯官和查抄到的账册证据,一千卫军和剩下的一百多亲卫看着似乎要看护的任何东西都不多,但比起觊觎财物的土匪山贼,这些能要了京都一些达官贵人九族姓性命的人证物证, 才是真真会引来杀机的存在。

  周观明这边还没出地界就遇到了一波埋伏, 不过可能是时间关系, 埋伏的很匆忙基本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再加上卫军和亲卫都不是吃素的, 所以这场短暂的冲突以对方扔下三具尸体, 己方两人轻伤结束。

  刑无伤收到消息的时候赢然正在午睡,低声和亲卫吩咐了两句之后, 两个亲卫就快马加鞭往前赶去。

  因为一千卫军都是步兵,还拉着囚车和粮食补给, 所以护送官员和押送犯官的队伍走的并不快,赢然他们这边两辆马车和十个亲卫同样走的不快, 两边保持在半日左右的路程, 若是快马加鞭, 不过一个时辰就从赶到对方那一边。

  作为大部队的暂时决策统筹者,周观明最近这些日子晚上都有些睡不着, 就怕不知什么时候就从哪里窜出来一群不要命的扑上来。

  所以此时的周观明对着他一直以来都智珠在握太子表哥是一肚子怨念,但人不在眼前想要抱怨都找不到人, 又不能光明正大地发泄, 不说会不会影响到自家太子表哥的形象, 单说这一大群可都是他家太子表哥的亲信死忠,要是他表现出一点不逊不敬,怕是立马就能把他捆了。

  于是此时的周观明人前要淡定代表太子表哥安排行路事宜,联络此次和随行官员之间的感情,至于人后也只能晚上抱着被子一个人愤愤。

  这会儿看到两个跟着太子表哥一起离开的亲卫回来,那是双眼都放光了,然而等到的只有接下去的行程安排,以及遇到埋伏劫囚杀犯人时几种快速应对方法。

  至于太子这会儿在哪儿,什么时候和大部队汇合,什么都没有交代。

  “殿下在忙什么呢?一点不能透露吗?现在还有比押送这些人回京都更重要的事情吗?”周观明对着送来的信拍案叫绝,但这不妨碍他叨叨。

  两个亲卫闻言互看了一眼,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总不能告诉这位殿下正忙着给姑娘献殷勤吧。

  这也太有损太子声誉了,说不出口,真的说不出口。

  “殿下在忙,忙很重要的事情。”亲卫挑拣着字眼,“是人生大事。”

  “对,殿下在忙人生大事。”另外一个立刻点头附和,给姑娘献殷勤可不就是人生大事。

  “人生大事?”周观明听到的一瞬间就想到尹家的那位姑娘,说起来这位尹姑娘可不就是住在江南的嘛,所以这是看望尹家姑娘去了?

  等等,不对呀。

  作为自家太子表哥的心腹,周观明很明确知道太子表哥对自己和尹家这桩婚事的不认同,怎么解决这桩婚事并且最好不要伤到尹家,他们这帮子心腹都开始探讨了。

  太子表哥也表达了希望他们尽快拿出一个妥帖的办法出来。

  他家太子表哥既不是色令智昏的人也不是反复无常的人,所以去看望尹家的姑娘这种情绝对不可能出现。

  那么所谓的人生大事是个怎么回事儿?

  已经色令智昏的太子殿下这会儿正在琢磨一个比较极端激进的办法。

  “在想什么?”赢然趴在长榻上一只手按着一本游记,另外一只手将一瓶碳酸饮料递给刑无伤,“碳酸饮料难得,算你有口福。”

  “想一些家里的事情。”刑无伤笑着接过蓝色半透明的瓶子,这种饮子他曾今喝过一次,老实说他一开始并不觉得哪里好喝,特别是喝完之后还会嗳气,非常的失仪。

  但这么长时间再没有碰过又有些跃跃欲试了,这种叫碳酸饮料的饮子实在奇怪。

  至于为什么要叫碳酸,然然给他解释,这是所有带着类似气的饮子的统称,至于这个气就是仙家手段了。

  把看不见摸不着的气和糖水搅合到一起还密封起来存放,确实只能是仙家手段了。

  “哦。”赢然没有再问反而转移话题问起京都近郊哪里有温泉了,“不知道有没有温泉庄子出售,偏僻一点没有问题,小一点没有问题。”

  露天温泉泡澡喝小酒,京都是北地,说不定刚入冬就要落雪,这要是上头天空飘雪,下头她泡温泉,那真是美滋滋。

  “温泉?”刑无伤不知为何有种直觉,或许然然愿意跟他回京都,是他沾了温泉的光。

  “对。就怕太贵我买不起。”赢然还真有些担心了,摸着下巴道,“要是那种温泉客栈就好了。”说完难免有些遗憾。

  温泉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稀罕的东西,在现代的时候普通人还能有享受的机会,但是在这古代,但凡发现了温泉必定会被权贵占有。

  而权贵就算用温泉来招待客人也多是类似于现代顶级会所那样的场所,别说普通人了,就是赢家这种小官人家也是够不着的。

  “唔……我记得我好像有一个温泉庄子。”刑无伤才开口赢然就已经整个支棱起来了,看那期盼的样子没忍住低笑了一声,“我确实有一个温泉庄子,还挺大。”

  “我能去泡吗?”赢然跪坐起来双手攀着刑无伤的肩膀,“能去吗?能去吗?”

  “自然。”刑无伤没有任何犹豫的点头,“不过我对然然你说的温泉客栈很感兴趣,然然可以和我细说吗?”

  赢然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正好在现代的时候她也曾经去过温泉旅馆住过,只不过这个时代风气在开放,男女之间还是需要避嫌的,所以泡温泉还是以单间或者家庭套间这种比较好。

  之后的时间赢然大概讲述了一下温泉旅馆经营模式:“若是你的温泉庄子修得够大,那就可以带动周边一大片的经济。”

  京都附近的居民,哪怕一样是地里刨食的村人,也要比别的地方活得更舒坦一些,经济条件也更加富裕一些。

  条件相对富裕了,手里有了闲钱就会想着多吃一顿肉,多买一件衣服,或者泡一次温泉,尝尝权贵老爷的滋味。

  更重要的是,京都还有很多有钱却没有权的富商,以及小有余钱的小官小户。

  若是有这么一个温泉旅馆,那潜在顾客的数量是难以想象的。

  “仙人住的地方也有然然说得这种温泉旅馆吗?”刑无伤很好奇。

  “没有吧,想要泡温泉自己随便找一个就行,我那时住的山头上就有一个温泉泉眼,那里住着一群仙鹤,凶得很,也小气,我自己的山头,要泡个温泉还要给它们送灵果,不然就可劲儿折腾,别想好好泡温泉。”赢然那时候对这样一群霸道仙鹤也是束手无策,“后来发现它们喜欢在彩虹桥上跳舞,我每次去都给它们远远搭一座彩虹桥,它们就不闹了。”

  “彩虹真的能当桥?”刑无伤想象着赢然口中的环境,面露向往,再看靠着自己的然然,抿了抿唇,他想要留住仙子是不是也要给仙子造一座仙宫?

  “……不能。”赢然皱眉沉思了一下,“彩虹其实是特定情况下,阳光照出来的影子,我给仙鹤做的彩虹桥其实是用水汽凝结的冰晶桥,这样,中午停下歇息的时候我弄个彩虹给你看?”

  “好!”刑无伤捏了捏手指,心跳有些快,他对于然然说的东西大部分能听懂,但也有很多细节还很懵懂,他直觉他此刻接触的是很了不得东西,或许以后能给他或者整个大齐都带来很大的改变。

  饮料瓶子留不住,赢然就盯上了烧水的大水壶,找了块薄皮子绑住水壶嘴,然后用略粗的针在皮子上扎上密密麻麻的小洞,一个大水壶改装的洒水壶就做好了。

  赢然提着水壶到了一下,水流细密如网,正好可以用。

  当然要是有喷雾就更好了,但没有用洒水也很不错。

  中午时分阳光正好,赢然让刑无伤拿着水壶稍稍避开休息的众人,然后背对着阳光将马车壁当做背景,从上往下洒水,赢然指挥着换了几个角度,果然出现了相对明显的彩虹。

  比起赢然做成功一个小实验的小开心,刑无伤受到的冲击无疑是巨大的,捏着水壶柄的指节都有些发白了。

  然而这时赢然想起了一个更加方便的制作彩虹的方法,那就是弄一盆水,然后找来她抽盲盒抽到的镜子,斜着插进水里,然后对着阳光,再让镜子将光反射到马车壁上,这样得到的彩虹更加明显更加稳定。

  而这时候的刑无伤已经镇定下来了,抬头看着碧蓝的天空和悠闲的白云,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就是他眼中看到的样子吗?

  赢然压根不知道自己一个初级小实验就让人世界观都摇摇欲坠了,弄完了小实验就打着哈欠准备去睡午觉了。

  刑无伤一下午都在对着阳光摆弄镜子和水盆,只处理了几条加急的消息,其他的信息一直到快要到落脚点了才打开了看。

  然后就看到自家表弟略带幸灾乐祸的告诉他,他们用午饭的时候意外碰到了一个车队,是尹家护送女儿进京参加选秀的。

  因为尹家小姐水土不服的原因,所以已经在这个驿站停留了三天了。

  若是尹家没有急着走,那么等他们晚上落脚的时候正好碰到尹家。

  刑无伤拿着信纸整个人都要不好了,而此时此刻马车也停了下来,驿站的差役也迎了出来。

  赢然抬头看着有些僵硬的刑无伤:“怎么了?”

  “没。”刑无伤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我们进去吧,一天坐车也累了,我听说这驿站后头有一大片杨梅林,不知这时是否已有杨梅成熟。”

  “杨梅?”赢然双眼一亮,拉着刑无伤就下车,“走走走去问问。”

  “嗯。”刑无伤远远看了一眼停在院子里的好几辆马车,嘴角扯了扯,然后笑着护着赢然下车。

  驿站楼上的房间里,尹淑香听见下头的响动微微皱起眉,身边的丫头立刻贴心的去打听了,很快就过来回报:“大小姐,说是武将调任,今晚在驿站歇脚。”

  尹淑香点了点头,中午的时候来了一堆人吃饭就已经吵到她了,好在人家只是歇歇脚就走了,结果没两个时辰又来一队人,还要留宿,今夜怕是又要难眠了。

  这样想的时候尹淑香看了一眼窗口,正好看到一男一女从马车上下来。

  尹淑香微微一愣,视线在男子的脸上焦灼了片刻,重点放到了女子,然后不有自主抬手摸上了自己的脸。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得比她更精致更好看的年轻小姑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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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二十九章 特产

  水果成熟起来通常都是一批一批的, 但总有那么些一枝独秀的比别的树开花早结果早,自然要成熟的早。

  按理来说杨梅真正成熟的时候最起码还需要一个月,但是这里地处江南, 冬日连下场雪都是奢侈,更别说指望它冬日里会有多冷了。

  所以驿站后头那一大片杨梅林,还真有不少在这个三月底的时候就已经能吃了,至于味道,肯定是有一点酸的, 不过这不是大问题, 喜欢吃酸的吃酸, 不喜欢吃的可以用糖腌制,再不然还能煮糖水罐头。

  新鲜的杨梅需要用盐水浸上一个时辰, 这会儿天都黑了, 今晚上怕是吃不到了,不过没关系, 赢然采买了不少,请驿站帮工的婆子浸好, 就连腌制杨梅驿站里的婆子都会。

  杨梅是这块地方的特产,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种, 谁家都有一手料理杨梅的手艺, 赢然买杨梅倒是没花多少钱, 但是这个时代糖是真的贵。

  于是吃过晚饭赢然就凑到刑无伤边上:“我们回京都不赶时间吧?”

  “不赶。”刑无伤正在琢磨怎么才能把赶路的速度放的更慢一点。

  “那能在这里停留两天吗?”赢然掰着手指给刑无伤细数代购业务,“你看我们有人有车, 若是每路过一个地方都带上当地的特产,带着这些特产到下一个地方卖掉, 或者干脆带回京都赚取差价, 说不定我们这一路的耗费都能给补上了。”

  “然然, 其实我还颇有些家产。”刑无伤觉得自己已经展示过好几次自己资产雄厚了,但奈何这姑娘似乎并不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赢然当然知道刑无伤有钱,怕还是非常有钱的那种,毕竟赡养费,救命之恩的报酬她可没有少拿,就说这辆改装的大马车没点家底根本折腾不起。

  另外这护卫左右的十个侍卫,也是一看就是花大价钱养出来的,还有他们骑的高头大马,这就不是有没有钱的问题了,而是有权才配拥有的了。

  “我知道啊,不过你有钱和我顺手赚钱有什么冲突吗?”赢然扬起眉。

  先不说他们两个还没名没分的,就算他们最后真的能走到一起,她也没想过在经济上完全依赖他。

  男人会背叛你,孩子会靠不住,你的钱不会张脚主动离你而去……遇到杀猪盘这种就另算了。

  可惜这个时代没有反诈app,不过她可以提个想法呀,至于实施人自然就是眼前这位了。

  至于刑无伤想要怎么摆弄就全凭他的想法了。

  “你想在这里收一波杨梅?”刑无伤无法反驳这话,再加上他确实需要在路上多耽搁几天,所以没有犹豫就同意了赢然的提议,但他同样也不想再在这个驿站里继续呆着,“既然如此我让人去打听打听,我们索性直接借住到村子里,然后在附近的村子收杨梅,然然看这样可好?”

  “顺道打听打听这十里八乡谁料理杨梅的手艺最好,我们把人雇来收拾杨梅。”赢然想了想接着道,“再买几辆板车,我们马那么多,直接挂上就可以走了,唔,还要买糖和瓦罐……好麻烦啊,就交给你了,到时我们五五分账如何?”

  “其实我可以自己弄。”刑无伤故意逗赢然。

  谁知赢然完全不接茬:“这件事情就这样说定,你快去安排好,速度动起来,等你回来我们说另一桩事情。”

  刑无伤站在赢然房门口,看了一眼外头黑漆漆的夜,手里捧着赢然塞过来的一包豆沙南瓜饼。

  小仙女把南瓜饼塞过来的时候,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多大人了还这么幼稚。

  刑无伤熟练拆开包装,看着花花绿绿的透明袋子在自己手中化为光点消失,低头咬了一口南瓜饼。

  小仙女在不解风情也还是他的小仙女。

  刑无伤在下头十个侍卫【我家殿下是不是哪里不对】的眼神中,安排好收杨梅和打听当地其他特产的任务,这才洗漱回房间。

  当然是和赢然同一个房间,太子殿下的占有欲可是一点都没有遮掩的。

  只是进门后发现,之前说好等自己回来后还要说不知道什么事儿的小仙女早就睡死过去了。

  罢了。

  刑无伤也没打算把人闹醒,上了床把人搂进怀里就闭上了眼睛,中途靠近的时候小仙女抬起一只眼皮看了他一眼,然后转个身主动滚到他怀里,脑袋在他颈窝里找了个舒适的角度之后就打起了小呼噜。

  刑无伤闭着双眼,用脸颊轻轻蹭了蹭赢然的头顶。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大早赢然和刑无伤就起来了,而昨晚上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也回来了,至于大晚上去哪里打探消息了就不知道了。

  打听到这附近有一个村子名叫山梅村,是因为满山杨梅树而得名的,往年来商队收购杨梅第一站都会到山梅村。

  这里祖祖辈辈都靠种杨梅树料理杨梅生活,那手艺不说绝了,但肯定是差不了的。

  只不过商队通常都会在杨梅大批量成熟的时候才会上门,所以前头先熟的那些杨梅多半都会腌制起来,又因为这附近都是种杨梅收拾杨梅的,所以大家都是赚个辛苦钱,价钱压得很低。

  “要是不给中间商赚差价那买家卖家就都实惠了,但若是完全不用中间商,那买家卖家都要烦死了,要能好好约束才行,可惜没那个条件。”赢然坐在马车里手里拿着村民送来的糖杨梅样品,扔了一个到嘴里,“而且也不是所有的商人都丧良心,但是赚钱这种事情指望别人的良心本身就不靠谱。”

  “确实,里头千头万绪。”刑无伤作为太子何尝不知道这种事情,但很多时候就是有心无力。

  “可以让所有贩卖杨梅的统一定价,只要集结的人够多就能对抗压价的商人,也可以让当地官府督促。”赢然挑出自己喜欢的味道,表示这几种要多拿一些,“但说到底还是人在做事情,然尔只要还在这红尘中,那就还是凡人,是凡人又有谁能保证自己没有私心?”

  “然然的话总是格外的通透,就像朝廷推行的法令,一开始往往是好的,但是到了下头就会被歪曲成剥削百姓的鬼怪。”刑无伤也是颇有感概。

  赢然弯了弯嘴角,什么通透,现代人压力大,很多人都会听一些鸡汤讲座之类的,一方面解压,一方面也能让自己对于事物的认知更加明确,让自己心态放的更平一些。

  人活着心态真的非常重要。

  但很多事情都是嘴上说的清楚明白,真的轮到自己身上却很少有人能及时反应过来,能后知后觉及时止损都是好的了,就怕因为沉没成本,最后跟着彻底沦陷。

  “所以还是生产力太低,百姓被绑在土地上,王朝被绑在土地上,所有人都没有选择,那就只能死磕。”赢然拿出两杯奶茶递了一杯给刑无伤,“当一个人一个家庭容错率太低的时候,就很容易长时间处在生死挣扎之间。”

  “容错率?”刑无伤听到了一个新词。

  “字面意思,容许错误产生的概率。”赢然打了个比方,“同样一个家庭,都是祖孙三代,他们遭遇了天灾人祸。若是这一户人家除了土地之外还有别处的收益,那么这户人家能够渡过难关的可能就会变高,那若是这户人家的女眷不是只会操持家务,而是会绣花绘厨艺会梳妆这种手艺呢?那是不是渡过难关就更容易了?”

  “……所以要教授百姓更多的手艺?”刑无伤觉得应该不止,还差一点。

  “这是一个,反正不能只会种地。”现代人都知道学一门手艺的重要性,各种证书考到吐,不管以后是不是真的就干这一行,你最起码得有一个退路,而且你没有和你有但不用是完全两回事情,“不过这都是白说,这里的土地产量那么低,老百姓不全家绑在土地上就吃不饱,整个王朝不全部绑在土地上也无法立足。”

  “历代王朝都是鼓励农桑的,大齐也有专门的农事官。”刑无伤说到这里微微叹息,但是各地农事复杂,有时候不是朝廷不想办事,而是没有人愿意配合,“只是高产良种难寻,而且比起朝廷的农事官,百姓们更相信自己祖祖辈辈伺候土地的手艺。”

  赢然看了一眼颇为忧国忧民的刑无伤,从系统空间里摸出一套农作物彩绘百科。

  硬壳的封面上绘制着沉甸甸稻谷麦穗,还有雪白的棉花,金黄的玉米。

  “这是……”刑无伤乌黑的眼珠子都缩了一下,吞了吞口水都说不出话来了。

  “嗯……仙界的农桑书。也有几种高产作物的介绍,原产地的环境气候也有,若是有相似的环境气候,那就可以去寻上一寻。”赢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抽到这个东西的,反正她身边好像除了刑无伤也别的人能给了,今日正好提起就给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也不想在别人面前装神弄鬼,麻烦。

  “这是要传给我吗?”刑无伤心口砰砰直跳,小心翼翼的捧起一其中一本书,“这是可以传给我的吗?会不会对你有妨碍?”

  “不会,说不定还是好事。”赢然既然曾经修过仙,对于功德业障自是更有感悟,所以在这个世界,即使不修仙,也不耽误她给自己攒功德,万一老天爷一个高兴,给她一张回程票呢?

  毕竟补站票都有了,谁说回程票就不会出现呢?

  做人总要怀抱希望才好。

  赢然完全忘了自己上辈子是如何摆烂了,这辈子要不是能抽盲盒,怕是要接着摆烂。

  作者有话说:

  太子殿下虽然经历了很多狗血,但气运是非常夸张的,就是那种传说中气运之子。

  男女主大概就是互为金手指的感觉。感谢在2022-06-16 22:22:09~2022-06-17 20:41: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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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三十章 准备

  赢然一行人给的价钱不高, 但是比起贱价买到附近,花费力气运出去或者干脆烂在地里要好很多,所以他们一行人都到了附近村子的热烈欢迎。

  正好都到了村子里, 赢然又收了不少鸡蛋鸭蛋,还有新挖的嫩笋和野菜,鸭蛋做咸鸭蛋和松花蛋,鸡蛋煮上茶叶蛋,笋和野菜直接过水凉拌吃个新鲜。

  另外还有一些新鲜的蔬菜, 看着似乎买了很多, 但是一队人武力值高强的大小伙子就有十一个人, 就连秋雨也是粗通武艺,各个都是干饭大户。

  当然赢然自己也不逞多让就是了。

  总而言之, 这一队十三个人每日的消耗绝对是一个大数字, 普通人家还真养不起。

  本来出门不能带曹案,赢然是有些遗憾的, 但刑无伤说让她一路开开心心吃喝玩乐进京都,是真的说到做到的, 除了改装马车,张罗一大堆话本子有机和精巧摆件玩具, 最重要的是他带的十个侍卫里, 有三个擅长厨艺。

  有一个能拉一手好拉面, 包子烙饼都能信手拈来的马侍卫,配置调料烧烤卤都是一绝的古侍卫, 另还有一个会熬很多汤的白侍卫。

  手指灵活各种暗器都擅长的马侍卫:虽然一开始训练的时候确实做过面点训练手指灵活,但他的本职真不是白案师傅。

  擅长闻香调香精通各种香料相生相克的古侍卫:调香弄香多么阳春白雪的事儿, 现在还不是再撒调料烤肉, 自从殿下上次回来, 他收藏的一大半香料就突然变成了调料。QAQ!!

  精通药性,专门配置药汤药粉的白侍卫:每次熬汤都要克制住自己,不要往汤里加他的各种宝贝知道这有多难吗?他感觉自己真是太不容易了。

  其他人:每次看这三人在厨房里折腾,总有一种吃的是最后一顿的感觉。

  赢然不知道这三位专业对口的侍卫,是这样子的专业对口,总之她这一路的一日三餐真的非常满意,再加上有机会就和刑无伤来了深入双修,还有时不时的盲盒贴补,原本就漂亮的赢然更是容光焕发,整个人白的发光,嫩的掐得出水,还有全身都有健康的粉色透出来,状态好的让人侧目。

  特别是刑无伤,什么是爱不释手,这就是爱不释手。

  在反观刑无伤,虽然没有赢然那么夸张,但这次江南之行本该劳心劳力,又是昏迷又是受伤,但如今也是健康的不得了。

  以至于刑无伤的计划里还要添上一位擅长易容的人。

  这一边刑无伤和赢然终于收完了杨梅重新启程了,那一边周观明又收到自家太子表哥的信了。

  “玉米?土豆?红薯?杂交水稻?”周观明拿着几张画着植物的图纸,低头看下面的大概习性,突然失态,“亩产千斤?”

  大概是周观明的声音太响了,让本来就要过来打听太子行踪的几位大人猛然一惊,也不顾什么礼数直接冲进了周观明的房间,让他连把手里的纸收起来都来不及,三位年龄不一的大人一下子就把周观明团团围住,然后三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周观明吞了吞口水,默默将手里的一叠纸递了过去。

  三位平日里非常矜持的大人看都没看周观明一眼,全都扑到了那几张纸面前,仔细阅读,越看越激动,三人交换着大概花了半个时辰才全部看完,而边上的周观明茶都喝了好几盏了。

  “小郡王这可都是真的?”

  “太子殿下一直不露面是不是就是在忙这些?”

  “小郡王可想好了派遣谁去寻这些作物?下官不才家中堂兄就是走海上的买卖,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小郡王,下官六叔父在远洋第二水师但任副统领,对辨识海上气候十分擅长,愿为殿下护佑出海的使者。”

  “小郡王,下官族兄是朝中农事官员,对于农事知之甚多,愿随出海使者前去寻这些高产作物。”

  周观明一点不意外这三人的积极,毕竟若真的将这些高产作物寻回,那真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几乎可以肯定能被史官记上重重的一笔,流芳百世受后世敬仰是板上钉钉的。

  这种好事谁不积极,他也很积极!

  正好这次来江南,太子表哥带的都是在江南有人脉的官员,虽然难免会有一些人情,但不得不说有了人脉办事情就是事半功倍。

  “好了好了,别激动,殿下这时候送信过来,还能没考虑你们,东西没有寻到肯定不能大张旗鼓,我们先讨论一下方案,之后你们派信得过的人送个信,殿下说了,这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办到的,需要徐徐图之,另外还需要向那些跟着远洋航行的船工水手打听。”周观明已经是个安抚的老手了,三两下就让激动的三人缓和了下来,“你们的忠心殿下都知道。”

  三人立刻朝着周观明拱手,心里明白殿下是真的当他们是心腹是自己人,要不然这种东西还真能让他们看见?

  而此时当他们自己人的太子殿下正在熟悉简体字和阿拉伯数字,以及这几本书里头涉及到的各种字母和符号。

  “这是碳酸氢铵NH4HCO3,这是过磷酸钙Ca(H2PO4)2·H2O……”赢然有些头大的抓了抓头发,眯着眼睛顺着刑无伤漂亮的手指读了两个化肥的名称,抬头就看到对方充满求知欲的双眼,组织了一下语言,“这些东西关系到一门很重要的学科,化学,这个世界能和化学扯上关系的就是那些会炼丹的方士,里头的学问很复杂,我只学过一点基础的法门,更高深的需要有这方面的天赋,若是你当真感兴趣,那就看我们运气好不好,能不能从仙界拿到关于这方面的书籍。”

  “好。”刑无伤点了点头,想要继续看下去,但最后还是合上了书,从另外一边转到了赢然身边坐下,挨过去把人捞进怀里,“是我让你为难了,你无需将这事放在心上,我明白大齐与仙界相差甚远,此间距离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追上的,到时我过于沉迷仙籍失了分寸,好高骛远起来,殊不知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

  赢然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神颜有些恍然。

  刑无伤他好像今年才要二十岁吧。

  她二十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对着课业头秃?追剧去各种网红地打卡?虽然不是初中的时候天老大她老二的中二模样,但也是勇敢往前不管不顾的年纪。

  她生活在世界上最安全最和平的国家,享受着全世界谓之奇迹的各种便利基建设施,背靠强大富饶的祖国,即使个人的境况各有不同,但大部分都天生带着骄矜和傲然。

  他们也会自省,但这种自省和刑无伤这种不一样。

  赢然无法用具体的语言描述出这种本质的差别,她只是觉得这样的刑无伤背负了很多,让人忍不住怜爱。

  怜爱这样一个明明无比优秀,但却言语神态带着不自信,仿佛他稍稍有哪里做的不好她就会把他撇开一样。

  “不着急,慢慢来。”赢然顺势窝进刑无伤的怀里,两人靠在一起,四周弥漫起了脉脉温情,只是小仙女的下一句话就把这种和谐破坏殆尽,“便是以后我们分开,若我有了对这个世界有好处的东西,我也会给你的。”

  什么叫以后分开,他可不想分开。

  刑无伤颇为无奈,但口中说出来的却是:“然然心善,我便代表大齐的百姓谢过然然了。”

  “行了,忧国忧民倒也不用到这个地步。”赢然哼笑了一声,“还代表大齐百姓,那是人家皇室的事情,你别咸操萝卜淡操心,若真的感谢我,那便抓紧时间多修炼几次。”这几天虽然并不很累,但在外头到底是不方便的,赢然在刑无伤身边抽起盲盒来压根收不住手,所以积分又要见底了。

  如今到了村子里,租了人家的空院子,没了外人打扰可不是想干嘛就干嘛。

  另外最重要的是赢然这个身体这个年纪,还身怀这个双修的武技功法,又是才开荤不久的,这好几天人在身边,看得见摸到着就是吃不到嘴里,不得馋得慌。

  大家都是气血方刚的年纪,又都是元气满满精力充沛,馋了就是馋了,男女都一样。

  赢然和刑无伤腻歪起来从来都是少有顾忌,几乎每一次都是酣畅淋漓,刑无伤被赢然体内的内力引导了几次,也囫囵学会了赢然这一身功法的独特方式,因着功法特殊修炼方式也独一无二,所以和自身原本的功法完全没有冲突,反而能把双修中得到的内力反哺到原本的内力之中。

  这不,停在七段武技很久的刑无伤突然之间就突破了,并且突破的悄无声息,刑无伤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等到他从小仙女的温柔乡里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体内几乎发生质变的内力。

  当时还把他吓了一跳,还以为他一个凡人学了仙界的功法运行会不会出什么问题,他自己倒是无妨,就怕他这个升级是采补了怀里的小仙女,那才是让他惊慌失措呢。

  结果千方百计把怀里睡得正香的人弄醒,刚说完自己的担心就被奉送了两个白眼,然后小仙女一转身卷了被子继续睡个天昏地暗。

  刑无伤:……这应该是没事的意思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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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31、大修

  大齐武学分两道, 内家功夫武技和外家功夫武术。

  武技修的是人自身内里的力量,对于本身资质的要求比较高,武术则几乎没有门槛, 只要吃得了苦多少都会有回报。

  另外武技师有了资质之后还要讲究悟性,自身对于功法的理解和体会,这导致高门槛之后的入门也同样十分困难,因此在整个大陆上武技师的数量都远远小于武术师的数量。

  但武技师一旦入门理解了功法,修行起来就会变得相对容易, 虽然到达高级很难, 但是大部分武技师都能成为中级武者。

  武术师则正好相反, 入门极其容易,随随便便就能成为低级武者, 但中级就是一个大分水岭, 行的人能一路上到高级,不行的人死活都上不了中级。

  不管是武技师还是武术师都有一套实力的衡量标准, 高中低三阶,每阶三级, 一共九级,九级之后不管有多强都属于十级。

  其中一到三级的低级武者是整个大齐九成习武人的状态, 这部分的武者就是比一般人力气大一点, 耐力好一点, 也不容易生病,大概相当于现代那些经常健身锻炼的人。

  等到了中级武者, 武术师力扛千斤,一拳打死熊都不是问题, 在低级的时候因为锻炼而略微夸张的肌肉会变得内敛。同等级的武技师就有些玄乎了, 他们在这个时候可以解锁类比较低端的飞檐走壁, 隔山打牛,一苇渡江等技能。

  而当两道修到高级的时候,每一级之间的跨越都会变得格外艰难,而每上升一级都是对自身一种量到质的改变。

  两道的高级武者都能飞檐走壁,踏空而行,一拳碎假山,一掌拍巨坑,就是武侠小说中武林高手碎山炸江的那种程度。

  至于跨进十级后,两道的差异会无限制的缩小,大概就是大道万千殊途同归的意思。

  目前整个大齐高级武者加起来还不满千人,十级以上更是只有九个人,每一个都是一方镇山镇海的人物。

  因为刑无伤并不和其他人一样去上外头的武校,更有出于对一国储君的保护,所以知道太子殿下不到二十岁就已经跨进了高级武者的行列的人少之又少。这些知情者中除了跟在他身边的亲卫,剩下的就是一些朝中老臣,就只有总是跟随他的亲卫了,这也是老臣们坚决拥护太子的原因。

  每一次太子失联,除了他那奇怪的有惊无险buff之外,侍卫们不慌更多的还是对太子本身实力的正确认知。

  事实上刑无伤在武技这一道悟性绝佳,十六岁就突破了六级巅峰跨进了高级武技师的行列,但是受体内怨毒的影响,跨进七级之后的进程十分缓慢,之后有将近一整年的时间修为毫无寸进,甚至在去年遇到赢然之前修为隐隐有了倒退的趋势。

  现在怨毒是解了,但刑无伤也没有想过自己那么快突破,所以这次突破到八级是真的让他非常意外。

  而且以往每一次突破都要经历很多痛苦,不管是暴涨的经脉,咔咔作响的骨骼,还是缭乱突进的内劲,都让他饱受突破的艰辛。

  这是武者们都默认要经历的,毕竟每次升级就是一次破茧成蝶,哪有不经历苦难就能成功的。

  这么悄无声息升级的刑无伤当真是懵了很久,然后是欣喜若狂,把重新裹好被子睡死过去的赢然搂进怀里,里里外外都亲了个遍,最后被再次吵醒的赢然翻身按进被窝里:“不累就继续!”

  刑无伤:还有这好事儿?

  然后……

  赢然抬了一下手指,极致的内在舒畅和及累的外在身体,痛并快乐着。

  同时小仙女忍不住惊讶地看着还精神饱满的刑无伤。

  充电宝是什么时候偷偷自己升级了毫安?

  这么猛?打了鸡血了?

  赢然闭上眼睛的时候还不忘看一眼面板上的气运点,带上满足的微笑陷入黑甜梦乡。

  这一觉赢然睡得非常死,有什么本身就已经脆弱不堪一击的屏障在睡梦中悄然碎裂,全身的内劲疯狂涌动,像是一个风轮围绕丹田为中心急速旋转,最后成为另一颗心脏一样的存在,一呼一吸之间浑身澎湃的内劲就转过了一个大周天。

  劲气在这一个个周天中不停冲刷着奇经八脉,酣睡的赢然原本白皙的皮肤上浮出了一层浅灰,带着些许油腻。

  随着时间的推移浮灰和油腻越来越多,渐渐还带上了些许腥臭的味道,这个味道太过熟悉,以至于让坐在马车外头放慢速度,骑着马听取汇报和低声交代事情的刑无伤神色一凛。

  “殿……大少爷?”侍卫看着突然抬手阻止他继续说话,然后匆匆打马上前再飞身上马车的刑无伤,有些奇怪……怎么了?这是突然出了什么事了?

  刑无伤哪里还有精力管别人,他现在一门心思就只有一个,那就是马车里怎么会有怨毒的味道。

  不是他敏感,实在是他对这个味道太过熟悉了,在他还没有成为中级武者之前,每个月都要泡药浴拔毒,那每月一口的毒血就是这个味道。

  “然然?”刑无伤先试掀开车帘,然后又掀开一层珠帘,这才看清楚卷着被子还在打小呼噜的某位小仙女。

  之前把她抱进马车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这会儿还是什么样子,连姿势都没有变一下,刑无伤粗看一眼觉得埋头酣睡的小仙女好似没有异常,但是车厢里浓郁的异味让他知道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上前两步看到埋在被子里的人。

  那满脸的灰黑油腻,整个人都散发着浓浓血液腥臭味的小仙女,差点让刑无伤一口气没上来,脸一下子就白了,抿着唇上前连着被子把人从长榻上搂了起来,轻轻唤了两声好无应答,只得到了两声规律的小呼噜声。

  刑无伤:……突然就有些放心了。

  何刑无伤从怀里摸出柔软不带绣纹的手帕轻轻压在赢然的脸上,小心的擦了一下,浮灰油腻下比原来更加细腻的肌肤让他的动作一顿。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跳出四个字:洗经伐髓!

  这个世界的武学也是有这个概念的,一般只要跨入高级武者的行列,不管是武技师还是武术师的身体都会发生很大的变化,这种变化源自于身体内外的一次深层次的修补和排毒。

  刑无伤自己也是经历过好几次这种修补排毒的,但这个过程通常是以拉肚子的方式来行进的,像怀里小仙女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而且这个熟悉的怨毒的味道,让原本因为怨毒解除而一身轻松的他实实在在感到愧疚。

  赢然身体里的怨毒是从哪里来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肯定是从他身体里渡过去的。

  他都不敢想赢然现在这个情况到底是因为什么。

  为什么会突然排毒?是不是因为因为她承载了太多他身体里的怨毒,所以才排毒?还是她的修为提高所以才这样?

  但不管是哪一种,目前看来应该都是好事。

  刑无伤拉开车窗帘子,一边给怀里的赢然擦脸,一边唤了一声不远处的侍卫:“我记得前头就是长水县?”

  “是,前头就是长水县,还有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侍卫应声,“大少爷是要在长水县歇脚?”

  “去长水县城西的云安寺后山,今晚就在那里落脚。”刑无伤记得自家表弟说这里有一座很灵验的寺庙,特别是庙里的送子观音,好多妇人去上香求子之后都得偿所愿了。

  不过他的重点是这座云安寺的后山有一眼泉眼,很是干净清冽,去的路也比较险峻,所以很清静,适合给小仙女做清理也是和他们野外落脚。

  至于为什么周观明知道的那么清楚,是因为他的姑母子嗣艰难,偶然听到了下头出身长水县婆子的话就记在了心上,又听闻周观明往江南,便拜托他若是顺道,就帮她前去上柱香,捐一些功德。

  “是。”侍卫立刻应声招呼了两个人快马加鞭先去前头探路做安排了。

  云安寺里送子娘娘大殿里,一位美丽少妇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送子娘娘保佑,能让她顺利怀上她和丈夫的麟儿。

  站在送子娘娘下方帮着她插香的年轻和尚低垂这脸,过于俊秀的模样让许多来来往往的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这是经书,夫人可带回家去抄,也可就在这大殿里抄。”年轻的和尚将一卷经书捧到了美丽少妇的面前。

  那妇人环顾了一下大殿的四周,隐隐看到不远处的纱帐后有人坐着抄经,沉吟了一下,为表诚意就点头在这大堂里抄写经书。

  时间一点点过去,服侍的丫鬟和婆子老老实实的坐在偏殿里等着自家夫人抄写经书,偶尔往里头看一眼,也能看见纱帐后的人影正在认真的低头抄经。

  而在抄写经书的妇人却没写几个字就趴到了桌子上,她好像听到有人喊她,但她太困了,抵不住沉入了黑暗。

  纱帐的后头身材纤细的年轻和尚提着笔继续抄写经书,而原本该在此处的美丽少妇已经不知所踪。

  外头等待的丫头和婆子依然时不时往里头看一眼,看到有和尚提着水壶给纱帐后抄经书的自家夫人倒茶水,脸上还带上了微笑。

  没一会儿等待的丫头婆子们也忍不住开始打哈欠,有引路僧请她们前往厢房歇息,毕竟抄经是一个费时颇长的事情,等她们夫人抄写完经书就会过来通知她们,若是不愿意离开,在这偏殿后头的小隔间里小歇一下也是可以的。

  原来这个专门给陪同下人等候用的偏殿里头有好几个摆着竹榻的小隔间,如今这天气白日里和衣在竹榻是那个睡一觉倒也不会着凉,于是丫头婆子就进了小隔间里,也没有全部休息,而是轮换着躺一躺。

  但很快躺在竹榻上的睡着了,坐在边上的也靠着小几睡了过去。

  后山深处的石洞里,美丽的少妇被整个人扛着换了地方也是一无所觉,安安静静的躺在凿出来的粗燥石床上,一位看着颇为温和的青年和尚走了过来,伸手在妇人细腻白皙的脸上轻轻捏了捏:“富贵人家的太太就是养的好。”

  “师傅,这位夫人要在我们寺里抄经祈求三日。”年轻的和尚还没有那个定力,看到这么年轻美丽的夫人,眼睛都有些发直,忍不住搓了搓手,“您看?”

  “没出息,急什么。”温和的青年和尚嗤笑了一声,“我们肯定要满足这些信女们的愿望,好让她们早日怀上身孕的。”

  就在这时另有一个身高马大的和尚进来:“师傅,刘夫人来了,指名要听您讲经。”

  温和的青年和尚脸上闪过厌恶:“行了,我先去打发了那老太婆。”走到门口的时候对着留在里头的年轻和尚露出一个浅笑,“把小心思收好了,可不准动真格的。”

  年轻和尚有些失望,但还是立刻点头,他可不敢违抗师傅:“师傅放心,弟子就看看,定然不会动师傅看上的人。”

  温和的青年和尚这才离开了石洞,而青年和尚迫不及待地朝着躺在石床上的美丽少妇伸出了手,只是才刚刚扒开衣襟,只看到一个肩膀就被打断。

  “怎么了?”年轻和尚隔着衣服用力揉搓了一把,才不耐烦的看向来人。

  “三师兄,有路过的官员要借我们后山落脚。”来的和尚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被红色绸缎包裹的两轮明月。

  “看什么?也是你能看的?”年轻和尚拍了一下师弟的脑袋,皱着眉头,“走走走,去看看什么奇怪的官员怎么要落脚在后山,我们寺里又不是没有厢房院子。”

  作者有话说:

  你们说我啰嗦我承认,说我水我肯定是不承认的,这可是态度问题。

  我是除了主角和主要剧情其他东西都觉得麻烦不想写,连写日常都觉得累赘的人。

  所以水真的是不可能水的。

  但是在解释背景和某些定义的时候,我习惯掰碎了揉开了说倒是真的。

  这点我承认,我确实对设定背景什么的爱得很深沉,总会费很多笔墨在上头。

  我想,可能是我写很多星际游戏末世玄幻这些架得特别空的文的后遗症。

  我会尽量注意这方面的事情。

  但我真的不是水,真的!

  我是在很认真的给你们解释武者的等级和两道之间的差异,还有举例说明每个段位的武者实力大概是怎么样的,人员的结构什么的。

  虽然可能后头也用不上这些详细的设定QAQ!!

  我的错,所以我从头到尾精简说明,另补了五百多字。

  大家如果愿意可以重新看一遍,若是嫌麻烦不看,剧情上也没有什么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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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三十二章 作孽

  长水县在这附近算不得什么繁华县城, 就连名气最大的云安寺也只是在周边几个小县城有些水花,再加上往前头不到一个时辰就能到达更大的郡城陆江城,所以会来长水县落脚的过客很少, 而不进城来云安寺的就更少了。

  开口想要在他们后山落脚的这还是第一次遇到。

  就挺奇葩的。

  年轻的和尚名叫慧能在慧字辈排第三,跟在来报信的师弟慧心身后一路来到接待客人的厅堂,就见到三个人高马大一看就不怎么好惹的男人,警惕在眼中一闪而逝,带着惯用的和善笑容上前行礼, 双手合十:“贫僧惠能, 是本寺知客, 多有怠慢贵客,还请三位壮士恕罪。”说完宣了一声佛号。

  “大师不必多礼, 是我等冒昧到访, 还请贵寺原谅我等失礼。”领着任务来做前置安排的侍卫也双手合十回了一礼。

  “不敢,贵客请坐, 贫僧听师弟所言,诸位贵客是想要在我寺后山落脚歇息?”慧能说到这里见对方点头, 微微疑惑道,“诸位贵客可能不知, 我寺是有专门给香客准备的院子厢房的, 如今寺里还有两个院子空着, 后排厢房也有五六间空余……”

  “多谢大师好意,家主人喜好清净, 还希望大师能应允我等借贵寺后山落脚。”殿下说后山就是后山,要住厢房院子, 上哪儿不是住, 还用来这破庙?

  慧能被噎住了, 心中大骂一声有病,稍稍有些为难地道:“这事儿贫僧不能做主,诸位贵客稍后,待贫僧询问过主持后再给予这位贵客答复。”

  三个侍卫自然没有问题。

  慧能除了厅堂脚步匆匆的赶往前头的经堂,穿过一片幽静竹林达到三间独立于竹林里的经堂门口,和守在门口的高大和尚,大师兄慧悟对上视线。

  慧悟给了师弟一个疑问的眼神,慧能摊了摊手上前:“来了一群人,看样子都是身手了得的,说什么路过的官员,喜欢清静,所以想要借我们后山落脚。”

  “我们前面那么多院子厢房……”慧悟皱起眉,“莫非是听到什么风声?”

  “不像,来的三个都是一口北地京都口音,应该就是一个路过的奇葩。”慧能摇了摇头,“你看要不你喊一声师傅?”

  “……”慧悟示意慧能自己听里头的动静。

  哪里需要特意去听,那刘夫人一贯放得开,声音又娇又媚,一点听不出是四十多岁的半老徐娘,慧能本就馋得厉害,之前被打断,这会儿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但他好歹还记着前头的事情,“那,那该怎么办?”

  这时候可不敢上前去打扰师傅和刘夫人,不然他免不了要吃挂落。

  “我怎么知道?”别看慧悟人高马大,但他早年伤了那处并不能人道,虽不至于心如止水,但是守个门之类的是一点想法都没有的。

  “什么事?”大概是听见了动静里头开口问道,还伴有女人撒娇的声音。

  “师傅,是这样的……”慧能如此这般说完,门就打开了,穿戴整齐的温和和尚圆空走了出来,身后伸出两只莲藕似得胳膊抱住了圆空劲瘦的腰肢,甜得发腻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大师,你留妾身在这半道上可如何是好呢?”

  圆空回身抱起□□的刘夫人往里头软榻上一扔:“夫人且在此稍后,贫僧今日定将渡夫人去往极乐世界。”

  “你可不准跑。”刘夫人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纹,但是依然美艳,一身皮子也是白皙细腻,比很多穷苦人家的年轻姑娘都要水灵嫩滑很多。

  若非如此圆空哪里愿意伺候:“贫僧贪恋夫人温柔甜美,哪里会跑,夫人可让我大徒弟先帮着按摩按摩松松筋骨,待贫僧会来定让夫人尽兴。”

  “行,那你去吧。”刘夫人斜了圆空一眼,架着雪白的大腿就喊慧悟进来,门又关上了,圆空和慧能还没有走远就听到房里传来刘夫人娇媚的喊声,慧悟虽然下头不行,但手上嘴上功夫厉害,也能把人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圆空皱着眉利索的回了自己的禅房换了衣服收拾妥当才往前头会客厅而去,慧能则不同,哪怕是刘夫人对他来说都是极品,可惜他长得不好看,刘夫人压根看不上,倒是前头抄经的慧真刘夫人很是眼馋,但师傅护得厉害。

  慧能啧了一声,慧真修为高长得又好,估摸着师傅是要找个好买家。

  三个侍卫奉命而来,说要借后山就要借后山,圆空只能装作为难的答应,转头就让慧心带着三人先去后山看看,至于他和慧能则提前一步去后山密室里把人送回去。

  不知何时偏殿小隔间里打着瞌睡的丫头猛然惊醒,看着旁边熟睡的婆子心中一慌,立刻出去几步跨进大殿,就见之前俊秀的和尚慧真正在清扫香灰:“敢问师傅,我家夫人呢?”

  “夫人还在后头抄经。”慧真露出一个浅笑,丫头微微一愣一下子羞红了脸,心中唾弃自己怎么能亵渎出家人,立刻跟着慧真转到了纱帐后头,只见她家夫人正趴在书案上睡得很沉,连衣服都有些皱了。

  “施主莫担心,我们的香里加了宁心静气的药材,怕是你家夫人之前一直忧思在心,身心倦怠,抄经可以平心静气,这口气松了,困倦自然就显露出来了。”慧真安抚丫头,丫头有些不好意思的上前推醒了睡得迷迷糊糊的美丽少妇,主仆俩又是道谢又是道歉,这才喊醒了婆子一起回了后头的小院子。

  慧真看着远去的主仆三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微笑,然后低下头收拾桌子上的笔墨经书。

  ……………………

  赢然再次醒来的时候看着满天的星光还懵了一会儿,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她还躺在马车里,只不过马车顶被挪开了。

  又眨巴了几下眼睛,赢然坐了起来,然后动作一顿,慢慢抬起手握了握拳头,忍不住微微挑眉。

  她现在的感觉很神奇,怎么说呢,一般而言人行动的时候因为脑电波传输太快,脑子的反应和身体的反应几乎是同步。

  因为上辈子修行心法的关系,赢然的意识一直很到位,但因为始终没有入道的关系她的身体无法用灵力进行改变,所以日常表现就是,整个世界在赢然眼中都是慢动作,包括她自己的身体。

  穿越到这里之后赢然也一直都是这种脑子反应得过来,身体完全跟不上的状态,一直以来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不过是上辈子十几年习惯了。

  但是现在她却有一种只要她脑子反应得过来,她的身体就能跟得上的感觉,好神奇,这种同步感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又是一个正常人了。

  “然然你醒了?”人虽然在外头但一直分了一丝心神在赢然身上的刑无伤,在赢然呼吸频率变了的那一瞬间就察觉到了,赶紧过来,看到人真的醒了,总算是松了口气。

  “醒了……嗯?”赢然从榻上爬起来,一下子跳到弯腰进来的刑无伤怀里,然后探着头看他背后,发现马车车厢的门口居然直接搁到了地上,立刻开口询问,言语之间很是愉悦兴奋,“马呢?车轱辘呢?我这么大一匹马这么大两个车轱辘呢?”

  “马跑掉了,它带着两个车轱辘一起走的。”刑无伤配合着笑答。

  “认真点,我说认真的!”赢然被重新塞回被窝里也不反抗,乖乖的看刑无伤翻衣服然后给她手忙脚乱的穿衣服。

  “我也是认真的,不信你直击拉开车窗的窗帘看看。”刑无伤对着左边的车窗帘子示意了一下,赢然果然抬手拉开了一点帘子,然后猫着腰趴在车窗后往外看,衣衫不整也只能这样委屈一下自己的腰把了。

  果然就像刑无伤说的那样,拉扯的那匹马和两个大车轱辘被拴在了一起。

  原来刑无伤准备的这两大马车是可拆卸式的,这会儿在地上铺上粗麻的毯子,然后把车厢整个放在粗麻毯子上,车厢就变成了一个小屋子。

  好家伙,这,这确定不是集装箱房屋?

  这可太有意思了。

  赢然穿好衣服就迫不及待的下车,期间因为不习惯还差点一脚踏空,主要是身体突然轻盈了好多,这一抬脚跨出去,没想到居然跨那么远。

  刑无伤一把扶住差点摔出去的赢然:“然然可是身体不适?”

  “没有。”赢然摇头,抬起脚开始慢慢适应新的速度,“恰恰相反,我现在感觉好极了!”

  看来是真的洗经伐髓。

  “对了,我怎么衣服又换了?”睡之前衣服可都是已经换过的。

  “嗯。”刑无伤点头,然后把之前的事情说了一下,赢然脚步微顿,看了一眼似乎有些后怕又为她高兴的刑无伤,突然笑了一下:“你就不嫌弃?”

  “什么嫌弃……我,我怎么会嫌弃。”刑无伤反应过来了,耳尖有些红,“我当初漂在水里然然把我捞回家不也没有嫌弃吗?”怕是再多来几次他都乐意得很。

  “哼。”赢然小小的哼了一声,这时候一直被迫隐形的贴身大丫头秋雨终于找到了几户迎了过来:“大小姐,奴婢来给你梳发。”

  “嗯。”赢然点头,秋雨松口气。

  好在刑公子不会梳头发,不然大小姐身边哪还有她站的地儿。

  云安寺的后山很安静,小动物都很少,也没有大的猛兽,还有天然的泉眼,果然是落脚的好地方。

  作者有话说:

  看清楚啦,我们钢铁渣女合欢仙子开始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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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三十三章 静静

  长水县作为大齐范围内众多繁星一般的小县城本来连名字被太子殿下知道的资格都没有, 但现在不但名字知道了,还落脚了,那么出于太子这份职业的专业素养, 刑无伤自然会派人去县城和周边看一看。

  反正来都来了,就一个顺手顺路了。

  一片片极薄的烤肉如花朵一样摆在洁白的盘子里,中间还有现采的野花做装饰。韧劲十足的拉面在熬了一个时辰的大骨汤里沉载沉浮,新鲜的凉拌野菜,腌萝卜腌笋和腌白菜细细切的丝用蒸熟后切得薄薄的腌肉片包起来, 一口一个酱香味十足, 微微的酸味脆爽的口感还开胃。

  虽然菜, 主食和汤加起来才五个,但是赢然吃的非常满足, 特别说还有瓜可以吃。

  长水县的县令名叫刘保业。别看他窝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做县令, 但其实他还是挺有来头的。

  刘保业的亲姐刘氏,县里都称她为刘夫人, 她是如今宫里生了小皇子的芳贵人堂兄的糟糠之妻。

  “芳贵人的堂哥这是让糟糠之妻下堂了?”赢然扒了扒记忆,似乎没有听说过这桩事情。

  按理说这不可能啊, 芳贵人因为生了皇帝唯一的皇子可以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关于她家里的事情怎么能逃过京都百姓的茶余饭后呢, 这要是真出了这种下堂糟糠妻的事情, 那京都老百姓能不谈论?怕不是分分钟就称为整个京都的热搜第一吧。

  “他们是和离的。”刑无伤见赢然似乎挺感兴趣的, 就亲自给她细说其中的前因后果,“这里其实还有一个旧事在里头。”

  刘家姐弟俩早年在老家遭了灾, 姐弟俩跟着家里大人逃荒,后来亲爹娘都死了, 姐弟俩就被活不下去的亲戚给卖了, 两人辗转几户人家, 越涨越漂亮的姐姐最后被卖进了青楼,当作未来的花魁娘子培养,弟弟则被一家富贵人家买下来当了富家少爷的玩伴。

  再相遇的时候,弟弟被放了良考中了秀才陪着原来主家的少爷参加诗会,姐姐则是被请到诗会上弹唱跳舞助兴。

  那原来主家的富家少爷一眼就看中了花魁娘子,再加上有个考了秀才的亲弟弟加码,富家少爷最后得偿所愿,将花魁娘子娶了回家。

  这桩事情在弟弟的运作之下在当地被传为美谈。

  “那富家少爷就是芳贵人的堂哥?”赢然颇有性味。

  “嗯。”刑无伤点头,“再后来就是芳贵人进宫,一开始自然没什么,但是后来芳贵人得宠有了身孕,我们皇帝陛下唯一的子嗣,母家怎么能有一丝一毫的瑕疵呢?”刑无伤的微笑不变但是眼中带上了讽刺,“如何能有一个出身青楼的堂舅母?”

  “啊,这……其实离得挺远的吧。”要是芳贵人的亲哥也就罢了,这都隔房了,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确实隔了好几房,但是这堂哥一脉是主支,一直担着家族的族长之职。”刑无伤说到这里微微叹口气,“若一直是普通家族,未来族长夫人出身有瑕疵也不是大事,有前头的运作,后头还有有功名的弟弟,没有谁会抓着这件事情不放的。就算作为外戚,这种程度的瑕疵应该是恰当好处的,名声虽有碍但并不能伤到实质,只不过芳贵人,或者皇帝陛下显然觉得不行,小皇子母家少有的几个有功名的族人,他们显然是要派大用场的。”

  “所以就让他们离婚,然后可以攀附更加富贵的姻亲?”赢然见刑无伤点头也跟着点了点头,舒舒服服喝上一大口拉面汤,才想起来,“你还真挺忧国忧民的,这都知道的那么清楚?”

  刑无伤抿了抿唇点头:“家族生意需要时刻关注皇室朝廷的动向。”

  “哦。”若是以往赢然定然就不会再往下问了,陌生人的八卦她挺有兴趣,因为是当作话本故事来听,但身边人的事情反倒没有多少兴趣,特别像身边这个说近也近说远也远的人,但这次赢然却好奇多问了一句,“你家做皇商的?”

  “……差不多吧。”刑无伤显然也意识到了,因为这是赢然第一次对他的出身表现出好奇,正琢磨怎么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尽可能的将家里的情况介绍给小仙女的时候,小仙女就直接点头转移了话题:“然后呢,刘家姐弟就到了这里,做官做的怎么样?”

  刑无伤:……

  刑无伤看向跑出去打听的侍卫,侍卫立刻上前继续禀报。

  刘保业这个县令做的不错,一开始上任也着实花了不少心思,后来和当地的势力相处越来越和谐,再加上刘保业除了收些富户的孝敬并不贪其他,也不搜刮下头的百姓,断案也算公正,所以长水县这一片算得上安居乐业了。

  “就是这刘夫人……有些风流。”侍卫在打听的时候也是偶然听说的,“据说这云安寺的主持是刘夫人的相好。”

  “咳咳。”赢然呛了一口口水,灌了一盏刑无伤及时送上的温水才停下,“就,就这个云安寺?”

  “是。”侍卫点头,“属下几人去寺里买新鲜菜蔬时见过这里的圆空主持,看修为应当是一位中级武者,长相确实颇为……俊秀,后来属下等人特意注意了一下,这个寺庙里的年轻和尚大多五官端正,不少都长得不错。”

  刑无伤:……这是他未曾想到的。

  赢然:……芜湖!

  天已经黑了,篝火早早就点了起来,泉眼边一大片开阔的草坪和稀疏的树林当真是露营的绝佳环境。

  侍卫报告完撒丫子跑了,留下无言的太子殿下和表情有些奇异的小仙女。

  终于小仙女戳了戳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太子殿下:“听说这里的送子娘娘很灵,你看我们要不要下去拜一拜?”

  刑无伤幽幽看向明显另有目的的小仙女,磨了磨牙齿:“你想要孩子,我们努力便是,何须去拜那泥塑的菩萨?”

  “哎呀,做人要厚道,看破不说破,我就是好奇想看看那些专门招待女施主的妖僧长什么模……”赢然说到这里有些不对,“不对呀,这种暗门子和尚庙加上灵验的送子娘娘,怎么就那么让人容易联想呢?”

  “你还知道暗门子?”太子殿下震惊了。

  小仙女奇奇怪怪的知识储备是不是太多了一点?

  “重点是这个吗?”赢然抬手捏住刑无伤的脸颊扯了扯,“重点是灵验的送子娘娘,你就没点别的想法?”

  刑无伤被扯着嘴角有些含糊不清地道:“我不信神佛。”

  “你不信神佛?那你信什么?”大齐和原来的华夏差不多,本着多信一个是一个,万一这个不顶用还有无数备胎可用的朴实想法,除了少数一心一意的信徒,大家基本都是遇神拜神遇佛拜佛。

  像刑无伤这种明说的不信神佛的倒是极少数,毕竟雨露均沾的信仰真不需要什么成本。

  “我信你。”刑无伤把赢然搂进怀里,“我信我的小仙女。”

  赢然捏着刑无伤脸颊的手指一松,微微瞪大的双眼,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小仙女抬手捂住刑无伤的眼睛:“哎呀,你今儿个可真讨厌,怎么突然就这么会了呢?”

  “嗯?什么会?”刑无伤长长的眼睫刷在赢然的手心,痒的她缩回了手,抿着唇哼了一声:“没什么,你别转移话题,我们说正经的。”

  “我哪里不正经?”刑无伤扬起眉,“我不是说了我不信神佛。”

  “嗯,你说了,然后呢?”赢然倒要看看这人要说什么正经的话。

  “然后自然是让人去查了。”刑无伤见赢然环顾远处一个不少的十个侍卫,“是传信其他人去查了。”

  “哦。”居然还有其他人,当真是家大业大……好麻烦的感觉。

  赢然点头从刑无伤怀里挣脱出来:“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我去散步了。”

  “嗯。”刑无伤也跟着起身,赢然摆手:“我带上秋雨就行,你不是挺忙的?”

  “……”赢然的神色还是那么的漫不经心,还是那么的慵懒惬意,但刑无伤能明显感受到小仙女的态度有些许转变,心下有隐隐的忐忑不安,他很想问一句怎么了,但最后只是点点头,从秋雨手里接过披风给小仙女系上,“晚间夜风凉,走一会儿就回来,也不要走太远,有事叫我,我能听到。”

  “好。”赢然露出一个笑容,凑过去在刑无伤脸上亲了一下,“我随便走走,很快回来。”

  “嗯。”刑无伤点头,刚才的不安和忐忑稍稍平缓。

  赢然走出一段路往后看,就见刑无伤还站在原地看着她,长身玉立容貌姝丽的男子,被边上篝火的光映衬地格外温暖,也格外的吸引人。

  赢然一直都知道刑无伤很优秀,无论是站在普通人的角度还是情人的角度,他的优秀趋近完美,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特别是他对她的态度和这个时代大多数男女之间的相处都不一样。

  别说什么因为她假装仙女的原因,这个时代有的是仙女也该匍匐于他的普信男。

  刑无伤的出身估摸着能凌驾整个大齐九成的男子,他本该更加傲然,有更多肆意对待别人的资本,但是他没有。

  他从头到尾都很有礼很温和,不是那种世家贵族冷漠的矜持,而是真的将对面的人当作一个人来对待。

  就是在现代,也有很多人做不到平等尊重别人,更别说在这个时代了。

  遇到这种人的几率是多少?而被这种人看上,几户千依百顺的几率又有多少?

  在他身边赢然如今没法冷静的思考,所以借着散步让自己一个人静静。

  秋雨:我就是个背景板。

  赢然朝刑无伤摆摆手,刑无伤也抬手挥了挥,这才转身退了几步回原来的位置坐下,原本离得远远的侍卫立刻围了过去。

  赢然带着一声不吭的秋雨也不走远,就在附近稀疏树林间的小道上来回走动,偶尔转头就能看见篝火边端坐着和侍卫们说话的刑无伤。

  “大小姐……”秋雨刚开口就被赢然抬手制止,微微嘟着嘴。

  赢然捏了捏秋雨气鼓鼓的脸:“好姑娘,让你家大小姐安静一会儿。”

  秋雨:刚才和刑公子这么热闹都不嫌吵,结果她才唤了一声就让她闭嘴,果然她家大小姐已经被美色冲昏头了!

  夜晚的林子即安静又吵闹,白日里鸟叫声前头寺庙的钟声人声都消失了,晚上出没的小动物们细细索索的声音,夜风吹过林子的呜咽声,树叶沙沙声……

  “嗯?”赢然现在能听到很远的地方,她只是放空脑子,耳朵下意识跟随着飞出林子往山下田野而去的夜猫子,然后还没有下山,就在半山腰那里听见了奇奇怪怪的声音。

  似乎是被捂着嘴的呜咽声。

  “大小姐,怎么了?”秋雨看赢然神色不对下意识开口。

  “有点事儿。”赢然转头拉高声音,“临川你陪我往下走走?”话音才刚落,原本在远处的刑无伤就几个闪身到了赢然面前:“好。”

  “秋雨回去睡吧,我们下山逛逛就回来。”赢然拉着刑无伤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脚下腾挪,在黑暗里宛若漂浮。

  秋雨看着转瞬就消失了踪影的两人,脸上一脸麻木:她就知道,在现在的大小姐眼中,除了刑公子,其他人都是多余的。

  哦,会做饭的那三位侍卫大哥除外,他们定然还是有存在价值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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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三十四章 解决

  云安寺上山的那条路都铺了台阶, 中间也用石板铺了两块地方,可供香客在上山的半路歇息。

  此时其中一块石板边的草丛里,一个穿着白色亵衣披散着头发的姑娘被捂着嘴按在草丛里。

  按她的人是个年轻力壮的年轻和尚, 不是别人正是慧能。

  本来慧能以为今日能在这美丽年轻的夫人身上捞口汤吃,结果突然跑来一队人,到嘴边的肉生生被拉了回去,后来又给自家师傅,大师兄和刘夫人守门, 那叫一个心浮气躁, 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最后干脆爬起来四处瞎溜达顺道散散火气。

  因着心里痒痒的厉害,就偷偷摸摸在那夫人院子门口溜达, 谁知正好看到这丫头起来起夜, 就着月光仔细一看,不得了, 白日里眼睛光黏在夫人身上了,他压根没注意这丫头是圆是扁, 如今一看,这丫头身高腿长, 胸前鼓涨腰肢纤细, 一点不差。

  本就心烦意燥睡不着的慧能一下子就起了念头, 夫人不能动,丫头还不能拖出来先让他解解馋?于是飞快的回了屋子拿了常用的香翻进了院子。

  点燃的香塞进门缝里, 抓心挠肺的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慧能便小心地撬开了房门推了进去, 房间里的床上只有那丫头一人, 想来另外那个婆子跟那夫人是一间房的。

  上前拍了拍丫头的脸, 确定人没有意识了一把就把人扛了起来,出来时还不忘带上了房门。

  大概是想点燃的时间太少,丫头吸的不多,也可能是丫头本身修为不错,所以半道上就迷迷糊糊要醒过来了。

  都到这份上了慧能怎么可能让人坏事,本来想扛着人去竹林那头,最后直接快步往山下几个腾跃就到了下头的一处平台,把人往后头草地上一扔就迫不及待的压了上去。

  脑子晕乎乎的丫头这时候也清醒了,又惊又骇,死命挣扎起来。

  尽管丫头修为不错力气也大,但是慧能明显更胜一筹,两人角力许久,丫头终于脱力了,双手被绑在旁边的树干上,嘴巴被捂着,眼睁睁看着自己衣服被白日里笑得和善的大和尚扒了下来,只剩下两条腿还时不时挣扎一下。

  眼泪从眼眶里疯狂地涌出来,嘴巴被自己的衣服塞到嘴角都开裂了。

  看着大和尚贪婪的打量着她的身体,丫头满眼都是绝望,只能无力的呜咽,就在这时砰的一声闷响,拖着她的双腿正要做恶的大和尚突然松了力道,在丫头瞪大的双眼中晃了晃咚地一声往侧面栽倒在地上。

  一件带着幽香的披风在下一秒盖在了她的身上,她被整个人从地上捞了起来,带着些许清冷的声音安抚着她:“别怕没事了,我给你把手解开,你别动,不然要伤上加伤的。”

  “然然,怎么样?可要帮忙?”刑无伤的声音从另外一边传来,怀里的姑娘听到男人的声音整个都哆嗦了一下,赢然立刻回了一声:“没事。”然后安抚怀里明显被吓坏的姑娘,“没事了,他不过来,别害怕,坏人已经死了,没事了……”

  因为挣扎手腕已经被绳子磨烂了,丫头的双手一得到自由就哆嗦着反手抱住赢然,赢然慢慢拍着她的背:“好了没事了,你把头转过来,我先帮你把嘴里的布取出来行吗?”

  丫头根本不顾双手手腕的疼痛,只是死死黏住赢然,但同时也乖巧的微微转过头,将脸转到了赢然的方向,好让赢然帮她把嘴里的布取出来。

  因为两边的嘴角都已经撕裂了,所以赢然取得很小心,好在时间不长,除了撕裂的两个小伤口没有其他更多的伤害:“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丫头点点头指了一个方向,大概是意识回笼了,觉得自己这么大个人扒在人家姑娘怀里不妥于是就想自己站起来,但这时候的她那里还有力气站起来。

  “别动,你应该是脱力了,我送你回去。”赢然把人用披风裹紧了打横抱了起来,回头招呼刑无伤,“临川你把剩下的处理一下,我送送人就回来。”

  “嗯,去吧。”刑无伤应了一声看着赢然的离他百步远了才抬脚上前帮着扫尾。

  草丛里有带血的绳子,撕烂的衣服,当然还有一个栽倒在地上瞪着双眼没有气息的慧能。

  刑无伤修长的手指按在慧能已经没有起伏的胸口,内息稍稍一探就能轻易察觉到,这人体内凡是与五脏六腑相连的经络全都烂了。

  刚才那看似轻飘飘的隔空一掌,直接把这人的五脏六腑全部都震碎了。

  刑无伤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对着这样一个四级左右的武者,他倒是也能做到瞬息之间震碎他的内府,但应该没有小仙女看着那么随意。

  太子殿下对于一天天懒懒散散只想着吃喝玩乐的小仙女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

  赢然把人送回去之后回来,现场已经处理干净了,刑无伤还在原地等她。

  “我们回去吧。”赢然拉了刑无伤的手和来时不一样,慢慢踱着步子,好似真的在散步,只不过走了没几步小仙女就侧头看向刑无伤,月光下的神态带着一丝审视,“你这么忧国忧民,这事儿你管不管?”

  “管。”刑无伤怕自己若是摇头,小仙女能当场掉头回靠山县。

  “嗯。”赢然对刑无伤毫不犹豫的点头表示满意,反正不管他管不管她肯定会管,只不过若有一个熟悉这个时代的人来管,应该会规避一些她可能疏忽的事情,“那你怎么管?”

  “交给这里的县令调查,若这是偶然,恶人已诛,后续只需多注意便可。”刑无伤见赢然撇嘴,捏了捏握在自己手里的手,“若是惯犯,甚至像你猜想的那样,那么云安寺里的和尚一个也跑不掉,不过若是真的,可能不能公开他们的罪行,需要另寻借口。”

  “……对。”赢然点头,但是点到一半又顿住,“那岂不是对那些喜当爹很不公平?”

  “那然然觉得该如何做?”

  若是真的是和尚送子,那公开罪行后,必定所有人都知道了。

  那些来求子后怀孕的妇人必定饱受质疑,生出来的孩子别说不是丈夫的亲子,怕就是丈夫的亲子都可能被怀疑,这个时代男女之间风气确实相对开放一些,但是在婚姻里头都是差不多的,女子的地位依然弱势。

  怕是事情爆出来了,能带着孩子和离都是最好的结局。

  更多的面对的可能是折磨和死亡。

  但若是不公开也确确实实是对那些丈夫不公平,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养育了不属于自己的孩子,被迫当了乌龟,又何其无辜。

  “我也不知道。”赢然皱着眉头,“要不然还是不公开吧。”没办法赢然本质上还是偏向本身就弱势的女性的这一边的。

  “这样,我安排人去查,把那些孩子带走?”刑无伤看不得赢然这么为难,“正好连罪名都有了,就和人贩子一起拐卖人口好了。”

  “那孩子们离开父母……”赢然看刑无伤微变的脸色噗呲笑了出来,“不逗你,就这样吧,已经很好了,不管他们怎么想,我们权当帮她们斩断和云安寺之间的孽缘。”

  “嗯。”刑无伤有些无奈又纵容的点头,“只是调查需要一些时间,我们恐怕不能亲眼看后续了。”

  “没关系。”赢然摆手,说得她有多喜欢看热闹一样。

  刑无伤:你不是吗?

  “临川家里莫非是当官的?”赢然实在不能不多想,毕竟刑无伤那么轻飘飘的说交给县令,还一副县令绝对不敢糊弄他的样子。

  “嗯。”刑无伤点头,“家里有爵位,我是继承人,只不过现在家里情况有些复杂。”

  家里还有爵位,还复杂啊……果然听上去好麻烦,不过:“怎么个复杂法,说给我听听?”

  刑无伤就知道会这样,大概讲了一下家里的情况:“这两次被你搭救,少不了我叔叔的手笔。”

  赢然了然的点头,没想到刑无伤家里的事情,比她看过的话本子还精彩:“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在琢磨怎么把这些人一网打尽。”刑无伤微微一笑,“别担心,我心里有数,更别说我现在已经是八级武者了,不管如何我都会保重自己的,我还要长长久久陪着我的小仙女呢。”

  “还挺有觉悟的。”刑无伤两次被赢然捞起来,虽然都没有大碍,但是其中的凶险也是一目了然。

  赢然决定好好抽几波盲盒,希望能抽到些有用的东西给刑无伤增加筹码。

  “应该的。”

  两人说话间回到了后山露营的地方,秋雨虽然嘟着嘴但还是尽心尽力等着赢然洗漱完才回另一边的马车里。

  刑无伤则在赢然躺下后过了半个时辰才回来,今晚赢然和刑无伤都没什么心思,只是安静的相拥而眠。

  另一边一大早神色异样的美丽少妇看到自家丫头凄惨的样子,狠狠吓了一跳,在丫头哭哭啼啼的述说中心中越来越骇然,原来昨日她们三个昏昏沉沉回来就睡了,等到今日早上起床洗漱换衣的时候,少妇赫然发现自己胸前多了好几个紫青的印子。

  都是已经成了婚的女人,哪里能不知道这是什么印子,那一瞬间吓得她几乎魂都要飞走了,还是反复检查自己身体,确实没有异样才稍稍安心,但依然忐忑不安。

  如今有昨晚丫头差点出事在前,哪还管什么求子不求子,立刻收拾东西就带着人下山了,等到圆空收到消息人都已经到了山下,犹豫再三只能放弃,之后很是发了一顿脾气,刑无伤一行人来告辞的时候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但是等看到刑无伤身边的赢然的时候,态度就变了,言语之间邀请他们多住几日,还说他们寺里的送子娘娘灵验的很,两人完全可以拜一拜抄抄经再走。

  虽然圆空已经极力克制,但还是漏出了一丝贪婪。

  不是圆空装相的功夫不到家,实在是赢然的容貌过于出挑,毕竟是在京都都能被称一声花瓶的人,说是国色天香也不为过了。

  圆空何曾在这个小县城里看到赢然这样年轻又貌美的少女,之前觉得难得的美丽少妇,如今和眼前的美人比起来实在逊色很多。

  那眼神可把赢然恶心坏了,还没等她发难,身边的刑无伤已经一袖子甩了过去,圆空尽管第一时间抬起手防御但还是被甩飞了十几米远,在寺庙正殿前砸出了一个坑。

  圆空喷出一口血,错愕地看着刑无伤:“这位施主缘何无故袭击贫僧?”

  “大师这双眼睛若是不知道该摆在哪里,本公子不介意帮你摘出来找个合适的地方摆。”刑无伤一贯温和的神色变得锋利,看过去的眼神让圆空寒毛直竖。

  “……施主恕罪,是贫僧冒犯了。”圆空脸色煞白地爬起来拦住旁边脸上带着愤恨却又不敢妄动的弟子们。

  刑无伤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揽了身边的赢然转身就走。

  “师傅。”一众弟子紧张的围着圆空,圆空看了一眼远去的一行人,捂着胸口,“慧真,你去给刘夫人送信,就说我被人打伤了。”

  “是。”慧真立刻换了条路下山。

  圆空心里琢磨着这一队人看着来有挺大,要问刘夫人好好打听,最好能明确知道是谁,等知道了具体是哪个,他总有机会还回去的。

  圆空从来不曾那么期待见到刘夫人。

  但是他一直等到晚上也没有等到刘夫人,甚至连慧真都不见了踪影,就在他疑惑之时上千举着火把的军士冲上了山把云安寺团团围住。

  圆空第一次见到刘夫人当县令的弟弟。

  之后就是耸人听闻的长水县孩童失踪案,居然是寺庙和尚和人贩子勾搭在一起一起拐卖孩童。

  就这样在附近几个县都有些名声的云安寺一下子就破败了,一直到有京都来的大师重新支撑起门面,但是之后云安寺再也没有红火过。

  而收到云安寺后续的刑无伤和赢然,这会儿正坐在茶馆里听人八卦。

  八卦的对象就是大齐的太子殿下。

  据说那位经历丰富,并且一直有惊无险的太子殿下这回终于翻车了,据说被寻回来的时候两条腿都烂了,好不了了,彻底废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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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三十五章 轮椅

  说起这位太子殿下那真是相当的神奇, 他那日常叠满buff一样的人生经历更是让整个大齐的百姓津津乐道。

  虽然不至于牺牲一人娱乐天下,但因为大齐并不禁止百姓谈论皇室官员,所以实际的结果也差不了多少了。

  也因为这个太子殿下在百姓民众间的国民度很高, 老百姓可能对皇位上坐着的皇帝很陌生,但是对神奇的太子殿下却是十分熟悉。

  正因为熟悉,熟悉到吃了这位太子殿下的瓜十几年,以至于百姓们听到传言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谣言!都是谣言!

  他们家太子殿下什么事儿没经历过,哪次不是啥事没有的回来, 怎么可能有好不了这种情况出现?

  就算是腿断了, 整个人都废了, 也能好起来的!

  就是这么自信!

  大齐的老百姓对他们的太子殿下就是有这样一种迷之自信。

  相比老百姓们的不信,胡扯, 谣言的否定三连, 大齐的达官贵人们想的就比较多了。

  皇帝与太子之间的矛盾早就已经藏不住了,这一次江南之行太子殿下端掉的一大半都是皇帝手下的人, 不是太子手下的人格外清廉,而是皇帝手下的那帮人格外的贪, 究其原因不过是皇帝的底子太薄,他能笼络到人心大部分都是寒门出身的朝堂小白。

  这些人中不是没有不能用的, 但很多人往上爬就没法避开太子的势力, 往往还没有等皇帝伸手好的苗子就被太子势力挖走了, 皇帝只能在剩下的人里沙里淘金。

  虽然都是有一定本事才能走到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但比起被挑走的, 剩下的就算有些本事,私德品行难免有缺憾。

  但是皇帝无人可用, 就指望着这群人乱拳打死老师傅呢, 也是煞费苦心一个个给安排好位置, 奈何这些人多数都不太争气。

  这一次江南行,太子一锅端掉的官员大大小小一百多人,牵连的人更是高达两千多人,其中太子自己一派没有主犯,基本都是被牵连的,大概有十人左右,两边不沾或者说还没有入皇帝和太子眼的也有大概三十人,剩下五十多个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是皇帝一派的人。

  太子自觉公正的很,但是朝野上下大部分人不这么想,都觉得这是被太子抓到了把柄,江南富有,这是把皇帝的钱袋子都直接扔了。

  可见双方的势力私底下早已水火不容,和睦只存在于皇宫里几位贵人的嘴里。

  这时候爆出太子殿下废了双腿,大部分人都倾向于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终于得手了。

  至于会不会是太子殿下自己爆出来的,大家都觉得不太可能,毕竟比起身体不太好的皇帝和年幼不知养不养得大的小皇子,年轻健康的太子殿下实在太有优势了。

  太子是多想不开才会造自己的谣?

  这根本没有必要啊,更别说太子年岁正好,选秀在即。

  这时候除了这种谣言,原本准备进太子后宫的秀女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现在京都的所有人都在等,等回来的太子是完整的,还是废的,又或者干脆直接回不来。

  赢然对于京都里达官贵人和皇室之间的暗潮汹涌一无所知,但她还记得自己是蹭着太子殿下的车队来的江南,一路上蹭到的不但有安全还有相当大的一笔气运点。

  如今听说太子殿下可能落难,赢然觉得,这是到她还因果的时候了。

  于是日常刑无伤在边上写信处理事情的时候,赢然就拿着纸笔在那里写写画画,并且很快就把图纸推到了刑无伤面前:“临川你能送东西给太子殿下吗?”

  刑无伤一愣见赢然示意他看图纸,就低头看了起来:“这是要给太子殿下的?”

  “对啊,毕竟也是受了他恩惠的,对于修行的人来说因果很重要,能找到机会还他因果也不错。”赢然手指点在纸上,“这是轮椅,框架并不算难,但是要轻巧舒适,甚至自己都能推动,或者再延伸一些其他功能就需要好好研究。”

  “……”刑无伤捏着图纸嘴角微翘,他们之间的因果怕是这辈子都牵扯不清。

  “能送吗?”赢然见刑无伤不吭声又追问了一句。

  “能。”送给自己怎么不能送。

  “那就好。”赢然放心了,但还是有些遗憾,“可惜轮椅太大了,哪怕是折叠好的体积也卡得很危险,抽到的概率很小。”

  说这话的赢然晚上就拆到了一个带轮子的小凳子,30厘米直径的黑色皮质圆形凳面,20厘米的高度下头带着一圈六个轮子的金属小脚。

  赢然把小圆凳子举到刑无伤面前:“你觉得这种小圆凳子太子殿下需要吗?”

  “……大概用不到。”刑无伤比较好奇的是,“然然的修仙界用这种凳子做什么?”

  “嗯……坐着它擦地板?”赢然之前只见过那种比较高的,很多银行营业厅里都会有,这么矮的她也是第一次见到。

  “擦地板不用仙法吗?”神仙需要自己做家务这种事情是刑无伤没有想到的。

  “家务活是一种修行。”赢然煞有其事的说道,说完还自己点了点头。

  家务活对于小仙女们而言可不就是修行嘛。

  “……哦。”刑无伤想到那些特意苦修的和尚,脑补了一堆,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能理解。

  觉得没啥用的小凳子随手一摆,倒是发现和整个马车里的空间挺合适的,就暂时当作一张普通的小矮凳用也可以。

  “公子,前头就是黄风山了,我们是趁着天色还亮穿过黄风山,还是在这里的村子里落脚,明日和其他人结伴一起穿过黄风山?”车队慢了下来,有侍卫过来请示刑无伤。

  “……我们在前面村子里住上两天。”刑无伤第一次下江南的时候就听人说起了这个黄风山,据说这山里头住着一窝土匪,周边县城的县令也组织过几次围剿,但是别说找到土匪的老巢了,好几个衙差在黄风山里迷了路差点没出来。

  几次过后只能放任了,再加上黄风山上的这一窝土匪抢劫起来不伤人命,也很是佛系,大部分从这里过的人都能顺利的过去,就算被堵了舍掉钱财才能安全离开。

  于是这条道上的过客和土匪就保持着这样一种微妙的平衡共存着,甚至有的商队路过的时候土匪没下山他们都会自觉留下过路费。

  听着就两个字:离谱。

  但却是真实存在的。

  刑无伤之前几次来回都是匆忙,这一次倒是可以好好会一会这一窝奇奇怪怪的土匪。

  “既然前头山里就有土匪,那这个村子里还这么多人住吗?”赢然坐在马车里撩开车窗帘子观察满是炊烟的村子。

  这个村子不但没有因为坐落在土匪窝附近而破败,反而比他们一路上见过的村子都要富裕很多。

  “这里的土匪不吃窝边草。”刑无伤微微一笑,“这个村子靠着来往旅客歇脚住宿和吃食的生意,确实比一般的村子都要富裕一些。”

  “这么奇特?”怎么这窝土匪跟给这个村子做嫁衣一样?

  “吴爷,又有客人来了,十三匹马,十三个人,两辆马车!”村口大树下有小子声阵吆喝声,旁边青砖瓦房的院门就被推开了,一个人高马大的中年汉子叼着旱烟,快步迎了出来:“客人一路辛苦了,小的老吴,是村子里专门接待客人的,不知几位可要住宿?我们村子里有单独的院子,也有能住多人的通铺,您要是不习惯想要自己住外面,我们还有几个茅草搭的棚子。”

  赢然和刑无伤面面相觑,这还真是有够周到的。

  暂住的选择多种多样,但很显然他们不会去睡大通铺也不会去草棚子里露宿,所以老吴就带他们去离村口不远的一个青砖瓦房的农家小院子。

  路上还碰上好几家在门口招呼他们,说是家里今日有什么菜色,需要的随便喊个小子来传话,就能给送上门。

  除此之外还有看着就干活很利索的婶子婆婆迎过来跟着他们一起走,当然不忘推销她们的本事,梳头盘发洗衣缝补熨烫整理都是手到擒来,据说还有个婶子画的一手好妆面。

  赢然长见识了,刑无伤一行人也长见识了。

  小院子非常有农家特点,石头堆成的院墙一人多高,两扇木门上挂着锁,进去后是三间坐北朝南的正房和东西各两间厢房,每个房间都有明暗两间,家具不错但也算齐全,前头有厨房,后头还有牲畜棚,单独的用水的井也有。

  “这位公子,这个小院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干净的,可以用的。”每个房间柜子里都有被褥枕头脸盆布巾,老吴介绍完还让跟来的婶子婆婆帮忙把里里外外都收拾妥当,要不是拦着连热水都能给他们烧好了。

  简直跟在现代住酒店差不多的感觉。

  大家四处看了看觉得满意,老吴才搓了搓手伸出两根手指:“这位公子,这是咱们村最好的院子,一个晚上只用二两银子。”

  只用二两银子?

  虽然对于刑无伤一行人来说,二两银子不算什么,但这并不表示价钱不昂贵。

  这个时候普通拮据的农户一家子半年都不一定能有二两银子。

  果然服务如此周到是因为值钱。

  作者有话说:

  高温,真是让人心浮气躁

  这个时候要常备藿香正气水感谢在2022-06-22 19:01:08~2022-06-23 21:26: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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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三十六章 内讧

  夜幕降临, 不管是村子里的村民还是来借宿的旅客都进入了梦乡,村口的院子门悄悄打开,莫得格外圆润光滑的门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吴爷, 我走了。”瘦小的身影背着一个箩筐脚步轻盈的出了门。

  “天亮前回来,路上小心。”老吴摆了摆手,一直到人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才重新关上门。

  房间里老吴的婆娘还没有睡,见老吴回来了才吹了灯:“别瞎操心东子心里有分寸。”

  “我是愁粮价啊。”老吴躺到床上,“江南发了一波洪水, 米家如今翻了一番, 今年大伙儿怕是要勒紧裤腰带了。”

  “今儿不是有人住进了小院子?怎么也能贴补贴补。”吴家婆娘到没有那么悲观, “以前更难的时候都过来了,如今日子好了这么多反而过不下去, 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你不懂。”老吴是亲眼看到那群小伙子的, 和他们那时候不一样了,大概是做了几次无本买卖尝到了甜头, 一个个都浮躁的很,要不是有东子在上头压着, 还不知道会出啥事儿呢。

  能吃饱穿暖的时候这些人还能勉强压一压,这要是粮食短缺了, 他们山下的老家伙们倒是能忍一忍, 那些个尝到甜头的大小伙子怕是要上头。

  “好了, 你懂,就你最懂行了吧。”吴家婆子翻了个白眼转身继续睡。

  “诶——”老吴长长叹口气, 说到底还是他们村子周边都是大山,连一块像样的良田都没有。

  原本都是老实的庄稼汉子, 若不是生活所迫谁又会落草为寇呢。

  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睡着的老吴不知道, 他派出去送银子的人刚进山就迎头撞上山上的人倾巢而下。

  “川子?”背着箩筐的少年一脸惊讶的看着迎面而来的年轻男人, 虽然天色很暗,但是有月光能勉强照亮,在加上对面是熟人,所以少年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你怎么下山了?你们这是要做啥?”

  “这不是听说小院里来了大户,今年粮价居高不下,我们找那大户借些活命钱。”川子的笑容有些恶意,“总不能我们窝在这鸟不拉屎的密林里,整日里与毒蛇虫蚁为伴,最后连肚子都填不饱吧,大家说是不是?”

  “是啊,川哥说的对。”

  “就是就是。”

  “没错我们又不像你们在山下头自在快活,若是连肚子都填不饱,谁还愿意呆上头!”

  少年本能觉得这些人有些不对劲儿,环顾了四周之后发现原本山上头能做主的人,除了川子其他人都不在,心下一沉:“川子,东子哥他们呢?”

  东子的名字让原本抱怨的人齐齐噤声,少年看过去都是躲避他的目光,这让他心中发慌:“东子哥他们去哪里了?你们下山来东子哥他们知道吗?他们也同意……啊!”

  少年被川子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掀翻在地,川子喘着粗气瞪着少年:“东子,东子,那个孬种只会压着我们这不许那不许,他是什么东西?又不是我们老子娘凭什么让他在老子们的头顶上拉屎?”

  “……”少年的心不停往下沉,慢慢爬了起来,然后突然发力往山下狂奔。川子一帮人懵了一下,立刻追了上去:“拦住他,别让他下山去报信!”

  少年对于山林非常熟悉,又常常走夜路,脚步也非常轻盈,但是他毕竟年少,而且跟在他后面追的一帮子人有哪一个是不熟悉山林的呢。

  所以之后的发展毫无意外,少年被后面人高马大的壮汉扑倒,然后拧起双臂捆在了树上,川子上手就是一拳:“兄弟们着急下去发财,等我们回来再收拾你!”

  “你们疯了?你们要是坏了村子的口碑,吴爷他们不会放过你们的!”村子里的客人只要被袭击一次,他们村子就不会再有客人来借宿了,到时候断的就是全村人的生计,他们这些身强力壮的可以进山做土匪,留下村子里的老弱妇孺等死吗?

  “那些老不死的自己洗干净下山了,让我们呆在山上当活靶子,想的倒是挺美的。”川子呸了一声,“凭什么?明明都落了草了还洗干净赚辛苦钱?他们傻,我们可不傻,官府都拿我们黄风山没辙,他们这些老不死的自己倒是先吓得转行了。”

  “川哥,跟他扯什么,我们快走,还能赶在天亮前回山里头。”后面的人并不想浪费时间,他们其实并不想和山下村子里的人撕破脸,对于素有威严的村中老人也是心有敬畏,但之前已经被哄着掀翻了东子一伙人,那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但再是走到黑,也不想光明正大进村,直接跟村子里的人正面起冲突,毕竟他们也有家里人在村子里生活的,川哥虽然说了可以把人直接接上山,但是山上什么环境大家都知道,要是能在山下生活,还是在山下生活更自在一点。

  “走。”川子一挥手带着一帮子兄弟,大概六七十个人,各个都拿着木棍绳子,只有川子和极少的几个人手里才有刀。

  六七十个人很快消失在少年面前,就在他拼命想要挣脱绳子的时候,一道身影轻飘飘落到了他面前,少年抬头一看原本因为挣扎而发红的脸瞬间发白。

  完了,两个字是少年现在最真实的写照了。

  “公子……”少年嘴唇抖了抖都快哭出来了,川子他们还想要去打劫肥羊,结果肥羊一直在边上旁观。

  “所以你们村子是一直养寇自重?”刑无伤从头听到尾大概把黄风山土匪的前前后后连蒙带猜给弄清楚了,然后直接气笑了。

  古来有将军怕无仗可打后没有军功可拿,也怕没有了敌人那么良弓藏走狗烹会成为自己的结局,所以不乏是些手段消极对待战事,不愿意将敌寇干净杀绝,直接或间接的养寇自重。

  但刑无伤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词还能被一个村子一伙土匪玩出花样来。

  要不是然然好奇他也没想过亲自跟出来,恐怕今晚要等到这一群人到了村口才能发觉。

  虽然也不会给他们造成什么伤害,但是他绝对没那么容易弄清楚山下村子和山上土匪之间的关系,可能只会单纯以为土匪换了当家所以开始吃窝边草了!

  “……”被人从头听到尾,少年也没什么可狡辩的,只能垂着头。

  “你带我们去山里头看看呗。”突然的女声让少年一惊,抬头看过去,才发现不远处的大树枝丫上坐着一个穿着长裙过着披风的女子,月光下美得像是树林间的妖精,正是白日里他见过的,和眼前这位公子站在一起的小姐。

  刑无伤对着赢然抬起一只手,赢然伸手在边上的树干上轻轻一推,整个人往前飘了十几米,这样落下来正好落在了刑无伤的臂弯里。

  刑无伤一只手抱着赢然,另外一只手抬起对着捆住少年的绳子一划,劲气如刀刃轻易割断了绳索:“带路。”

  “……是。”少年被两人看似随意的一飘一划彻底震住了,乖乖背好背篓在前头带路,走了两步小心翼翼的开口,“公子,那川子他们……”

  “他们到不了村口,你带你的路。”刑无伤调整了一下手臂的角度,让赢然在他臂弯上坐得更加舒适一些。

  月光下幽暗的山林对于熟悉这一切的少年来说并不算什么,对于刑无伤和赢然来说也和白日里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你们怎么想起来做土匪的呢?”赢然倚在刑无伤的肩膀上,她是真的挺好奇的。

  一般而言都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在物质比较低下的时代大家基本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个村子背靠黄风山这一片连绵的山脉,即不怕这里复杂的山林,看他们的武力值也应该不怕山上的野兽,那是如何弄到落草为寇的?

  “我们村子里良田很少,粮食出产不多,一旦年景不好大家就要饿肚子,早些年落草为寇也是不得已。”少年替自己村子申辩。

  “那现在呢?”赢然接着问,少年吞吞吐吐地道:“已经很久没有劫道了,因着去年江南洪水我们这里粮价也翻了一翻,就有些心浮气躁……”说到最后他自己也心虚不已。

  其实说白了还是好逸恶劳,只不过村子里的人还有底线,只是借着以前的土匪恶名赚点住宿费,而山上下来的那群年轻人却想更便利一些,直接开抢,当真正的土匪。

  “人若要做恶,借口何其多。”刑无伤神色冷漠,被赢然蹭了蹭脸色才稍稍缓和一些。

  面对天灾人祸无法生存无奈落草为寇,刑无伤可以理解却不会认同,但造成天灾人祸的源头很可能是大齐的皇室和官员没有作为,所以刑无伤不认同却也不会谴责这种行为,因为让大齐百姓安居乐业本来就是他的责任,若是没有做到那必然要承受后果,他愿意为此承担后果。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已经超出了这个范围,已经完全属于刁民作乱了,这就不在可容忍的范围之内。

  特别是当他们在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闻到冲天血腥气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东子:一个有名字,但出场就是尸体的存在。

  我其实挺不习惯发饭盒的,但想想还是要克服的

  该发饭盒的时候不能心软

  ◉ 第三十七章 事了

  黄风山的地形很特殊, 一路走过时常都会碰到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情况,看着好像没有路了, 但其实只要稍稍错开几步就能看到隐在后面的道路,又或者因为高低落差灌木丛生,视觉上相差很多距离,其实只是稍稍跨上一步就能达到。

  在类似的地形真真假假充斥在整个黄风山里的时候,官府几次围剿都无功而返就变得很合理了。

  黄风山的土匪有传言以来已经有三十年, 因着一直有人居住, 所以上头的寨子虽然不如山下的村子, 但因着要防官兵也野兽,寨子修得也算结实宽敞, 两排竹子的高围墙上还有瞭望塔, 上头点着火把,一左一右两个人在上头巡视。

  “还挺像模像样的。”赢然原本歪着脑袋趴在刑无伤头上, 可谓将作威作福表达的淋漓尽致,这会儿支起了脑袋抬眼看着上头的瞭望塔, “这是在防什么呢?”

  官府都已经放弃围剿这里十几年了,有这么高的两排竹墙一般二般的野兽也压根进不来。

  “应该只是在等川子他们回来。”少年嘴巴动了动, “公子小姐, 地方已经到了, 能不能放我下山,我想叫人去收敛尸体, 要是晚了怕是要被野兽啃了。”

  三人一路上都没有见到尸体,但是血腥味随着靠近是越来越浓, 听少年的意思, 寨子的后头是一处悬崖, 他们日常处理的野兽内脏骨头啥的都往悬崖下扔,若是没有意外,被杀的人要么就还在寨子里堆着,要么就是扔到山崖下去了。

  到了寨子门口了,大家就好分辨了,那股浓浓的血腥味明显是从后头传来的,寨子里也有但是并不明显。

  少年说道要收敛尸骨的时候眼眶都红了,双眼含着泪:“公子小姐放心,小子绝对不跑,之后公子和小姐想如何都行,还请公子和小姐应允。”

  “去吧。”刑无伤没有犹豫,反正前头死的那一批土匪尸体,村子里的人不收敛,他也是要让人收敛的。

  不管这黄风山的土匪到底怎么回事儿,目前为止除了他们内讧,对外还真就没有沾过人命。

  想到这里,一开始愤怒的刑无伤也缓和了不少。

  人性中都有惰性,谁也不是圣人,老百姓想要走捷径很正常,没有伤及性命的时候倒也无需用过高的道德来要求他们。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见少年行了礼飞奔下山,刑无伤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朝廷的错,百姓温饱难以维系,自然会生出事端。”

  “温饱确实是大问题。”赢然点头摸了摸刑无伤的脑袋安慰道,“但也只是最基本的问题,人类追求更美好生活的脚步是不会仅仅满足于温饱的。京都的达官贵人们不但衣食无忧还大多富贵奢华,那么他们停止争夺了吗?他们没有,他们依然想要更多。大家都是一样的。”

  “然然总能宽慰我。”刑无伤抱着赢然落到寨子对面一棵大树的树杈上,从上而下俯视整个寨子,侧头看了一眼跟他一起张望的赢然有些好奇地问道,“然然有这样的感概,莫非仙人们也是如此?”

  “……差不多吧。”赢然斟酌了一下用词才道,“人的出身各不相同,境遇也各不相同,有人富贵有人落魄,我们那边也是差不多,很多底层小仙奋斗好多年所拥有的东西,还不如有些仙人一出生就拥有的,尽管大部分仙人都解决了温饱,但也免不了会有窘迫的时候,小仙女小仙男们有时候也是很难的。”

  “看来仙人也有仙人的难处。”刑无伤从赢然那里看到了很多仙人用的东西,很多东西都便捷得超乎想象,就这样赢然还总是不满意,因为还有更多更便利的东西并不被允许在这个世界出现。

  刑无伤觉得日常能制造和使用这些法器的仙人们一定生活便捷美满,自由自在无忧无虑,但听赢然的意思,仙人们的生活也没有那么美好,各自都有各自的难处。

  不得不说这一认知让他肩膀的压力轻了很多,作为一国储君,面对这些百姓也没有那么自责和愧疚了。

  “可不是,都不容易。”赢然这样一想觉得拥有盲盒金手指的自己,在这个世界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果然幸福感都是靠对比出来的。

  …………………………

  下山的土匪还没有到村子口,就被守在山下等待刑无伤和赢然的十个侍卫放倒在地,等到上山的少年下来的时候就看见躺倒在地上抱着胳膊腿低声哀嚎呻*吟的川子一众人。

  少年被侍卫拦住后,不敢大意的将现在什么情况,上去的公子小姐怎么回事儿,他又下来干嘛说得清清楚楚。

  一众侍卫满脸震惊的看着倒了一地土匪,难以置信,这些人居然对同村的同伴痛下杀手,当然顺带惊叹一波这个村子的人真是大才,居然常年让人扮土匪,然后从中盈利。

  侍卫们分出两个人跟着少年去村子里喊人,剩下的人则找了绳子将这五六十个人捆结实了,之后好送去衙门,这些人可都是沾了人命的,而杀人的理由在侍卫们看来简直离谱,必须要好好控制起来,免得出什么意外。

  不说老吴被喊醒收到消息时有多震惊伤心,老吴婆娘直接嗷的一嗓子就从厨房里操了刀子,一边哭一边往村口跑,看到被捆成一大串的人,一下子就盯住了折了腿一只手还耷拉着的川子,抬手就砍了过去,一边哭一边骂:“你个杀千刀的川赖皮,今天必定要给我儿偿命!”

  这可是重要人犯,哪里能就这样让人砍死,侍卫们立刻上前阻拦,老吴在后头跌跌撞撞,红着双眼拉住了自己的婆娘:“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我们前去把东子接回家,别让野兽伤了他。”

  老吴婆娘拿着刀子的手哆嗦了一下,放下了手臂:“对,对,我们先把东子接回家……我的东子啊!”

  老吴婆娘这一嗓子的悲戚让侍卫们也有些鼻酸。

  白发人送黑发人总是格外让人难以接受,然而这次出事的可不只是老吴家的东子,很快村里的人就都起来,互相搀扶着来到村口,看到被捆在那里的人,若是自家人在里头心里一松的同时同时涌上恐惧和愤怒,要是家里人不在里头,立刻就哭了起来,有那受不住的直挺挺就倒了下来。

  最后还是老吴分派了人,留下一些照顾昏迷倒下的村人,剩下的都推着小推车垫着稻草席子一起上山。

  十个侍卫也分了两波,剩下四个人看着这些人,不怕他们跑,就怕他们被伤心过度的村民直接砍了,另外六个则跟着上山收敛尸体的村民一起进山。

  这么一大群人上山,让原本沉浸在夜色中山林瞬间就喧嚣起来,但是这个喧嚣一点不让人感觉热闹,有的只有悲伤凄苦哭声带来的静默。

  等在寨子里的人没有想到等来的不是薅了肥羊的川子一群人,而是山下的村民,还有以为他们也被杀的家里人。

  高大的竹门缓缓打开,哭泣的人涌了进去。

  “然然,我去交代一下,然后就和你一起回去。”刑无伤见赢然不吭声只远远看着那些悲伤的村民,“还是你想和我一起下去看看?”

  “不了。”赢然摇了摇头,“我就在这里等你。”

  “好。”刑无伤点头帮赢然身上的披风系紧,这才从上头飘然落下,然后立刻被等待的侍卫们围住了。

  赢然见村民都朝着悬崖那边而去,哭声时大时小但一直连绵不绝。

  从上辈子直接摆烂就可以看出来赢然的性格里有逃避的部分,但赢然把它称为一种自我保护,因为很容易共情,心软,泪点低,所以就下意识的去避免接触。

  赢然喜欢好玩的好吃的,喜欢沙雕八卦,喜欢一切让自己快乐的事物,对于会让自己产生负面情绪的事情有本能的排斥。

  用赢然自己的话来说,现实生活的压力已经很大了,实在没必要给自己增添额外的心理负担。

  黄风山的事情已经可以预见的是一个悲剧,赢然很自然地避开了接下来的参与,甚至目光都下意识避开了这些村民,而是将目光放到更远的地方,然后扶着树干站直身子,提气往上一直到大树的顶端才停下。

  不知何时月亮和星星都已经隐去了,只剩下昏暗的天空,还有隐隐泛出天光的天际。

  新的一天即将到来,阳光即将再次洒在这连绵的黄风山上。

  不知何时刑无伤站到了赢然的旁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陪伴着。

  刑无伤觉得这件事情对小仙女的触动比他更大。

  “临川,你想改变这个世界吗?让它变得更安全更和平?”赢然突然问道。

  “自然……我想尽力做一些事情,不说能像然然你口中的仙界一样,但圣贤们向往的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世界,我也同样向往。”刑无伤面上带着微笑,“我把然然留在身边,自然是让这里变得更好,这让我的小仙女才不会后悔,不会想着回仙界去。”

  “我会好好看着的。”赢然回了个笑容,她是真的期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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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三十八章 解压

  现代社会网络上总流传着一句话:网友都是健忘的。

  其实网友并不健忘, 只是接收的信息实在太过庞大,一件事情如果短时间得不到反馈,那么被忽略就成了必然。

  同样的当有另外一件更具爆炸性的事情出现的时候, 前头一件事情就会变的没有存在感。

  所以不是健忘,只是注意力被分散了而已。

  赢然和刑无伤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会拉面的马侍卫跟着回来给两人单独拉了一大盆的面,接着就给还没有回来的侍卫们做早饭。

  这时候离得最近的县城城门已经打开,一个侍卫带着周家的令牌到了县衙。

  而吃碗面的赢然和刑无伤则由着秋雨收拾行李准备再次启程。

  昨晚上睡得不错, 所以到现在还不知道村子里出了大事的秋雨茫然的收拾着行李:不是说要住上好几天的吗?

  刑无伤本来确实打算住上几天, 想着能把黄风山上的土匪解决了, 谁知事情发展的如此出乎人的意料,但接下来也确实不再需要他插手了。

  不管是那些内讧杀人的土匪, 还是借着土匪凶名做生意的村民, 又或者是这个村子以后的出路,这些都是所属县衙县令的责任。

  刑无伤让人带着周家的令牌过去就是让县令不敢糊弄, 尽心尽力安排这件事情,至于具体后续让人关注一下便是。

  当然让他做出立刻就出发决定的主要原因是, 他的小仙女很明显受到了这次事情的影响,整个人看着安静了许多, 没了往日参杂在慵懒里的活泼。

  刑无伤觉得还是快快离开这里, 说不定到了新的地方, 有新的事物吸引了注意力,小仙女就能摆脱现在这种沉郁。

  不过很明显刑无伤小看了赢然的自愈能力。

  但凡在现代高压下还能活得心理健全的人, 谁没有一套自我开解的心得,别说没有切实损害到自己身上的事情, 就是当真发生在自己身上, 也会被逼着学会快速看开。

  便是再惊心动魄闻者流泪的事情, 能影响情绪的时间都不会太长。

  只要不看不听刻意忽略,再难以接受的事情都会变得无关紧要起来。

  这可能是经历过高压和信息大爆炸时代的人,所具备的独特能力。

  很显然赢然不但具备这个能力,还是其中的佼佼者,因为她会出于保护自己的目的,主动意加速淡忘的过程。

  挑选自己感兴趣的话本游记,品尝更美味的食物,欣赏美丽的人【太子殿下】,最后还会大抽一波盲盒,不管开出来的是惊喜还是失望,都会迅速占领赢然的所有注意力。

  等到载着刑无伤和赢然的马车彻底离开黄风山的时候,之前关于黄风山的一切都被赢然让到了脑后,情绪肉眼可见的高涨起来,似乎变回了原来的赢然。

  但改变还是有的,比如会变得更主动向刑无伤介绍所谓的【仙界】,偶尔盲盒里开出来的书也不再留一留,而是不管有用没用,一股脑塞给了刑无伤,包括但不仅限于:怎样和叛逆期的孩子成为好朋友,时令汤羹50道,儿童手工折纸,母猪的产后护理,以及宪法,刑法和民法典一整套。

  拿出三大本红色硬壳封面的大块头时,赢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的第一反应是英语汉语成语词典三部曲,下意识的就往桌子上一放,等到看清楚封面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是仙界的律法典籍?”刑无伤眼眸微缩,死死盯着那三本巨厚的书册。

  “这……是吧。”说实话赢然也是第一次真实的摸到这三本书,以前就只是听说其中那些被重点宣传的条例,除了从事相关行业的人,普通人谁没事会特意去买这三本书。

  “我能看吗?”刑无伤喉间动了动,期待地看着赢然。

  赢然犹豫了一下:“临川你知道天才和疯子的区别吗?”

  “啊?”毫不相关的问题让刑无伤一愣。

  “在我的家乡有这样一句话,领先所有人半步的是天才,领先所有人一步的就是疯子。”赢然对于这三部法典其实并不熟悉,对于大齐的法典同样不熟悉,但她知道两者是建立在不同的社会制度和价值观之上的,肯定会有很多很多分歧和冲突。

  看刑无伤的眼神,她要是收回去他定然会很失望,但要是就这样让他看了,她也怕这三部法典给他的三观造成巨大的冲击,要是把人直接掰过去了那才是一种残忍。

  生活在同一个时代的人,总是清醒的人更加痛苦,特别是像这样一个对现代人来说落后愚昧又封建的时代。

  同样的,落后愚昧又封建的只是社会结构制度和人们的观念,并不代表这个时代的人就比较傻,他们和现代人一样,缺的是开智。

  赢然怕手里这三本典籍给刑无伤开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智,到时候本就忧国忧民的他恐怕会陷入无休止的痛苦中。

  什么都不做痛苦,做了赢然怕他给自己招来危险。

  “我知道,我都知道。”刑无伤在听懂的一瞬间握住了赢然的双手,“然然不要担心,我都知道的。”他知道自己的世界和小仙女的世界差距巨大,绝对不可能一蹴而就。

  他很早就知道了。

  而令他情绪激动的,不是马上能窥见另一个世界的框架规则,而是以前的然然看似温和其实冷漠,而现在的然然似乎表面没有变化,但她会为周遭的事情烦心,她会担心身边的人。

  会忧心他能不能承受另一个世界的冲击。

  他的小仙女似乎直到这个时候,才真真正正在他的世界里开始鲜活起来,不会再给人随时都会离开的感觉。

  “……”不是很理解刑无伤的激动,赢然只以为他是对三部法典的期待。既然预防针已经打好了,丑话说在前头了,赢然自然不会再阻止,“行,那你看吧,简体字你应该差不多就会了吧。”

  呆在一起这么久,赢然和刑无伤有很多机会动笔,特别是有了钢笔之后,赢然笔下的简体字自然也引起了刑无伤的注意。

  这个时代其实已经有了很多为了快速书写而简化的字,只不过一般不会用在正式文章中,因着并不是无中生有,所以刑无伤接受起来非常快,没多久就把常用的简体字都认全了。

  “嗯,都认全了。”刑无伤小心翼翼的把三本书挪到自己这一边,没有丝毫犹豫的率先翻开了宪法。

  宪法是一个国家律法的基石,最能从中窥见一个国家的制度文化和民族特性。

  马车平稳的往前行驶着,桌子的一头,赢然嘴里含着薄荷糖,一手附赠的小剪刀一手彩纸,正对着图册摆弄折纸。另外一头刑无伤一边翻阅厚厚的法典,一边用纸笔,筛选记下自己觉得有用的内容。

  两人都对手里的东西表现出了很大的热诚,一时之间马车里和谐极了。

  但这边赢然和刑无伤是非常和谐了,听说了太子殿下废了传闻而快马加鞭赶到京都的尹家小姐尹淑香就没有那么和谐了。

  不管是吏部尚书尹德正还是就在江南的书院山长尹德行,都被这个消息打得措手不及。

  尹淑香虽然家在江南,但常在京都小住,一直颇有才名,近些年虽然人不在京都,但名声反而越来越响了,也不知什么时候传出来的,和长公主的幼女淮阳县主周青梅一起被称为京城双姝。

  尹家和太子之间的默契在上层圈子里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尹淑香来到京都迎接她的不是往日的艳羡和赞美,而是同情和暗地里的嘲讽。

  毕竟长公主家的县主也就罢了,尹淑香说的好听是什么大儒嫡女,吏部尚书的侄女,但说到底不过是一个草民之女。

  她凭着这样的出身压下京都一众贵女成为双姝之一,受人追捧被人羡慕是真的,但很多人不服,出了事情被嘲讽奚落也是真的。

  尹淑香参加了一两个以往她在其中如鱼得水的聚会,强撑着笑脸面对往日的塑料手帕交,最后实在受不住落差称病不再出门了。

  尹淑香自然是憋屈郁闷得狠,但要说愁还是尹家最愁。

  眼看着他们家就要出一个太子妃了,结果太子出事了,虽然事情还没有证实,但是京都的气氛实在不好,所有人都紧绷着情绪等待着。

  原本站在皇帝这一边的愣青头们蠢蠢欲动也就罢了,关键是先帝当初的几个兄弟也同样暗潮汹涌。

  他们当年是败给名正言顺又有能力的先帝,对于现在这个傀儡皇帝的弟弟是看不上的,但是傀儡后面站着当时绝大部分的朝臣和众多勋贵外戚,他们再是看不上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这些个王爷都巴不得皇帝早点嗝屁,他们情愿跪正统嫡出的侄儿,也不愿意跪个原本出身比他们不知低到哪儿去的兄弟。

  但现在正统的侄儿可能废了,那他们不就能支棱起来了吗?

  毕竟这个皇位若是那一无是处的傀儡兄弟都能坐,那他们自然也能坐。

  他们还保证善待嫡母大嫂和侄儿,绝对不会像现在皇位上的那个那样忘恩负义。

  作者有话说:

  这一本和上一本【狗血一家】肯定有很大的不同,那一本其实更偏群像,人物多,分支也多,所以看着就格外的热闹,剧情推进也非常快速。

  但这一本主要写的就是男女主的互动,人物偏少,角度也比较固定,所以节奏就比较慢,描写他们的反应就更加详细一些,之后进了京都人物多起来节奏就会稍微快一些。

  两三章解决一个事件其实应该不算慢吧,我感觉我已经略过很多了。

  小天使们如果连载等得捉急,欢迎跳转专栏,看看我的完结文啊。

  很多沙雕搞笑文

  看我的文没有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也没有那种虐心肝的情节,不是轻松向就是爆笑向

  喜欢我画风的小天使们可以尝试一下,不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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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三十九章

  跟随太子出行江南的所有队伍中, 最先回到京都的是押送查抄财物的队伍,这支队伍一路上除了本来就跟随太子的军士护卫之外,外围护佑的军士已经不知道换了几手了。

  因着每一次请当地卫所驻军都是有偿的, 花用出去的保护费就比较多,但相应的有了熟悉情况的当地卫所驻军一路相送,每到一块辖区都是畅通无阻,不说一路补给的顺利,土匪宵小更是一个都没有遇见。

  一般的大部队走上一个月多一点的路程, 这一队早早出发押运财物的队伍, 带着这么多辎重上路也只用一个半月的时间就顺利抵达了京都。

  太子殿下身边的护卫统领任斯年是这一队的最高长官, 一路上他都和太子保持的通信,也是知道太子传假消息的少数几个人之一, 算是心腹中的心腹。

  作为一身荣辱全都系在太子殿下身上, 太子手里最尖利的一把刀,任斯年对于太子的命令从来没有一丝折扣的执行, 至于之后造成什么后果他从来不会考虑。

  进京都的前一日特意早早停下脚步驻扎在了京都郊外,让所有人连夜将押运的财物包括箱子全部整理好, 第二日才整装等待日头稍稍升高才率领队伍进入京都大门。

  京都老百姓们早就得到了消息,刑部和户部各有两位尚侍郎大人更是亲自带人在城门口迎接。

  刑部侍郎:这是赃款, 我刑部主管刑律岂能不到场?

  户部侍郎:什么赃款善款, 但凡大齐地盘上的钱不都应该由我大户部指派?

  城门口两方泾渭分明的大小官员, 一边张望着城门口,一边互相用眼刀子戳对方!

  两方人:这杀材怕是想从我这里将钱摸走!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户部:反正都是要进我户部国库的, 何必再过刑部多此一举呢?我们清点的时候你们带双眼睛带上耳朵看看听听就行了。

  刑部:这是赃款,我刑部案子都还没有结, 你们就想要半路截胡, 想都不要想!

  户部:呵呵, 今年年头你们是不是报了预算说要修缮天牢?照我们说,犯人住的地方有什么好修缮的,难不成还要把牢房修成客栈,让犯人进去享福不成?

  刑部:……你这是威胁!

  户部:瞧这话说的,咱不是就事论事嘛!

  刑部最后的倔强:赃款最后要进国库归你们户部不错,但就算要进国库也要先过一遍我们刑部大堂!

  刑部和户部之间隐秘的大战没有知晓,老百姓们只关注押送的车队有多少辆车,又有多少的箱子。

  南北大街两旁拄着长矛配着大刀的禁军站得笔直,后面挨挨挤挤的京都百姓们则伸长了脖子,两边的酒楼茶楼上头还有跟着过来看热闹的达官贵人们。

  一个个结实的木头箱子整整齐齐放在一辆接着一辆板车上,拉车的并不是什么高头大马而是更加温顺耐劳的骡子。

  户部和刑部两方的官员们总算等到了车队进城门,纷纷上前寒暄,然后跟着车队一起进城。

  队伍到达京都最繁华的华阳大街时,任斯年侧头吩咐了一声,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军士动作利落的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旗两只手举了起来。

  最先听到吩咐是两部官员,都略带疑问地看向任斯年,等到看到后头军士们的举动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旗语的命令,后面跟着长长的队伍停了下来,原本站在两侧的军士抬起手里的大刀对着原本箱子上的封条划了过去。

  在两边百姓和禁卫同时懵逼的眼神中,和两部官员的惊诧中,安置在板车两边的箱子全部被打开,一箱箱堆叠整齐的金银珠宝让原本喧哗的大街都陷入了寂静。

  所有人都知道江南富裕,江南一群贪官被抄了家,那抄到的钱财必定是一个巨大的数字也是共识,前头看到这么长长一列车队后更是加深了这个印象。

  但再深的印象在没有看到实物的情况下,别说普通老百姓无法想象堆满金银是个什么样子,就是一般条件还算优越的富户也不能想象。

  现在不用想象,直接给你们看。

  这一车车的金银在阳光下的光芒,对于满大街的老百姓而言,冲击力只巨大简直难以想象。

  “诸位父老乡亲,这些财物就是这一次太子殿下带领吾等查抄江南水患贪污案赃款中的一半,另外一半用于重修堤坝和发放灾民后续的安家费。太子殿下有言,铲除贪官污吏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故自明年起,凡我大齐百姓皆免人头税三年。国之蛀虫人人得而诛之,唯愿我大齐,国泰民安海晏河清!”任斯年代表太子以一国储君之名当众免人头税三年,这是明打明收买人心的举动,一点遮掩都没有。

  但是老百姓欢喜啊,满城的欢呼声响彻云霄,谁敢在这时候说个不字?

  倒是事后有些官员觉得太子殿下这样,不经过朝堂讨论就私下诏令的行为实在太过出格,但说到底这个行为中不被当回事的也只有皇帝一人,而皇帝和太子几乎撕破脸的事情满朝文武谁不知道。

  而且此次江南贪污案被端掉的基本都是皇帝手下的人,太子殿下搁京都这儿普天同庆那就是大耳刮子往皇帝脸上招呼。

  整个朝堂除了皇帝那一派的愣青头们上串下跳之外,大多数官员根本不关心太子殿下的这个诏令,毕竟太子殿下处理朝政已经好多年了,免三年人头税本来就是商量好的太子成人大婚的特赦,如今只是换了个明目而已。

  官员们现在关心的,是这一大队被送进户部库房的钱自己能不能捞一点,毕竟户部官员各个都是小气鬼,每年上报的预算都能给你砍掉一大半,如今有了这么一大笔进项,他们的预算总能多批一些了吧。

  当然绝大部分官员都选择掠过太子殿下这个有些出格的举动,纯粹是因为户部尚书是太子殿下的亲舅舅,赵国公府的赵世子。

  你想从赵世子手里拿钱,怎么敢在朝堂上对着人家外甥逼逼?

  …………………………

  大概是第一队的金银财物给京都百姓的冲击力太大了,以至于第二批周观明和跟随出行江南的众官员押送犯事官员进京的时候,老百姓们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极大愤怒和与之相反的畅快。

  不知道的还以为两边围观的老百姓全是江南洪水之中遭灾的灾民呢。

  户部尚书赵世子的夫人周氏,是长公主驸马周跃的亲姐姐,所以赵世子赵旦不但是太子殿下的亲舅舅,也是周观明兄弟俩的姑父。

  任斯年进宫复命的时候皇帝很是厉声斥责了一顿,但也只是嘴上骂骂,实质上根本做不了什么。

  要是他敢动任斯年这个太子的侍卫统领,转头他就能被太子一派的人疯狂报复。

  皇帝从来不曾如现在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真的是一个傀儡,他被那些谄媚他想要从他身上获得荣华富贵的蠢货忽悠了。

  和太子一派从相互扶持走到如今只差彻底翻脸,他是悔不当初。

  特别是从太子殿下双腿废了的消息传来,皇帝才发现自己这个皇位比自己以为的还要不牢固。

  他原以为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他的势力就算不及太子一派,但也不会差多少了,但现实是面对太子的时候他手下的势力毫无反抗之力。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他那些兄弟们,当年被先帝压得气都不敢喘,即使太子年幼也十多年都悄无声息的兄弟们,这会儿居然都舞起来了。

  他错了。

  他若是最后将太子压下去,那么原本属于太子的势力也不会因为无主最后归属于他,更大的可能是这些人会选择他的兄弟们,在他有生之年持续不断的恶心他找他麻烦。

  他甚至内心惶恐,他别说给自己儿子留下一个安稳朝堂了,他连自己的朝堂都无法安稳住。

  他后悔了,但他却无法停下了。

  他只能孤注一掷!

  皇帝的心思太子心中了然,甚至他那些平日里蛰伏的叔伯们的心思他也知道。

  本来他可以更稳妥的和他们慢慢耗,但现在他不愿意了。

  首先当然是因为他身体好了,他有的时间可以大刀阔斧,不用再耐着性子寻找合适的人调*教。

  第二点嘛,就是他从他的小仙女这里,窥见了另外一片壮丽山河,这让他原本在治国上准备达到的目标变得宛若稚儿游戏一般不值一提。

  他找到了新的目标,他有了更大野望。

  同时他也想要更多的时间陪在赢然身边,哪怕没有言语交流,也让他异常安心。

  “前面就是芙渠城,最有名的就是夏日的十里荷塘。”刑无伤将每日要送出去的公文和信件交给外头的侍卫之后,转头就见刚才还在打瞌睡的赢然,面前不知何时摆上了一盒泛着甜香的莲花稣,粉色花瓣带着金黄的边,椰蓉的馅料清雅不腻,弯着嘴角凑了过去,“好吃吗?让我尝尝。”

  赢然点点头拿起一个递了过去,但是被刑无伤避开,反而低头咬住了她手里剩下的半个,一边吃一边点头,但是双眼却盯着她的双唇。

  赢然:这个举动要是换个人怕是要变成人间油物了,但当对方长在你心坎上的时候,再油也不会感觉腻,反而让人心痒痒得很。

  于是小仙女直接扑过去把人按住了亲,好一通长吻胡闹才爽快地抹嘴起身,继续坐回去吃莲花酥,还挑起一边眉毛看了一眼躺倒在榻上微微侧身遮掩自己的刑无伤:“大白天的何苦呢?”

  “……”看破不说破啊!

  刑无伤红着耳朵抬手捂脸,身体更加侧过去了一点,声音有些哑:“然然留点体面与我可好?”

  可怜兮兮的太子殿下果然在赢然这里比较吃香。

  小仙女一声不吭埋头干饭。

  作者有话说:

  这是补昨天的,晚上应该还会有一更感谢在2022-06-26 19:11:36~2022-06-28 13:13: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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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四十章 心机

  芙蕖城位于整个大齐版图的东部中心偏北的位置, 是北上前往京都的路上最后一个地势平坦雨水丰沛的大都城,一年四季气候宜人是个养人的好地方。

  赢然觉得地理位置应该和现代华夏版图上的苏浙地区类似,也是个出了名美人才子非常多的地方。

  芙蕖城的城门和她的名字不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柔美, 反而高耸巍峨,一眼望去皆是冷硬与肃穆。

  宽阔幽深的湖城大河更是宽地让人震撼。

  赢然看着从高大城门出放下的两节吊桥面露赞叹:“我下江南的时候晕得厉害,怕是一路上错过了很多壮丽的景色。”

  “确实。”刑无伤也跟着一起看向外头,然后转头问赢然,“要不要骑马?”

  “我不会骑马。”赢然双眼一亮, “你带我?”

  “求之不得。”刑无伤叫停了马车, 往头上扣了一个长到胸口的防风纱帽, 赢然则带了条纱巾,再看外头的侍卫, 早就换了之前的衣服, 又清一色带上了黑纱帽,看上去似乎很神秘很引人注目, 但事实上这样的队伍在南来北往的芙蕖城不至于说到处都是,却也算不上多稀罕。

  整个队伍中最引人注目的大概就是这十几匹马了, 每一匹都是好马,还养得油光水滑的, 第一眼就告诉别人:我们不差钱!

  刑无伤的坐骑是这一次到了江南才采买的, 之前一直跟在马车的后面, 这会儿被牵了过来,刑无伤接过缰绳踩上马镫, 飞身跨坐上马,动作干净利落, 一双大长腿更是引人注目。

  在赢然带着欣赏的目光中, 刑无伤微微俯身伸出了手。

  赢然放松身体由着刑无伤拉着她的手扶着她的腰, 把她一下子拢到了他身前。

  侧坐着的赢然肩膀脸颊都贴到了刑无伤温热紧实的胸口,垂下的双腿一高一低都架到了他的腿上,腰背被他的两只手臂穿过,一点不用担心滑下去,安全感十足。

  赢然倒是想跨坐,但她身上的长裙不合适,不过她总觉得刑无伤的马鞍看着比其他人的更宽大一些。

  有了疑问赢然就问了,刑无伤抿了抿嘴才回答:“是后来特意定制的。”

  “你该不是就等着和我共骑?”赢然突然探头把自己的脸凑到了刑无伤的长纱帽里,和微微脸红低头透过黑纱看她的刑无伤对看了个正着。

  刑无伤:(///-///)!!!

  赢然双手抱着刑无伤的腰肢,仰头眨巴着双眼,一双眼睛里似乎有钩子一样:“这么宽大的马鞍~~”什么都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刑无伤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赢然的眼神神态实在太过传神,以至于连白日都还恪守本分不越雷池一步的太子殿下也在瞬息之后意会了她的意思。

  然后刚刚脸上还只是有些小羞涩的刑无伤一下子涨红了脸,想要别开视线但又忍不住看向怀里的小仙女,开口的语气颇为慌乱:“我,我没有这样想过,然然你信我,我……”

  “那你现在这样想了吗?”赢然的双眼向上一挑,看得刑无伤顿时喉间一紧,最后苦笑一声:“想了。”

  “那我们下次……唔。”赢然说到一半就被刑无伤捂住了嘴,太子殿下面带祈求:“然然,我错了,你且饶过我这次可好?”这会儿他已经是极力忍耐了,再让她说下去怕是要出丑了。

  “你错哪儿了?”赢然哼了一声松开了双手,安分的放在了自己侧边的马鞍扶手上。

  “我以后定然不胡乱招惹你。”刑无伤知道这些日子自己是真的有些过分了,赢然虽然没有明确说过自己的功法有什么特殊,但是他通过观察也能得出一些结论。

  比方说,正常情况下,女性比男性在这方面更难得到趣味,兴致也更难挑起,大多数情况下都属于慢热型,但是赢然因为一直和他双修的缘故,这方面和他非常契合,在感受兴致方面和他之间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同步。

  这样的情况下,赢然面对刑无伤就少了普通女性的那种慢热状态,很容易被撩*拨。

  好处是两人相处很容易进入状态,在一起非常和谐。

  坏处就是某位殿下忍不住往小仙女身边凑,有意无意勾着人,但作为太子殿下的偶像包袱又重的很,大白天外头还有十个耳聪目明的侍卫在,白日里肯定是克制着不胡闹的。

  于是一回回自己难受不算,连带着小仙女次次被扔在半道上。

  这次数一多,小仙女哪有乖乖受着的道理,可不就就要报复回来。

  赢然:来啊!互相伤害啊!

  “不是胡乱的就可以招惹了?”赢然冷笑一声,“你在跟我玩文字游戏呢?”

  “好然然……”刑无伤微微低头凑到赢然的耳边,“怀中佳人入我骨髓,血肉神魂皆为你生,你便与我一个法子,让我如何才能不亲近你?”

  赢然没有想到刑无伤嘴里会说出这样的话,楞楞地看着眼尾微微发红的男人,张了张嘴,匆匆别开视线低头回了一句:“行,我原谅你了。”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刑无伤看着怀里的小仙女明显带着逃避的神态动作只是抿了抿唇,不着痕迹的把人往怀里拢得更紧一些,嘴上的话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温和:“多谢然然宽宏大量。”至于别的话别的动作什么都没有。

  这让原本有些紧张无措的赢然心里松了口气。

  明明她就没承诺过他什么,怎么现在搞得她跟个渣女一样,她怎么就那么心虚呢?这不科学啊!

  其实她是有好好考虑他们之间的关系的,但这不是也不着急嘛,她就放了一放,她是察觉到自己对刑无伤的感官越来越好了,也越来越习惯他的存在了。

  但作为一个有良心的合欢宗妖女,她真的有些慌啊。

  她也没做什么啊,怎么刑无伤就对她用情那么深了呢?

  莫非是被她独特的咸鱼摆烂气质所吸引了?

  真是直率坦诚不做作,和外面的妖艳贱货都不一样?这个女人真是该死的甜美?

  咦~~~

  赢然抖了抖鸡皮疙瘩,觉得身边的男人这感情也来得太猛了点,有些不真实。

  烦恼的小仙女一路皱着眉头出神,结果一直到进了城到了客栈门口被抱下马才反应过来,她又没有好好看沿路的风土人情。

  作者有话说:

  今天晚上出去吃饭了,太晚了,只有两千字,剩下的一千字明天补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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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四十一章

  被闹了一晚上的赢然, 第二天一大早闭着双眼由着刑无伤帮她往身上套衣裳。

  和最开始的手忙脚乱不同,如今的刑无伤不但动作熟练速度还飞快,他的力气又比秋雨大得多, 全程无障碍摆弄耷拉着脑袋迷迷糊糊的赢然。

  就算是刷牙洗脸也只用她吐一下漱口水。

  梳妆台上摆放着一套简易化妆品,是赢然开盲盒开到的,刑无伤对于这种闺房之乐非常有热情,在他的好学之下,简单的几样化妆品都已经玩明白了。

  先要上一遍水滋润整张脸的肌肤, 之后再涂一层防晒美白, 赢然五官生的精致无需过多的描绘, 因为本身就属于浓颜系的长相,也无需太过夸张的浓妆艳抹, 浅色的眉笔在眉尾处稍稍勾勒, 花瓣一样的双唇上涂上一层滋润的唇蜜,就算完成日常的妆容。

  刑无伤拿着梳子把赢然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彻底梳通之后, 才依依不舍地将梳子递给等候在旁边好久好久的秋雨。

  一大早戳在边上当了许久背景的秋雨,飞快的接过梳子顿时就找到了自己的存在价值, 见刑无伤在旁边盯着她双手的动作,心下如临大敌, 双手挽发的动作越发利落迅速, 并在心中暗暗发誓, 绝对不能让刑公子把这梳头的手艺都学了去,否则大小姐身边, 她就真的连站的地儿都没有了!

  赢然彻底清醒的时候,人已经做到了饭桌上, 面前摆了一溜她喜欢的, 和一些明显是新花样的早点。

  深吸一口气, 没错,就是这令人心驰神往的香味将她唤醒的。

  “这是芙蕖城有名的君子羹。”刑无伤用勺子舀了一碗粘稠的清甜羹汤推到赢然面前,“其实就是桂花藕粉。”

  因着莲花有花中君子之名,所以这桂花藕粉才被取名君子羹。

  除了藕粉,还有糯米藕,另外还有莲花包子。

  一个个白中带粉的胖莲花,包着咸的甜的馅料,小巧可爱,一个最多两口,嘴张大点一口一个都没有问题。

  另外还有荷叶粥,莲子稣,这几道饭食点心算是把莲花从上到下都搬上了饭桌。

  等到了外面还有随处可见的莲花灯,屋檐瓦片上,街道石板上的防滑纹也多是莲花。

  “这座都城对于莲花似乎十分执着。”赢然不是没有听说过这种将某一样文化覆盖整个城市,变成整个城市的文化,用以作为城市名牌吸引游客商机的。

  但是这个时代,还是这么大的都城,只莲花一样的单薄文化名牌,当真是挺稀奇的。

  “芙蕖城两百年前叫东安城,后来成了一位公主的封地才改的名字,那位公主喜欢莲花,自称莲花仙子……”刑无伤说到这里看了赢然一眼,见合欢仙子一无所觉只专注听他说故事,抿嘴笑了笑,“得到这一块封地后更是爱莲成痴,常年居于此,几十年的时间,此地官员百姓为讨得公主欢心,就变着法的将莲花融入生活的方方面面,这才变成了现在到处都是莲花的样子。”

  “哦。”赢然点头,远远看到长街的尽头就是一大片湖泊,湖泊中央立着一座三人高的大石像。

  那是一位身材丰满,容貌秀丽的神女,脚下踏着莲花座,手持整支带荷叶的莲花,头戴莲花冠,长裙袖子上都是莲花花纹。

  “这该不会就是那位公主的石像吧。”赢然有些乍舌。

  “然然猜对了。”刑无伤点头,“真聪明。”

  赢然:倒也无需硬夸,这大约不需要带脑子就能猜到。

  等到马车离得近了,果然在湖泊边看到一块石碑,上头写着【莲花仙子,碧波踏浪】八个大字。

  也不知道是不是刑无伤算好了日子,今日正好是芙蕖城内举行庙会,这里也是庙会巡游的重要一处,所以赢然他们靠得越近人就越多。

  刑无伤和赢然今日坐的是赢然那辆稍小的马车,车窗被赢然后面装上了高透明的pvc塑料板当玻璃,后来又抽到了单向玻璃膜,如今两人坐在马车里只管光明正大的看这外头。

  左右两扇窗子都是这样的,至于透气问题就从上头,和前头,赢然拆了一扇吸磁门帘,小头用图钉钉在上头做纱窗,剩下的就当门帘垂在马车前头布帘的后面,这会儿布帘朝一边拉开,中间是纱质的吸磁门帘,后面还垂了一道珠帘,又透气又能防止外头的窥视。

  两人在马车里吃着零嘴喝着茶,等待着巡游的杂耍艺人和跳神队伍。

  赢然看到刑无伤身后就挂在车壁上的纱帽,有些后知后觉的发现,最近这些日子刑无伤似乎都有意遮掩容貌身份,甚至连那些侍卫也都做了伪装。

  小仙女不会让问题过夜,想到就开口问了。

  刑无伤到也没有怎么隐瞒:“我用了替身,这会儿在别的地方,不能让家里的叔叔知道我还活蹦乱跳的。”

  赢然在刑无伤口中听说过这个承了爵位就不想归还,还想把他搞下来,让自己儿子上的叔叔,也听他说过,另外几个叔伯看似一直很乖顺诚服,但实际上一直都在蠢蠢欲动,只要一有机会定然会跳出来争爵位。

  “所以你现在装病,是要把水彻底搅浑了?”赢然哇了一声,“然后一网打尽。”

  “就是这个意思。”刑无伤点头,压低声音道,“所以这一路都不能被人发现了。”

  “你带着人看上去是挺显眼的。”赢然不知道刑无伤其实带了两千侍卫,她觉得光是十个身体板直年轻力壮,一看就武功高强的护卫,就挺显眼的了。

  “无妨,没人会怀疑的。”刑无伤把赢然搂进怀里,低头在她颈间落下细密的吻,“不过为了以防万一,然然假装我妻子可好?”一只手把赢然背后垂落的一缕头发撩起来。

  他还不曾见过赢然盘发的风情。

  “……”赢然看了期待的刑无伤一眼,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道,“我们日日相处,还要怎么假装?”晚上从来都是进的一扇门,睡一张床,彼此之间举止亲昵,哪还用特意假装?

  “然然若是唤我一声相公,我唤然然一声娘子,那不是更让人信服?”刑无伤在赢然面前从来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图谋期待,

  倒是赢然一时说不出话来。

  见赢然没吭声刑无伤也没有逼迫的意思,反而转头说起其他话题:“我在这里有一个故友,早年在边疆伤了腿,如今在这里养着听说倒是过得不错,然然有兴趣和我一起去看看吗?”

  “这不好吧。”带姑娘见自己的朋友什么的,赢然刚刚因为刑无伤别开话题而放轻松的心顿时紧绷起来。

  “无妨,只是图个热闹罢了。”刑无伤笑着道,“主要是我舍不得然然白日不在我身边。”

  “那,那好吧。”赢然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看个朋友而已,稳住,完全不慌的。

  与此同时城南一座大宅子里,一个穿着华丽的姑娘风风火火的往前院快步走来,正好看到一个黑衣侍卫离开,顿时是双眼一亮。

  作者有话说:

  说好了今天补一千的,结果怕是要再欠一千了

  实在是暑假在即,房租到期,这几天都在搬家,天气又热

  住着的时候不觉得,搬的时候发现好多东西,

  这边搬出去要大扫除,免得被扣押金

  新住处也要打扫整理布置,又要扔掉不用的,还要添置东西

  我这些日子真是头秃,又累得慌

  主要我现在的住处是没有电梯的六楼,上下搬东西我真是

  这几天的运动量能抵我一整年都多了

  两条腿又酸又软

  还请小天使们原谅这几天的怠慢

  等我搬家完毕,定然好好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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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四十二章 杨家兄妹

  这是一间书房, 一个不到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对着刚到手里的信细细看了三遍,确定没有理解错误之后将信纸塞进了旁边煮茶的小炉子里。

  这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如今芙蕖城实际掌控者, 太子殿下的心腹杨律。

  他七八岁时就到了太子殿下的身边,后来被发现在军事上颇有才华,十三岁时经由赵皇后之手送到了太后的弟弟,驻守西北的陈大都督手里,之后他一路打拼二十岁出头就爬上了四品武官之位, 说一声少年英才国之栋梁一点不过分。

  可惜他有一次遭敌人暗算受了重伤, 从此再也提不起他心爱的八环长刀, 一时心灰意冷,几乎没有了活下去的意志。

  还是太子殿下派人把他接到了京都, 遣太医给他好生调理, 等他能下床了又把他送到几位老大人手里受教,最后让他成功武将转文官再列朝堂。

  当然他也没有辜负太子殿下栽培, 用了五年整顿了对太子殿下敷衍,下头更是混乱不堪的芙蕖城, 去年年底终于坐上了芙蕖城一把手的位置。

  收到太子殿下的传信之前他已经听说了那些谣言,虽对太子殿下的实力心知肚明, 但心中难免忐忑担忧, 如今总算是放下了心, 就打算给太子殿下回信。

  结果才提起笔就听到外面响起看门小厮劝阻的声音。

  杨律微微皱眉抬起头看向门口,雕花木门被推开, 略带英气的女子颇有些兴奋地跨过门槛直直朝书房里的走进来:“哥,可是殿下要来芙蕖城了?”

  “胡闹!谁让你擅闯书房的?”杨律挥退请罪的小厮。

  “哥, 别生气嘛。”杨秀儿快步上前, 双手撑在书桌之上, 看着杨律,“我刚看到的是殿下的侍卫吧,上次殿下下江南的时候也来过了,这时候是不是殿下要到芙蕖城了?殿下在芙蕖城歇脚吗?”

  “你胆子越发大了,殿下的行踪也是你能打听的?”杨律眉头皱得更紧了,“回你自己院子里去。”

  “啊呀哥~”杨秀儿一点不怕这个年岁相差颇大的哥哥,她年幼丧父,从小出息的大哥就是家中的顶梁柱,在她这里与父亲根本没有什么区别,“你就告诉我吧,就告诉我吧。”

  杨律叹口气站起身,推着妹妹的肩膀往外走:“别胡闹了,没事帮你嫂子哄你大侄子去。”

  “哥啊!”杨秀儿狠狠跺脚,“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

  “秀儿,哥跟你说过好几次了,不合适!”杨律真是感谢自己年前升了官阶,如今已经是从三品大员了,“殿下选秀的秀女只能是五品官以下的家眷,你不在里头,快别想了。”

  “娘说可以把我过继给堂伯父。”杨秀儿一门心思想要进东宫,并且得到了自己老母亲的全力支持,甚至好些族人也很支持,但家里说话最有分量的哥哥却总是否决,至于大嫂,那就是个闷葫芦。

  “娘说笑呢,你还当真。”杨律真的脑壳疼。

  他常年离家在外,家中老母对于这个老来女是百般宠爱,好在这个小妹除了任性些倒也没有其他的毛病,就是见了太子殿下一面之后一门心思要进东宫。

  他现在是殿下的心腹之臣,不论做什么殿下都放心他,但若是他妹妹进了殿下的后宫,那他就是外戚,那以后他和殿下就不再是单纯的君臣关系了。

  他妹妹这样也不可能成为太子妃,想到以后可能的利益冲突,杨律就决定不掺合太子殿下的后院。

  而且自家的妹妹自家知道,后宫那就不是他这个傻妹妹能呆的地方。

  最重要的自然是殿下对他妹妹完全没想法。

  去年他老母亲就瞒着他出言试探过殿下身边的管事,他被告知的时候真是臊得脸皮通红,好在殿下不计较,只让他好好约束家人。

  那是他难得一次对着母亲发脾气,直言让母亲在他的官职和妹妹的痴心妄想之间选一个,之后倒是一直很安静。

  结果这母女俩是想出了这个好办法吗?

  “娘才不跟我说笑。”杨秀儿嘟着嘴埋怨地看着自家大哥。

  杨树也收敛了脸上的温和:“娘是不是说笑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这都是你们的一厢情愿,殿下若是有意,去年娘试探过后自然会提,没有提便是没有这个意思。”

  “那是我和殿下才见过一面,殿下还不了解我……”杨秀儿也涨红了脸,眼睛里都有了水光,那样一个谪仙般的人,只从见过了他,哪还有男子能入眼,眼看着她年龄越来越大,她不争上一争如何甘心?

  “京都贵女何其多,美貌才情品行出众者不计其数,殿下又为何要了解你?”杨律见自家妹妹越说越离谱立刻打断,“杨秀儿,你何时这般骄矜,难不成殿下还非你不可了?”

  “不是,不是这样的!”杨秀儿没忍住眼泪,又羞又恼,“大哥怎么这么说我?殿下双腿都废了,前程如何还未可知,我是真心想服侍殿下,不在乎他废了双腿,为什么大哥不帮我?”

  杨律惊骇地看着大言不惭的妹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看把你委屈的,来人把小姐送回院子里去,暂时就安分呆在家里,什么时候脑子想清楚,什么时候再出来。”

  “大哥你禁我足?”杨秀儿不可置信的被两个婆子拖走,“我要告诉娘,我要告诉娘!”

  杨律抬手揉了揉额角,索性也就在院子台阶上坐下来,闭上眼睛等着。

  果然没一会儿,就有丫鬟小心翼翼的过来传话,说是老妇人请他过去。

  杨律的老母亲怎么胡搅蛮缠太子这一行人是不知道的。

  刑无伤虽然停留在芙蕖城,但是并不打算明面上和杨律有联络,只是交代了京中若有变他一定要稳住芙蕖城,当然后头去往京都的关卡赤阳关也要守好了。

  他是想要把水搅混了一网打尽,可不是真的要让整个大齐陷入内战,所以不但京都前面的赤阳关要守好,其他地方的驻军也都下达了命令,不允许轻举妄动。

  巧就巧在,就算太子真的废了,这时候下达这个命令也是合情合理的。

  不管是对于太子的心腹们而言,还是其他站队的人而言,关键的还是在京都,他们这些人都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的。

  在可能的皇位争夺中,起到关键作用的就只有拱卫皇宫的五千禁卫军和巡逻整个京都的五城兵马司两千京卫,以及驻守在京都东西两郊的两座大营总计两万人,一共不到三万人。

  这里面禁卫军直接在太子殿下手里,五城兵马司在长公主的长子周观博周世子的手里,东西郊大营的两位将军也都是陈太后和赵皇后的人。

  若是有人想要在这里做文章,那就是要瞒着上头私调军士。

  这个限制一出只能打闪电战,用极快的速度攻入皇宫直接逼宫,否则时间线一拉长,什么都是白搭。

  刑无伤也正是直接或者间接掌控了这么多的兵权在手,所以才能有底气直接搞波大的。

  停留在芙蕖城的第二个晚上,刑无伤出了门。

  难得没有被缠着修炼的赢然带着秋雨坐着马车出门了,这个时节的荷塘月色还不是最美的,但也是可以欣赏欣赏的,当然最主要的是芙蕖城的夜市非常的热闹。

  小吃零嘴杂耍,赢然也不知道是庙会的延续还是这里本来就是这么热闹的。

  不过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她赶上趟了就行。

  “大小姐,看,好精巧的络子。”秋雨是个绣花缝衣的手工达人,赢然送外号东方不败,看在新奇的荷包络子她就走不动道了。

  偏巧赢然是个手残,但这一点不妨碍她喜欢围观这些东西。

  君不见在现代的那些视频网站,但凡哪位大佬出一个视频,不管是手工还是烧菜,都一大堆人发着【眼睛学会了,手没学会】。

  巧了不是,赢然就是那种一看就会一学就废的手工菜鸡。

  于是东方不败和手残菜鸡头靠着头兴致勃勃的在人家小摊子上挑挑拣拣,一路十几个小摊子都是这种精巧的小东西。

  天啊!谁能抵挡住这种诱惑。

  荷包,络子,发带,腰带,扇坠,扇套,手帕,两人抱了一堆,摊主看她们买的多送了两个小篮子给她们放东西,然后她们俩个又看上了旁边摊子上人家编织的小篮子,还有笔筒,针线篓子。

  不会针线的赢然也买了一个,她不会针线可以用来当收纳篮啊!

  小仙女颇为理直气壮。

  最后东西实在多,秋雨就要了一个带盖的背篓,赢然也跟着拿了一个,背上之后就是采蘑菇的小姑娘了【不是】。

  两人一路逛下去,最后深陷的地方不是赢然日常喜爱的小吃摊子,而是相对比较平价的首饰摊子。

  连着四五个摊子都挂着稻草编织的帘子,清一色的木簪子插在帘子上,看得人眼花缭乱。

  有的簪子是纯木头的,雕花有简单有复杂,还有在木头上串珠子的,绑布花的,最特别的是挂着指甲盖大小的海螺和贝壳的簪子。

  这么小,怎么打的孔?

  当真是精巧异常。

  买了两只上头嵌贝壳下头坠海螺的簪子,配套的还有耳环,这要是一带,采蘑菇的小姑娘不就直接成鲛人公主了!

  “这位小姐好眼光,我这里还有一样,花了三个月才做成的摆件,不知道小姐有没有兴趣?”贝壳和海螺的簪子耳坠,材料找起来费时,打孔镶嵌更是费时费力,所以价格上就贵一些。

  所以别看对着这些簪子眼热的人不少,但是真的掏钱,还一口气买这么多的真的少见,摊主手里的摆件本来就是准备卖给舍得花钱的人,之前看赢然主仆俩一路过来可没少花钱,知道这位是舍得花钱的,所以才开口询问。

  “拿出来我看看。”赢然对于这种还是很感兴趣的,立刻弯起眼睛心情很好的等着开眼界。

  摊主二话不说就从后头层层包裹的草垫子中小心的端出了一个物件,半人高两掌宽,等到摊主把上头的稻草弄干净,不但赢然和秋雨露出惊叹的眼神,就是周围的人也都被惊艳了。

  刚刚还说鲛人公主,摊主就直接给整了一个出来。

  黑色木质的底座雕刻成了一块类似于王座的形状的礁石,白色的贝壳和海螺堆叠在这个王座上,一个人身鲛尾的鲛人盘坐在王座之上,长尾缠在后头的礁石上,姿态随意又妖娆。

  整条鲛尾都是用极细小的贝壳拼成的,而鲛人的上半身则是用白色玉石雕刻的,看得出来玉石的品质很一般,但是玉石上绿色的杂质就像是缠在鲛人身上的水草,更添了一份栩栩如生。

  “多少钱?”赢然脱口而出的时候旁边也有人问了同样的话。

  赢然转过头,就和同样带着面纱的姑娘对上了视线。

  “这个摆件我要了,摊主开价吧。”姑娘年纪不大,但是口气很大,带着面纱也能看得出她抬着下巴,很是傲慢的样子。

  一般来说赢然是不会和这种小姑娘计较的,但是这个摆件做工确实精巧,再有就是摆件的内容。

  作为一个还有很浓厚迷信思想的时代,除了宗教人物的雕像之外,很少会出现类人的雕像,类人的精怪什么的更是少之又少,错过了就真不一定能找到下一件了。

  “这位姑娘,凡事讲究先来后到,这么抢着截胡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赢然的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很显然也是不准备想让的,“摊主,这个摆件我很喜欢,你开价吧。”

  “开玩笑,你还没有付钱,买卖就没有成,既然还没有成那就可以更改,什么叫截胡?做买卖价高者得不是很合理的事情吗?”那姑娘也是毫不相让。

  赢然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看向摊主:“摊主请开价吧,还是说您也想要价高者得?”

  “小姐说笑了,我们做生意的诚信为本,既然是我先向您询问的,自然是由您决定这个摆件的归属。”摊主丝毫不见尴尬,摆摊遇见客人争东西再正常不过了,他是这条街上有名的巧手,要不是这贝壳海螺用料不够好,但又废手工,定价尴尬,他压根不愁这些大家伙卖不出去。

  “摊主讲道义。”赢然夸了一句。

  “小姐谬赞了不过本分,这个摆件用料不贵,但费时费力,所以价格不低,诚惠三十俩银。”对于五文钱一根木簪子的摊子来说,这个摆件是真的很贵了,但赢然喜欢就示意秋雨付钱。

  秋雨并不善言辞,但是动作利落,付钱付得贼快,钱递过去马上将摆件抱在了怀里,还不忘斜了那怒火中烧的姑娘一眼。

  那姑娘不是别人就是偷溜出来逛夜市的杨秀儿。

  等到赢然他们走了,杨秀儿越想越生气:“我怎么不知道,芙蕖城里有这么个花钱大方的姑娘?”回家后还是咽不下这口气,让人去查。

  赢然主仆俩进出客栈没有掩饰,所以很快就被查到是外来的,至于其他倒是没有打听出来。

  作者有话说:

  我喜欢各种精巧的小东西,看见了就走不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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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四十三章 到达

  杨秀儿偷溜的事情尽管有自家老娘帮着遮掩, 但是如今杨家的中馈掌在杨律的妻子卢氏手里,别说没有瞒过她,就算是瞒过了她也瞒不住外头守门的侍卫。

  这些侍卫虽然不敢硬拦杨秀儿, 但是在杨律回府的第一时间就将事情汇报了给他。

  杨律因为见到太子并且知道太子身体恢复,怨毒解开的高兴心情瞬间就打了一个打折扣。

  杨家老夫人住的松鹤院里,听闻杨律一回来就直奔自己院子的杨秀儿已经速度躲到了自家老娘身后。

  这会儿杨律站着,杨老夫人坐着,杨秀儿站在杨老夫人的身后缩着脑袋, 嘟着嘴, 又是心虚害怕又是埋怨。

  毕竟是曾今驰骋沙场的悍将, 杨律沉下脸的样子不但杨秀儿害怕,就是他老娘都有些发怵, 连指着他不孝顺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阿娘这些年怕是日子过得太舒坦, 忘了当年你怀着妹妹带着我被族里大冬天赶出门的事情了。”杨律看着不安的母女俩,挥退了所有下人, 脸上扯出一个笑容,“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秀儿不曾经历过被那些人耍的团团转也就罢了,阿娘怎么也和他们黏糊上了?”

  杨老夫人动了动嘴巴, 总不好说看着当年对她呵斥的人, 如今小心翼翼讨好她, 她心里爽快吧,憋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毕竟是一家人, 打断骨头连着筋……”

  “阿娘这话你自己信吗?”杨律脸上最后的笑容都收敛了起来,“儿子如今看着风光无限, 在这芙蕖城里说一不二, 但实际上有多少人盯着儿子, 只要儿子有一点行差踏错,便会陷入万劫不复,儿子辛辛苦苦五年打理的芙蕖城立马就能被他们摘了桃子,特别是太子殿下境况不明的现在,连个能捞儿子一把的人都没有。阿娘可知道儿子如今夜夜辗转反侧,人际政务更是不敢有丝毫懈怠就怕被捉到一丝破绽,结果我的亲娘给那些豺狼族人大开方便之门?亲妹在夜市跟人争个摆件?阿娘和妹妹当真是好大的威风!”

  “你怎么知道?”杨老夫人有几次被捧的拗不过面子答应了几桩事情,帮着族里插了几个人。

  “就阿娘惦念着一家人,儿子冷血无情。”杨律说起这个就恶心的够呛,“若是懂事能干的,我招谁不是招?结果他们送来的都是什么人?第一天就喝酒误事的,偷挪公款的,聚众斗殴的,调戏良家妇女的……这些就是我同姓的族人,我这张脸都给丢尽了!”

  杨律抬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这可把杨老夫人吓坏了,又是哭又是劝再三保证以后再也不见那些吸血族人,杨律在罢休,然后目光移到杨秀儿身上,小姑娘整个哆嗦了一下。

  “阿娘,好好管管妹妹,莫要一天到晚惦记太子殿下,让她自己好好低头看看自己,相貌,才情和品行可有一样凌驾一众京都贵女?”杨律这话一出杨老夫人脸都黑了,杨秀儿更是直接哭了,“你还有脸哭?读书识字嫌累,练功女红嫌苦,管理下人不行,出门交际也不擅长,别说太子殿下,但凡和咱们家门当户对的我都不敢开口,怕人家以为我和他们家有仇怨,所以才将这样的妹妹嫁进他们家!”

  杨律说完一甩袖子直接走人,之后更是严令后门和二门不许放杨秀儿出门,又回去叮嘱妻子卢氏多关注一下妹妹,别让她出门瞎胡闹。

  话说杨秀儿被自家亲大哥贬得整个人灵魂都要出窍了,自家老娘在是安慰劝哄也遭不住这个打击,回自己院子后越想越伤心,第二日就病了。

  短短几天病得脸色惨白,人也瘦了一圈,看着都有些脱形了,流水的大夫请进府里都不管用。

  这是心病,病人自己想不开,郁结于心,怕是药石无医。

  杨老夫人当场就晕了过去,醒来后对着儿子又哭又骂。

  杨律也是头疼的很,他虽然话说得重了一些,但说的都是事实,谁想妹妹就想不开了呢?

  第二次和太子殿下私下里会面的时候,就被问起。

  主要是现在城里消息稍稍灵通一点的,都知道杨家小姐病得很重的消息。

  杨律不好意思说妹妹还惦记他,只能含糊说自己说话重了,让她伤心了之类的。

  杨律回去之后就去看了杨秀儿,大概是他在太子身边呆的时间比较长,沾上了一点味道,很淡,而且这本是很寻常的味道,但是杨秀儿闻到了。

  在探寻太子殿下的消息这方面,杨秀儿总是显得格外的细心聪慧。

  她只与太子殿下见过一次,那一次她就闻到了他衣服上的熏香,很浅的味道算不上名贵,但很干净提神,之后她自己也买来试了,总觉得不是这个味道。

  至于自家大哥身上的衣服都是和家里人一个味道,那么这个应该属于太子殿下的味道哪里来的?

  很明显自家大哥之前去见过太子殿下了!

  杨秀儿整个人煎熬的厉害,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心气,当天晚上病情就好转了,只有贴身的丫头才知道好起来的杨秀儿看人的眼神都变了,没人的时候常常一个人发呆,一双眼睛阴沉沉的骇人的很,但是她们也不敢说,只能战战栗栗的伺候着。

  这样过了几天,杨秀儿一直让丫头关注着前头,终于被她逮到杨律夜半出门了,她换了丫头的衣服从狗洞钻了出去。

  等到钻出去之后傻眼了,她家大哥往哪里走来着?

  杨秀儿猜想太子殿下定然不会住太过破旧的地方,于是只管往热闹的大街走,但东西南北两条大街何其宽长,杨秀儿走到脚底都有泡了也没看到她大哥,太子殿下更是一丝踪迹也无。

  实在走不动的杨秀儿找了个夜市里的茶摊子歇脚,然后看到了又出来逛夜市的赢然主仆俩,真可谓是冤家路窄。

  杨秀儿到底没有把脑子扔干净,还记得自己是乔装的,只是在不远处悄悄看着,然后发现今日的赢然居然挽了已婚妇人的发髻。

  赢然即使带了面纱也看得出一个大美人,所以夜市上投过来的目光并不少,只是比以前看上去要克制很多,但多一个少一个她也无从分辨也并不在意,一直到熟悉的马车哒哒哒走来然后停在她边上。

  “然然,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回了客栈没看到人又寻出来的刑无伤。

  “我还有半条街没有逛呢。”赢然有些不乐意,“我们不是明儿个就要启程了吗?”

  “对。”刑无伤抬手撩着帘子有些无奈,只是看到赢然头上的发髻,就已经满心欢喜,“所以然然想逛完那半条街?”

  “自然。”赢然点头,“不然你先回去吧,我和秋雨逛完了就回来。”

  “然然怎么不请我一起逛?”刑无伤的声音带着笑意,任谁听了都知道他非但没有怪罪还格外纵容。

  “那就一起。”赢然这样说着从秋雨背着的箩筐里找出了一张半脸面具递过去,这是她之前看到觉得合适刑无伤的。

  其实刑无伤自己为了以防万一也准备了面具,毕竟晚上带着纱帽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白色的面具上描绘着墨竹,只露出精致优越的下半张脸,但就这下半张脸都足够引人注目了。

  俊男美女向来是大众所爱,尽管一个带着面纱一个带着面具,但只要长眼睛都可以看得出来两人在外貌上的出众,更别说周身的气质,在整个夜市之中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两人相携在各个摊子店铺处驻足,感兴趣的就拿起来看看或者买下,谈话间自然而然地亲密不用靠近都能察觉的出来。

  又或者说两人压根没有丝毫遮掩。

  杨秀儿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脚底水泡的疼痛,浑浑噩噩的远远跟着两人,一双眼睛出神的盯着两人。

  脑海里有两个声音在拉扯,一个说这个就是太子殿下,他不但人好好的,身边还有美人相伴,两人举止亲密一看关系就不简单。另外一个却否定,太子殿下一贯不好女色,堂堂一国储君,怎么会陪姑娘逛夜市小摊呢?

  杨秀人陷入了对自己记忆的怀疑,心不在焉的她在下台阶的时候一脚踏空直接往地上扑,赢然和刑无伤同时转头,发现有人先一步拉住了差点摔倒的姑娘,这才转回头。

  只是赢然没看到刑无伤多停顿了一下,拉人的那个对着他微微颔首行礼。

  杨秀儿被吓得回了神,抬头一看就是脸色青黑的自家大哥,顿时肩膀脖子都缩了起来。

  “杨秀儿,你好得很。”杨律都要被气笑了,把人拎起来往边上赶过来的马车里一塞,然后自己跟了上去,看了一眼所在马车角落里的杨秀儿冷笑了一声,“好话歹话我都跟你说过了,看样子你也听不进去,那就暂时去庄子里清醒清醒吧,行李稍后我让你嫂子收拾了给你送过去,也不用回府了,直接去。”说完对着跟来的两个婆子道,“到了庄子看好了小姐,你们俩轮流守着。”

  “是。”两个婆子立刻应声。

  “大哥!”杨秀儿刚冒出头就被爬上马车的两个婆子拉进了车厢里。

  刑无伤和赢然回去的时候,刑无伤从侍卫哪里得到了杨秀儿的消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报告的侍卫和杨律也相熟,见太子殿下这个态度肯定是没有放在心上,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同情杨律。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杨秀儿折腾了好大一出,赢然是一点没有发现,第二日离开芙蕖城之后一路上依旧没心没肺地吃喝玩乐。

  随着太子殿下废了双腿的传言甚嚣尘上,越是靠近京都的城镇,气氛就越是紧绷,人们似乎随着这种紧绷的气氛也变得浮躁起来。

  就这一路都看到好几起有小事演变的大冲突了。

  “太子殿下很得人心啊。”赢然忍不住感概一句,否则的话别说太子废了双腿,就算是就皇帝崩了,老百姓们都不会有啥多余的想法。

  刑无伤听到赢然这么说,也没有啃声,只是点点头。

  毕竟太子殿下还是要脸的,尽管小仙女并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他也不好意思自个儿夸自个儿。

  六月初的时候,赢然和刑无伤仿佛乌龟爬一行的行动速度也终于到了京都,赢然直奔刑无伤帮她收拾好的温泉庄子,并且很贴心的将自己的马车送给了刑无伤。

  刑无伤的计划虽然没有说的很清楚,但是赢然也听懂了一二,总之挺危险的,一个弄不好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所以为了充电宝不出现损伤的情况,赢然不但塞了很多盲盒里抽出来的东西给他,还将自己中间夹铁皮的马车也贡献了出来,可谓诚意满满。

  刑无伤很是受用小仙女为他操心,可惜这种美好的感觉只有一瞬间,得到温泉的小仙女欢快的去泡温泉了。

  原本准备马上就走的刑无伤,停下了脚步,跟着进了庄子。

  外头月色正好,温泉里也是流水潺潺波浪起伏不止,水中娇花微微颤颤,不知被冲刷多久,被反复安抚。

  等到水面静止下来已经是月上中天了,赢然趴在温泉池的边上,由着刑无伤帮她按摩揉捏酸胀的四肢:“什么时候走?”

  “等你睡了我就走。”刑无伤的按摩技巧已经熟练,不知不觉中赢然已经沉睡,刑无伤把人抱回了住处这才略略收拾连夜带着人骑马离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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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四十四章 太子回京

  太子回京了!已经到了京都城外了, 马上就要进京了!

  消息一出,整个京都百姓都奔走相告,那场面比前头两次更加夸张。

  而沿路等着太子路过好保驾护航表忠心的州府:严阵以待了个寂寞!

  京都大街上, 一路上来接太子车驾的官员更是把城门口那条街直接给堵了,皇帝被这个场面闹得心肝疼,但他不但不能说什么,还要带领心腹在内城城门口迎接。

  毕竟太子前往江南不是去玩的,是去赈灾的, 效果显著到整个京都城的百姓都亲眼看见了, 如今太子殿下传言废了双腿, 他这个坐着皇位坐享其成的叔叔怎么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皇帝掀桌:M D坐享其成!

  当然换了别个皇帝,太子是自己的儿子, 为亲父稳固皇位是应有之意, 皇帝可以不动,但是怎么也该有心腹重臣或者其他儿子率官员出迎, 这些都是可以的。

  但朝堂上真正位高权重的大臣本就是太子的心腹,压根不用皇帝下令早就去迎了, 而儿子他只有一个才三岁。

  皇帝无法只能亲迎。

  禁卫和太子亲卫护着杏色华盖的车驾缓缓向前,以往进出都是骑马的太子殿下此刻脸色苍白地端坐在车驾里, 四周的幔帘挂在四根柱子上, 将太子殿下的样子毫无遮掩的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金冠墨发, 精致的五官和略显苍白的面容,让昔日鲜活的太子殿下更像是一尊脆弱冰冷的玉像, 膝盖上盖着的薄毯刺痛了周围所有人的眼睛。

  对于京都的大多数百姓来说,虽然不一定真的见过太子殿下的面容, 但是对于这位储君的所有事情大家都可以如数家珍, 就像和身边邻里亲人共同认识的一个人, 很陌生又很熟悉。

  随着太子殿下的种种极富传奇色彩的经历在百姓中传开,一同被知晓的还有这位储君曾经参加过那些大战建立了那些军功,哪里剿了匪患,哪里赈了灾,哪里整治了贪官,哪里给人申诉了冤屈……

  太子这一派系的所有人,最初都只是想将太子殿下的声望推到了无人可及的地步,以便以后更顺利的从皇帝手中接过皇位,所以十几年来所有人都在专注于收买人心。

  不管一开始的目的是什么,他们为了收买人心做的各种事情是真实的,百姓们得到的实惠也是实实在在的。

  所以太子殿下在老百姓心中的地位也是别人无可超越的。

  特别是太子殿下刚刚免了他们三年的人头税。

  大街上很安静,所有人都看着缓缓从眼前路过的车驾,突然有个中年汉子扒着街边禁卫的肩膀高声喊道:“太子殿下可安好?”

  这一声喊,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车驾没有停,但原本直视前方的太子殿下转了过来,原本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声音低沉温和:“多谢挂念,孤一切安好。”

  压根没想到得到回答的中年男子顿时涨红了脸:“我们一家都祝愿太子殿下早日康复,平安康泰!”

  “太子殿下早日康复,平安康泰!”大概是太子亲切的回答让原本安静围观的老百姓受到了鼓舞,谁都想和太子殿下搭上话,这要是殿下能回一句,那真是祖坟都冒青烟了。

  百姓们的声音越来越大,没一会儿内城那边都听到了的,皇帝还稳得住,下头几个年轻的官员脸色都青了。

  来迎接太子的几个叔叔也是皮笑肉不笑的,大庭广众之下还不好表现出来,只能互看了一眼,心里都在骂:就说这个大侄儿一贯讲规矩的很,怎么突然没有过朝堂就私自给百姓免去了人头税,还是这样大张旗鼓,宣扬的到处都是,感情是在这里等着呢!

  他们是想坐那个位置不错,但谁都想名正言顺地坐上位,毕竟要是得位不正,怕是那些有野心的人都能直接反了,还连借口都不需要,到时连骂都找不到地儿。

  有几个人在太平盛世的时候,在有声望极高的皇帝和储君的时候选择谋逆夺位的?

  莫非老寿星上吊活腻味了?

  他们是想龙袍加身受所有人跪拜,并不是纯粹找刺激。

  内城大门口太子殿下的车驾停了下来,皇帝亲迎他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坐在车驾上华盖下点个头就算完事儿。

  亲卫们从车驾两边卸下带着浅浅防滑凹槽的木板,然后拆下车驾前头的一掌高的挡板,这下次所有人都看清楚了,他们以为的座椅其实是被两边木板挡住大轮子的奇怪椅子。

  宽大的车驾中间做了一个凹槽,那奇怪的椅子正好卡在中间,如今挡板搬走了,那椅子就能挪动了,一个亲卫上了车驾走到椅子的背后,双手握住把手往斜上方推上车驾前的平台,然后顺着搭好的有防滑槽的木板缓缓往下推。

  太子殿下稳稳坐在椅子上,仔细看才发现他薄毯下的双腿上都被束缚在椅子下半部分微微上翘的脚踏之上。

  看来太子殿下双腿废了是事实了,不然也不用如此,这明显是已经对双腿感知不能无法控制了,所以才束缚起来的。

  有人心里发沉,有人心里是真的高兴。

  “太子受苦了。”皇帝脸上担忧难过,带着一众人上前两步。

  而太子一行人,包括之前迎接的官员都拱手弯腰向皇帝行礼。

  “陛下言重了,不过分内之事。”太子殿下笑得和善,朝着皇帝双手一拱,“臣行动不便失礼之处还请陛下见谅。”

  “太子无需多礼,我们自家人何须在意这些虚礼。”皇帝嘴角扯了扯。

  太子这一伤倒是连站都不用在他眼前站了,如今在这内城门口连他这个皇帝都只能站着,他的好侄儿却可以安安稳稳的坐着,即使是抬头看着他们也有一种莫名睥睨的姿态。

  不想再维持这样状态的皇帝,本来想了一大堆的话,好好慰问一下他的好侄儿,也让所有人好好看清楚,他们的太子殿下是真的废了,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哪里还配一国储君的位置。

  但是想象中的场面一开始就崩坏了。

  那些人看到废了双腿的太子没有觉得他丧失了储君的资格,他们反而心疼他,祝福他。

  若说其他王爷和太子照面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太子的手段,那么皇帝一直到这时候才回过味来。

  这并不是说皇帝为人比较蠢,而是他缺乏政治上灵敏度。

  毕竟皇帝这个职业是真的需要学的。

  太子是从小被当作皇帝接班人来教导的。

  王爷们则是因为当初和先帝之间有些夺位苗头的,好歹都是和先帝有过切磋的,身边也有得力的谋士,所以被先帝压服的同时在政治争斗这一方面多多少少都有些经验。

  但皇帝和他们都不同。

  他从小身子就弱,出身也不高,母族都是他封王之后才起来的,从小到大就没怎么接触过政治和帝王教导,之后被提出来当傀儡也自有大臣帮他打理一切,等到太子大一些,皇帝的政务就基本都是太子在几位大臣的帮助下处理,当然那时候的皇帝也和这些帮助太子的大臣差不多情况,都充当着太子的副手。

  十几年的皇帝当下来,所有对政治上的理解基本都是靠自己摸索,纯粹的野路子,在处理政事上或许他已经手段成熟,但是作为皇帝的眼界和深谋远虑就欠缺了很多。

  以至于皇帝和太子一前一后上了回宫的路了,才把前前后后都联系上的。

  皇帝的懊恼大概只有几位有心思的王爷们才能体会。

  宫门口赵皇后和陆皇后都等在那里,皇帝正好现在也不想看到太子这张表面温和的脸,转头对着:“太子先和皇嫂一起去给母后请安吧,母后必定十分挂心你,朕在前头邀了诸位大臣为你接风洗尘,太子记得来入席。”

  “多谢陛下体桖,臣告退。”太子低头拱手,跟着勉强稳住仪态的赵皇后往后宫走,陆皇后则被皇帝留下交代过些日子给太子准备选秀。

  太子腿废不废都要选秀,陆皇后点头称是,转头就回了自己的寝宫。

  寿康宫里陈太后对着宫门口望眼欲穿,等看到自己心爱的孙子被人推着进来的时候,当场两滴眼泪就落了下来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太后看着如今风光无限,但有谁知道她的苦,她和丈夫虽算不上恩爱,但是丈夫待她生的一双儿女都十分看重,可惜她三十出头就做了寡妇,不过好在有儿子登上大宝也算一个安慰,但好景不长,儿子年级轻轻,孙子刚启蒙就没了。

  陈太后青年丧夫中年丧子,要不是还有一个孙子在,她便是没有被那些庶子错待,自己也定然没什么盼头了。

  孙子生的好,天资出众,为了这个孙子陈太后一把年纪了也不曾真真安心养老,眼看着孙子成年就要大婚了,结果却废了双腿。

  陈太后一下子精神气都没了不少。

  而刚才在路上都坚强稳住体面的赵皇后,看到陈太后的样子也忍不住跟着一起抹起了眼泪。

  “皇祖母,母后,你们先别哭,先听我说。”太子都还没有开口,婆媳俩就哭上了,这让他心里十分愧疚,示意了所有人清场之后才道,“儿子的腿会好的,没事。”

  婆媳俩都眼眶红红的,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刑无伤,陈太后被赵皇后扶着坐到了太子身边的椅子上,握住了太子的手:“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太子把自己的想法低声解释给婆媳俩,当然他给的解释里,腿是真的伤了,只不过已经在治了,会好,只是需要时间,正好他趁此机会可以做一波清理,“还请皇祖母和母后配合我。”

  “你这孩子总是这样吓唬皇祖母。”陈太后瞬间精神就好了很多,“除了皇帝你还想清理啥?”

  “皇祖母可莫要小看了孙儿的叔叔们。”刑无伤虽然自己这边没有遇到什么,但是安排的替身那里可以点不消停,先头有皇帝派来的人,但是消息传出去后,后面可又来了好几波陌生人,虽然不能摸到准确的人,但根据各方面蛛丝马迹也能推出十之八*九,除了京都一些大世家悄悄过来观望,大部分会跟他动手的都是他的好叔叔们。

  “呵!”陈太后冷笑一声,“可见你父皇当初还是爱护这些兄弟的。”

  “皇祖母莫要为他们生气,父皇爱护兄弟是应有之义,孙儿爱护叔伯也是理所当然。”刑无伤脸上带着微笑,谁也不知道他口里的爱护到底是个怎么爱护法。

  “母后,太子这一趟出门回来好似变了不少。”赵皇后一开始顾着伤心,后来又听儿子诉说一路上的事情所以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回想一下太子进了寿康宫之后的一言一行,虽不能说和以前判若两人但也着实改变了很多。

  “确实,看着活泛了。”从小没有父亲,还被一大堆课业政务淹没,原本的太子殿下就算一直经历各种狗血事件,也难免显得刻板,过于规矩了一些,完全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

  虽然对于储君而言,这样的稳重是非常好的特质,但是对于陈太后和赵皇后来说,就难免心疼他小小年纪担负一切。

  只是婆媳俩人都知道,皇位之争涉及几大姓九族性命,所以再是心疼也不能拦。

  但这会儿的太子殿下表情丰富了,说话也随意了不再一板一眼了,和她们婆媳俩说话更是放开了好些,这让婆媳俩惊喜的同时也不免疑惑。

  刑无伤愣了一下,他倒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有哪里改变,对着婆媳俩看过来的眼神一脸无辜:“皇祖母和母后定然是好久没见我了所以才有这种感觉,其实我并没有什么改变。”

  都不用思考,他定然是被专注于吃喝玩乐的小仙女,怎么说来着,对,同化,被她同化了。

  陈太后和赵皇后互看一眼:都会装无辜瞎忽悠我们了!

  刑无伤:……

  作者有话说:

  小仙女:别胡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太子殿下:没错,小仙女连胡说都懒得说,更别说忽悠,更是没必要感谢在2022-07-01 21:06:26~2022-07-03 15:04: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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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四十五章 太子翻车

  太子殿下虽然已经安全回了京都, 但是腿废了也是事实,所以因为太子进京那天在众人面前展现出来的巨大声望也只是压住了表面,很快下头又开始暗潮汹涌起来。

  原因是太子殿下推拒了原本说好定于今年的选秀。

  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 说是太子殿下废的是腿没错,但废的是腿的哪部分也是很有讲究,是小腿还是从腰部以下全废了?

  这若是腰部以下全废了,那在绵延子嗣方面不就没戏了?

  若是从这角度来看太子殿下推拒选秀就合理了。

  那么太子殿下这还能不能治好?又需要多久才能治好?

  等到整个流言传遍大官权贵之家向外扩散的时候,已经不是在讨论太子殿下是不是真的腰部以下废了, 而是这废了的能不能治好, 需要多久, 治好了还能不能用了。

  仿佛前头腰部以下废了这个结论,已经被砸实了一样。

  郊外的温泉庄子里, 赢然泡着温泉喝着小酒, 猛然间就吃了这么一个大瓜。

  大概是消息实在是太刺激了,以至于一贯还算冷静的秋雨都忍不住咋呼起来, 一个将今日进城采买听的消息详细描述,另一个端着小酒杯一脸震惊的吃瓜。

  主仆俩的声音并没有怎么收敛, 别说是守在外间,本身就属于庄子自带的婢女, 就是更远一点守院子门的两个婆子都听到了。

  两个婆子两个丫头都和同伴互看了一眼, 那眼神当真是一言难尽。

  她们连着外头的小厮管家护卫都是太子殿下心腹中的心腹, 每一个都受过殿下的大恩德。

  殿下很多私下里的东西都是通过这个庄子里的人来出面的,所以当殿下说要将这个温泉庄子送人的时候他们是真的惶恐, 结果闹了半天是送了个相好。

  太子殿下有相好这件事情其实已经足够他们震惊了,毕竟在女色上太子殿下一直很克制, 虽然说有怨毒的关系, 但一大半还是因为他们家殿下是真的清冷。

  难得殿下有了心思, 他们都是很高兴,但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要安置在殿下手里这么重要的庄子上?

  光是他们庄子上的人掌握的在京都的私产就有几十处,京都内城都有他们看护的宅子,安排在内城殿下来往不是更加便利?何必要安置在这么远的郊外,而且还是这么重要的庄子?

  大家都想不通,但也不敢问。

  等过了些日子,大家纠结的就不是太子殿下为什么把人安置在这里,而是这位是不是太惬意了一些?

  难道不应该日日夜夜盼着殿下来看望她吗?

  怎么偶尔殿下夜半来一次还要被她嫌弃,不要来打扰她安静的泡温泉?

  你不是殿下安置的相好吗?怎么,你真的是来吃喝玩乐泡温泉,和殿下那什么都是顺带的?

  庄子上的人不懂,但大为震撼!

  赢然听完八卦从温泉里爬了起来,也不去别处,就披着大浴巾靠在竹榻上,手里还拎着酒壶。

  秋雨立刻将从京都带回来的食盒打开,在小桌子上放上还冒着热气的香酥鸭,和有名的珍珠云吞。

  外头守着的俩个婢女也进来,端上酸甜的点心和赢然特意要的冰碗。

  赢然挥挥手:“你们也下去吧,我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两个婢女有些犹豫,已经熟知赢然性子的秋雨本来往返京都就累了,说让休息就直接告退了。

  两个婢女见秋雨告退了,这才行了礼离开。

  上头是星空,中间是挂着灯笼的围墙,下头是冒着热气的温泉池子,旁边还有石头造的假山景致。

  赢然一个人也没有那么讲究,直接盘腿而坐,大浴巾在身上挂了个边,那一身冰肌玉骨比手中冰碗内的牛乳看着更加润泽通透,粉色由内透到而外,整个吹弹可破。

  突然院门口传来一阵嘈杂,赢然端着冰碗顿了一下,已经将大门口的事情全部纳入了耳中,随手套上一条长裙赤脚踏上挂着灯笼的墙头,微微躬身借力,整个人朝着门口飞速掠了过去。

  温泉庄子里哪一个没有功夫在身,愣是等到人飞过头顶才发现端倪,顿时心下大骇,明里暗里的人都炸了毛迅速抬脚追上往大门口而去的粉色身影。

  等到他们追到大门口的时候纷纷傻眼,只见那身穿粉色长裙的人披散着一头长发,正赤脚站在地板上,他们家殿下则整个人被人搂在怀里,似乎是在……撒娇?

  门口的侍卫们这会儿背对两人而站,而追过来的人也瞬间反应过来纷纷别开眼,免得自己冒犯。

  “夫人,您看要不我们把殿……公子抬回后院?”最后是庄子里的大管事推了内院的管事婆子过来开口。

  “我带他过去就行了,你们照看好跟着送他回来的侍卫。”赢然把嘴里嘟囔着然然的刑无伤往自己肩颈处一按,将人打横抱起来,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一众人眼前。

  内院的管事婆子立刻跟上,至于外头的事情自有大管事照看。

  庄子上的人被大管事安排着守夜的守夜,没事的都打发回去睡觉。

  可是那里睡得着啊!

  他们庄子上住着的这个难道不是个一天到晚吃喝玩乐的殿下相好吗?

  刚才那速度是认真的?

  大管事这边也悄咪咪的询问了今晚本身就守夜巡逻的侍卫:能估摸得出这位夫人什么等级吗?

  武术六级的侍卫摇了摇头:我见过七级,要比七级更高一些。

  大管事倒吸一口气,这个侍卫可是庄子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了,震惊之后不免得意的竖起大拇指:真不愧是我们殿下,就是相好的姑娘都是这个。

  一众侍卫顿时与有荣焉地点头赞同。

  而后院房间里,他们英明神武的殿下正在跟小仙女告状,大概是整个人正晕乎着,说话有些颠三倒四,一边往赢然身上蹭一边跟她细数他为何会莫名其妙的被人下药成功。

  赢然将人推倒在床上帮他解开领子腰带,大略了解了这个离谱的故事。

  大概的意思是他家里看好的一个姑娘,听说他残废了,就想要试他一试,结果明明药包都被他让人调包了然后祸水东引了,却因为猫追老鼠的缘故,两个端酒壶的丫头撞到了一起,偏偏两个丫头身手好酒壶没撒,但是她们伸手拿回自己酒壶的时候拿错了!

  于是可怜刑无伤又中招了,不但如此还要不动声色,让人家姑娘以为他真的不行了,一直憋到现在,这要是原来绝对是不可能的,也是现在等级高了才能这么来。

  “你装的残废也是腰部以下废了?”赢然咂巴了一下眼睛,“还挺巧合,你该不是从太子殿下那里得到的灵感吧……”

  赢然的声音突然消失,因为她在给刑无伤解腰带的时候,顺手摸到了一块以前没见过的腰牌,就那么拿起来顺便瞟了一眼,就看见了腰牌上一条腾云驾雾的龙。

  目光在那条龙上顿了几秒,赢然这才注意到刑无伤身上的衣服有些不同寻常,不知具体但肯定名贵的料子,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衣料子是杏色的,腰带袖摆处绣的是龙纹。

  这杏色绣龙纹可不是谁都能穿的。

  赢然看着还在迷糊爬起来往自己身上腻过来撒娇的刑无伤,扬起眉头:“太子殿下?”

  “嗯?”刑无伤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张大眼抬头看向赢然。

  赢然咧开嘴角:“呵!”

  刑无伤:……QAQ!!!

  作者有话说:

  恭喜太子殿下翻车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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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四十六章 两开花

  最怕气氛突然凝固, 最怕场面突然寂静。

  刑无伤中了药都没有变得神色此刻看着格外的慌张,额角细细密密的汗珠涌了出来,一双眼睛盯着和他对视的赢然, 想要从她的脸上或者眼神里看出一点她此刻的状态。

  生气是肯定的,但生气到什么程度,他需要有些心理准备。

  人生二十载,太子殿下觉得此刻已经到了他最危险的时刻。

  然他的小仙女只是平静的看着他,看不出喜怒, 这让太子殿下更慌, 像是大冬天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偏偏身体里还因为药效像是被放了一把火一样,整个人都在煎熬着。

  赢然见刑无伤整个人似乎都石化了一样没有反应微微皱眉, 抬手扶上他的肩膀准备拉开距离好好说说话, 结果这一动仿佛触碰了开关。

  刚刚还一动不动的人立刻反手把她牢牢抱进怀里,声音忐忑又慌乱:“然然是我错了, 是我不好,你怎么罚我都好, 你不要推开我可好?”

  “你松开手。”赢然拍了拍刑无伤的背脊,“抱太紧了。”

  刑无伤下意识摇头, 听清楚后松了松手然后又立刻抱紧, 只不过比一开始注意了分寸:“然然, 你别生气,是我错了, 我不该瞒着你的。”

  “我没生气。”赢然在摸到腰牌的那一瞬间确实是生气的,但那只是一个瞬间的事情, 因为她后知后觉的想起来, 貌似在她接收到的记忆角落里是有太子殿下的名讳的。

  刑无伤, 字临川,确实是大齐太子殿下的姓名和字。

  事实上刑无伤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报了自己名字,就是她压根没想起来,其他人则是刑公子刑公子的叫,估计是真不知道,毕竟太子殿下的名讳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知道的,就连原主也是很偶然的在父亲赢赋口中得知的。

  若是刑无伤是太子殿下,那么之前的那些巧合就说得通了,这么忧国忧民也就理所当然了。

  “啊?”刑无伤愣了一下,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因为从小到大经历过各种狗血奇葩的事情,所以被认出身份后遇到的奇奇怪怪的事情也很多,有吓得半死诚惶诚恐的,有当他是疯子的把他绑起来扔山里的,有直接押着他送衙门的,最离谱的还有打算把他当人质自立为王的……总之是一言难尽。

  所以他虽然不会编造自己的身份,但也绝对不会主动提及,若是得救留下丰厚的报酬就直接两清,免得后续牵扯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因此他第一次清醒的和赢然见面时,第一时间就互通了姓名,但他却没有提及自己的身份,同样的那时候的小仙女也对他的身份不感兴趣,谁能知道他们之后会出现这些交集。

  而且以他的心思哪里看不出来小仙女,在满意他的同时也嫌弃他麻烦,或者说是嫌弃嫁人婚姻的麻烦。

  他什么都不是的时候,小仙女就嫌他麻烦,第一次送他走的时候摆明了是不想让他知道庄子的地址,打得就是再也不见的主意,若不是他就是太子,他哪里去寻摸一个京都官员在江南的宅子?

  和赢然相处这些日子以来,让刑无伤明白最深刻的就只有一条:想要待在小仙女的身边就不能让她觉得你麻烦。

  但偏偏太子殿下这个身份简直是麻烦中麻烦。

  于是刑无伤一开始是没有特意说明,后来就忍不住开始遮掩了。

  所以他才那么地迫不及待想要把事情全部料理干净,到时候所有事情都干干净净简简单单。

  到那时太子的身份想来就不会被小仙女嫌弃了。

  “啊什么?”赢然翻身把衣裳解了一半的刑无伤按在了光滑细密的席子上,整个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抬手将垂落的头发撩到背后,“不要解毒了?”

  “要。”刑无伤索性躺平,“还请仙子救救我这个凡夫俗子。”

  “不着急,我这就救你。”赢然低头吻了下去,满嘴都是酒香味。

  这一天晚上两人闹到天明才罢休,刑无伤连眼睛都没有闭,直接洗漱换衣回了京都。

  临行前赢然将人招过来:“如今我们离得那么近了,反而不能常见面。你什么时候能长时间呆在这里?”

  刑无伤听到赢然的这句话,心情只能用狂喜两个字来形容。

  “安排,我一定尽快安排。”刑无伤立刻点头答应,“用不了几天,我就能好好陪然然。”

  “那就好。”赢然满意的点点头。

  主要是刑无伤的运气实在也是没谁了,还是要把等级再拉高一点,这样大家都好放心。

  “然然等我。”太子殿下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温泉庄子,一路飞奔,他还要赶回去当他的断腿太子殿下呢。

  至于伊府这会儿还什么都不知道,只有尹淑香一个人缩在床上,脸色煞白,最后实在怕得不行咬了咬牙一个人去了前院,将自己做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下朝回来的叔父尹德正。

  结果就是尹德正差点两眼一翻撅过去。

  这侄女一贯靠谱,如何能做出这种事情!

  尹德正双手扶着书桌,看着侄女苍白的脸和闪躲的眼神,咬了咬牙坐了下来:“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挽回不能只能另寻他法了。”

  作者有话说:

  冲一下午电,充了个寂寞。

  缺的明天补给你们感谢在2022-07-03 19:40:31~2022-07-04 22:01: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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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四十七章 尹家

  若说之前太子殿下的传言流传的时候, 尹淑香在京都还只是有些难过,受不了前后的落差,那么太子殿下回来并确认双腿废了的时候她已经陷入了对未来的迷茫。

  等到太子殿下腰部以下全废, 可能不能绵延子嗣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尹淑香已经整个人都不好了,别说往日的塑料姐妹特意上门不阴不阳了,就连家里的姐妹看她的眼神都带上了同情和幸灾乐祸。

  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尹德正名下的子嗣了,一妻三妾的配置, 各有生养, 但儿子只有两个, 女儿却足足有六个。除了已经出嫁的大女儿和刚会走路的小女儿,其余的四个闺女集中在16到12岁。

  若是没有先前那条皇室宗亲的婚配律法出来, 这四个女儿都能参加太子殿下的选秀, 特别是16岁的次女是尹德正唯一的嫡出女儿。

  虽然说本来也没有一定要想进太子后宫的意思,但是因为自己身份太高, 反而让同岁的堂妹和皇室有了默契婚约,就很憋屈了。

  想到以后堂妹要成为太子妃, 后面还会成为皇后甚至太后,尹家正经的二小姐别提多难受了, 特别是家里为了给这个堂妹刷名声, 将她们其他姐妹都衬成了隐形人。

  这些她都可以忍, 毕竟是为了家族大计,若是堂妹真的成了太子妃对他们兄弟姐妹也是有好处的, 总比别家姑娘坐上太子妃之位要好。

  但是问题在于她这个堂妹的实在太有野心,名声刷了还要大出风头, 引足了京都权贵子弟的目光。

  京都像样的权贵子弟就那么些个, 大家门当户对能挑选的余地本就不多, 大齐最好的未婚夫人选已经握在你手里,你再在其他人这里搅浑水就实在太过分了。

  这是尹家其他适婚年龄女儿对尹淑香不怎么友好的原因,同样也是她在京都贵女圈子里都是塑料姐妹的原因。

  特别是还有另外一位贵女对比的时候。

  同为京都双姝之一的周家淮阳县主周青梅扬了名之后就很低调,哪怕也经常参加各种宴会,但不会每一次都想要压下所有人,让别人给她当绿叶陪衬。

  以往看在尹淑香和太子的默认婚约,大家都忍气吞声,如今太子殿下出了事儿,大家虽然难过惋惜,但这不妨碍她们对尹淑香幸灾乐祸。

  而尹淑香就在这种处境下心态崩了,说到底也只有16岁,哪怕有野心有城府,也没有岁月积累的从容不迫,以至于想要求证太子殿下到底行不行,一个不小心钻了牛角尖出了昏招。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这件事情尹淑香做得很隐秘,扫尾也很干净,尹家完全可以撇得干干净净。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已经不是尹淑香做这件事情本身了,而是这件事情得到的结论。

  太子殿下真的不行!

  尹德正真正晕眩的地方在这里。

  一个不会有子嗣的储君,能不能继承大统都是一个问题,就算继承了,最后还不是给别人做嫁衣?

  尹家为尹淑香这么造势费心机,自然不只是想要让女儿坐上太子妃之位就完事了,谋求的肯定是未来的太子之位,甚至是皇位。

  若是以后最后登上皇位的皇帝身上没有他们尹家的血,那他们一家忙忙碌碌不是空忙一场?

  想到多年谋划几乎全要白费,尹德正哪里还能坐得住,立刻就给远在江南的尹德行去信,谁知没过几日尹德行的信就到了,一起来的还有尹德行的嫡长子尹竹。

  原来太子殿下的事情在江南早就喧嚣尘上,江南尹家听闻之后哪里还能坐得住,等了一些日子谣言不但没有退散反而越演越烈,尹家就知道可能不好,所以干脆利落的让嫡长子进京,亲自和尹德正这个叔父一起确认太子殿下的情况,之后再做其他安排。

  叔侄俩加上尹德正自己成年的嫡长子,三个男人在书房里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商议了好几日。

  最后决定让尹夫人递了牌子进宫探探赵皇后的口风。

  赵皇后对于尹家的到来早有预料,只是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安抚尹家稍安勿躁,不过赵皇后一点不慌,她是皇后,从来都是下头猜她的意思哪里有她绞尽脑汁想说辞的道理。

  于是尹夫人第一天递牌子第二天就被招进了宫和赵皇后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并充分交换了意见。

  尹夫人:家里的姑娘都到婚嫁的年岁了,她这个做母亲的这些日子着实忙得晕头转向,皇后娘娘您看我们家香儿该如何?

  赵皇后:不着急,太子今年是不打算选秀了。

  尹夫人:选秀可是大事,太子殿下也需要知冷知热的人儿在身边伺候着才好。

  赵皇后:总要等太子好好养伤,如今这般便是选秀了也不美。

  尹夫人:是是是,皇后娘娘说的是,是臣妇想岔了。

  赵皇后:儿女婚事少不得烦扰,做父母长辈的难免操心,太子如今这样怕是不能着急,万事事缓则圆。

  尹夫人:皇后娘娘说的是,操心儿女婚嫁是父母长辈的分内之事,太子殿下也确实该好好养伤,不能胡乱折腾。

  赵皇后:你是个明白人,放心,本宫不会亏待你家女儿的。

  尹夫人:多谢皇后娘娘。

  赵皇后看着告退离去的尹夫人,心想她说了不着急,事缓则圆,太子还要养伤,尹夫人应该明白婚事压后的意思了吧。

  尹夫人则心里沉甸甸地出了皇宫,一回家就直奔书房将自己和赵皇后的对话一五一十告知了尹德正。

  尹德正的第一反应是赵皇后安抚尹家,选秀推后,婚事也理所当然地推后,但很快他想到了现在太子殿下的情况,再听赵皇后的话就感觉不太对了。

  赵皇后这是不是打算拖着他们家?

  尹德正虽然不知道备胎这个词,但已经第一时间想到有备无患四个字。

  特别是听到自家夫人说太子殿下好好养伤不能胡乱折腾,赵皇后也没有反驳的时候,尹德正整个心都凉了。

  最后听赵皇后说尹夫人是个明白人,她不会亏待尹家女儿的时候,尹德正整个都都颓了。

  什么是明白人?不就是要自己知进退?为什么不会亏待他们家女儿,还不就是默认婚约解除的补偿?

  还说儿女婚事父母难免操心,不就暗示婚事有了波折?!

  一番深度解读之后,尹德正和儿子侄子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最后还是尹德正的大儿子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父亲,儿子与襄阳王世子交好,他不止一次对儿子表示羡慕太子殿下得了堂妹这样一个出色的姑娘。”尹德正的嫡长子开口说道。

  “襄阳王世子?”尹德行嫡长子有些书生意气,心里觉得堂哥作践自己亲妹,微微皱眉道,“襄阳王是出了名的一事无成,这位世子虽然好些但也没什么建树,我尹家花这么大力气,若是将香儿嫁于他,那与明珠暗投有何区别?”

  尹德正第一反应也是皱眉,但很快反应过来,给了儿子一个赞赏的眼神,然后转向侄儿:“阿林莫急,襄阳王世子虽然一般,但对于我们尹家而言却是进退得宜两相便利的好人选!”

  “侄儿愿闻其详。”

  “香儿和太子殿下的婚事肯定是不成了,那我们就要做两手准备,既不能卷进之后可能的风波里还能博一个万一。”尹德正细细给侄儿解释。

  现在京都皇室的事态有两个发展,一个是太子失败一个是太子成功。

  若是太子失败,那么无论哪位王爷最后夺了大宝,都不会针对一事无成的襄阳王,反而会更优待这位不参加夺嫡,没有任何危险的兄弟,尹家靠着襄阳王府也能从失败的太子这一派顺利脱身。

  若是太子胜了,太子同样也不会为难襄阳王,并且到时候太子不能生,过继族中子嗣,第一个会考虑谁?自然是毫无威胁又血脉极近的襄阳王府。

  而尹家作为太子一派的骨干,他们家女儿所出的儿子不就是最好的人选?

  来自江南书院,还一身书生气息的尹德行嫡长子大为震撼:你们京都人心都这么脏的吗?

  作者有话说:

  整个大齐谁的心最脏?

  小穆:太子殿下!

  大齐百姓:胡说八道!我们太子殿下风光霁月坦坦荡荡,怎么脏了?

  小穆:不脏,黑到深处自然白!

  补上昨天的,另今天还会有个两千左右

  小天使们别嫌弃我,我可能是上一本更新更伤了,所以现在更新起来有些不着调

  但是我保证每天必定有三千

  若是哪天没有,后面也一定会补足

  欢迎大家监督

  另外大家也可以放心,凡是已经入v的文小穆都会好好完结

  不信你们看专栏的完结文

  但凡v文,小穆没有一本是草草结尾或者直接太监解v的。

  所以大家可以放心跳坑!

  感谢在2022-07-04 22:01:18~2022-07-05 08:05: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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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四十八章 解决

  赵皇后以为自己表达的很清楚, 尹家也以为自己了解的很清楚,于是当尹淑香落水被襄阳王世子抱上岸的时候,不但整个京都权利层都懵逼了, 就连赵皇后都没有反应过来。

  虽说落水被救然后迫于形势最后立下婚约的并不稀罕,这种纯粹的巧合多半是存在的。

  但是这种情况之所以被称作巧合,就是因为它实在稀罕。

  虽然有绕但事实就是这种巧合多半都是故意为之,有些事被算计了,有些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真正的巧合真是万中无一。

  更别说尹淑香原本是和太子殿下有默认婚约关系的。

  先不说大家小姐出门身边都是带足了人的, 参加宴会的地方也到处都是健壮的丫头婆子以防万一, 连举办宴会的主家男子都没有机会就落水的女客,更别说同样作为宾客参加宴会的襄阳王世子了。

  谁都知道这里面绝对是有猫腻的。

  一时之间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皇宫和尹家, 想看这到底是唱的那一出。

  是太子殿下拒绝今年选秀, 尹家恼羞成怒,还是尹家知道太子殿下不行了顺势而为。还是太子殿□□桖尹家, 不想耽误人家姑娘所以主动示意尹家自主婚配?这才有了这样一出落水救人的戏码?

  京都一众人都在你猜我猜大家猜,但不管怎么猜, 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太子殿下怕是真的不行了, 就算能治好估计也要耽误很长很长时间, 尹家姑娘的花期怕是耽搁不起。

  赵皇后一道旨意将尹夫人和襄阳王妃一起招进了宫, 还没说话尹夫人和襄阳王妃就跪下来请求赎罪了。

  两位新亲家很是爽快的承认了这桩事情是他们一起策划的,并且表示两家绝对拥护太子殿下, 绝对不会让家中儿女牵扯上不该牵扯的人家,还请皇后娘娘宽心。

  赵皇后没来得及说一句话, 从这两位的话中就知道尹家误会了她的意思, 襄阳王府是赶着表忠心, 于是两家一拍即合,然后她看好的媳妇就飞了。

  然尹德正还有大用,尹德行也确实桃李满天下,所以尹夫人和襄阳王妃从宫里出来的时候不但带了一份太后的赐婚懿旨,还各自带了宫里的赏赐回家。

  赵皇后人财两空气得晚饭都没心情吃,一个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夜,越想越觉得不对,在结合之前太子几次反对婚事,皇后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一切是不是都是她的好儿子算计的?

  毕竟尹德正作为一部尚书在太子手下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太子对于这位尚书的为人处世那肯定是相当了解的。

  同样的作为亲娘,她什么性子太子也清楚得很。

  而这一连串的事情都是从太子装废开始的。

  他算准了所有人的性格和反应,可能事情发展没有和他预想的一模一样,但最后的结果定然是他想要的。

  赵皇后压着怒气等到退朝这才撸着袖子上东宫去质问儿子。

  结果太子悠闲地坐着轮椅,一边在凉亭下纳凉看折子一边等她。

  “母后来了。”

  “……看来是知道母后为何而来了?”

  “确实知道。”太子眼见着赵皇后一双柳眉倒竖,露出一个微笑,“母后稍安勿躁。”

  “安不了。”赵皇后压低了声音,横了长大成人的儿子一眼,“太子如今大了,自己的事儿能自己决定了,母后和你皇祖母怕是以后都不敢过问了,免得碍手碍脚。”

  “母后何必这样挖苦儿子。”太子给赵皇后倒了一杯茶,“儿子早说了尹家不合适。”

  “你要是不作妖,尹家还能不合适?”赵皇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凉茶入喉,火气下去了不少。

  “事到如今,母后还觉得尹家合适吗?”太子抬起双眸看向赵皇后。

  赵皇后本来要点的头顿住了,看着儿子的双眼她原本很坚定的想法不由动摇起来。

  尹家真的合适吗?

  光是从表面来看确实是合适的,但是这一次的事情却也很清楚的表明了尹家的缺点。

  尹家心思很重。

  毕竟也是大家族教养出来的,还和婆婆两人守了太子将近二十年,并不是一般什么都不知道内宅妇人。

  相反赵皇后很有政治素养,只不过身在后宫看事情难免局限。

  昨晚上想了一夜,结合太子装废的情况,她多少琢磨出了尹家选择襄阳王府而不是别人的意图。

  谁也不是傻子。

  但就像太子用的是阳谋一样,尹家这一招也是阳谋。

  “母后。”太子将点心推给赵皇后,才缓缓道,“尹德正是个能臣,尹德行也确实是一代大儒,这兄弟俩或许没有不忠的想法,但是他们兄弟俩功利心过重,心思也深沉。这两人若是将心思都用在建功立业上自然是儿子欢喜的,但若是用在儿子身上便不是儿子愿不愿意容忍的问题了。”

  “……”至于吗?

  赵皇后没有问出来,但表情很清楚。

  “儿子曾看过一本书,上面写道每个人心中都有凶恶猛虎,多数情况下猛虎不是昏睡就是被关起来了。”太子微微叹口气,“尹德正和尹德行兄弟俩心中的猛虎早已苏醒,想让它们再度昏睡是不可能的,那么只能将它们关起来。这兄弟俩都是儿子要大用的,所以儿子不但要把这两只猛虎关起来,还要将锁灌上铜汁,不给它们一丝一毫的机会。”

  赵皇后沉默的拿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

  “母后,人心经不起试探,何不一开始就不要给予它改变的机会呢?”太子给赵皇后续了一杯茶。

  “你说的对。”赵皇后叹口气,“是母后想岔了。”

  “儿子知道母后和皇祖母也是为了我操心。”太子之前虽然拒绝但不与这婆媳俩争辩就是知道她们爱护自己的心思。

  他的母后和皇祖母都不是不讲理的人,只要他摆出切实的理由定然是能说服她们的,所以事情办好之前那种纯口头的争辩完全没有意义,还会伤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知道就好。”赵皇后索性也扔开了这件事情,然后发现太子这里的点心好像很特别,“这点心我怎么没吃过,新出的?”

  赵皇后昨晚上和今日早上都没有好好吃饭,一块点心塞进嘴里才觉得饿了,就着茶水将一盘子吃了大半。

  “是儿子从宫外带回的方子,这两日才试出来,御厨们还没有熟练,母后若是喜欢我就先让人去凤临宫遣人来跟着一起学。”太子带回的点心和菜谱都是另外誊抄的,精致的原本一看就不是凡俗之物,定然是不能直接拿出来给人看的。

  “顺道也去寿康宫和凤栖宫喊人。”赵皇后叮嘱了一句。

  “母后放心,儿子知晓。”太子也不耽搁直接就示意一直在凉亭外当背景的内侍去办事。

  尹家的事情到了这里差不多算是告了一个段落。

  但尹家和襄阳王府正式结亲为起点,朝堂上越发的腥风血雨起来。

  第一个被拉下马的就是兵部陈尚书,这个陈尚书和太后的陈家虽然同姓但本质没有什么关系,本身也算是从低级官员自己爬上来的励志代表了。

  本身什么都好好的,但是他的嫡长女早些年参加选秀给子嗣艰难的荣王做了侧妃。

  说来这位陈侧妃是真的好生养,荣王后院女人不少,但是荣王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是这位陈侧妃生的,于是在身体不好的荣王妃病逝后,陈侧妃就顺理成章的成了荣王的继王妃。

  本来这一切都没啥问题,但是现在太子殿下出了问题,大家一扒拉,所有王爷中荣王出身是最高的。他的母亲是世宗淑妃,过世之后还被追封为皇贵妃,是世宗后宫份位仅次于陈太后的高位嫔妃。

  这不,太子殿下废了,皇帝没人看得上,可不就把荣王显出来了嘛。

  然后再一看……

  哟呵!岳父居然是兵部尚书!

  第一个靶子就决定是荣王了,其他几位王爷目标一致,甚至连皇帝都很默契的放任。

  于是陈尚书很荣幸成为了落马第一人。

  京都郊外的温泉庄子上,秋雨兴奋的将陈家落马的消息传给了赢然。

  赢然听得直点头,这腥风血雨可不比之前尹家和襄阳王府结亲差,但是她总觉得秋雨兴奋的有些不正常:“秋雨你和这陈家有仇?”你这幸灾乐祸大仇得报的样子实在是太明显了吧!

  秋雨先是一愣,然后一言难尽地看着赢然:“大小姐你该不是忘了吧。”

  “什么?”

  “这陈家就是大小姐您的前未婚夫家呀!”秋雨抬手扶额,守在外头的婆子丫头也是相顾无言。

  “……”赢然一愣,“啊对,好像是有这回事儿。”

  其他人:……心真大!

  作者有话说:

  看,我说到做到

  二更完成

  么么哒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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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四十九章 便宜爹

  关于前未婚夫家的事情赢然自然是记得的, 毕竟当时还因陈家和便宜爹赢赋怼了好几个来回。

  但是在赢然看来,那场只存在于记忆里的婚约和她是没有什么关系的,更因为她没有亲身参与订婚和退婚中任何一个事件, 所以记忆点就更虚无了。

  从离开京都的那一刻起,什么前未婚夫就完全抛到脑后了。

  实在是没有想到,陈家最后居然会是以大瓜的方式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大小姐不高兴吗?”秋雨觉得赢然过于平静了,之前没想起来也就罢了,怎么想起来了看着也不像是很高兴的样子。

  “高兴。”赢然点头, 虽然因果关系并不直接, 但原主的死亡也有陈家退婚的一部分原因在, 陈家倒霉她自然是高兴的,“这样吧, 今晚开一坛清梨酒庆祝。”

  “……大小姐, 你就是想喝清梨酒而已吧。”秋雨无语驳回赢然的建议,“不行的大小姐, 清梨酒不能连饮,你昨儿个才喝了一坛子, 要到后日才能再喝!”

  清梨酒是这个温泉庄子上的大夫酿制的一种药酒,主要作用用于日常压制太子殿下当初的怨毒, 用的是以毒攻毒的法子。

  理所当然的, 清梨酒没病单喝对于正常人来说是有毒的, 只是毒性缓和,不日日叠加的话很快就会被人体正常排出。

  偏偏这种药酒味道极好, 太子殿下一日说漏嘴之后赢然就让弄了一坛试一试,结果就爱上了这种万分醇香的果酒。

  但是因为清梨酒的毒性, 所以喝起来不能连饮, 一次一坛是极限, 再饮最少也许相隔三日。

  但是自从喝过清梨酒之后赢然再喝别的总觉得差点什么,当然也尝试减去那些有毒的药材酿制,但这样一来味道就完全变了。

  太子殿下怨自己嘴快,赢然倒是觉得正常,越是有毒的越是鲜艳美味是很正常的事情,不然为什么有人拼死吃河豚呢?

  “……秋雨我想喝,那点子毒真的对我没用。”赢然眨巴着眼睛期待的看着秋雨。

  秋雨以前还会被赢然磨一磨就心软,但是清梨酒绝不可能。

  “那好吧,那今晚我要喝一种没喝过的酒。”赢然再次得到否定答案就放弃了,虽然还是很馋清梨酒,但是她向来不强求,没有清梨酒,别的也行,她不挑。

  秋雨无奈只能点头,然后去给她张罗。

  至于陈家,那是什么,又被赢然扔到脑后了。

  但是赢然将陈家扔到了脑后,赢家却不会!

  当初订下儿女亲家也是你情我愿大家欢喜的,结果退婚就让个毛头小子冲上门甩了庚帖,可见陈家早就看不上赢家了。

  赢赋虽然当初对大闺女怼得翻白眼,但是他也知道,大闺女说的事实,若不是他十几年窝在礼部侍中的位置上一动不动,陈家也不至于这么肆无忌惮,一点体面也不给赢家留,连摆样子上门商量都没有就单方面过来退婚了。

  而且那时候陈家那个时候来退婚未必没有借大闺女被退学的风头,避免被人说他们家背信弃义,但对于赢家来说陈家的举动就是落井下石。

  若是没有陈家退婚,又或者陈家缓一缓不要在那个风口浪尖上添一把柴,他家大闺女也不会跑去参加那什老子的相亲宴会,自然也不会撞上瑜王府那不讲理的郡主。

  那他家大闺女就不会被驱逐出京,大好年华独身待在江南的小庄子里埋没青春。

  赢然越想越气,听闻陈家被流放,就要抄袖子去幸灾乐祸。

  然后被罗氏拦住了:“老爷今日若是去将陈家人羞辱一番,心里是爽快了,但是大小姐和我们家的名声可就要败了。老爷还记得多年前那小庄子的原来主人吗?”

  赢赋叉着腰站在院子里半响默默放下袖子:“不去骂那一家子已经是老子最后给他们的体面了,去送东西是绝对不可能的!”

  “老爷您又想错了。”罗氏微微一笑,“这一家子前头这么作贱大小姐恶心我们家,老爷就这样轻易放他们走,你可甘心?”

  “夫人的意思是?”赢赋不经意的想到大闺女走时说的话,让他有事听夫人的话,顿时嘴角抽了抽。

  “当初陈家这么对我们,如今让他们当我们家的踏脚石想必也是没有丝毫怨言的。”罗氏虽是继母,但赢然也是从小在她面前长大的,不管如何也是她教养长大的,陈家退婚的做法不但作贱赢然,也是狠狠打了她当家主母的脸,她要是心里不记恨那才有鬼了。

  但是比起无意义只有当下爽快的报复行为,让这一家子成为他们家远久利益的踏脚石才更解气。

  为此她不介意表现的大度一些,给予一些小恩小惠。

  罗氏对着赢赋招了招手,等到丈夫弯下腰罗氏才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

  赢赋先是瞪大眼不情愿,但是听着听着不由点头:“夫人好想法,为夫立刻去办。”

  “老爷可要记好了,这前后可不能说错了。”罗氏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声。

  “夫人可是小看为夫?”赢赋在赢然离开京都后很是难过了一阵,倒不是单纯的为了大闺女,也是为了自己的无力,又想起了自己也曾意气风发,多年仕途不得寸进早已经磨灭了他的雄心壮志,成了以前他最看不上的庸俗的人之一,“为夫当年也是正经进士出身!”

  虽然是同进士。

  但再是如夫人也比考不上进士的读书人强上许多。

  “是是是,那今次就看老爷的了。”罗氏看着这大半年轻减不少的赢赋露出了一个笑容,她还记得当初嫁给这个男人当继室的时候,她看中的可不是什么官宦人家,而是这男人那张好看的皮相。

  毕竟是生出京都有名废物花瓶的男人,那长相身段虽不至于夸张到绝世无双,但绝对是能让大姑娘小媳妇脸红心跳的。

  当年刚二十出头的丈夫可是身高腿长白皮俊俏的忧郁美郎君,如今……她也只能从儿子身上想象一下丈夫的当年了。

  罗氏感概一声: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

  中年发福以至于容貌身材都大走样的赢赋可不知道妻子的内心感概,他这会儿招呼了车夫另外还带上一个外头粗使的婆子上街一同采买,看着不到一两银子就换到的一大堆东西,心里感概一声老百姓的日子可真难过啊。

  区区一两银子就能置办这么多东西,但大多数百姓依然缺衣少食,可见日子有多难过了。

  诶……

  赢赋的感概只是一瞬间,作为一个俸禄只够家里嚼用,其他都要靠妻子张罗的清贫衙门官员,赢赋和其他官员一比除了必要的应酬几乎不下馆子,喝花酒押妓这种事情更是想都不敢想。

  想想下头几个孩子嫁的嫁,娶的娶,赢赋对于不能直接打脸陈家的那点子怨气一下子就没有了。

  刑部大牢前挨挨挤挤站了好些男男女女,数一数得有差不多三百多人。

  前些日子一桩兵部贪污吃空饷杀良冒功的案子将整个兵部,包括兵部侍郎在内全部拉下了马,如今整个兵部只剩下小猫三两只瑟瑟发抖躲过一劫。

  而眼前这些穿着灰色囚衣的男男女女主要是这一次的从犯,有收受贿赂失职不查包庇下属的兵部尚书全家,有同流合污篡改兵丁名册谎报功勋的兵部侍郎,还有参合在里面一起被波及的侍中等官员。

  除此之外其中还有此次主犯的家眷,都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十三岁以上的男子全都进了天牢等待秋后问斩。

  这三百多人虽然都是流放犯,但一部分过去之后会落户成当地的平民,一部分则是成为军户屯田,最后一部分罪责最重的等待他们都是挖矿,开河,营妓这类不死也会去大半条命的活计。

  陈家作为从犯主要人物,未来肯定不会好,但是性命肯定没有危险,毕竟他还是荣王的岳父,哪怕荣王也受到了波及,但只是失了左膀右臂,并不是说荣王身上的优势就消失了。

  岳父一家的落马还不至于让荣王伤筋动骨。

  所以这一次来送流放犯人的亲眷还是挺多的,毕竟万一最后要是荣王起来了,这也是卖个好,而且这也显得自家仁义。

  荣王这会儿在府里反省,所以并没有人过来,但是陈家早知道荣王私下里已经打过招呼了,这些官差们会在路上照顾他们的,所以并不慌乱。

  但看着别人家都有好多亲眷过来送行,只有他们一家子孤零零站在一边就看着很可怜。

  但没办法陈家的家底子并不厚,一众亲族也都是普通老百姓,以往家族都靠着他们家,如今主家都倒了没有牵扯九族已经够让大家庆幸的了,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来送行。

  所以当有马车停到陈家一行人边上的时候,不但陈家人很惊讶,旁边的人也都很惊讶。

  等到看到出来的人大部分人都很疑惑:这人是谁?

  “陈兄好久不见。”赢赋下了马车走到还算整洁的陈楚面前拱了拱手,“小弟来送送你。”

  陈楚看着赢赋微微皱眉,脸上有震惊又不可置信有警惕就是没有欢喜激动,只见他也抬手一拱:“不敢,原来是赢大人,没想到今日赢大人会来送我陈某。”

  “呵,小弟也没想到。”赢赋忍住了脸上的快意,只留一脸沧海桑田地感概,“陈兄不必担忧,小弟这次来送你,也是为我们两家之间的恩怨做个了断。”

  陈楚:这是来落井下石的?还让我不要担忧?你觉得我有病?

  “赢大人说笑了,陈某可不记得和赢大人还有什么恩怨。”陈楚拒绝交谈,“赢大人若是无事还是走吧。”

  “陈兄……还记得当年我们一同考举人一同考进士,定下儿女亲家,不过二十多年怎么就走到现在这个地步?”赢赋差点没忍住大耳刮子直接拍到陈楚脸上,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小弟自问没有做错什么,便是当初你们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让大侄子上门退婚我们也认下了,今日我来送陈兄何至于如此对待小弟?”

  陈楚怒目:“都是过去的事情还有何好说?如今我陈家落到这个地步赢大人莫非还要来踩一脚?”

  赢赋这是真的震惊了,他看着陈楚觉得自己可能从来都不了解这个曾经的好友:“陈兄为何会觉得小弟是来踩你一脚?你我昔日好歹是儿女亲家,便是婚约不在你我也还有二十多年的交情在,现在你却说我来送你是要踩你一脚?当真是荒谬至极……陈楚,好你个陈楚,你莫不是早就看不上我赢赋?我说你们陈家怎么赶着我儿退学前后脚就上门退亲,哪怕缓上一缓也不至于让我儿如此声名狼藉,我当是大侄儿年少气盛你阻拦不急,现在看来怕是你们家当初就打着落井下石作践我儿名声的主意?!”

  赢赋一大段话将在场的所有人的记忆从深处翻了起来。

  哦,这是那废物花瓶的父亲。

  对哦……这陈家就是那废物花瓶刚被退学就上门退亲的男方。

  当时所有人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如今再回头看看,这陈家确实太过失礼,上门退婚招呼不打就让小辈上门了,实在是没规矩。

  还专门赶在那风口浪尖上,但凡姑娘弱一点说不定想不开就自伐了。

  不是说陈家那位公子还是有名的谦和贵公子吗?

  就这?

  上赶着作贱订婚十多年的未婚妻,这也太狼心狗肺了。

  “赢赋你胡说八道什么?退婚之事早已了结,你现在拿出来说怕不是要踩着我陈家上位吧!”陈楚见周围围观的人看他们一家子的眼神都变了,立刻反驳。

  “上什么位?老子在礼部蹲了十几年用得着这时候踩你上位?”赢赋一反刚才的伤心一下子变得无比愤怒起来,对着陈楚咆哮道,“我当你是兄弟,你却当我赢赋是不知世故的棒槌?”

  “哼,窝了十几年,如今有机会可不要抓紧?”陈楚抓住了这一点不放。

  “要是老子要上位就轮不到你儿子上我家退婚了,而是我上你家退婚了。”赢赋呸一口,“就你生闺女了?老子闺女就是再废物也是这京都数一数二的大美人,老子要是想要靠歪门邪道爬上去,还用踩你?”

  其他人:有一说一,废物花瓶确实是京都难得一见的美人,要不然也不会受到别人这么多的关注,也不会叫她花瓶,不就是因为她的美貌实在是让人难以忽视嘛!

  陈楚一口气堵在了胸口不上不上,这赢赋不但表达了不屑,夸赞了他闺女的美貌,还内涵他是靠卖女儿上位的!

  “行了,我也不跟你争辩了。”赢赋摆摆手让婆子领着两个大包袱上前,“你不仁我却不能不义,这二十多年的交情我是真的放在心上,今日便做个了结,这些东西就当这二十多年你我的兄弟情谊,今日之后你们便是对面不相识的陌生人了,陈楚,我赢赋今日与你恩断义绝再无瓜葛。”说完不等陈楚反应转身爬上马车就走了。

  留下两个大包袱和气得心肝疼的陈楚,以及四周无数感概赢赋此人仁义的围观者。

  而坐在马车里的赢赋抬手按了按眼角,今日这场戏他不全是演的,他是真的难过,但彻底了断之后却也爽快轻松,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日后再见到大闺女应该也能理直气壮一点了。

  上午赢赋在刑部大牢门前的精彩表演,不到一天就传遍了整个京都,赢然的花瓶之名才次响彻整个京都。

  但因为赢然已经离开京都,所以大家八卦的方向主要是:美人到底有多美?还有美人为什么离开京都?

  前头这个问题很多人能回答,毕竟赢然以前上武校参加宴会啥的见的人很多,大家都能很明确的描述出这位美人的相貌,至于美人为什么离京知道的人就少了。

  于是赢然的几个弟弟妹妹就在武校被人各种打听,等听到赢然因为和安合郡主撞衫所以被驱逐出京都的时候都是一脸【啥?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等到听到宴会举办地点的时候,所有人就更加无语了。

  这安合郡主虽然都知道有些骄纵任性,但如此不讲理,堂堂官宦人家的嫡长女被人以这种可笑无理的理由驱逐出京都,简直是匪夷所思。

  这简直是在京都所有官家小姐的敏*感点上反复横跳了。

  赢赋这个五品官确实不大,京都一抓一大把,但正是因为多,所以低级官员的闺女也多,瑜王府如此蛮不讲理岂不是让小官家的闺女们人人自危?

  而所有低级官员中最猛的,还能上达天听的就是御史台的御史大人们了,普遍只有五六品的御史们反应极快,一下子就找到了刷业绩的点,于是赢赋在刑部大牢门前送完陈楚不过两天,参瑜王府的奏本就堆了半人高。

  温泉庄子里秋雨激动地讲完自家老爷大杀陈楚,然后就是瑜王府的焦头烂额:“大小姐瑜王府的安合郡主你总还记得吧。”

  “……记得,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的那个郡主。”赢然抿上一口清梨酒郑重点头。

  秋雨:最开始的停顿真的很可疑。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 第五十章 议婚

  寿康宫里赵皇后也在和陈太后谈论瑜王府安合郡主的事情。

  婆媳俩的面前摆着一张长桌, 上头摆着漂亮精致的碗碟,陈太后在边上看着,听到外头禀报陆皇后过来了立刻抬手把人招了过来:“快来, 你表姐要大显身手,你可有口福了。”

  陆皇后笑着上前行了礼:“那我可是有口福了。”

  “做着馋样,好东西还能少了你?”赵皇后斜了表妹一眼笑骂一句,接着道,“我和母后正说瑜王府呢, 我记得陆家大表嫂就是瑜王府出身吧, 你听大表嫂说过么?”

  “表姐怕是不知道, 我娘家嫂子和瑜王府关系很是一般,日常除了节礼并无其他走动, 我很少听到大嫂说起瑜王府, 也不知是何原因。”陆皇后给外人的感觉一直是沉默寡言冰冷又漠然。

  但是其实她本身是个挺活波的姑娘,只是运道不太好, 先是未婚夫在她过门前突发疾病死了,让她一下子成了望门寡, 之后千挑万选了一个老实不作妖的王爷当了王妃,结果没想到还有运到当皇后, 只是如今看来这皇后还不如不当。

  当初一心待她的纯厚的王爷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只当人死了。

  “那事儿哀家仿佛听说过。”陈太后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 看到表姐妹俩都看过来露出一个笑容,“你们年纪小不知道, 当初那瑜王府可真是演了一出好戏,还惊动了世宗爷。”

  陆皇后是陆家幼女和她大哥陆世子差了近二十岁, 大侄子比她还大一岁, 自家大哥大嫂的事情她自然是不知道的。

  “还请母后为臣妾姐妹俩解惑。”赵皇后立刻将调好的奶茶推到陈太后面前。

  陈太后抿了一口点头这才娓娓道来当年的事情。

  简单来说就是贵公子看上王府庶女, 想娶为世子妃,结果人家想要用嫡女代替庶女换新娘。

  要说这陆世子当年也是一风流少年郎,自己长的漂亮眼光还高,因着陆家在当时已经算是鼎盛,若再是强强联姻怕是碍了皇室的眼,于是陆世子就有了很大的择偶方面的自由。

  而陆世子的择偶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要长得漂亮!

  而当初的世子夫人还只是瑜王府的一个小可怜,她的亲娘是下头富商送给瑜王的西域胡姬,能送到瑜王府这胡姬自然美艳非常,瑜王也很是宠爱了一阵,只不过生了女儿身材走样之后就被扔在了脑后。

  母女俩像其他失宠的妾室庶子女一样在小心的活在瑜王府的后院,一直到世子夫人年纪到了跟着当初的王府嫡女出门赴宴。

  世子夫人的美貌当时就震惊了京都的贵女贵公子们,瑜王府的门槛一下子就被媒婆踏破了,但是因为是庶女所以高门大户大多是继室侧妃,初婚正室的人家就比较低,瑜王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有这样一个充满异域风情的女儿,当即欣喜异常的同时忍不住挑拣起来。

  然后就是陆世子一见钟情请人上门提亲,瑜王知道再往上肯定是没人了,于是一口就答应下来。

  结果大婚的红盖头一掀发现新娘子换人了!

  要是换了别人说不定就忍了,好歹庶女变嫡女。

  但陆世子不是一般人,当时就将新娘子拎上马连夜砸开了瑜王府的门,将哭喊的假新娘扔了回去,还要他们交出真正的新娘要不然就去告御状,告瑜王府骗婚!

  瑜王什么都不知道喝得醉醺醺的当时就吓醒了,两耳刮子就把王妃打倒在地,把被关在小院子里的世子夫人寻了出来好好地交给陆世子,最后还答应世子夫人马上把她亲娘送到她的嫁妆庄子上养老。

  之后王妃在家庙里关了一整年,至于那嫡女则远嫁江南,这事儿才算彻底了结。

  表姐妹俩听得叹为观止,然后赵皇后发现了华点:“母后如何知道的这么清楚?”

  陈太后一愣有些不自然地道:“小孩子家家别瞎问。”

  她总不能说当初喜宴皇帝派了两个太监送贺礼,结果正好碰上这事儿,回来的时候两个太监对着她和世宗俩演了个活灵活现吧。

  想到这里瞥了一眼不远处低着头站着的寿康宫太监总管。

  当初一心想要学唱戏的两个机灵小太监,一个去给世宗爷守皇陵去了,剩下的这个如今也成了老白菜帮子。

  陈太后无声嫌弃。

  太监总管:……

  陈太后不说赵皇后自然也不好再问,将第二杯奶茶推给陆皇后:“没想到还有这事,陆家大表哥……真不愧是他!”

  陆皇后闻言点后然后道:“这安合郡主,小时候常常进宫玩,臣妾记得是个懂事的小丫头,这几年进宫请安看着也知礼懂规矩,怎么能闹出这种蛮横不讲理的事情来?”

  管事宫女拿着扇子给婆媳三人缓缓扇风,陈太后颇为惬意的眯着眼睛,闻言只是轻轻一哼:“知人知面不知心,到了咱们面前自然是千好万好,离了我们面前就不知是人是鬼了。”

  陆皇后抿着奶茶没吭声,可不就是如此。

  “母后说的也是。”赵皇后拿着长柄银勺轻轻搅拌,换了个口味,然后推到陈太后面前,“母后尝尝这个味道如何?”

  陈太后自己端起来抿了一口,露出笑容:“两个都好喝,不像厨房里送来的总有一股子匠气。”

  陆皇后闻言轻笑一声,赵皇后瞪了一眼表妹:“母后就别硬夸我了,刘掌司听到了还不伤心死。”

  陈太后也跟着表姐妹俩笑了起来:“要是能多喝些就好了,哀家就喜欢这一口。”

  “可不是,臣妾也喜欢。”赵皇后也是遗憾,但是太子明确说了,这甜的奶茶喝多了,不但会发胖弄不好还会得消渴症。

  “母后想多喝一杯倒也不是不行,每日里和臣妾一起在御花园转上一圈就行。”陈太后也是有武技在身的,不过她如今年纪大了不喜欢动弹,表姐妹俩是想尽办法要拉她出门动一动。

  “太子那儿还有好多点心方子,都还在学,可惜都是甜食,母后不能多吃。”赵皇后立刻补上一句。

  甜口党陈太后:……

  “臣妾宫里的厨娘说是在学夏日的甜品,花样可多了。”陆皇后看陈太后动摇起来接着鼓劲儿。

  “御花园太远了就不去了,哀家就饭后在寿康宫的小花园里转上两圈。”陈太后最后向甜食妥协了。

  赵皇后和陆皇后相视一笑,这时候外头响起太子过来的禀报声。

  一身朝服还没有换的太子坐在轮椅里由着人推进来,低头给婆媳三个请了安,然后开口对着陈太后和赵皇后道:“皇祖母,母后,有件事情想跟你们商量一下。”

  “那臣妾先告退了。”陆皇后说着就要起身走,结果被太子拦下:“皇婶一起听听,到时候还要皇婶帮着母后一起张罗呢。”

  两位皇后一起张罗?

  婆媳三人同时眉毛扬起来:莫不是……

  “是这样的。”太子清了清喉咙,“皇祖母,孙儿想聘礼部侍中赢赋赢大人的嫡长女为太子妃。”

  果然……

  婆媳三人刚才还在讨论安合郡主,对于事件的另外一位主人公自然也是知道一二的。

  “这……”赵皇后看向陈太后,“母后怎么看?”

  “太子怎么想到要聘赢家的姑娘为太子妃的?”陈太后上下打量,虽然极力克制但明显压不住喜悦的孙子微微皱眉,“要说你是想要补偿赢家怕是不然,怎么你见过这赢家的姑娘了?”

  “不敢欺瞒皇祖母,孙儿见过她了。”太子知道自家皇祖母眼睛利着呢,于是老实交代,“事实上第一次见就是她与合安郡主发生冲突那一日,是她救了孙儿,但当时孙儿不知道她是谁也无从找起,之后她被驱逐出京都也是跟了孙儿下江南的队伍一起走的,那一路上倒是没有见到面,之后孙儿两次出事都是她救的孙儿……”

  “这么巧?”太子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没有人比陈太后和赵皇后更清楚了。

  “确实巧合。”赵皇后难免不生出阴谋论来。

  “这不是最重要的。”太子仿佛没有看出来这婆媳俩脸上的怀疑,接着道,“孙儿要说的是,但凡孙儿和她一起的时候,孙儿身上就不会发生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

  一开始太子还没有发现原因,这次回京都之后才慢慢回过味来的。

  不管是她蹭着车队下江南也好,还是两人一起北上也好,一路上这么些日子,他一次也没有碰到过卖身葬父,打架,土匪之类的事情。

  就上一次中药他猜测是和她相距太远,又长时间没有相聚才会出现的。

  “当真?”婆媳三人几乎同时失声惊呼。

  “确实如此,下江南也好,回来这一路也好,孙儿都是一路顺利平安,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太子点头,他知道他这个奇怪运气总让三人担心不已,虽说一直没有出大事,但是谁能赌下次也一定没事呢?

  陈太后和赵皇后在震惊还有这种克制太子奇怪运气的姑娘存在,陆皇后则发现了重点:“这位赢姑娘跟太子一起回京都了?”

  陈太后和赵皇后立刻看向太子。

  太子摸了摸鼻子:“是孙儿千方百计骗回来的,前不久才知道孙儿的身份。”

  “知道你的真实身份高兴嘛?”毕竟是太子呢!

  赵皇后一问陈太后和陆皇后也很好奇。

  “……没见她高兴。”太子只求她别生气就好了,哪里还敢指望她高兴,“她其实挺嫌弃孙儿。”

  “嫌弃你?”赵皇后脸色不好了。

  “她并不想嫁人,男人在她看来都是麻烦。”太子说到这里拍了拍胸口,“多亏母后给儿臣生了一副好相貌,不然怕是儿臣说想要娶她那天,就能被她连夜赶出门。”

  赵皇后:……虽然很生气,但有点高兴怎么办?

  陆皇后拿着帕子捂嘴笑,陈太后就豪放多了,一手拍在自己大腿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哎哟笑死哀家了,这冤家感情你堂堂太子爷没被姑娘赶出门就靠一张脸皮?”

  “那可不。”太子说到这里也笑了起来,“皇祖母是不知道,她可为难了,又嫌麻烦又舍不得孙儿,左右不是愁得不行。”

  陈太后和陆皇后笑得更大声了,赵皇后也没忍住笑起来:“你还很得意是不是?能有点出息吗?”

  “儿臣能不得意么?”太子滑着轮椅上前正经给赵皇后行了一礼,“还要多谢母后会生,不然儿臣怕是难得佳妇。”

  “刚不还说人家姑娘为难吗?怎么你这是得偿所愿,人家姑娘答应你了?”陆皇后好笑地问道。

  “……”太子闻言噎住,言辞之间难得透着一股心虚,“这不是孙儿想皇祖母和母后先同意了,儿臣也好跟她正式提嘛……”

  陈太后和赵皇后:……看来这脸还不够漂亮!

  作者有话说:

  完毕,明天见

  ◉ 第五十一章 支棱

  自从上一次赢然和刑无伤表达了想要多多相处的意愿之后已经过了一个半月了, 这期间分别吃了尹家,陈家,瑜王府的瓜……就还挺忙的。

  刑无伤抽空来过两次, 都是匆匆的来匆匆的走,看得出来他很是繁忙。

  这一日正巧赢然泡好温泉出来,就听刚从城里回来的秋雨绘声绘色地跟她说道:“作儿个成王的小孙子满月,太子殿下去送满月礼,结果半路上被康王家的马冲撞了, 太子殿下磕到了额头当场昏迷了过去, 都一天一夜了还没醒呢。”

  赢然看了一眼说八卦的秋雨:……哦, 她不知道。

  “大小姐你说太子殿下会不会有事啊?”秋雨叹口气,“咱们这位太子殿下当真是多灾多难, 这腿还没找到人治呢, 又被大街上撞晕了。”

  赢然见秋雨诚心诚意的担忧安慰了一句:“不会有事的。”

  以刑无伤现在的等级,别说一匹马, 就是十匹马撞过来也伤不到他,用膝盖想也知道他这波估计是有预谋的碰瓷, 或者干脆就是将计就计。

  “……算了,我和您说这些干嘛呀, 您也不关心这个。”秋雨摆摆手。

  赢然捻了一块秋雨新买回来的脆皮奶糕, 含糊不清地道:“你误会了, 我挺关心的。”但由于日常的形象太过懒散随性,所以秋雨一个字没信, 敷衍的点点头:“是是是,大小姐您国事家事天下事, 事事关心。”

  当初成默寡言的小丫头如今不但讲八卦, 还出口成章了。

  赢然点头:那可不?不然还听什么八卦吃什么瓜。

  “不过奴婢要说的不是这个, 这回京都发生的大事,那真叫大事儿!”秋雨大约是和赢然吃多了瓜,如今对于八卦事业的热情那也是有一颗火热的心的。

  赢然微微挑起一边的眉毛,示意秋雨继续。

  秋雨一边帮赢然倒可乐,一边继续道:“冲撞了太子殿下的那是康王的小儿子,这个老来子康王可是宠爱得很,如今出了这种事情康王就是想救也要等太子殿下醒过来,还要看其他王爷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确实。

  荣王被折了一个大臂膀之后,康王作为世宗昭仪的儿子,可就显出来了,虽然康王这人本事不怎么样,但是母家是北方高门,妻子虽然出身不高但家族清贵都是读书人,可以说背后势力非常大了,其他王爷要是会放过这个机会才有鬼,怕不是要把他扒一层皮下来。

  “然后呢?”赢然知道秋雨这些分析八成是听京都老百姓说的。

  不愧是皇城根底下长大的老百姓,见识广不说,政治素养都挺高。

  “康王这小儿子是他后院一个妾室生的,康王就是再宠爱,如今出了这种事情,康王要是拿大代价去换小儿子也要问问别的儿子答不答应。”秋雨咂巴了一下嘴,“奴婢回来的时候还听人说康王府里正闹着呢,声音大的外头大街上都能听到,门口围了一大圈看热闹的人,明儿个奴婢再进城打听打听看看有啥新的进展?”

  这京都老百姓们吃这种皇亲国戚的瓜,那叫一个热情。

  “行,明儿个给我买上两只珍味楼的烤鸭,这奶糕味道也不错,再带两盒。”赢然当然没有问题,很愉快的答应了。

  外头的丫头婆子已经习惯了这个喜欢从外头买各种吃食的大小姐,自从上一次见过这位飘然若仙的姿态之后,她们再也不纳闷,为啥这位一日三餐不落,点心宵夜不断的姑娘一点没见发福了。

  晚上喝完小酒满足躺上床的赢然睡到一半睁开眼睛,就看到正推门进来的刑无伤,拢着纱的昏暗烛光丝毫不影响她眼中的世界的清晰度,目光往上一抬,发现他整个脸部包括额头都没有丝毫伤痕才点点头:“昏迷完了?”

  “……”并不想懂小仙女目光中的意思,但实在是没有丝毫遮掩,以至于他秒懂之后略感纠结,“差不多,把该应付的都应付了,这回能歇上十天半个月。”

  希望他的好叔伯们不要让他失望了。

  等刑无伤多走了两步,赢然才注意他身上还有些许水汽,知道这人已经洗漱沐浴好了,于是直接往床里边让了让,刑无伤也顺势上了床,极其自然地伸手把身边的人捞进怀里:“然然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满意的?”

  “还行吧。”赢然小日子过得挺惬意的,“就是有些想我的画舫,本来这时候我应该晚上躺在荷塘画舫里看星星看月亮的。”毕竟当初琢磨种荷塘买画舫不就是为了这大夏天嘛。

  想起来就随口一提。

  “京都这里也有荷塘也有画舫,然然若是想要……”刑无伤心里一紧。

  事实上虽然翻车的时候小仙女好像一点都没有生气,但不可避免的他还是时时提心吊胆,他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容易过去。

  就算他没有撒谎,但是他也误导了,而且他日日收着庄子上的报告,一日日的围观小仙女的小日子,以前从不觉得自己日子过得糟糕的太子殿下酸成了柠檬精。

  如今很是能体会然然口中,太子这个身份到底有多麻烦了。

  所以他是真的就怕小仙女一个心情不好甩开袖子就走人了。

  还不容易把人又哄又骗劳心劳力拐在身边,到时候一切从头再来,想想就觉得头秃?

  “倒也没有这个必要。”赢然话刚落就被吻住了。

  刑无伤的吻热烈又急切,那股子忐忑不安实在太明显了,倒是让赢然有些小心疼,配合着他的索求:“你别慌,我哪儿也不去。”

  “然然,我还是害怕。”刑无伤的动作顿了一下,双眼有些发红,显然赢然的这句话并不能打消他的患得患失。

  不是他不想信任赢然,而是她太过懒散随性,就像一阵抓不住的风。

  他从她脸上看到对于他的欢喜屈指可数,多半还只是因着他好看的皮相,但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尽管如此他的身份依然让她抗拒,以至于他的皮相所带来的优势也不过刚好持平。

  “你怕什么?”赢然伸手抱住刑无伤的头。

  “我怕你嫌我麻烦不要我了。”刑无伤埋着头闷闷的说道,只听声音就知道有多委屈了。

  “你确实挺麻烦……嘶——你再咬我一口试试?”赢然扯住刑无伤的两只耳朵,把怀里的大脑袋拎起来,“信不信我踹你下去?”

  “你说我麻烦。”刑无伤耷拉着脑袋随意让赢然摆弄。

  “你不麻烦?”赢然眯起眼睛。

  “……”刑无伤沉默了一瞬,看那表情都像是要哭了,“我麻烦。”

  “……”赢然想要说什么,但压根没有机会,索性也不再想着开口了。

  这个男人嘴里一副委屈小心翼翼的样子,动作却大开大合一点没有缓和的意思,反而更加凶猛了,誓要将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不可。

  赢然本来还想要说后半段的,比如虽然很麻烦,但长得好看身体也好,既能把她里里外外都伺候好了,还能练功蹭气运,最后还能保一保身后的便宜一家人。

  怎么看这个男人都是一顶一的好对象。

  她赢然是喜欢摆烂,咸鱼,但她又不是傻子,这种男人不捞进碗里还在等什么?

  是她的机缘,她还能让给别人不成?

  就算她可能不会爱得轰轰烈烈,但她又不是要把自己活成传奇,过日子嘛,平平顺顺才是真舒服。

  不过看太子殿下现在的样子好像也没空听她说话,那就再说吧。

  太子殿下还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随后的几日除了去书房处理政务回复信件商讨事情之外,时时刻刻都想要黏在赢然身上。

  因为只有他们彼此拥抱合二为一的时候,他才有少许的心安。

  只有看着她和他无比契合的时候,他才会觉得自己在她这里无可取代。

  “然然,你是仙子,那我们以后若是有了孩子是不是就是半仙?”刑无伤给赢然倒上一杯酒,状似无意地假设道,“若是半仙会长生不老吗?”

  “这个世界没有仙人,我们的孩子……”赢然说到这里看向一派风光霁月温文如玉的太子殿下,“你喜欢小孩子?”

  “也不是很喜欢,但自己的孩子肯定是喜欢的。”刑无伤斟酌了一下说道,还时刻不忘观察小仙女的眼色。

  “确实,小孩子很麻烦,自己的不听话还能教训,别人家的……”赢然一脸拒绝,刑无伤半喜半忧,然后就见小仙女突然好似想通了什么,“哦,我差点忘了,你们家还有皇位要继承。”

  太子殿下:虽然说的没错,但从小仙女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感觉怪怪的。

  在这种封建帝制的时代里,一个靠谱的皇帝比什么律法规矩都要有用很多。

  若是她和刑无伤生个孩子好好教,将来当皇帝,这个国家应该会安定很长一段时间吧……再加上她和刑无伤的资质,孩子好好练,不说三四百年,两百年总能活的,到时候再好好教下头,该改*革的时候痛痛快快的改*革……

  若是能让农业社会安然的步入工业社会,封建帝制平顺过渡到共和。

  更过分一点,若是能把历史进程以十倍速拉快,那么她何须遗憾自己再不能回到现代?

  她可以自己保驾护航一个现代出来!

  哪怕在她生命终结之时没有看到,但总有希望啊!

  赢然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刑无伤,一把抓住比自己大一圈的两只手,神情兴奋:“我居然差点忘了,你们家还有皇位要继承!”

  刑无伤:同一句话,他听出不同来了。

  “呃……确实。”刑无伤点头,并不能短时间内理解面前兴奋的小仙女到底想到了什么。

  “你是不是想要孩子?”赢然凑了过去,“我们生一个孩子?不对,为了孩子的身心健康,孩子必须是婚生子,那我们先结婚?嗯……按照这里的规矩,先定亲,然后走礼成亲,之后才是生孩子。”

  “然然你……怎么了?”刑无伤听到赢然说定亲成婚自然是万分欢喜,但……怎么就这么不真实呢?这不像他的然然啊,“我莫不是在做梦?”

  “你哪几个叔伯很麻烦,你列个清单出来,我帮你直接端了你看可行?”赢然充满干劲儿,摩拳擦掌。

  “冷静,冷静然然。”太子殿下有些慌,“我的那些叔伯们要拉下来必须要有真凭实据,不能搞……恐怖主义,这样对社会安定和后续统治非常不利。”后面那一句的概念他特意换了仙界书中的说法。

  赢然一愣,放下双手重新端起酒杯:“也是呢,那只能浪费时间了。”

  “然然着急什么?”刑无伤见小仙女恢复日常的样子终于松了口气。

  “着急想把这里变成我熟悉的世界。”赢然抬眼就见刑无伤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把这里变成仙界?”

  作者有话说:

  女主的支棱大概是先鞭策太子殿下,以后鞭策儿子女儿,后头可能还会鞭策孙子孙女

  至于小仙女自己……只负责后方压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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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五十二章 商讨

  想要改变一个世界不是一蹴而就的, 特别是赢然预想中相对平稳和顺的改变,一定是需要大量的积累,从而达到量变引起质变的效果。

  工业社会和农业社会相比是生产力的进步, 是用机械代替人力资源,实现集中规模化,将更多的劳动力从土地上解放出来,给予绝大部分人更多的选择。

  而初步的工业化之后想要升级,那就需要非常庞大的人才储备, 只有巨大的基数才有可能催生出更加顶尖的人才。

  关于怎么从一穷二白到国富民强, 在最短的时间内, 跨越历史的正常进程,大跳跃前进, 弯道超车。

  赢然这里早就有了一份比较完美的答卷。

  在上辈子由于文化信仰和历史等等问题, 华夏的这份答卷即使摊平公开放在桌子上也没有谁能好好的照着抄下来。

  但是在这里,在这个世界, 和华夏历史发展人文观念非常相似的大齐,却有了可以照抄答卷的可能。

  要知道上一辈子, 从落后贫穷的封建帝制社会到后来的全球瞩目,华夏不过花了一百多年, 这其中还包括各种对抗侵略, 对内战争。

  对比那时候整个华夏被战争耗尽家底的状态, 大齐现在还是王朝的鼎盛时期。

  赢然觉得乐观一点,她的有生之年, 进入上辈子那样的时代可能只是个开始,星辰大海都是可以想一想的。

  为了她的星辰大海, 她也要开始奋斗了!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不是太子殿下扒着她, 而是她死死扒着太子殿下, 然后开启了疯狂抽盲盒模式。

  赢然知道高产作物有哪些,但上哪去找?大齐外头的世界是不是和上辈子的地球一样谁也不知道,土豆玉米红薯在这个世界还是不是她熟悉的样子也不知道,又或者这个世界有其他独有的高产作物也未可知。

  所以找还是要找的,但不确定性太高,所以不能就光指望着出海的船队什么时候能把高产的作物带回来。

  而且就算带回来了,选种,优育等等同样需要很多很多的时间。

  这种时候赌一把盲盒反而更加靠谱,再不济抽到也总能有别的有用的东西。

  赢然:充电宝在手,完全不慌。

  太子殿下看着一桌子菜,韭菜炒鸡蛋,爆炒花腰,山药木耳炒虾仁,炙烤鹿肉,羊肉羹……

  倒也大可不必。

  “其实并不要进补。”刑无伤拿着筷子,他觉得自己表现挺好的,怎么小仙女还不满意吗?

  赢然和刑无伤一起吃,虽然双修提高修为等级后,人的器官也跟着身体一起升级了,但再是厉害他们这样没日没夜地造也难免疲惫:“进补不是说你不行,而是不让你的身体内耗。”

  合欢宗在这方面是有专门的研究的,更何况这个世界人的身体再是改造,也终究是□□凡胎,自然要好好爱护,不能有丝毫差错,她还要活到星辰大海呢!

  “……”刑无伤除了点头还能做什么?

  吃饭!

  也不知道是不是赢然的愿望太过强烈,总之最近几天的盲盒抽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原始化,除了包装精美的各种果篮蔬菜盒,盲盒里开始出现种子了。

  首选出现的是一大包棉花种子,之后是一整袋的玉米种子。

  抽到这两样东西的时候赢然激动地把太子殿下按在床上亲了好一会儿。

  至于土豆和红薯倒是也抽到了,只不过是在蔬菜盒子里的,红薯三个,土豆六个,但总算是都有了。

  天知道赢然前面抽到烤红薯,红薯干,薯条,薯片,粉丝的时候是有多害怕。

  就怕盲盒里出的都是加工好的。

  那还怎么搞?

  万幸结果不错。

  所有关于种子蔬菜水果的盲盒中,小番茄和生菜的数量数最多的,几乎占据了一半的量,可谓是一时瑜亮。

  赢然至今也没有清楚这些盲盒出现的概率,但这有什么关系呢?有东西就好了呀!

  她曾经也挺有好奇心的,凡事喜欢弄个明白,但自从穿越到修仙界后好奇心就少了一大半,毕竟带着危险物质精神欲望极低的玄学世界,好奇心要他干嘛?

  以至于再穿到这个世界之后,她对这个盲盒系统的出现,弄清了基本用法之后,其他的也没有兴趣探究。

  大把的种子到手,连【近代纺织业的发展】这种书都摸到了一本,正好大姨妈按时报到,赢然就进入了休养模式。

  东西全部甩给忧国忧民的太子殿下,然后琢磨另外一个问题:“那我们什么时候定亲?你的婚事你能做主吗?还有什么阻碍吗?需要我帮忙吗?”

  小仙女一串问题下来可谓是诚意满满。

  虽然也急着想要和赢然订婚,但是刑无伤目前这个状态还不行:“我还在昏迷。”

  没错,十来天了,外面熙熙攘攘,一众王爷和皇帝掐得跟乌鸡眼一样,整个京都上层都是一阵接着一阵的鸡飞狗跳。

  但这一点不影响东宫的气氛,因为明面上太子殿下还在昏迷,陈太后两天去看一次,赵皇后则每日都要去看一次,陆皇后则日常跟着陈太后一起过去。

  “那不是正好?”赢然扬起眉头,“我给你冲喜啊,从订亲到成亲都不用一个月。”

  一个月就能把赢然娶回家?

  刑无伤可耻的心动了,但最后还是摇头拒绝:“不行,太仓促了,我想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你答应婚事我就很高兴了,我不想委屈你。”

  “可是我并不想要你口中盛大的婚礼。”赢然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她知道很多女孩子对于婚礼都有很美好的盼望,希望盛大,希望有创意,希望有仪式感,很多希望……

  但她没有,她除了单纯的欣赏之外,连去当客人参加都兴趣缺缺。

  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修真界赢然都参加过婚礼,简单的盛大的都有好几场。

  甚至在现代的时候,还因为和一家亲戚住得近,又因为年纪相近,她又正好在家休假,所以一整场婚礼全程跟着帮忙,从头到尾忙下来,赢然只有一个感想:若是结婚一定要举行这样一场婚礼,那她这辈子都不想结婚了。

  总之原因种种,但如今的她对所有繁琐麻烦的事情都敬而远之。

  那说起来改变世界不是更麻烦?

  但这个麻烦是为了以后更好的享受便利,而且她说白了就是一个甩手掌柜,自有眼前这个男人来做具体的执行,以后还有他们的孩子,甚至孩子的孩子……

  “……仙界不举办婚礼吗?”刑无伤着实没有想到赢然会这样回应他,只能猜测是不是神仙不与俗世同,所以赢然才对婚礼没有一点想法。

  “倒也不是。”赢然慵懒地躺在竹榻上,不远处的冰盆散发着幽幽的凉意,在这个时节里很是缓和一份焦躁,“只是我单纯不耐烦繁琐的规矩礼仪而已。”

  刑无伤张了张嘴好半响才道:“你不希望我们的婚礼很盛大吗?”

  “你会为了盛大的婚礼娶一个讨厌的人吗?”赢然有点理解这个时代的人对于礼仪规矩的看重,所以她才觉得冲喜是最好的。

  作为一国储君的婚礼,冲喜的情况下怕是仪式最简单的,她正好也不耐烦,这样不就两相便宜?

  “那你会因为婚礼太盛大而不愿意和我成亲吗?”刑无伤摇了摇头然后把问题还到了赢然面前。

  赢然沉默了一会儿:“其实只要你没有其他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是不是婚生的好像也不是很重要,你觉得呢?”

  太子殿下捂住自己的胸口,哀怨地看着眼前这个没良心的女人:他就不该问!

  “你让我再想想。”嘴里说的是想想,但只要赢然坚持,他还能拗得过她不成?

  太子殿下带着小仙女甩给他的一大堆东西,趁着新月还没有爬上来,在漆黑夜晚中返回了东宫。

  第二日正好陈太后和陆皇后一起过来看望太子,于是联同赵皇后在内的婆媳三人就看到了一个躺在床上唉声叹气的太子。

  陈太后嘴角一撇,看了两个皇后一眼:看来是被人家姑娘给拒了。

  陆皇后点点头,心里对赢家这位大小姐十二万分的好奇起来。

  赵皇后和陆皇后一人一边将陈太后扶着坐下,等没什么精神的太子和三人请过安,赵皇后就开口了:“怎么,太子这是被人嫌弃麻烦了?”

  “……算是吧。”太子想,整个大齐估摸着都不会有人和他有一样的烦恼。

  “那怎么办?要不母后直接下旨赐婚?”赵皇后对其他都不怎么样,但是对于能克制太子身上稀奇古怪这件事情非常重视。

  “那不如哀家来下旨?”陈太后觉得自己比起赵皇后更有分量,那赢家小姑娘总要卖她一个面子。

  “皇祖母,母后,你们误会了,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以前的太子说话也是循规蹈矩,如今和赢然在一起时间久了,口语变得更加通俗易懂,甚至比普通老百姓口中说的话还好理解。

  之后陈太后,赵皇后和陆皇后就从太子那里了解到,这位怕麻烦的赢家大小姐,想给太子殿下冲喜,并尽快完成定亲到成婚之间的各种礼仪。

  三人:这是她们万万没有设想过的。

  作者有话说:

  赶上了,明天见

  ◉ 第五十三章 赢家

  冲喜这个习俗古来有之, 下至普通百姓,上至达官贵人均有涉及。

  但,这个习俗是有, 却并不常用。

  大家观念里历来都有用喜事冲一冲可祛除灾厄病痛的想法,而喜事也有很多,升官发财添丁进口等等。

  但当一户人家需要冲喜的时候,往往除了婚姻大喜,短时间内是找不到其他的大喜事了。

  而无论什么时候, 婚姻都是一件大事, 特别是这个几乎没有离婚只有丧偶, 动则几族连坐的时代,婚姻不单单是两个人的事情, 也不是两个小家庭的事情, 而是两个家族的博弈和合作。

  特殊的内部和外部条件,让婚姻在人们的认知中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 不会动用冲喜这个习俗。

  而当一国储君需要用婚嫁冲喜的时候,大家的第一反应不是赢家走大运要出太子妃了, 而是太子殿下是不是要不行了?

  太后的懿旨送到赢家之前,赵皇后已经招了罗氏进宫商谈过了。

  虽然赢赋一个五品官在京都并不起眼, 皇室的赐婚也不大可能会拒绝, 但是既然要做亲家, 那么先打声招呼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而且外头的人包括赢家都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她们自己还不知道吗?

  罗氏被招进宫的时候心里倒是没有多少忐忑, 她估摸着应该是前头瑜王府郡主的事情出来后,皇室要做个姿态宽慰赢家一二, 说不得就是在宫门口磕个头然后领着宫里的赏赐回去就算完事儿了。

  作为受害者的母亲, 罗氏考虑的是, 他们家是不是能把大小姐给接回来了,哪怕以后的婚事依然不顺利,但在京都,在家里总好过一个人呆在外头。

  想到这里罗氏还有些发愁,看看大小姐送回来的那些信和礼物,那字里行间简直是在江南乐不思蜀了,弄得收到信的几个孩子都想什么时候能去江南走上一遭。

  如今已经不是他们能不能派人去接的问题了,而是明显在外头一个人玩野了的大小姐愿不愿意回来的问题了。

  觉得自己就是在外头磕个头的罗氏一派淡然的跟在宫人身后,路上有悄悄观察的宫人先一步到达寿康宫向陈太后,赵皇后和陆皇后三人回报所见所闻。

  “这赢家的主母很是大气啊。”陈太后自己眼界开阔大气从容,历经三朝的现在更是有了八风不动的坦然,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大气稳重的性子。

  “母后说的是。”赵皇后和陆皇后点头附和。

  她们在宫里多年,进宫的贵妇人见过不知多少,最难得的就是坦荡从容的。

  这其实是对皇室的一种信任,同时也是对自己自身有底气。

  宫中贵人讲理,自己不做亏心事,那么进宫又何来恐惧忐忑?

  所以当罗氏被请进寿康宫的时候,她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只能最大限度的绷住了自己的仪态,不让自己失礼。

  而有了初始好印象的婆媳三人看罗氏,则更加肯定认同。

  不错,这亲家母能处。

  罗氏作为一个低级官员的妻子,别说近距离见过大齐地位最高的三个女人了,就是每年宴请大臣的宴会都因为没有诰命所以不曾混上过。

  但罗氏这人年少时候也曾跟着兄弟们南来北往见识过,性子比较稳,所以尽管行礼的时候动作并不符合规范,但因着她不紧不慢的动作和镇定的神态一点不显得失礼。

  陈太后赐了座之后让人给罗氏上了茶和点心,然后先说了瑜王府的事情:“你家大姑娘几岁了?什么性子?在京中可有看好的人家?若是可以,哀家也想做个媒人,拿个媒人红包。”

  太后的意思很明白,瑜王府驱逐那事儿不算数,快把你家大姑娘接回来吧。之后的婚事要是看好了,她给个懿旨帮着加个保障,绝对让别人不敢说三道四。

  就是问几岁和什么性子,让罗氏有些疑惑。

  “民妇谢过太后娘娘,民妇家的大姑娘今年十八,以往的性子有些要强,这几次遇事之后,脾气倒是温和了许多,但人也变得有些散漫,大约是伤了心,所以对于婚事并无想法。”罗氏说的很委婉,但中心思想只有一个:我们家大小姐不想嫁人。

  “这可不行,婚嫁乃是人生大事。”太后和赵皇后互看了一眼,笑着道,“性子散漫有什么关系,挑一个万事不操心的人家不就可以了?”

  “太后娘娘说笑了,做人正妻主持中馈管理内宅哪里有不操心的。”罗氏脸上的微笑微微下落,心中琢磨:这太后该不是想让她家大小姐去给谁做妾吧?

  不行不行,他们家大小姐那张嘴真做了妾,那还不是把人一家子怼到直接升天?

  “怎么不行,本宫就很少操心这些东西,自有下头的管事们按着规矩做事。”赵皇后这话一出罗氏心下一跳:“民妇家的大姑娘哪里能和娘娘相提并论。”

  皇宫是世界上最不讲规矩的地方,同样也是最讲规矩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取决于皇宫的主人是个什么样。

  就目前来说,皇宫的三位女主人都是中正平和的性子,性情稳定也非常讲规矩,所以如今的皇宫自然是大家都照着规矩办事。

  就连皇帝想要为着自己的贵人皇子做些什么,在宫规面前也是无能为力。

  “赢夫人莫慌。”陆皇后露出一个温和笑容,“太后娘娘和皇嫂听闻赢家大姑娘容貌端庄秀丽,性子贤淑柔顺,对父母有孝心,对弟妹也爱护,所以想要聘你家姑娘为太子妃,不知赢夫人意下如何?”

  罗氏:……等等,再说一遍?太子什么?太什么妃?

  “哀家给你三日时间考虑,想来赢家必然是会给哀家一个满意的答复的。”陈太后有些狭促地给了两个皇后一眼,两个皇后立刻应声附和,这个说立刻就让内务府操持起来,一个说马上选好日子下聘礼,让罗氏从寿康宫出来一直到宫门口人都是懵的。

  回到家后下马车的时候差点摔了,好在本来就候在门口的赢赋一把上前把人捞住了。

  赢赋身上的肥肉很好的起到了缓冲作用,罗氏经了这一吓也直接回了神,难得急躁地拉着赢赋进了门,一路不拐弯直接推开了赢赋在外院的书房。

  “夫人,夫人发生了何事?”赢赋身高腿长在加上那个分量都被罗氏拽了就走,可见一项稳重贤淑的罗氏用了多少力气,也侧面说明这是出大事儿了!

  “老爷,刚在太后的寿康宫里,太后向我们家提亲了!”罗氏现在说起来都觉得自己像是在发梦,“太后和两位皇后说要聘我们家大小姐做太子妃!”

  赢赋维持着扶桌子喘气的姿势,但是口中却再没有了大喘气,一张白胖的脸憋得发青,被罗氏拍打了才回神:“啥?啥?你刚说啥妃?太后和两位皇后要干啥?”

  “太后娘娘和两位皇后娘娘,要聘我们家大小姐当太子妃!”罗氏又重复了一遍。

  咚地一声赢赋没稳住一下子坐到了地上,罗氏也没扶,直接蹲了下来,跪坐在赢赋旁边:“老爷,你说这事儿是真的吗?宫里怎么会想要聘我们家大小姐做太子妃呢?莫不是补偿?不不不,不可能,太子妃何等重要,拿来补偿我们这种小官人家,这绝无可能!”

  “对,为什么呀?”赢赋回过神后也纳闷了,他对自己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这种没啥大本事,即没有家族依靠,又不屑于歪门邪道的人,在礼部窝到荣归再正常不过了。

  赢赋的目标就是平平安安在京都做官做到荣归,别让下头的儿子闺女跟他回村里乡下。

  可以说赢家真的是要啥啥没有,别说什么外戚的规矩,只要有心还能挑不出来?

  不然尹家那位怎么来的?

  “太后娘娘说了给我们家三天的考虑时间,希望我们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罗氏想到最后两位皇后说的挑日子下聘和让内务府准备,“这就是给我们一个体面,那里真的是让我们考虑?”

  这太后和两位皇后都说出口了,他们家还能拒绝不成?

  这时候得到消息的赢家其他子女也都赶了过来,这也是因为暑热武校放假,所以孩子们都在家,其中排行第二的赢烟则是因为年纪到了,今年上半年开始就已经不再去武校了。

  赢家十三岁的嫡长子赢泉走在最前面,敲了门听到父母的回答才带着姐姐弟弟们进去。

  这时候不管是坐在地上的赢赋,还是跪坐的罗氏都已经收拾好坐好了。

  姐弟六人给两人请了安,这才开口询问,主要是罗氏在大门口差点摔跤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了,自然着急。

  然后姐弟六个就目瞪口呆了。

  啥玩意儿?他们大姐要当太子妃了?

  “该不是太子不好了,想让我们大姐给太子冲喜吧!”年纪最大的赢烟如今正是议婚的年岁,对于太子殿下这个大齐第一黄金单身汉自然也是非常关注的,算一算从听说太子殿下昏迷到现在都快一个月了,也没听到说醒过来。

  这时候着急给昏迷的太子殿下聘太子妃,那不就是冲喜?

  “这是要我如花似玉的大闺女进宫当寡妇?”赢赋直接炸了,罗氏一把捂住赢赋的嘴:“老爷,小心隔墙有耳!”

  真是啥都往外咋呼!

  罗氏放开手后又指着赢烟:“什么话随口就来?你这张嘴就该缝起来!”

  赢烟并不很怕罗氏,可能是因为罗氏自己没有女儿的关系,所以她对待三个庶女都是一视同仁,而且女儿家是娇客,罗氏轻易不会责骂,打更是从来没有过的。

  只见她嘟着嘴:“母亲尽吓唬我,这不是在自己家嘛。”

  “就是,在自己家。”赢赋也嘟囔了一声。

  罗氏:……

  “若是当真如此,我们家也不能拒绝。”赢泉无视了自家爹和二姐,直接和罗氏对话。

  “没错。”罗氏点头,“不论是正常的婚嫁还是真的冲喜,我们家都没有拒绝的权利。”

  赢泉捏了捏手指,红着双眼别开脸:这一年来他时时刻刻鞭策着自己,也鞭策着弟弟们,但是来不及,他们还是太过弱小,遇到事情完全没有反抗之力,只能看着。

  以前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

  赢泉作为家中嫡长子心思自然重一些,小小年纪已经自觉在姐弟中竖起了威信但发生在赢然身上的事情一件件一桩桩让他无比清晰的明白自己的弱小和无力。

  既然皇室没有给赢家选择的机会,那么这事儿就没有什么好讨论的,赢泉安静的退了下去,老三赢烛老四赢熔和赢泉只差两岁,小时候基本都在一块,互看了一眼就跟着赢泉身后去了他的院子。

  “大弟你别忧心,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太子殿下一项吉人天相,哪里就这么容易出事。”

  “对呀,对呀,而且大姐姐不是本来就不打算成婚嘛,就算进宫做了太子妃后头守寡了也没啥吧……太子遗孀不比一个人在外头好?”

  “是呀,太子殿下要是真没了肯定是要追封王爷的,到时候大姐姐成了王妃再从皇室的穷亲戚里过继个儿子闺女,日子不就齐活了?”

  赢泉的脸色稍稍好了一些,但依旧难看。

  因为十三岁的他已经明白很多事情了,如今的朝堂风起云涌,几位王爷更是手段百出,若是太子殿下没了,谁知道以后新上位的新帝会是个什么样子?

  将命运寄托在别人的仁慈之上,是最愚蠢的行为。

  当天夜里赢泉就发起了高烧,第二日消息就送到了宫里,知道前因后果的太后和两位皇后懊恼不已但又不能说破,只得遣了两位太医带着好些药材一起送到赢家。

  为此京都一众人纷纷侧目:这赢家这就和宫里搭上线了?

  赢然是第二天的晚上才知道消息的。

  对于这个便宜弟弟,赢然其实并不很熟悉,一来是年纪相差比较大,二来作为赢家孩子中天赋最好还拜得名师的那个,武之一道上怎么都不开窍的原主下意识就会疏离避让。

  唯一让赢然记住他的,就是去年她离开京都时,他说的那些话。

  当时才十二岁的他,真的非常有担当,看着比她便宜爹可靠谱多了。

  之后这一年来的书信中也能看出,他是真的很努力,真的在履行自己的践言。

  咸鱼的赢然最喜欢这种努力的好孩子了。

  但她没想到他能忧心到这种地步,把自己都逼得自己病倒了。

  夏日的夜晚繁星点点,又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外头蝉鸣蛙声混合成一片。

  京都城楼上守卫的军士只感觉到一阵风掠过,赢然便以飘然越过高大的城楼进了城内。

  躺在床上,烧刚刚退下的赢泉只觉得整个人浑身都是无力的,睡了一天的他并不困,但身体感觉很累,太医说是他把自己绷得太紧,这才一个不小心病倒了。

  绷得紧吗?

  已经到了病倒的程度了?

  但为何他还是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一滴滴眼泪从赢泉的眼角滚下来没入了下面的枕头里,他闭上了眼睛,他并不想哭,哭是弱者的行为,哭并不能改变他们家的现状。

  赢泉脑子里乱哄哄的,直到一只温凉的手贴到他的额头上,他猛然睁开眼睛,看到了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退烧了就好。”赢然并不习惯带手帕,于是就用枕边搭的巾子给赢泉擦眼泪,“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赢泉盯着赢然歪着头直愣愣地喝了两口水才回神,压着声音道:“大姐?”

  “嗯。”赢然放下杯子,点头,然后摸了摸便宜弟弟的脑袋。

  “……”赢泉自己抬手贴在额头上,然后反手在自己胳膊上拧了一下,嘶地一声抽了一口冷气才震惊道,“大姐,你怎么在这儿?”

  “这不是重点。”赢然把想要坐起来的赢泉按了回去,“重点是,这桩婚事我很满意,懂?”

  赢泉下意识点了点头。

  “很好。”赢然拍了拍赢泉的肩膀,“小孩子不要想太多,多睡多吃饭才是正理,好了,你接着睡,我走了。”话落人已经不见了。

  赢泉:……

  果然是在做梦吧!

  作者有话说:

  今天长了吧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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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五十四章 赐婚

  拒绝了的选秀的太子殿下在昏迷的时候被定下了太子妃人选, 还是除了【废物花瓶】这个名头没有丝毫其他加持的赢家大小姐。

  本来在这个颇为敏感的时刻,赢家第一次被招进宫的事情就被很多人关注着,大门口罗氏手脚发软那一摔, 原本只是以为小门小户没见识第一次进宫被皇宫的威严吓到了,如今随着赐婚懿旨的到来所有人都有了新的解读。

  不怪赢烟第一反应就是太子殿下要不好了,所以宫里病急乱投医连冲喜都搞出来了,至于找上他们家更是好理解。

  官职刚好家中人口简单,背后没有家族依靠, 而选择赢然就更合理了, 毕竟赢然是个两道皆不行的废柴, 要是换了别的天赋好的姑娘,进宫冲喜就有些强人所难的意味, 反倒是经历了退学退婚又被驱逐的赢然, 这时候这一纸赐婚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恩赐。

  更绝的是,这位未来太子妃也并不是真的一无是处, 最起码她长得好看,在整个京都官家小姐中都是数一数二的, 就算有人挑刺也有说法。

  附和新的外戚规格还异常美貌,就已经足够被皇室聘进门了。

  只是之前类似的大多只能当做妾室侧妃进门, 正室正妃的人选则更多那些耕读世家, 家族庞大, 虽然父祖不显但是亲族有高官在朝的。

  太子妃的人选可以说是“太子殿下不行了”的铁证了。

  而对于皇室这波冲喜,大家虽然感到意外却也觉得是在情理之中, 讨论的方向也多种多样,有希望冲喜成功的, 这种人最多, 之后还有羡慕赢然和赢家的, 当然也有同情赢然的。

  而被人惦记的赢然躺在竹榻上吃着冰镇葡萄,四周围着丫头婆子四五人,倒不是赢然摆谱,而是她所处的房间放了一座小冰山,这时候与其让她们守在外头的小间,还不如一起进来凉快凉快。

  至于赢然让她们不要守了,她们反而会诚惶诚恐,因为这就是她们的工作,若是主家不需要她们也就意味着她们对主家没有了用处,没有用处的人主家凭什么好吃好喝养着她们?

  所以赢然只试探过一次就放弃了,反正绝大部分情况下她们都呆在外间,并不会进来,她习惯的独处很表面,只要不在她眼前晃就行。

  而这会儿把人招进来围在一起大家都凉快,还能一起吃吃喝喝听听她们讲讲各种有意思的事情。

  这个说起隔壁村谁家寡妇给人生了孩子,那人宝贝的厉害,舍了婆娘和闺女住到了寡妇家里,就养着寡妇和她的儿子,结果那儿子越长越像他村里的死对头,那男人暴怒质问寡妇,结果被寡妇和他村里的亲爹扒光了从寡妇家赶了出去。

  一群各个年龄段的女人听了忍不住唏嘘。

  “大小姐,我想起来!”秋雨是昨天在城里听说赐婚的,火急火燎赶回来,急得就差收拾东西拖着赢然准备往江南逃了,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骂骂咧咧刑公子不是个东西,大半年了看着人模狗样的,结果小主子还是没影子,还不知早上门提亲定名分。

  不然她家大小姐也不会落到这个两难的境地。

  本来不准备成亲的,混着就混着,也没有谁吃亏的说法,结果现在皇室赐婚了!

  赐婚是要验身的啊!

  要死了!

  赢家该不是要抄九族吧!

  秋雨一边哭一边骂,赢然从呆滞到笑得都直不起腰。

  “大小姐你还笑?你还笑?你可长点心吧!”秋雨急得跺脚,“太子殿下就是立马死了您也是要进宫的,到时候那些麽麽给您一验身……赢家就是欺君之罪,诛九族的!”

  “冷静,冷静!”赢然笑得打嗝。

  “现在是冷静的时候吗?”秋雨抬手摸了一把眼泪,“奴婢倒是不会死,只是以后不知道会被卖到哪儿去……都怪刑公子,到时候奴婢一定要告发刑公子,万一大小姐你逃不过,奴婢就让刑公子到下头去陪你!”

  “……秋雨,你可太好了!”赢然突然感动,秋雨抹着眼泪扑到赢然的膝盖上嚎啕大哭:“大小姐您还这么年轻,这么可怎么办啊!”

  刑无伤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主仆俩抱头痛哭,着实把他吓了一大跳,结果秋雨转头就对着骂骂咧咧。

  大概清楚事情经过的刑无伤扶着额头,看着双眼红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赢然:“好了你家大小姐不会有事的。”

  “我信你个鬼,你个小白脸坏的很!”秋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赢然学了这句,“我跟你说,我家大小姐要是有个不好,我一定告发你,既然我家大小姐喜欢你,你就下去了也好好伺候我家大小姐!”

  “谢谢秋雨!”赢然:感动大齐好丫鬟!

  “呜——大小姐,您还那么年轻,那么漂亮,早知道就让徐伯他们多安排几个漂亮的小白脸,反正逃不过只受用了这一个多亏啊!”秋雨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我就是太子。”刑无伤觉得自己要是再不打断,怕是好好的小仙女就要被胆大包天的丫头带偏了。

  “你是啥都没用……你是啥?”秋雨傻眼。

  “咳咳,秋雨啊,他就是太子殿下。”赢然用手指戳了戳还半跪在地上抱着她膝盖的秋雨。

  秋雨被这一戳猛然跳了起来,一连退了好几步,这才又震惊又疑惑地道:“当真是太子殿下?”

  “嗯。”刑无伤点点头。

  秋雨猛然转头看向赢然:“所以这赐婚是你们商量好的?大小姐早就知道了?”

  赢然一脸讪笑:“我这不是来不及说嘛……”

  “哇……大小姐变坏了,你居然看我笑话!”秋雨哇一声哭的比刚才还大声,然后转身就跑了。

  “诶?”赢然立刻起身追过去,“哎呀,好秋雨,我没有看你笑话,你不知道我多感动呢,我就是太感动了,来不及说,我不是还和你一起哭了嘛?”

  秋雨被拦住了一脸委屈憋着嘴看向赢然,见她果然双眼也是红红的,心里好受不少。

  “好了好了。”赢然抬手把秋雨抱住,“别在意这些小事,你该要想一想了,你以后可是太子妃身边的第一女官了。”

  秋雨果然一下子就把刚才的事情扔到了脑后:“没错,对了,这庄子是太子殿下的,那么一定有精通宫里规矩的人在,大小姐还请太子殿下帮着安排奴婢学规矩,另外奴婢还要讲这个好消息告知徐伯他们。”

  找到新目标的秋雨立刻行动起来,之后的两天跑京都更加勤快了,不过这回不是去听什么八卦,而是学习观摩京都流行的群衫首饰和妆容。

  她以后是要成为大齐后宫第一女官的人!

  励志的秋雨在几天后,也就是今天这个围冰山茶话会上,突然想起自己在听到赐婚消息前听到的另外一个消息。

  “大小姐还记得那个冲撞了太子殿下的康王幼子吗?”秋雨也不等赢然回答接着道,“不记得也没有关系,就是那么个人,因为他康王被一众王爷围攻,偏偏王府里还要跟他闹,结果您猜怎么着?”

  “怎么着?”赢然大概记起了这桩太子殿下碰瓷事件。

  “那小儿子居然不是康王亲生的!”秋雨的话一落,除了赢然其他丫头婆子都倒吸一口气。

  吗的!这可太刺激了!

  王爷的儿子不是亲生的?那个不要命的居然敢绿了王爷?

  “那,孩子是谁的?”赢然问出了一众人的心声。

  “大小姐您一定想不到。”秋雨也是震惊,“那孩子居然是成王的!”

  这回抽气声更大了!

  “这,这都是怎么被识破的?”这也太离谱了,这世界上也没有亲子鉴定。

  这事儿还要从成王说起了,要说啊这成王和康王比起其他的王爷更亲近一层,因为两位王爷的亲娘是李姓同族姐妹,只不过康王的亲娘是昭仪,而成王的亲娘不过一个贵人,只能算是一个中位妃子,而昭仪在大齐是九嫔之首*,仅在皇后贵妃和四妃之下。

  最近不是京都风起云涌嘛,成王就把自家外祖母家的表哥接了过来做客。

  要说这成王的远房表哥那也是个人物,在西北那一片是很有名望的大儒。

  然而问题也出在这个大儒身上,因为康王这个小儿子和这个大儒的儿子长得跟双胞胎似的。

  你要说康王家的小儿子长得像成王外族家人也就罢了,毕竟都是同族李家人,同族姐妹子嗣像舅爷爷家的人也是有的。

  同姓兄弟,即使隔了房也不算太夸张。

  但孩子像隔房舅姥姥的娘家人就离谱了。

  这里头可是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

  要说这件事情本来不会有那么多人知道,更不会在京都城里传得沸沸扬扬,但是这事儿本来就有很多人看热闹,后面康王府发现不对想要捂的时候,其他王爷可就不答应了。

  特别是反省了大半个月又支棱起来的荣王,于是在一众王爷的热情帮助下,这桩本该属于兄弟暗地里恩怨的丑事,直接被摊在所有人面前。

  本来康王和成王是一个鼻孔里出气的,现在康王被带了绿帽不算,还戴得全天下皆知,想也知道他有多恨成王。

  但同样的,成王作为康王的好哥哥,明明是哥哥却从小做弟弟的跟班,连夺大位整个外祖李家都先紧着康王,心中早有怨念,那个小妾本来也是他先看上的,后来被康王看中只能相让,孩子也是前头的,谁知道那么巧。

  康王和成王两个虽还不至于互相之间直接提刀就上,但也算撕破脸了,之后再相遇也没了之前那股子亲密。

  这两位王爷分道扬镳,可把李家也折腾坏了,李家内部也起了内讧,也不知怎么闹的,最后居然直接分宗了。

  晚上赢然特意询问刑无伤知不知道内情。

  太子殿下当然知道:“当年李贵人后进宫却先有身孕,却因为有一次吃了臭果……就是榴莲,正好碰上皇祖父,之后李贵人就失宠了,但那天皇祖父是听了李昭仪的话才去看望李贵人的。”

  “李昭仪故意的?”榴莲这个东西,爱的爱到痴迷,讨厌的人真的是闻到就窒息,世宗估摸着应该是不喜欢榴莲的那部分人。

  “李昭仪故意不故意不重要,只要李贵人觉得她是故意的就行了。”刑无伤露出一个微笑,“因着那一口榴莲李贵人一辈子都停留在贵人的位置上,生了成王也没有升份位,倒是皇祖母好几次想要升她的份位,最后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让皇祖父想到榴莲,以至于每次都不了了之。”

  “果然后宫就是没有硝烟的战场。”赢然啧啧两声。

  “我不会的后宫不会有别人。”刑无伤立马表明立场,“有了仙子入驻,其他凡夫俗子和该退避三舍。”

  “倒也不必急着表决心,感情婚姻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我相信当下的自己,也相信当下的你,但未来很长,不盲目乐观悲观放平心态才是最好的。”赢然其实看得很开,“我们且行且珍惜。”

  “……然然总是有道理。”小仙女在感情婚姻这方面实在太过清醒,让他也时刻绷住了神经,提醒自己绝对不能行差踏错,否则小仙女不会给他任何挽留的机会。

  “不过,有件事情我要说清楚。”赢然双手扶着刑无善的肩膀,“我不管以后我们会如何,我的目标就是尽快让这个世界变成我熟悉的快速便捷的世界,所以未来大齐的话语权要么在我们的儿子女儿手里,要么在我们的孙子孙女手里,若是有人想要阻碍我的目标,我是不介意清除所有障碍的,太子殿下可懂?”

  就是说,你要是以后有了别的女人别的孩子这不算事儿,但你要是想把皇位留给别人,那就不好意思了,小仙女直接送你们一家子去火葬场,灰全部扬了的那种。

  被威胁去父留子的太子殿下:笑话,说的我好像会给你这个机会一样!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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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五十五章 观念

  尽管太子殿下还安静躺在东宫大床上昏迷着, 赢家大小姐也还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南小县城采野花,但这一点不影响这两人的婚礼进程。

  内务府被皇宫的三个女主人指挥得团团转,一天十几次查问进度。

  又因为是皇室赐婚, 所以新娘的嫁妆也是内务府一手包办的,这一份嫁妆虽然都是有旧历可循的,但同样规格的东西也可以是天差地别,所以皇室送到赢家的嫁妆是很能体现皇室对于未来太子妃的看重程度的。

  而整个大齐太子妃的聘礼嫁妆只有一个规格,那就不能比迎娶皇后的规格更高。

  而巧合的是, 大齐百多年历经六朝皇帝, 还没有哪一个皇帝是在登基之后才娶皇后的, 即便皇后死了娶继后的那位皇帝也是直接后宫贵妃上位。

  更巧合的还在后面,六位皇帝居然没有一个是在是太子时成婚的, 开国皇帝跳过不算, 现在的皇帝捡漏的也撇开不讲,其他的四位皇帝娶妻的时候无一例外都还是光头皇子, 还是因为大婚才加封的郡王亲王。

  然后内务府就蚌埠住了:我们参照谁的旧历?前朝的吗?会被当作有不臣之心吗?

  内务大臣实在无法只能硬着头皮去求问陈太后。

  陈太后也是没想到还有这种巧合,看着大臣递上来的前朝皇后太子妃以及王妃嫁妆聘礼规格, 有些嫌弃地道:“全都翻一翻吧。”

  内务大臣得到答案松了口气,但是想到翻一翻之后的嫁妆和聘礼数量顿时心口滴血。

  虽然东西钱财不是他的, 但是他一年年的将一众皇亲国戚的生活安排妥当也是相当难的。

  “太后娘娘, 内务府今年的预算没那么多……”内务大臣也是没有办法, “太子殿下推拒了选秀,户部就将那部分预算收回去了。”他还记得自己被户部几个员外郎追债一样追了半个月的事情。

  “……哀家听说, 洛王叔今年六十大寿的时候一口气纳了八个妾室?曾王叔年初刚得了一对龙凤胎,分别排行23和36?珉王叔更是在观潮的时候撒了三筐的金叶子, 为了看一个真正的金涛?”陈太后慢慢转动自己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三位王叔妻妾子嗣众多, 封地更是繁荣富饶,哀家膝下只有太子一人总觉得冷清得很,你说哀家将三位王叔家的孩子都招来京都如何?正好太子大婚,也请三位王叔喝杯喜酒。”

  “臣遵旨。”发喜帖也属于内务府的工作范围之内,内务大臣立刻点头应是,只是背后难免冷汗直冒。

  “先紧着准备嫁妆,聘礼稍后哀家和两位皇后商量。”陈太后摆摆手,内务大臣立刻应声行了礼退下。

  一直到远离了寿康宫才缓过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想想大齐硕果仅存的三位常驻封地的亲王,总觉得过不了多久京都怕是更加乱了。

  巧合的是刑无伤和赢然在谈论皇室成员的时候,也谈起这三位在封地快活的亲王。

  “我记得你们刑家的王爷公主不是都在京都吗?”为什么总说赢赋这个五品官在京都完全不起眼,还不就是皇室封的龙子凤孙全部都是虚封,人都在京都住着,封地的税收也全部都折成钱粮不了这些必需的东西,由内务府从户部领了条子统一采买发放。

  想想京都就那么大,所有的皇亲国戚都在里头扎堆,再加上那些高官勋贵,赢赋这个五品官可不就是一点不起眼了嘛。

  “将王爷圈在京都是我祖父那一辈才开始的,之前那两辈都是出京实封,太宗那一辈的兄弟都有打天下的功劳在,可以服众的嫡长子又早亡,下头兄弟谁也不服谁。结果就是登位的太宗皇帝把兄弟杀了个干净,下头的侄子侄女死的死,活着的也都全贬成了庶人,太*祖前脚刚封出去的封地,后脚就被太宗全都收了回来。”刑无伤拿着新到手的水笔在一大张裁好的白纸上画皇室谱系,很有种思维导图的味道。

  赢然看着第二列那一大排的叉叉,不得不感叹一句:太宗可真猛,砍兄弟跟砍瓜切菜似的。

  “太宗年轻的时候打仗勇猛受过受过不少伤,子嗣方面一直很艰难,生下来的孩子大多都夭折了,只有高宗长大成人了,晚年的时候可能保养的比较好,反而留下了三个牙牙学语的小皇子。”刑无伤点了洛王,曾王和珉王,“高宗身体也不算好,所以皇祖父也只有两个妹妹和两个弟弟,其中只有最小的明珠大长公主还健在,其他三位都没有成年就夭折了。”

  这个明珠大长公主是太后的小姑子,传说中的京都第一大媒人。

  “我皇祖父天资好,两道双修的情况下身体自然比一般人都要好,子嗣上也异常丰盈,除了我父皇,包括现在陛下,我一共有七个活着的皇叔,倒是皇室一直缺公主,我也只有两个姑姑。”刑无伤点了一连串王爷,“六位皇叔中,已经有三位出事了。”

  “你这三个曾叔祖可真能生。”不算娶进门的,光是生的儿子闺女,都已经四世同堂了,一辈少点的十几个,多的四五十个,三家人连妻妾全算在内足足有上千人。

  特别是曾王,光他一个人的妻妾数量就有一百二十多人,这还都是有名有份的,没有名分的贱妾通房丫头什么的只怕更多。

  怕是皇帝后宫的嫔妃都没有这么多吧。

  好家伙!赢然都要忍不住直呼一声好家伙!

  这可真是……也不怕铁杵磨成针?

  要是以前刑无伤虽然会觉得曾王在女色上不知节制没有体统,但却也不会多想,但是如今他想得难免就多了很多。

  因为曾王没有节制的收后宫生孩子,皇室要多出多少额外的支出,对于封地的人口结构更是影响恶劣。

  这个时代本来就重男轻女,哪怕女武者同样可以活得肆意,但和男武者比起来总是差一截,在等级高的武者中还并不明显,在下头天资一般的平民百姓中尤为突出。

  大齐的每一个地方人口比例都是男多女少的情况,加上富贵人家还要纳妾蓄婢,导致当地可匹配平民男子的适婚女子数量更少,以至于每个地方都少不了一大波的光棍。

  这个时代对于子嗣十分看重,没有子嗣对一个人的打击是全方面的。

  可想而知那些连媳妇都没有的光棍也是不可能有子嗣的,而这些没有后人的男人,不管因为自身还是因为环境,都有很大可能变成不安定因素,造成当地的不稳定。

  作为大齐未来的君主,刑无伤肯定是不愿意看到这一情况产生的:“就算禁止纳妾蓄婢的政令能顺利通达,执行起来也不容易。”

  不但是有钱的男子不愿意,很多想靠姿色翻身的女子也不愿意。

  支持的人可能有本来就纳不起妾甚至娶不上媳妇的男人,和大家族的贵女以及自立自强的平民女子。

  其中纳不起妾的男人不一定一辈子纳不起,大家族的贵女一身荣辱都依仗娘家夫家,根本没有多少话语权。

  最后只剩下那些光棍和一部分平民女子。

  但他们恰恰是最发不出声音的。

  “娶不上媳妇这事儿什么时候都有,除了一部分是自然而然地优胜劣汰之外,这里是真的娶不上,我之前那里大概是大家都觉得没必要。”赢然觉得人口问题确实是一个大难题,大齐有大齐的难处,华夏也有华夏的难处,“得让女人有选择的权利,得让她们有钱,有了钱就有了话语权,靠自己能活又何必卖身?女儿若是也能给家里带来收入,自然而然就会改变重男轻女的观念。到了那时候禁止纳妾蓄婢才会真正有用。”

  刑无伤因为赢然的话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不是他笨想不到,而是他的生长环境限制了他想法宽度和纵深。

  到底真正放开了接触华夏现代的知识和社会体系不过才短短两个多月,而赢然即使没有系统的受过这方面的教育,但二十多年爆炸信息的接收,自然而然就让她更容易想到也更容易理清。

  “然然的家乡……不成婚吗?”刑无伤捋通顺赢然后面的逻辑之后,关注点一下子落在【娶媳妇没必要】这个概念上,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然然觉得男人是麻烦,盛大的婚礼更是麻烦了。

  “倒也不是。”赢然摸了摸下巴,“这么说吧,男人也好女人也好,都觉得自己单身生活可以得到更好的生活条件,如果结婚生子那么自己原本的生活条件将会下降一大截,还会因为孩子以后的学习婚嫁等等……永无宁日。所以很多人都选择不结婚不买房不生孩子。”

  刑无伤不是很能理解:0-0!!!

  “成婚对于男女来说是一个分摊风险的行为,在工作少,社会不稳定,大部分都适合男子工作的时代是很合算的,但是当男女都能读书识字工作赚钱,社会也安定的时候,这种分摊风险的家庭组合就失去了吸引力,之后再加上成婚前后,面对的房子车子孩子……家庭组合不但没有吸引力,反而会让人恐惧。”赢然觉得或许完全的社会化抚养才是解决生产力提升和人口下降矛盾的好办法。

  突然意识到即使大齐变得和仙界一样,也依然有一大堆问题的时候,刑无伤忍不住揉起了额头:“然然怎么好像很了解这些?专门研究过吗?”

  “倒是没有。”赢然摊手,“就是作为大龄不婚人士,想看看那些专门研究这些问题的人都是怎么分析我们的。”

  “大龄?”刑无伤想起来自己好像从来没有问过赢然的真实年龄,“然然在仙界的时候是几岁?”

  “……”赢然双手托着自己的脸,露出微笑,“两千九百多一点吧,百年以下的太少就没有具体记。”

  刑*鲁豫*无伤:……真的?我不信!

  作者有话说:

  今天收到了两款挂钩,这边贴那边贴忙了半天

  我用两个塑料的长挂钩穿在一根塑料小水管的两头,然后黏在吊柜的下头,做了一个毛巾架。

  小水管是上一任房东家里装修完扔在阳台的废料,被我折成了两段,一段现在挂毛巾,另外一段用来拍被子,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打儿子

  还有从上任房东拿到的一个就窗帘,塑料帘布已经被当作地毯踩了不知道几年了,但是上头的铝合金长杆子还是好的,拿回来洗干净,用两个圆挂钩粘在天花板上,正好挂隔断帘。

  我还在边上粘了一排的圆挂钩用来挂长裙或者刚晒干的衣服。

  还另外买了好几样挂钩,有几个是智商税,但有几个是真不错。

  塑料大挂钩,圆挂钩,一种用来放小家电插头的,还有一种小手的可以粘在墙上当线路固定

  这四种我用了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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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五十六章 赵家

  太后的懿旨带着大红色的喜帖一起送往了硕果仅存的三个藩王手里, 而内务府整出来的一百二十抬的嫁妆也被妥善安放在漆木雕花的喜盒里绑着红绸花送到了赢家,虽然不是晒嫁妆的时候但光是看着这一长排就足够人大饱眼福,大家的期待值也被拉到最高。

  赢家什么家底不但旁边的邻居知道, 大半个京都百姓都知道,估摸着就是举全家之力准备嫁妆也抵不过皇家送过来的两抬。

  所以这场婚礼要看嫁妆聘礼还是要看皇室送来的东西。

  只是单单嫁妆就准备了一百二十抬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

  大齐百年来虽然没有过帝后大婚的排场,但是皇子娶妃那是常见的。

  但一直以来皇子妃的完整嫁妆顶天也不过八十八抬,一般都是六十六抬,而内务府为皇子们准备的聘礼也差不多是这个数。

  这到底是皇室让人家姑娘冲喜的补偿还是真的看重?

  所有人:那必须是补偿, 肯定的!

  而趁着为太子准备婚礼的借口, 太后和两位皇后很理直气壮的把那些想要进宫和她们套近乎的王妃夫人统统挡在了宫门外。

  陈家, 赵家和陆家也乖觉,自从太子昏迷之后, 仿佛失了主心骨一样都安静下来了。除了女眷张罗着往宫里送了贺礼, 连进宫的牌子都没有递过,家里更是大门紧闭, 没有必要不出门交际了。

  而那些有心想要进一步的王爷们,很是默契地对太子派系的官员采取怀柔政策, 就算不能交好现阶段也争取不得罪,免得把人推到竞争对手那边, 那就得不偿失了。

  但也不是谁家都太平的, 就比如赵家的后院里。

  赵家因为出了赵皇后所以也得了承恩公的爵位, 不过赵皇后的兄弟是个能人,也是太子党的核心人物。

  这位在外面威风八面的户部尚书赵世子也有自己的烦恼。

  赵世子赵旦最得意的事情就是他有一个出色的继承人, 长子赵湛和长公主家双胞胎中的长子周观博合称帝都双骄,都是太子重要的左膀右臂。

  而最头疼的是他自家的那一对龙凤胎。

  儿子赵临深那狗脾气也不知道像谁, 啥事儿都喜欢反着来, 他恨不得一天照三餐抽他。

  至于身体稍弱的小女儿赵临溪, 赵旦是万分疼爱的,但是小女儿一根筋爱慕太子表哥他也是头疼。

  不管是宫里还是家里都没有透露出这个意思,太子殿下除了小时候长大后更是极少与姐妹相处,也不知道小女儿是怎么一头扎进去拔不出来的。

  之前听说太子殿下受伤就大哭了一场,得知他昏迷又是食欲不振逐渐消瘦,如今知道皇室赐婚赢家大小姐后,这丫头直接茶饭不思了,也不吵也不闹就是一天天的看着都要去了半条命了,还把住在外头别院养老的赵国公和国公夫人都惊动了。

  偏偏他家那狗儿子还在边上煽风点火,说什么王妃太子妃确实只能是五品以下官员的女儿,但是太子也不是只能娶太子妃一个。

  被他两个耳光扇进了祠堂跪着反省去了。

  这都是造的什么孽!

  “太子殿下在你心中就如此重要,父母家族都扔旁边?”赵旦也是难得对小女儿说重话,“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像个什么样子?怕是我和你娘病了你都没有这么要死要活的吧。”

  赵旦确实是生气了,觉得自己这个闺女要是一直这样大概率就是白养了。

  世子夫人周氏是周驸马的妹妹,闺女这事儿她本来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女孩子犯相思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十四五岁的年纪心性不定过几年说不定就忘了,便是不能忘怀,等到太子殿下登基了再进宫也不迟。

  但是被丈夫这么一类比心里也有些不得劲儿了。

  这太子殿下再好,除了是表亲之外也没有其他关系,宫里的娘娘也没有给过他们家任何暗示,两人更是压根没见过几次。

  他们夫妇俩捧在手里养了姑娘十几年,结果她就为了这么个没见过几次面,一开始就知道不可能的外男作贱自己让全家人担心,也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妹妹还小,她其实心里清楚她和太子殿下是不可能,也肯定不是让家里为了她去为难宫里的姑姑,她只是还没有缓过来,等想开了就好了。”长子媳妇程氏这话表面听着没啥问题,但却干净利落的堵死了家里为了赵临溪谋划的可能,“妹妹你说嫂子说的对吧?”

  赵临溪双眼含泪看着自家嫂子,面露惊惶,咬着唇眼泪掉得更凶了。

  周氏听了媳妇的话拧了拧眉头,一看女儿这个神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里顿时哇凉哇凉的。

  他们家养了一个好闺女,这是打算拿自己要挟全家帮她谋划了,周氏站起身看了一眼双眼清亮似乎还有些懵的媳妇儿,觉自己是多想了,转而对着女儿道:“想不开,那就慢慢想开,也是我们不好,这些年太惯着你了。”

  “母亲——”赵世子离开赵临溪并不慌,但是眼看自己母亲也站起来走了,才真的慌了。

  “母亲放心吧,儿媳会好好照顾妹妹的。”程氏一把扶住赵临溪,避免了她可能的跌倒摔跤同样也阻止了她往外头追人。

  周氏点了点头带着人离开了,赵临溪挣脱不得红着双眼瞪向程氏:“谁要你扶了?快放开我!”

  “妹妹身体虚弱,嫂子是怕你摔倒。”程氏无辜的将人往床边扶过去。

  “我不要你扶!谁要你假好心!”赵临溪用力挣了一下,挣脱的那一瞬间顺手用力一推程氏,谁知程氏放开她后就朝边上让了两步,然后用力过猛还推了个空的赵临溪直接扑到了地上,当下痛呼一声。

  “妹妹,我说我扶你你偏不要,你看看摔了吧。”程氏看着趴在地上一身狼狈的漂亮小姑娘,想起自己刚嫁进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怎么当面一套背地一套耍得她团团转,让她出尽洋相的。

  她不知道为何她会对她有这么大的恶意,但她只是不喜欢弯弯绕绕,但并不表示她傻,相反兵法诡道她玩得比兄弟姐妹们都要溜,等到她弄清楚是谁背后弄鬼了之后,她就再没有踩过坑。

  倒是她有时候觉得挺奇怪的,赵家人口简单后院清净,这小姑娘从小在这种干净的地方长大,到底是从哪里学得这么多下作的手段。

  远远的脚步声传来,程氏弯了弯嘴角上前一步蹲下身:“妹妹有没有摔疼?快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我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说着就伸出手去,结果手直接被赵临溪用力拍开。

  “滚!你个母老虎,你就是故意的!”赵临溪自己惯用这种不阴不阳的手段,所以她本能的用最大的恶意猜测程氏,更别说她刚才几句话就断她后路,这会儿又扎扎实实砸在地上,整个人怒火高涨,理智几近于无了,不介意用最恶毒的语言去攻击眼前这个女人,“不要用你都是老茧的手碰我,你们家都是粗人养得糙养得粗鄙,我和你不一样!”

  “赵临溪!”年轻男子的低喝声让还半趴在地上的赵临溪浑身一僵,不可置信的回头就看见站在她房门口连官服都没有换的赵湛。

  “大哥……是你故意的!”赵临溪瞪着脸色发白浑身上下只剩下【震惊】的程氏,“你不要脸,你居然设计我!”

  “妹……你到底在说什么?”程氏似乎反应过来,“我,你要是对我有意见你说我就好了,你怎么能说我娘家……相公,嫁给你是我高攀了,但也不用如此羞辱我们程家,但真如此看不上当初何苦要答应婚事?”

  “什么高攀不高攀,没有这回事儿,你听她胡说八道。”赵湛三两不进来拉住程氏的手,把人拉到另外一边才低头看着赵临溪道,“我听闻你病了所以过来看看你,如今看你如此中气十足,怕是已经大好了,既如此你嫂子就没有留下来照顾你的必要了。”

  赵湛说完压根不给赵临溪说话的时间,拉着程氏掉头就走,只是走了几步之后又转回去,两个婆子将院门看好了别让赵临溪出来,然后让院子里上上下下的丫头婆子全部去前头问话。

  “相公这是?”程氏自然是算准了丈夫进门的时机,但主要还是赵临溪自己。

  尽管被算计,但赵临溪的所思所言都是她自己的真实想法,在赵家未来的继承人面前暴露本性一点不冤。

  程氏只是想让丈夫看清他家妹妹是个什么性子,并不指望其他东西,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让她怎么计较。

  但是丈夫现在这个阵仗她些看不明白了。

  “妹妹前些年虽然爱娇了一些,但绝不是如今这个执拗满是戾气的样子,所以我要弄清楚她到底怎么会变成这样的。”赵湛摸着妻子并不柔滑的双手微微一笑,“她性子左了,口中说的话你不要记在心上,我们的婚事是你情我愿的,从未有高攀一说,我们夫妻一体,别人的话不必在意。”

  “……那相公先忙,我先回院子了。”程氏垂下眼眸,对于丈夫的态度可以理解,但前后一联系总有给赵临溪开脱的味道。

  这就让她有些不舒服,干脆眼不见为净。

  赵湛倒是没发现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毕竟他是真心觉得妹妹不对劲儿。

  至于妻子,什么巧合相遇,什么家族联姻,不都是因为他那时候在围场里一眼看中之后,好几天睡不安稳,最后厚着脸皮请太子周家双胞胎这三个表弟一起帮忙,才把人捞进自己碗里的。

  温泉庄子上赢然正在摆弄一堆盲盒里开出来的东西,像是一整套的玻璃茶具,像是一整套的不锈钢厨房刀具组合,像是3D风景的地毯挂画,水晶门帘,一块钱一个的夜光手镯一整盒,玻璃弹珠……带大红喜字的大个儿牡丹富贵热水壶和大红带盖塑料桶……盲盒是知道她要结婚了是吧。

  “这些是?”刑无伤本来在专心致志看书信,结果赢然抽出来的菜刀实在是太闪了,一下子就吸引了太子殿下的注意力。

  男人哪有不爱刀的,更别说这一眼看着就光泽冷冽的好几把钢刀了。

  作者有话说:

  赵家是重要配角,这章快速交代一下赵家的所有人

  赵国公,国公夫人【这两个戏份很少,还很可能不会真人出场】

  赵世子赵旦,世子夫人周氏

  长子赵湛,妻子程氏

  次子赵临深【十五岁中二病患者】

  幼女赵临溪【奇奇怪怪的十五岁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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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五十七章 梦

  手心和膝盖上都磨破了皮, 上了药之后依然一阵又一阵的抽疼,赵临溪将丫头婆子全部都打发到了外头,一个人坐在床上阴沉着脸思索着……到底是哪里不对?

  事实上她从八九岁开始就会做一些奇奇怪怪断断续续的梦, 她一开始很害怕,但很多东西又说不清楚,只知道梦里的那些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从小生活在清净后院的赵临溪在梦里接受了一番复杂后院的毒打,当她不自觉使出一些梦里学到的手段之后,她发现自己确实是能得到好处, 想要什么东西, 想要做什么事情突然就变得很容易。

  随着年纪的越来越大, 梦境也越来越清晰,还会慢慢的往前回溯, 然后她发现自己的梦似乎可以预知一些事情。

  随着得到的信息越来越多, 赵临溪知道的东西也越来越全面。

  比如她最喜欢的太子表哥马上就要死了,即使一连三次冲喜也没有任何作用, 之后宫里的皇帝趁着太子大丧刺死了她的姑母赵皇后,还掐死了她的表姑陆皇后, 只不过最后被病重突然醒来的陈太后一锅端了。

  京都在此后陷入了混乱,各个王爷大展神通, 她再一次出门的时候被人掳走, 虽然半路被贤王救了回来, 但是她……她最后成了贤王的庶妃。

  开始日子还好过,贤王需要他们赵家的支持, 所以待她极好,但是这种好日子很短, 因为她的父亲和大哥投奔了襄王, 她被怒火中烧的贤王打了一顿贬成了贱妾, 从此苦难开始。

  她在贤王的后院活得生不如死,她的父亲大哥却帮着襄王一路高歌猛进坐上了皇位。

  讽刺的是尘埃落定之后,贤王为了讨好父兄休了王妃让她做了新的王妃。

  但那时候她已经做了十几年的贱妾,混身病痛苍老难堪。

  然后她在宴会上见到了新的太子妃,居然是原来给太子表哥冲喜的太子妃。

  襄王为了得到太子表哥一派官员的支持,让自己的嫡长子娶了太子遗孀,并承诺将次子过继给先太子做嗣子并封他为整个大齐唯一世袭罔替的亲王。

  梦境虽清晰但依旧断断续续,赵临溪的未来在后宅,所以关于外界的事情她知道的并不多。

  但她知道,太子表哥会死,两个皇后会死,现在的皇帝也会死,襄王才是最后的胜利者,襄王世子会娶太子表哥的冲喜新娘。

  冲喜新娘是正二品武将芦洲总兵程治行的侄女程昕,对,现在已经是她的大嫂了。

  她这几年将冲喜的太子妃,良娣,良媛三个都想办法嫁出去或者干脆坏了名声,她一直在等,等自己成为冲喜的太子妃。

  皇后姑母明明很喜欢她,她表现的对太子表哥的痴情也没有问题,为什么太子表哥昏迷冲喜的新娘不是她?

  不是一直说太后和姑母都是宅心仁厚的人吗?为什么自家人不选,要去祸害别人家的姑娘?让别人家的姑娘守活寡?

  还有这个赢家大小姐是谁?啊……想起来了,对,是她,本来应该淹死在游园会上,尸体还是太子表哥发现捞上来的。

  不对啊,去年的时候……不是去年就该死了吗?

  没死吗?

  赵临溪压根没注意这个本该死了的人,最近更是要表现痴情所以折腾地一直卧病在床,以至于除了太子表哥的消息,其他她一概不听,所以京都热议的撞衫驱逐事件就被蒙在鼓里。

  家里人为了让她死心,才跟她说了太子妃的事情。

  合安郡主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过好在合安算是彻底废了,这次冲喜自然也不会有她,都不用她动后手。

  赵临溪咬着自己的指甲,神色有些狰狞。

  还有多久?十月,离太子表哥毒发身亡只有三个月了,别急,别急……还有时间,她还有时间。

  赵临溪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呼出来,事实上她可以退一步做太子表哥的良娣或者良媛都行,但太子妃之位就在眼前,不拼一下怎么甘心?

  而且她的好大嫂已经把她后路堵死了,这次赐婚也没有良娣良媛,就算有家里肯定也不同意。

  想到这里赵临溪就难免心中愤恨,不管梦里也好,现实也好,说是多宠爱她,其实都只是说说而已,梦里把她一个人仍在贤王府生不如死十几年,现实里也不愿意为她争取一下。

  她也只能依靠自己了。

  现在最大的障碍就是本应该去年就死了的这个废物花瓶。

  若是太子妃的人选死了,那她能不能做太子妃?

  ……………………………………

  温泉庄子上刑无伤稀罕完了菜刀之后注意力瞬间被两个大热水壶所吸引,按照小仙女的说法这个热水壶灌满了热水之后第三天打开依然还热着,若是前两天打开那必定还是烫的。

  这真是神奇的瓶子。

  “这些都帮我送到赢家,之后放在嫁妆里。”总不能嫁妆里有价值的东西都是刑无伤送过来的,那她这个小仙女多没有面子。

  “然然这些东西,每一件都是巧夺天空的好东西。”刑无伤很是喜欢,特别是那两幅挂画和地毯就跟真的一样,山川河流落日余晖好似直接被收拢在画纸上一样,至于那副地毯,他第一眼都没有敢往下踩,就怕一脚跌落悬崖深渊。

  “其实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普通人……仙人都能拥有的,这个更是小孩子的玩具。”赢然说的是哪一整盒百来个夜光手镯。

  她现在手里的这个相对精致一些,记得她小时候小卖部里的比较粗躁,一块钱一只,那时候都喜欢拿在手里塞在桌肚里看它发光。

  白日里看上去平平无奇质感很是廉价的绿色手镯,到了晚上就会发出美丽的盈盈绿光,想到就做赢然把刑无伤拖上床,然后盖上大毯子,两个人在被窝里看着一整盒发光的镯子,仿佛捧着一个绿色的冷光小太阳。

  至于之后嘛……都已经进了被窝了就是顺便的事情。

  赢然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挑出来的东西就已经全部装盒打包好了,也不用别人就秋雨亲自走一趟,因着这时候往赢家送礼物的人很多,所以秋雨进门的时候没有引起外头人的注意,家里的其他人,都是晚上被罗氏招呼着一起在正屋里用饭,才看到时隔一年长开了不少的秋雨。

  “奴婢见过老爷,二小姐,三小姐,小小姐,大公子,二公子,小公子。”罗氏这里只招呼了赢赋和六个孩子,至于那几个姨娘自然是没有透露出消息的。

  “你不是……”赢赋对于大闺女离开没有带走贴身丫头,反而带了一个不爱说话的二等丫鬟这事儿是有些在意的,所以时隔这么多久也能第一眼就把人认出来。

  “老爷,这是秋雨,跟着大小姐去江南的那个丫头。”罗氏之前已经问过一遍秋雨了,如今也不用秋雨在倒腾一遍,直接给大大小小捋了一遍,“大小姐在江南两次救了太子殿下,这回太子殿下回京都就带着大小姐一起回来了,一直住在郊外的庄子上,婚事也是大小姐答应的,只是没想到太子殿下会出这样的事情,不过好在太子殿下早有打算,无论发什么事情,都会给大小姐安排妥当的。”

  罗氏说到这里鼻子有些酸涩,抬起手帕压了压眼角,他们家大小姐当真是命运坎坷,要是太子殿下冲喜冲好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但这要是有个万一,他们家大小姐……

  此前罗氏一直以为冲喜不过是皇室的补偿,现在看来明明是有情人。

  “……什么意思?”赢赋张了张嘴,才用难以置信的神情道,“这桩婚事是太子殿下自己同意的?殿下看上我们家大小姐了?为啥?这是看上啥了?”这么个气死人的丫头,还有那倔得跟牛一样的臭脾气……太子殿下眼神不太好啊!

  罗氏当年能看上赢赋这张脸皮自然也是个资深颜控,以前的赢然虽然也长得好,但是整个人因为学业的不顺就显得有些阴郁,十分美貌也只剩下六七分。

  但是接二连三打击并没有击垮她,反而让她仿佛挣脱了什么枷锁,变得随性又潇洒起来,不但十分美貌回来,更有一种慵懒从容的气质,很是吸引人。

  在罗氏眼中赢然已是脱胎换骨,便是两道皆废又如何?

  自古以来美貌都是稀缺资源,更别说美到他们家大小姐这个程度的了。

  两道都不行的确实少但也不是没有,而且绝大多数人其实也就刚入门,两者之间的差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那些人为什么不说别人,只单单抓着他们大小姐攻击?

  不就是因为大小姐的美貌让人难以忽视嘛!

  “老爷说些什么呢?”罗氏捏着手帕眯着双眼没有情绪的看向赢赋,声音不急不缓,“我们家大小姐天姿国色,整个京都城里有几位贵女可以比肩?又对太子殿下有两次救命之恩,太子殿下心悦我们家大小姐有哪里不合适?”

  “……”赢赋后脖颈的汗毛竖了起来,下意识地点点头,“夫人说得对。”

  第一次看到父母这种场面的六姐弟,还在消化太子殿下和他们大姐两情相悦:……也不知道哪个更让他们震惊。

  “原来不是做梦!”由于赢然实在来无影去无踪,所以上一次赢泉发烧时见到赢然真的就以为自己发梦,如今听说人一直在郊外住着,还和太子殿下两情相悦,突然就明白了,那天晚上大姐是真的来看他了,说的婚事是她愿意的,也不是宽慰的话,而是真的。

  赢然的消息是让秋雨带回了赢家,但是这个消息暂时还是保密的。

  虽然赢家不太明白这个保密的原因,但赢赋好歹当了这么多年的京官,再是佛系基本的政治素养还是有一些的。

  虽然不知具体,但既然太子殿下早有安排,那么必定和无尽京都的局势息息相关。

  只不过保密归保密,赢家人心里算是稍稍松了口气。

  倒也不是为别的,而是他们之前很怕赐婚圣旨到了江南被赢然扔出去。

  如今这样自然是最好的了。

  而此时的温泉庄子里刑无伤手里拿着信,从书房一路脚步匆匆来到赢然的房间,看到小仙女懒洋洋地躺在竹榻上吃着零食看着仙界的话本,刚刚在书房升起的戾气突然就散了。

  赢然手里是抽到的一本龙傲天玄幻小说,虽然原本的她是不爱看这种小说的,但是现在己经是难得的精神食粮了。

  “怎么了?”赢然抬眼见刑无伤站在门口不进来有些奇怪,明明刚才的脚步声很是匆忙。

  “有一些事情。”刑无伤实在笑不出来,但又有些庆幸,心情实在复杂。

  “什么事情?”赢然看到刑无伤这么纠结突然来了兴致,把人招过来坐在身边,“快说说。”

  刑无伤想了想直接将信递给了赢然。

  赢然挑眉接过信快速扫了过去,然后扫到一半抬起头:“这是大义灭亲?”

  “然然觉得她还是亲吗?”刑无伤不着痕迹地搓了搓手指,“然然你说,赵临溪里头的那个是不是也是哪里过来的仙人?”

  “嗯……如果信上这些都是真的,那应该不是从别的地方来的。”赢然指了信纸上列出来的一系列总是巧合和仿佛预知般的操作,“应该是得了机缘预知了后事。”

  “……”刑无伤手指慢慢收拢,眉头忍不住攒了起来,但是见身边的人一点异样都没有不由反省自己是不是反应过度了,“然然似乎很平静……”

  “这个嘛,倒也不是很平静,不过也确实没啥激动的。”赢然摇了摇手里的信纸,“当有人能预知未来的时候,未来其实已经改变了。而且吧,看你这个表妹的行事,嗯,怎么说呢……不管她算怎么回事儿,又得了什么机缘,都很难让人看重她,因为实在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刑无伤没忍住低笑了一声,握住赢然的手:“然然说的对,全天下就我们小仙女最聪明。”

  “……”赢然:情话是好听,但她还要脸,不过看人这么高兴倒也不介意附和一声,于是抬了抬下巴,“那是当然~”

  作者有话说:

  赵临溪做事情其实很粗糙,几年没人察觉只不过是没人想到她身上,如今她大哥怀疑了她自然是一查一个准,拔出萝卜带着泥。

  只不过赵家大哥估摸着觉得妹妹是不是被什么精怪附身,或者中邪了。

  只有太子殿下因为身边有小仙女,所以才会联想到别的。

  至于赵临溪这个既不是穿越也不算重生,只是单纯做了一些零零散散,片面的断断续续,自己也是一知半解的梦。

  本质上她只是学了一些梦中的手段,心智还是十四五岁的心智。

  ◉ 第五十八章 扒皮

  赵临溪是被压着送到郊外别院之后才后知后觉自己做的事情全都暴露了。

  但这还不算完, 她还被自己的亲大哥反复审问,好几次她大哥看她的眼神都冰冷中带着杀意。

  “大哥,我真的是我自己, 我不是什么山野精怪,大哥,大哥你别这样我害怕……”刚满十五岁的赵临溪从小身体相对比较弱,武技上天赋也很一般,赵家对她的期待就是健康平安的过一辈子, 她短短十几年的人生经历哪里能让她从容面对现在情况。

  在自家大哥冷冽的眼神中哭哭啼啼的交代了自己做的梦, 赌咒发誓自己没有想要害人, 只是不想自己落到梦里的境况,所以想要给肯定要死的太子表哥冲喜, 然后安稳幸福的过一生。

  赵湛在前面审问赵临溪, 刑无伤和有些好奇的赢然就在屏风后头坐着听,小仙女看过信之后知道这小姑娘似乎不太聪明的样子, 但现场听了之后才明白小姑娘不是不聪明,而是野心私心都太重, 但是自己本身的能力又匹配不上,所以才会出现这些年看似很蠢的举动。

  如今听着前头那委屈的哭去, 赢然真是被小姑娘的虚伪茶艺恶心坏了, 忍了好一会儿才对刑无伤低声说:“我能问问她不?”

  刑无伤倒是没所谓, 只是看了赢然一眼,然后抬手敲了敲屏风, 下一秒赵湛停下了审问。

  “赵临溪,你说你只是想为自己争一个未来, 那么你只要安静呆在家里, 避开被人掳走不就可以了?若是还嫌不保险还可以将事情告知父兄, 或者索性花钱雇人将未来会掳劫你土匪们一网打尽,将危险掐死在萌芽不是更好?”

  突然多出来的女声让整个房间的所有人都是一静。

  “我……”赵临溪刚才还委屈的表情一下子有些僵硬,这些办法她当然是知道的,但是她没有做。

  “你只是不甘心在有了预知梦之后还做个简简单单的大家闺秀,你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女了,全天下的人都应该为了你的欲*望让路。你没有将预知梦的便利用到阻止未来可能会出现的动荡不安之上,而是用在了自己的私心上,成全你自己的野心,你想踩着所有人高高在上,对吗?”赢然不说将赵临溪的心态猜的十成十,但肯定是八*九不离十的。

  毕竟在现代小说中,那种穿越和重生的反面教材大部分就是这个心态。

  “……”赵临溪仿佛被人扒光了一样,浑身打着哆嗦,脸色惨白咬着唇,终于收敛了脸上的委屈,露出阴沉和略带狰狞的神态,失态地大喊,“我得到了预知梦难道不是老天爷补偿我吗?对!我就想高高在上,怎么有哪里不可以吗?既然别人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赵临溪!”赵湛惊怒地看着眼前仿佛变了一个人的妹妹,尽管太子说妹妹应该没有撞邪也没有被什么山妖精怪附身,但他还是难以置信,眼前这个赤眉红脸神色扭曲的人是他妹妹。

  久违的系统日志滚动出了别人的气运点数。

  恭喜宿主蹭得赵临溪气运100点。

  本来不想再说话的赢然突然想到另外一个大气运的脑子有病的女人,一下子心中的火气就憋不住了,这这种人有这么大的气运?这一个两个的老天是不是都瞎?

  那就不要怪她骂一顿这个老天爷的好闺女了!

  “当然不可以。”赢然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什么起伏的语气讽刺意味十足,大概是想起拉着她一起跳悬崖的傻逼白月光小师妹实在太生气,以至于出口的话就不留情面,“因为你实在太蠢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老天爷都帮你抽老千了,你还烂泥扶不上墙,若是梦里的事情都是真的,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你在梦里过成那样根本不是别人的原因,而只是单纯因为你自己太蠢?而梦里你的父兄真的没有救你吗?还是自己蠢到无可救药自断了后路?你这种人能得到预知梦不是老天爷瞎,就是老天爷把你当乐子耍。”

  刑无伤还是第一次听到赢然说出如此直白轻蔑刻薄的话语,忍不住握住了赢然的手。

  他知道他的小仙女不是一个喜欢过度关注其他人和事的性子,她对于周围的人和事情大部分时候都只是【我就看看,我就听听】的状态,是一个看客的姿态,从来不会真情实感参与其中。

  若说因为好奇来旁听审问赵临溪他觉得很合理,但是用这样对她来说绝对算得上是激烈的言辞反驳直接给赵临溪扒皮,实在是太反常了。

  赵临溪大概是被怼懵了,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反驳,或者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彻底没有了声音。

  赢然发泄了一通心中也平和了不少,见刑无伤担忧的目光露出一个微笑轻轻摇了摇头,有心想要说一句:最烦这些自命不凡的大气运人。但突然想到自己身边这位更是夸张,突然觉得自己说不定也是被眷顾的人,不然如何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必死的情况下跨越时空捡回一条命。

  离开的马车上赢然已经恢复过来了,还不忘提醒刑无伤:“你们可要把人看好了,别让她闹出什么事来,有句话说得好,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因为聪明人总是会把事情往自己有利的方向引导,不管如何都能猜到他的目的,但是猪队友不一样,他们没有理智没有逻辑无法被预测……实在太可怕了。”

  “……我知道了,我会让人好好看住她的。”刑无伤猜测赢然是不是被所谓的猪队友拖累过,所以格外痛恨猪队友。

  赵国公府里作为已经开始学着帮婆婆管事的程氏,第一时间就发现自家那个糟心的小姑子不见了,一起不见的还有小姑子贴身伺候的丫头婆子。

  几乎是下意识的程氏就猜想他们家这位大小姐怕是出了什么大事儿了,不然也不会整个院子只留下外面的粗使丫鬟和婆子了。

  巧合的是丈夫出门会友了,婆婆去庙里祈福了,至于公公则被留在了东宫,整个家里只剩下她和还关在祠堂里抄家规的小叔子。

  她悄悄的派人到外头打听有什么奇怪的风声,结果外面除了各位王爷的事情,并没有其他特别的。

  就这样在不安和忐忑中等了三天,婆婆从庙里回来了,整个人看起来很疲惫,一双眼睛不但有些肿还布满血丝,甚至两鬓都出现了两根白发。

  “母亲……”程氏很聪明,只是唤了一声,然后利索的安排婆婆回家的事宜,至于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说。

  反而是周氏在回了院子后拉着她拍了拍:“这几日你一个人在家幸苦了,你妹妹她病了,要在外头养病,短时间不会回来,我跟你说一声,也免得你担心。”

  “妹妹病得可严重?儿媳这就让人收拾些东西送过去?”程氏心中闪过了然。

  “病得倒不重,就是要好好养两年。”周氏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东西我这边会收拾,你就别忙了。”

  “是。”程氏点点头,又说了两句就在周氏疲惫的神色中退了出去。

  里头的周氏想到儿媳原本的命运,总觉得委屈了媳妇儿,但想想嘉王的世子又觉得还是自家儿子更好。

  离开的程氏别的没啥,就是婆婆那略带愧疚的眼神看得她心发慌。

  婆婆为什么会对她愧疚?

  是有什么事情觉得对不住她吗?

  难道是……外出会友的丈夫出了什么问题?

  程氏想到这里心突然一沉:对啊,太子殿下还昏迷不醒的当下,自己丈夫出门会什么友?

  还不知道家里媳妇开始怀疑自己的赵湛先去了温泉庄子,跟刑无伤将事情前前后后都捋了一遍,然后又将问出来的关于将来的事情讨论了一下,后头两人泡了温泉解了乏。

  第二日赵湛回家后就发现自家媳妇看他的眼神有些怪怪的,他有些摸不着头脑,问候了几句确实没有什么异样,家里也没出什么事情,于是收拾收拾出门了。

  然后这天晚上京都就传来大八卦,赵国公家的长孙被媳妇堵在画舫上,打得鼻青脸肿拖了回家。

  消息不是别人传来的,而是画舫上另外一个当事人周观明送来的。

  人进书房门的时候穿着一身粗布衣服,头上还戴着布帽,结果一抬头在喝水的刑无伤就直接呛了。

  原来周观明的一只眼睛此刻青黑了一大团,脸上另外的擦伤因为上了药看上去格外的凄惨也格外滑稽。

  “你这是怎么了?”刑无伤在周观明哀怨的注视中缓了过来询问。

  “赵家表嫂打的。”周观明那样子实在太丧了,有气无力的将今儿下午的事情讲了出来。

  原来赵湛在这里和刑无伤讨论好之后,就出门给周观博周观明两兄弟递了信,周观博今日不得空就让弟弟先去,什么事儿回来说一声,于是周观明就出门了。

  然后性子跳脱一副纨绔子弟模样的周观明选了个很符合他人设的地方碰头,艺妓的画舫,还不忘邀请三五个狐朋狗友打掩护,等到这些狐朋狗友喝多了才和赵湛悄咪咪的传递消息。

  结果外头众人惊呼,画舫在湖面上就是一荡,一群纨绔子弟喝得迷迷瞪瞪搂着漂亮的花娘探出头,周观明和赵湛也挤出来一看……

  赵湛:媳妇儿!

  周观明:表嫂!

  之后就是程氏单方面暴打缩着脖子讨饶的赵湛。

  地方是周观明选的,这现在表哥被暴打自然要上去劝架,然后就被表嫂一拳直接送进了外头的湖里。

  “殿下你知道他们夫妻俩多过分吗?”周观明捂着自己的一只眼睛悲愤异常,“我后头才知道表嫂打表哥看着厉害实则油皮都没有破,你再看看我?他们一个打一个喊,我还以为要出大事了,结果……”

  人家夫妻打是亲骂是爱,只有他不知人间险恶正好给表嫂当了出气筒。

  周观明:我真是太惨了!

  刑无伤用力抿着嘴才没有笑出来,深吸一口气才抬手:“好了,好了,下次还敢往那种地方跑吗?”

  “……”周观明瘪着嘴要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那我这几天住这里行不?”

  “怎么?怕回去挨揍?”刑无伤也是无奈,递个消息而已方法多的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周观明:QAQ!!人艰不拆啊!

  作者有话说: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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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五十九章 下聘

  先帝一共长大成人的兄弟包括他自己一个有八个, 除了暴毙的先帝,在皇位上想要做个反抗傀儡的皇帝,另外还有六位王爷。

  其中荣王被一众兄弟折了岳父陈家原兵部尚书, 康王因为小儿子冲撞太子殿下后引出绿帽子的事情,以至于和哥哥成王彻底闹翻。

  因为康王和成王这些年同一个母家,这些年也一直紧密合作,以至于两人闹翻之后家底经过一番争夺撕扯之后也可以说元气大伤。

  如今剩下的就是年纪最长的襄王,年纪最小的贤王, 和几个兄弟中隐形人一样的嘉王。

  其中嘉王的出身和成长与现在的皇帝非常相似, 年纪也相差不大, 唯一的区别就是皇帝娶了个好老婆,以至于本来和嘉王一样, 也跟隐形人一样的他被拎了出来登上了大宝。

  嘉王生性散漫爱好诗画, 娶的王妃也是个有着不错才名的大儒千金,夫妻俩磨了太子半年多拿到了特赦拍拍屁股就出门了, 至于独生子小小年纪就扔给了王府里的太妃带。

  两口子都是风花雪月的性子,这个月在登山下个月就去观潮, 今年在江南烟雨中划着小船,明年说不定就在西北煮雪赏梅, 共同的理想就是踏遍诗歌中的壮丽风景, 这一走就是好几年, 中途还让人送回来路上生的次子和独女。

  要不是太子眼看着年纪大了要大婚了,这夫妻俩还不会回京都, 只是没想到回来都还没有三个孩子混熟脸就碰上京都的这滩事情。

  兄弟们一个个上门跟他们夫妇俩忆往昔谈感情,最终目的就是一句话:站我这一边!

  嘉王夫妇:有个锤子的往昔, 屁的感情!

  夫妻俩烦得要死, 直接称病关了王府大门。

  什么病?

  水土不服!

  其他王爷:我信你个锤子!

  但是嘉王态度摆了出来, 几位王爷也只能作罢,好歹这夫妻俩也不会站别人,这就够了。

  嘉王倒是并不怕得罪几个兄弟,倒不是他托大,而是这几个兄弟什么性子他一清二楚。

  怎么说呢,就都是要脸的人,做啥事情都要一个正当的理由,要不然怕是不等他回京都,皇位上的就已经被拉下来了,现在皇帝还在皇位上坐着,就说明他们还没有找到废皇帝的光明正大的理由,同样的他们自己之间也还没有决出雌雄。

  万一谁想不开先动手,其他的兄弟不正好有了借口?

  谁也不愿意当这个螳螂,便宜了后头的黄雀。

  这也是京都只在上头争权夺利,没有倒戈相向波及下头老百姓的原因。

  而这个局面也是刑无伤希望看到的。

  温泉庄子里刑无伤正在询问赢然,让她回忆回忆又没有什么人对她恨之入骨,要她性命。

  这一次原主在游园会上被推下湖确实是赵临溪教唆人做的,然后引了合安郡主过去,甚至信号烟火也是她让人透露给合安郡主,然后让合安郡主自己去查的。按她的说法这些都是她梦里当了王妃之后陆陆续续听说的。

  但是在她的梦里没有她的插手原主也同样落水溺水身亡了,是意外还是其他总要弄清楚,若是真的有人暗暗想要赢然的命,那那个人是谁,哪怕只是有这个想法也要弄清楚,不然有这样一条毒蛇在暗中盯着,多可怕。

  这可难倒赢然了,她虽然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但这些记忆是相对模糊的,她大部分都知道但是无法感触记忆中的情感,以至于一视同仁之下时间久了,这些记忆就越发模糊单薄了。

  “还是算了吧,反正现在也没几个人奈何得了我了。”赢然在刑无伤不赞同的眼神中歪了歪头,“若是你实在不放心,你就多多辛苦与我修炼,让我早日成为无人能敌的存在,这样就可以放心了。”

  “……是我的错。”刑无伤拉住赢然的手,郑重其事地道,“今后我一定会好好帮助然然修炼的。”

  “……”虽然也没有在怕的,但是刑无伤这个眼神实在有些让人头皮发麻,于是第二日睡到大中午的赢然把本来想要以后再拿出来的《现代工业之蒸汽机的简史》推给了精力旺盛的太子殿下。

  然后太子殿下不负所望消失了好几天,等到再次出现那天就是皇室为太子殿下向赢家下聘的前一天。

  七月初六,诸事大吉。

  这一天,天光刚亮整个京都就都热闹了起来,因为今日是太子殿下下聘的日子,京都周边城镇的人早早排队进城就为了目睹今日的盛况。

  辰时正下聘的队伍从皇宫东门出发,一路吹吹打打像一条红色长龙一样顺着大街蜿蜒向前。

  最前头几人举着巨大杏色四爪龙旗,步伐统一在前头开道,后头是两排几十个乐鼓手,再后面就是挑着聘礼喜盒的两列挑夫,从前头往后看根本看不到底,两个坐着小轿的媒婆不管是拐弯还是过桥,都是一句响亮的吉祥话完全不带重样的。

  除了一眼看不到头的聘礼队伍,对于京都老百姓来说最让他们关注的就是穿插在队伍中胸前背着小箩筐的侍女和小厮。

  因为他们会不停朝着两边街道抛洒东西,侍女洒出来的糖果花生红枣,小厮撒的就直接是铜钱了。

  一个老汉捞到一把铜钱立刻对着下聘队伍作揖:“太子殿下早日康复,夫妇和顺!”

  “太子殿下早日康复!”一个小童坐在父亲的肩膀上伸出小手捞到一块麦芽糖塞进嘴里,含糊着跟人学舌。

  很快街道两边都是【太子早日康复,未来夫妇和顺】的祝词。

  离着主街不远的三层酒楼包厢里是乔装打扮的刑无伤和赢然,两人虽然不能出面,但看看这盛况也算是参与了,别说还有另一种感动和满足。

  “别说,看老百姓这样子,我倒是有些理解你的忧国忧民了。”赢然歪头看着眼尾微微发红的刑无伤。

  “这是我应该做的,自然责无旁贷。”刑无伤抿了抿唇露出一个笑容,“其实老百姓们想要的很少,无非吃饱穿暖有屋有田,这本是朝廷皇室官员们的责任,但往往只要满足最低吃穿要求,他们就会满足,稍稍有些富余他们就会感恩戴德……而这些本就是我们该做的,他们该得的。”

  赢然看着刑无伤的目光有些恍惚。

  “怎么了?这样看着我?”刑无伤给赢然倒了一杯凉茶,“是我哪里说的不对吗?”

  “不是……就是觉得有些不真实。”赢然端起推过来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如何不真实?”刑无伤带上疑惑。

  赢然掰起手指一个个数:“你长得好,身材好,身体也好,身居高位,富有四海还有皇位要继承,性子体贴温和,做人做事真诚讲理又有原则,都没有缺点,真的不像现实中会存在的人。”

  刑无伤一开始还能绷住,后面脸上的笑容就越来越大了,后来索性上前把人捞进怀里:“我不知道自己在然然眼中居然如此完美无瑕,这莫非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我说认真的,你也知道我经历离奇,我常常想,我怕不是现在是在做梦吧,不然现实里哪里能让我遇见你这样的存在?”主要是第一次穿越的时候,不管是生活环境还是遇到的人都很让人崩心态。

  “……其实我也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不然如何能让我遇到我的小仙女。”刑无伤用下巴蹭了蹭赢然的脸颊,声音低沉带着明显的柔情,“我的小仙女长得好看,身材好,身体也好,性子随和善良为人做事又有原则,她帮我解了可能让我活不过二十岁的毒,帮我提升武力等级,她几次三番救我性命,只要和她在一起我就再不会遇到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将仙界的一切毫不吝啬得与我分享,最后她还愿意嫁与我为妻,为我生儿育女帮助我的国家变得更好……这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好的小仙女,还恰恰好看上我这个凡夫俗子,然然不知道我有多感谢上天能让我遇到你。”

  赢然老脸一红,将头埋进刑无伤怀里:“就会甜言蜜语。”

  “真是天大的冤枉,什么甜言蜜语,明明是我的肺腑之言。”刑无伤还想要说什么,被抬起头的赢然拉住脖子堵了嘴。

  不知亲了多久两人才意犹未尽的分开,然后赢然发现下聘的队伍还在走,抬手指了指远处的红色队伍:“你到底送了多少聘礼?”

  “不多,二百四十抬。”虽然内务府那里因为不选秀,大婚的预算被户部收了回去,再弄出来不符合流程还麻烦,但一份像样的聘礼作为这个国家的实际掌权者还是能毫无负担的拿出来的,更别说陈太后和两位皇后都拿了不少好东西出来加塞到聘礼里。

  刑无伤原本准备的其实一百八十抬,但皇宫的三位女主人往里头一添就变成了二百抬出头,再加上为了卖好给太子一派的文臣武将,各位王爷也是各个下了血本,再加上其他官员的随礼,挑挑拣拣之后发现都二百三十九抬了,最后干脆又加了一抬凑了个整。

  于是就有了大齐有史以来独一份的豪华版聘礼。

  以后要是有太子或者皇帝大婚就有旧历可循了。

  “赢家的院子里怕是放不下吧。”赢然从记忆里挖出赢家的布局,不能说赢家的住处小,但也确实不大,再加上圈的一个个小院子,还真找不到哪块地方能放得下这么多聘礼。

  “放心,赐婚的第二天母后就派了工匠上门,帮着赢家把西面的小院子推平了,还将西面的大宅子拿了下来打通了。”刑无伤准备那么多东西,怎么可能不考虑赢家的情况,“等我们大婚你父亲就会被加恩伯爵,以后还会加恩国公,正好西面的宅子本来就在内务府手里,也不用另外找府邸搬迁了,直接打通后就可以了,到时候换个牌匾也便宜。”

  “……你想得真周到。”赢然是个甩手掌柜,自己的婚礼从开始到现在下聘目前都是全程围观,最有参与感的一件事情就是前些日子挑了些东西塞进自己的嫁妆里。

  “我知道然然你怕麻烦,也不耐烦这些琐事,所以婚礼到时候必然是从简的,但其他方面我希望我能考虑的更周到一些。”刑无伤是真的高兴,谁也不知道他有多高兴,这些日子他是真切地感受到,他的小仙女是真的要停留在他身边了,不会再像以前一样那么飘渺,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刑无伤。”

  “嗯。”

  “我真的真的很高兴。”

  “……嗯,我也是。”

  作者有话说:

  两情相悦双向奔赴真是美好

  所以我最爱一心一意,从头至尾只有彼此,无论平淡无论坎坷,认定了就绝不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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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六十章 醒来

  太子下聘的第二日襄王世子被弹劾郊外纵马踩踏庄稼, 尽管已经及时赔偿,但还是有此牵扯出朝堂上一系列的骂战,另外之前被骂得出不了门的瑜王府就被拎了出来, 原因是各家王爷要给太子一派卖好,顺道转移一下视线,混淆一下试听。

  另外关于最小贤王的弹劾折子也并不少,主要集中在纵情声色,生活奢华无度上头。

  在这一众混战中各家那是疯狂抄对家老底, 什么十几年曾强抢民女, 出行驱赶百姓, 家里纨绔子弟出去喝花酒打起来的,家里婆娘放印子钱逼人家卖儿卖女, 还有贿赂地方官员假造文书隐田等等。

  以前大家没有多大的利益冲突, 如今全都翻了出来,

  京兆尹, 大理寺,刑部, 因为涉及皇亲国戚还要加上宗人府,几个部门的官员忙到夜里直接在衙门里打地铺, 也让整个京都的老百姓吃饱了瓜, 同时也让很多人对几位王爷的期待值降到了最低。

  没登上大宝家里头就这么多污糟事情, 这要是真的换了这其中哪一个登上了皇位,他们老百姓还哪有好日子过。

  在同行的衬托下, 只因为芳贵人家遭到一些弹劾的皇帝居然也变得让人可以忍受起来。

  就在皇帝的口碑即将要转变的时候,在一帮子保皇党准备发力给皇帝歌功颂德的时候, 东宫突然传来消息:太子殿下醒了!

  这个消息简直是石破天惊!

  别说正要运作的皇帝傻了, 就是前头掐得把兄弟间脸皮都撕干净的王爷们也傻了。

  欢呼高兴的只有太子一派的官员和京都的老百姓, 等到消息传遍整个大齐的时候,原本蠢蠢欲动的几个藩属国都暂时不动了,打算再等等消息,并且有志一同地向大齐递国书,表示要派遣使者送礼恭贺太子殿下大婚。

  一众王爷世子包括皇帝都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前去看望了据说昏迷了快两个月的太子殿下。

  只见太子殿下虽然脸色稍稍有些苍白,但精神头很好,坐在轮椅上无论是说话还是行为举止都没有任何不妥。

  就连太医都说这次太子殿下昏迷属实是因祸得福,因为原本毫无知觉的双腿在太子殿下醒来后开始有了知觉,专业术语扯了一大堆,把几位王爷和皇帝绕得头晕。

  简单点讲就是脑袋上砸那一下子,砸通了某根重要经络,然后太子殿下一身武力内劲通过这条经络连通全身,在太子殿下昏迷这段时间身体需求极少的情况下,又有很多补药灌下去,于是有了大量的内劲。在太子殿下无意识时,身体本能使用这些内劲反复不断冲击双腿上因为受伤淤堵的经络,这才有了治愈的希望。

  医之一道博大精深,我们的身体还有很多的奥秘等待我辈深入探究,而且比起药物,果然人体的自愈功能实在是太厉害了。

  这得归功于太子殿下双道皆修,如此天资如此努力,年纪轻轻已经快要突破八级巅峰像九级迈进了。

  太医们感概万分,给皇帝王爷世子们解释完就退到了一边。

  而刚刚还傻住的这些人这下子更是懵逼了。

  八级巅峰是什么实力?

  整个大齐都找不出几个来,被大家熟知的目前只有一个,就是守在西北边陲的陈太后的父亲镇国公,这也是朝里朝外都要翻天了也没有人敢去陈太后面前作妖的原因。

  更别说太子殿下是两道皆修的,按理来说要比一般人单修一道慢上很多,

  “太子殿下八级巅峰了?两道皆是?”只有四级巅峰的襄王下意识看了一眼被他寄予厚望,也被誉为天资聪颖的儿子,比太子大五岁,目前五级巅峰,已经是难得一见的天纵奇才了。

  “太子殿下天纵奇才。”贤王干巴巴地夸了一句,他和太子差不多的年纪,才刚刚够到三级巅峰,这一瞬间就气弱了。

  “对,太子殿下天纵奇才,实在厉害,是我大齐的幸事。”康王和成王也跟着恭维。

  “我们老邢家这风水可太好了,哈哈哈哈!”唯一傻住后抚掌大笑的就是嘉王,虽然他是一众兄弟中最没有存在感的那一个,看着也是个瘦弱文人的样子,但是他却是个实打实的武技六级巅峰武者。

  皇帝和荣王脸色僵硬,见所有人都看过来也跟上恭喜。

  太子点点头,其实已经九级巅峰了,但被他收敛起来了,八级巅峰足以震慑这些叔伯了。

  “侄儿昏迷这些日子多亏了几位叔伯看顾,陛下这段时间也辛苦了。”太子神色淡淡的,他从十岁上就开始参政,小小一个人早早站在朝堂上和一众叔伯一起听政,每日接受除了皇帝之外所有人的跪拜礼仪。

  别说现在就是以前太子在面对这些叔伯的时候也丝毫不会露怯,通常情况下都一众叔伯避他的锋芒。

  此时此刻从他口中说出的这两句话,瞬间就让这两个月夺位很上头的皇帝和王爷们一阵心惊肉跳。

  包括几位世子在内所有人都忍不住悄悄揣摩太子的神态表情,这一看就看出问题来了。

  太子身边都是能人,这两个月的事情怕是他们来以前就已经全部弄清楚了,但他这不声不响的样子,分明是对这两个月他们的搞事情一点不惊讶,那种从容毫无遮掩……

  所有人都猛然闪过一个念头:他故意的!他早就料到了!

  再想想这两个月间他们各自损失的人手,被揭的老底,以及在京都百姓中满是瑕疵的名声。

  所有人默默咽下一口血:他们全部上当了!

  “说起来孤这次因祸得福还要多亏康王叔家的堂弟,孤会请太后懿旨给堂弟请封一等郡王。”太子一点微笑着看向神色有些扭曲的康王和脸色发白的康王世子,旁边还有一个纠结的成王。

  在大齐,皇子受封亲王为一等,亲王世子则属于郡王爵位为一等,亲王其他的嫡子若是获封郡王则为二等,剩下的庶子一般是既没有爵位也没有家产的,即便是获封也多是三等郡王。

  现在那位亲王庶子还在外头的别院住着,被康王府赶了出去,成王府也不接纳,整个尴尬的要死,如今因为太子一句话获封一等郡王和两位世子平起平坐,不说他以后会不会报复,但肯定对太子死心塌地。

  以后有了这位新出炉的小郡王搅合,康王府和成王府大概率是不会太平了。

  “多谢太子殿下。”康王和世子也不能说别的只能点头道谢。

  “这一次大病孤深知独木难支的道理,各位皇叔辅佐父皇和陛下劳苦功高,侄儿也不忍心再劳烦诸位叔伯跋山涉水,但是孤的众位堂兄弟身为皇室子弟总要帮孤一把,诸位叔伯说可对?”太子环顾了一圈有些忐忑的几位世子笑道,“这一看几位世子堂兄弟也皆是人中龙凤,只留在京都虚度光阴实在浪费。”

  所有人心里:不,我们不觉得浪费。

  但是太子殿下的八级巅峰摆在那里,他们现在哪里还会探究自己是不是上套,只希望这两个月的事情太子别太计较,不然下场绝对不会好,还没有人求情。

  这时候还不是太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于是面上大家只能称是:对!太子殿下说的都对!

  于是太子殿下醒来发布的第一个政令,就是京都所有宗亲王爵家中的子女,凡年满五岁者全部招进东宫。

  看了那么多书的刑无伤想要改变的东西太多了,除了要从老百姓中培养各方面人才,接受新东西的上层管理者也是不可或缺的。

  而年纪大的人多半固执,能接受新东西颠覆自己以往的人太少了,那便直接从娃娃抓起。

  比起选一些不知资质根底的孩子,受全国供养的皇室宗亲家的孩子更好。

  虽然这样说不好听,但比起在平民里淘金子,比起各家各有利益的富人官员,最起码皇室宗亲家的孩子不但在本身基础条件上占优势,更是在利益面和大齐天然绑定。

  所以刑无伤直接给皇室宗亲的子嗣来了个大抄底,就算其中有一些确实不能有什么成就,那也可以养成良好的三观。

  毕竟这些孩子身份特殊,他们中若是出现了一个不着调的,都不要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徒就会给大齐百姓造成巨大的伤害。

  至于教材舍去大部分四书五经的内容,毕竟他们不需要参加科举,更加注重于实际操作的术数格物。

  这是他从赢然手里拿到整套数理化教材后就想到的。

  几位王爷折腾了两个月的京都安静了下来,东宫里也住进了大大小小五百多个孩子。

  离开十几天的刑无伤再次回到温泉庄子的时候,赢然正在一众丫头婆子的帮助下试穿嫁衣。

  赢然日常都是慵懒的,衣裙大多宽大舒适,除了基本的保养也不会太过倒腾脸上的妆容,这次试嫁衣试的是全套服饰妆容,所以刑无伤跨进房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个画好妆容戴好花冠穿好嫁衣正在做最后腰带调试的新娘版本小仙女。

  尽管小仙女的神态看上去颇为生无可恋,尽管小仙女看见准新郎之后因为迁怒给了他两个白眼,但刑无伤还是笑得满堂花开。

  再过不久,他的小仙女就要嫁给他做太子妃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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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六十一章 回京

  刑无伤其实这时候很忙, 前头他隐在幕后由着皇帝和他的叔伯们闹腾,确实他们互相之间都损失颇多,加上他在暗地里拱火整个朝堂前前后后被犁了好几遍, 别说其他人就是位高权重的也有好几个被拉下马。

  朝堂上不管如何管理总是有派系存在的,所以当拉下一个官位足够高的官员的时候,理所当然的会跟着撸掉一连串官员,京里京外都淘了一遍。

  这两个月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空出了好多官位,别说这次侥幸没有被波及的官员蠢蠢欲动, 就连太子阵营中很多大佬也都在言语之间多有试探。

  做为太子, 他并没有完美的方法杜绝官场的拉帮结派, 但是明知道这些官位他们会安排自己人还放任给他们,那就是他这个储君没脑子了。

  同样别人还好说, 作为坚定在背后支持他的官员们, 若是什么好处都不给,难免要寒了下属的心, 也会显得他刻薄寡恩,所以这些空出的官位和剩余的官员们, 怎么填补,怎么调度就变成了一桩十分复杂的事情。

  不过他虽然需要知道这里面的所有歪歪绕绕, 但是真的考察办事却无需他亲力亲为, 他只要握住几个关键的职位就可以了, 至于剩余的就看下头推荐上来的人什么本事了。

  以前他会比较关注下头人的出身和派系,但是现在他更关心的是会不会做事。

  而赶在这时候来温泉庄子是要告知赢然, 去江南传旨接人的队伍马上就要回来了,也就这几天她可以让人收拾收拾准备回赢家待嫁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借口, 主要是他已经有十来日没有见到赢然了, 处理政务的时候还好, 一旦放下文书就开始想她,昨晚上他也睡不着索性就没有睡,连夜处理了事物,这才在今日偷得半日空闲。

  房间里的人因为刑无伤进门就全部退下了,只有秋雨走在最后拉着自己的衣服对赢然龇牙咧嘴。

  赢然并不想秒懂,但她就是秒懂了。

  “然然真美。”刑无伤眼睛黏在一身嫁衣的赢然身上。

  “折腾了快一个时辰了,能不美吗?”赢然抬手开始解钮扣,闻言没好气地说道,“就是一头猪也能整得可可爱爱。”

  “这世界上哪里有像然然这么可爱的猪呢。”刑无伤上前两步想要伸手去抱,结果被赢然抬手一拦:“别乱动,这嫁衣要是出了啥问题,秋雨能给你的饭里下巴豆你信不信?”

  刑无伤双手顿住:虽然不信,但真不敢上手了,要是嫁衣真出了问题,到时候婚期说不定都要延期,亏地还是他自己。

  “那我帮你拆凤冠。”刑无伤这一双手看着骨节分明漂亮又修长,但其实指腹手心的茧子一点不薄,与其冒着勾丝的风险帮着小仙女脱嫁衣,还不如摆弄小仙女头上花团锦簇的凤冠。

  凤冠是纯金打造的镂空底座,期间镶嵌着上百颗珍珠,两侧是两只口衔东珠的两只凤凰,正前方是各色宝石镶嵌的百花,簇拥着衔红宝的凤凰,凤冠的后面还有四只稍小一些的凤凰,每只凤凰都拖着长长的珠链尾羽,两边的凤凰下头也有用极细的金丝编成的穗子垂挂下来。

  这个凤冠的用料算不上特别贵重,但是所使用的技艺却绝对是大齐的顶尖,光是在这个时代要弄出这么长的两个金丝穗子,就必须技巧和运气并存才可能办到。

  赢然只是嫌穿戴麻烦了一些,至于嫁衣和凤冠那是很喜欢的,毕竟谁不喜欢漂亮衣服和精致的首饰呢?

  七月二十六一辆宽大的马车带着两列护卫和另外四辆马车一路热热闹闹的进京。

  原本也没有知道这马车里的人是谁,但是赢家的马车和宫中禁卫前来迎接一路护送,这下子谁都猜到是谁了。

  是赢家大小姐,未来的太子妃从江南回京都了。

  消息一传出来大家都是争相观望不前,一路上原本还算畅通的路况顿时拥挤起来。

  赢然虽然并不看重这些,但是想到当初离开京都时赢家父母弟妹的神情,再看如今她回来时的热闹,也难免有了些气性。

  索性今日进京她也是仔细收拾过的,于是索性撩了前头的帘子微微弯腰出了马车,秋雨在边上想要阻止,最后想想还是算了,和该让京都的人知道知道他们大小姐如何貌美如花,免得有些人嘴酸说些难听的话。

  今日的赢然穿着一身绯红长裙,里头是素白透气的细棉长裙,外头则罩了层层叠叠蓬松的纱裙,最后再披上一层薄薄透气的绯红裙子,头上简单挽了头发,但却带了一个宽大精致的花冠,脸上更是上了全套的妆容。

  那一瞬间当真是四周都明亮了起来。

  这是哪里来的仙女!

  四周围观的京都百姓忍不住屏息,各个瞪大眼看着站在马车前头的女子,等到她面带微笑轻轻抬手微摇对着两边的人打招呼的时候,很多人下意识的跟着她抬起手摇晃。

  等到马车走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赢家废物花瓶?

  神特么废物花瓶!

  “我家姑娘要是跟这位似的长得一副天仙模样,还修什么武技武术?”

  “这谁家若是得了这么仙女进门,那还不全家捧着,还要什么别的?”

  “哎哟,我听说赢大小姐……太子妃娘娘曾经和以前的兵部尚书家的大公子定过亲,还被嫌弃直接上门退婚了!”

  “我知道,就是那陈家。”

  “这,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

  “确实不知好歹!”

  “退了好,多亏陈家眼瞎,要不然我们太子殿下哪里再寻个仙女做配!”

  “那可不!”

  “对头对头,是这个理!”

  “你们还记不记前头说太子妃娘娘,当初是因为和瑜王府的合安郡主撞衫,才被恼羞成怒的合安郡主驱逐出京都的?”

  “啧啧啧……合安郡主也是不容易。”

  “哎哟想到当时是个什么光景,我这替人尴尬的毛病就出来了。”

  “那可不,毕竟撞衫那是谁丑谁尴尬。”

  “怪不得当初赢大人说不肖走那些歪门邪道,当初听听也不觉得啥,现在一看太子妃娘娘,这赢大人当真是为风光霁月的真君子啊!”

  “是啊是啊。”

  “我要是有这么个漂亮闺女,我能在大街上横着走!”

  “大白天的发什么梦呢!”

  因为赢然高调地出现在京都大街上,还一路跟京都百姓打招呼,以至于关于赢家的事情再次被翻了出来,已经流放出京的陈家又被京都老百姓拎出来鞭尸,瑜王府也不可避免的再次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

  特别是赢然回京的第二日,太后就一道懿旨送到了瑜王府,斥责瑜王妃没有规矩无才无德不堪为宗室王妃,但也只是斥责并没有要夺她王妃的头衔。

  至于合安郡主到底年纪还小,懿旨里除了将她的郡主爵位降到了县主,一句斥责都没有。

  但仅仅如此,对于一生要强的瑜王妃和一向自视甚高的合安郡主也是晴天霹雳。

  原本她们母女以为驱逐赢然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当时闹得沸沸扬扬,宫里也斥责瑜王没有约束好妻女,罚了两年俸禄停了半个月的职务。

  除此之外瑜王妃和合安郡主,现在是合安县主,母女俩什么训斥都没有受到,都在庆幸逃过一劫,至于罚俸禄那并不算重要,像王府这种高门大户谁还真靠俸禄过活啊。

  谁知道不是她们母女逃过一劫,而是宫里的贵人掐着赢然进京的时间,用她们母女俩给这位未来太子妃垫脚!

  瑜王没想到流言蜚语刚要平息又一次甚嚣尘上,而宫里延后了对妻女的惩罚也让他错判了事件的严重程度,如今看来妻女是彻底恶了宫中的贵人,若是他这个一家之主不做点什么,瑜王府怕是就要在他手里折了。

  瑜王妃是瑜王发妻,生育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娘家也并非籍籍无名的人家,所以他若是直接和离休妻都不妥当,女儿虽然降了爵位却没有被问责,很显然宫里贵人是看在她年纪小的份上不计较了。

  瑜王叫来两个嫡子,父子三人好好谈了一场,瑜王妃被送到了郊外的别庄,以后无事就不要回京都了,等过个十年二十年宫里头的贵人们忘了这桩事情了,到时候由两个儿子接回京都,也是孩子有孝心,别人也不能说什么。

  至于合安县主则送去了在江南修养的瑜王府老王妃手里,由着这位老王妃教养几年,到时候就直接在江南寻一户靠谱的人家出嫁,没有什么大事儿也不用回京都了。

  处理好妻女之后,整个瑜王府除了上衙的和上学的,其他人都关起了门,彻底消失在了京都老百姓的视野里。

  对于瑜王的后续处理刑无伤专门去了一封信给赢然。

  赢然看着信有些诧异,看样子这瑜王好像还挺靠谱的,怎么家里老婆闺女是这个行事作风?

  瑜王作为开国获封的异姓郡王祖上也是声名赫赫,只是可惜除了第一代骁勇善战之外后代都不怎么争气,如今第五代开始要削爵了也没能出个力挽狂澜的人物延续家族荣光。

  所以瑜王府近百年在京都都没有什么威望,但是作为异姓王没本事并不是大问题,瑜王府一项忠心耿耿,也从来不参合皇位交替这种大事,所以和皇室还是有点香火情的。

  这才有了合安的郡主爵位,也才有了王府女眷常进宫联络感情的缘由。

  对于这个眼皮底下的异姓王,刑无伤自然有摸过底的,特别是出了合安县主知道他信号的事情后,更是将瑜王府里里外外捋得清清楚楚。

  然后他发现瑜王这人能力其实不错,这也是只停了他半个月职务的原因,但同样的也发现了一个大问题,那就是瑜王这人耳根子有些软,特别是对家里人,多有放纵。

  这次呵斥瑜王妃和合安,除了给赢然造势之外,也是要敲打考察瑜王的意思。

  事实证明瑜王还是能捞一捞的。

  赢然还不知道里头有这么多事情,听到外头秋雨说妹妹们来了,匆匆回了几个字就算回信了。

  等到刑无伤看到【哦,知道了,回聊】加上标点都不满十个的短信,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到底是有什么毛病?

  大婚日期明明还有好些日子,为什么要早早把人送回赢家?

  弄得现在,他都不能常常见到他的小仙女了。

  也不知道没良心的小仙女想没想他……只有这几个字,八成是不想的!

  太子殿下一边批奏章一边把自己气成了河豚,啪啪啪一连扔掉好几本奏折。

  “田地欠收不想办法增产安抚百姓,指望孤鸿福齐天庇佑百姓,那孤要你何用?”

  “堂堂一洲总兵居然被一群土匪挡了一年之久,这种废物还敢大言不惭让孤给他拨钱买兵器?简直是岂有此理!”

  “印洲鱼米之乡,今年无水无旱,结果收成和去年洪水的回安城治下比肩,这是他傻呢?还是当孤和满朝文武傻?”

  难得暴躁的太子殿下一个下午几道诏令发下去,刚刚歇下来的刑部和大理寺又来活了,分了几队带上令牌奔赴当地去查案了。

  只不过这一次和别次不同,太子殿下特意给他们拨了新制的马车,别看看着不起眼,但是又平稳又结实。

  没错,这些马车就是当初赢然那辆弹簧马车的仿版。

  发完脾气的太子殿下缓和不少,然后晚上赢然和弟弟妹妹们逛完夜市回自己的住处,就发现太子殿下正在阁楼房间里等她,看到她很是幽怨地来了一句:“然然玩得可开心?我才等了一个时辰而已。”

  赢然:……

  作者有话说:

  赶上了,明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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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六十二章 旧人

  茶言茶语的太子殿下还是很好哄的, 只要小仙女亲亲抱抱立刻就温柔体贴情话满级了。

  “自从你回了赢家我们已有好些日子没有相聚了,今日我满心欢喜等你回信,你却只用这几个字打发我, 然然是否觉得我厌烦了?”太子殿下很委屈。

  “连着回城那天,今天才第四天。”什么好些日子。

  “我心中惦念然然,日思夜想,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什么四日, 分明是四年。”刑无伤抱着小仙女, 把脑袋埋在小仙女的颈间, 细细的吻落在雪白的肩头,“我想要要即刻就来见你, 偏偏手边的奏折尽是些糊弄我的蝇营狗苟, 这群腌灒孑孓枉读圣贤书……”

  后面的抱怨被太子殿下吞下,微凉柔软的唇落在赢然花瓣一样的唇瓣上。

  早已彼此熟悉的两人不用言语不用眼神, 仅是肢体稍有动作边能领会对方的意思。

  “圣贤书是培养三观塑造人格的,使人明智懂理的。”赢然推了推刑无伤, 两人便换了位置,赢然居高临下的询问, “但人性太过复杂, 无私奉献是人性, 自私贪婪同样是人性,一个人的好坏和相貌, 才智没有关系,和是否受过教育的关系有, 但也不大。没受过教育的人坏很多人说是因为愚昧, 但坏其实和愚昧也没有直接联系。人类走到万物灵长的位置, 再愚昧的人也知道夺人财产害人性命是不对的。”

  “然然的意思是,人的好坏和读没读过书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刑无伤把人拉进怀里抱住。

  “前头不是说了吗,人人心中都有猛虎。”赢然想了想道,“不过民众开智还是必须的,只有百姓足够聪明了,上头的官员才不能轻易忽悠他们,官员们自然也更加谨慎小心。”

  只要人类还以族群社会生存,就一定会有纷争,只要存在私心和冲突,黑暗就不可避免,只能多多安置明亮的镜子,将光明尽可能地照耀到每一处角落,即使有什么地方照耀不到,也要让身处黑暗中的人有机会逃离出来。

  “然然的话总是有道理。”下头官员的无能不但会让太子殿下觉得疲惫,也会对自己的御下之能产生自我怀疑,刑无伤并不妄自菲薄,只是在慢慢了解小仙女的仙界之后,难免产生急迫感。

  焦虑就是这么来的。

  “好了,我们不着急,一步步来,跑得太快有时候反而不美。”赢然想要尽快改变这个世界是真的,希望这个世界能平安顺利的过渡也是真的。

  “好,我听然然的。”刑无伤还记得小仙女当初那个马上就要成亲生子的急迫样子,如今为了宽他的心,反过来劝他缓缓行事。

  太子殿下满意了:小仙女还是有良心的。

  第二日赢然醒来的时候房里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房间也好床也好她也好,都收拾的干干净净,昨晚她也没感觉到有第三个人的气息进来,可见这些东西都是刑无伤自己收拾的。

  赢然:不错,业务越来越熟练了。

  一身清爽的赢然坐到了饭桌前,拿起筷子才尝两口菜突然眼睛一亮,转头看向旁边一本正经的秋雨:“曹家来了?”

  “大小姐好舌头,徐伯徐婶和曹伯一家昨日到的京都,夫人特意把人全都拨到了大小姐你这边,这不,一大早曹婶就提着食盒送进来,以后大小姐一日三餐都由曹伯曹婶接手了。”秋雨笑着回答。

  赢家的宅子虽然和隔壁的大宅子打通了,但暂时并没有着急重新规划安排,只收拾了隔壁最大的院子拨给了赢然存放嫁妆聘礼和婚前居住。

  如今和皇室成了亲家,原本就有规矩的罗氏相比以往更加的谨慎,只要一天加恩的旨意没有下来,他们家就不会去动隔壁的宅子。

  至于说收拾出来让赢然住,那是应有之义,内务府早早过来帮着打通宅子不就是为了让未来的太子妃不住得逼仄,以后聘礼嫁妆喜宴都能摆得嘛。

  “大家来了,你可开心了?”赢然一口吃出曹案和慧娘的手艺,倒不是他们夫妇的手艺有多么的惊才绝艳,只不过住在江南那几个月这夫妇俩被她这张嘴这么的不轻,各种处理食材和品类的尝试,更是用了很多原本的药材来做调料。

  大概这个大齐,只有曹家夫妇手里出来的吃食会有那么多层次的味道。

  “自然是开心的。”秋雨原来在府里默默无闻,是跟着赢然出京之后才活泼起来的,真的和身边的人交流也是在那之后,所以对于秋雨来说,徐伯夫妇和曹家一家是除了赢然之外她最熟悉的一群人。

  上次圣旨从江南回来的时候秋雨就指望着徐家夫妻和曹家一家跟着一起进京,但是圣旨去的太过突然,又不能多待,所以要收拾安排庄子果园的徐家和曹家只能押后再进京都。

  赢然也不耽误时间自己吃饭让秋雨去看看两家人安置的如何了,等收拾好了过来好好说话。

  徐家夫妇和曹家一家子来的很快,一眼就看到被养得更好的赢然,一路提着的心也放下了。

  明明跟着小白脸一路去京都游山玩水的,怎么才短短几个月他们家大小姐就要嫁给太子殿下了?

  接到圣旨的时候两家人都是懵的,但回过神来就是慌神。

  别人不知道大小姐是个什么情况,他们还不知道吗?

  他们家大小姐不是不可以嫁人,但是再怎么着也不能嫁进宫里啊!

  不得不说,虽然时隔一个月,但徐家夫妇和曹家一家子在这个时候的思绪与秋雨同步了。

  好在后头两家人拿到了赢然的亲笔信,不然他们进京就不是陪嫁而是要想办法将他们家大小姐捞出来了。

  幸好幸好!

  “见过大小姐。”一行人大大小小全部给赢然作揖行礼请安。

  赢然立刻笑着道:“不必多礼,自在些,都坐下,说说我走之后庄子和果园子怎么处理的?”

  “回大小姐,您走后老奴看着买下了两户逃难的人家,一户送到果园子那边帮着搭理收拾果园子,另外一家子就留在庄子,之后每年老奴都跑一趟江南处理收成。”徐伯把两户人家的契书以及两家人家的详细资料都放到赢然身边的小几上。

  “徐伯办事我自然放心,不过每年来往会不会太累了?”赢然随手翻开册子,就听徐伯回答:“大小姐体桖,不过每年奔波一趟实在不能说劳累,而且江南到京都河运发达,坐船要缩短一半路程,另外老奴进京的时候听说太子殿下从明年开始要修新的官道,倒是路途必定更加顺畅。”

  “……”这是学到要想富先修路了?

  赢然点头:“那我这里曹叔曹婶还是管着厨房,关于食材的采买徐伯和隔壁府里的管事商量一下,按着隔壁的规矩来,要是缺了什么就另外支钱去采买,外头的事情还是由徐伯来管,徐婶和秋雨帮我管着院子里的丫头婆子,按着我们的习惯来,要是有什么不合适的回了隔壁夫人一声将人送回去便是。”

  有已经磨合好的人用,赢然自然不会再费心思去琢磨新的人手。

  “大小姐放心。”徐伯其实并不确定赢然身边是不是已经有了另外的管事,毕竟他们家大小姐什么性子他太清楚了,这么长的时间还没有找个帮着处理一切的管事才是奇怪。

  但偏偏还真的没有,不管原因是什么,他总是心里感动的,大小姐这是还记得他,虽然更大的可能是大小姐懒得再找人所以硬拖到他来。

  “必然不让大小姐操心一心半点。”徐婶也清楚赢然的性子,而且和秋雨也配合融洽,回答完就站起来行礼告退让秋雨带着出去,看样子是是即刻上岗了。

  “我们夫妇必定让大小姐吃好喝好。”曹家夫妇对于没有拿到管事位置一点意见都没有,毕竟谁都知道厨房的重要,若不是真的信任他们夫妇,如何会把厨房重地全权交给他们。

  赢然摆摆手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见到曹家人高马大的大儿子曹平想了想道:“曹叔稍等,曹平天生大力性子也温和听话,不知曹叔是否有其他的想法?”

  “大小姐的意思是?”曹案心头一跳,一边的妻子慧娘也忍不住激动,若是以往他们可能不会如此激动,必定大小姐性子再好,但人脉势力有限,他们家的大儿子要想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安置实在不容易的事情,但是如今却不一样了,大小姐身后有太子殿下!

  “我是这样想的,曹平的天赋实在不该白白浪费,不如将人推荐给太子殿下。”曹平智商上有些问题,但恰恰因为如此他的心思就格外简单,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而他温和听话更是他极大的优点。

  特别是当他还拥有极高武力值的时候,这简直就是天生的忠心保镖侍卫人选。

  “一切凭大小姐做主!”曹家夫妇立刻拉着曹平给赢然磕头。

  “都起来吧。”赢然看向颇为机灵的龙凤胎,“单单送曹平过去别说你们不放心,我也不放心,不如这样小苗和小树跟着一起去吧,他们正好也到了识字习武的年纪了。”

  龙凤胎闻言磕了头就不见外的靠到赢然身边,嘴里仙女姐姐漂亮姐姐,两张小嘴的童言童语把赢然逗乐了。

  这样的场景在江南的时候也常出现。

  对于自己的两个小玩伴赢然还是很大方的,于是等到龙凤胎被父母叫走的时候,手里都塞了一大把赢然给的零食。

  晚上刑无伤来的时候赢然就把曹家兄妹三个的事情告诉了他。

  刑无伤对于曹家人虽然称不上熟悉但也绝不陌生,对于曹平更是有了解,别说这是小仙女的要求就算不是对于曹平他也是有心思的。

  毕竟真的难得。

  曹平就是典型的人生被关了门之后,另外开了一扇比门还大的落地窗。

  只是在这个时代,这扇巨大的落地窗需要有人拉开窗帘,才能真的显于人前。

  作者有话说:

  明天应该就要送嫁妆和婚礼了。

  ◉ 第六十三章 晒嫁妆

  前头送到赢家的嫁妆和聘礼, 被重新收拾好,点心瓜果这些不能长时间存放的全部留在赢家,还有其中指向明显用来孝顺长辈送给平辈晚辈的衣料配饰笔墨之类也同样留下。

  罗氏在东宫送来的两位麽麽和内务府遣来的宫人帮助下, 将所有东西整合成一张长长的名册交给了赢然。

  其中规矩中嫁妆必须要的东西用朱笔在后面做了记号,其他的由着赢然自己选择,哪些一起带进东宫,哪些送去嫁妆中的宅子库房里,又有哪些留在赢家给她留的院子里。

  赢然拿到嫁妆单子的时候微微挑眉, 因为在上头她看到了不少熟悉的东西。

  罗氏是一个有成算的当家主母, 家里几个孩子的嫁妆聘礼都早早该是置办起来, 赢然长得好又是家中嫡长女,是赢家最有可能高嫁的女儿, 所以除开赢然生母留下的嫁妆, 罗氏还另外了置办了一部分东西,为的就是看情况往赢然以后的嫁妆里填。

  只是后面出了事情, 赢然绝了嫁人的想法,将生母嫁妆中所有的不动产, 大部分的首饰布料以及名家书籍字画之类的都回馈给了赢家,只要了现银, 随身的用惯的东西以及江南那个小庄子。

  但是赢然手里的这张单子上, 生母所有的东西都在上头, 另外罗氏还从赢家公账上拨了一部分东西放在上头。

  若是赢然大手一挥将单子上的东西全都塞进嫁妆中带走,那么赢家就要被掏空一半。

  赢然露出一个微笑, 罗氏这个当家主母可真够大气的。

  又或者罗氏也知道赢然绝不可能掏空娘家,所以才敢如此行事, 总之不管罗氏是出于什么想法, 她敢敞开了让赢然拿就让人忍不住佩服, 自然小仙女也不能真做个贪婪的饕餮。

  她不但不会要已经给出去的东西,就是宫里送过来的东西她也会留下一部分。

  等她嫁进东宫,赢家加恩封爵就要进入京都顶级圈子了,不管赢然和赢家在不在意又这么想,所有人都会将两者看成一体,寒门出身没有多少的底蕴的赢家要是不想在未来的交际中露了怯,那就需要这些平时没啥用但可以装逼的东西来撑场面。

  还有她并不觉得自己到了东宫以后会有多少动用嫁妆的机会。

  整个国家供养的皇室若是还需要媳妇动用嫁妆,那也不用挣扎了,直接毁灭吧。

  嗯……也给以后的太子妃和皇后的娘家准备嫁妆的时候留条生路。

  内务府一共送来了一百二十抬的嫁妆和二百四十抬的聘礼,加上罗氏送来的东西,真要全部整里头,即使剔除那些瓜果点心之类的东西四百抬都装不下。

  而赢然的目标嫁妆是一百二十抬,大齐未来就是她自己家的了,她是懒散爱享受,但她的享受是节省模式,总之这嫁妆攀比奢靡之风是绝对不能从她这里涨起来的。

  心里有个想法浮了起来,赢然转着水笔,在除了必要的的嫁妆之外只勾选了十几样她觉得自己以后会感兴趣的东西,另外把要留在赢家的东西东西圈了出来,最后还剩下大大小小上万件东西全部选择封存在她现在住的这个院子的库房里。

  “大小姐,这……”别说内务府的宫人被赢然这个操作弄懵了,就是东宫来的两个麽麽和罗氏身边的婆子也糊涂了。

  “就按我说的办。”赢然摆手让人都下去,然后给刑无伤写了一封信,说了自己的想法,至于办事,自然由太子殿下去办了。

  晚上刑无伤过来的时候赢然刚好抽了一大波盲盒,如愿抽到了一张拼音字母表,一张认识数字和乘法加法口诀表,没错就是那种幼儿园家长买的那种很大的挂画。

  赢然抽到双喜热水瓶的时候就有些怀疑了,再回想前头抽中种子农书的那几次,她实在很难不怀疑系统的盲盒其实是根据她的需求在调整卡池的。

  估计也就是赢然是在佛系咸鱼,不然换个人怕是早就发现这个规律了。

  不过没关系,这时候发现也不晚。

  只要赢然有很强烈的想法,盲盒卡池就会根据她的想法和周围环境事件适当调整盲盒的种类。

  下午她脑子里全是认字幼教拼音数字九九乘法表,晚上大抽一波,果然有了这方面的盲盒。

  除了这两张还拿到了一本文字工具书,里面有繁简字对照表,笔画,部首同义反义字词,多音字,生僻字词,民俗谚语,谜语歇后语,最后头还收录了三百种常用字体的介绍。

  赢然翻了翻觉得眼睛都要花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的工具书,赢然不记得自己见过,但没关系,有用就行。

  于是刑无伤前脚进房门后脚就被塞了一堆东西。

  赢然觉得自己任务完成,伸了伸懒腰:“你先看着,我去散散步,下午坐的太久了,活动活动,可把我累的。”

  被独自留在房间里的刑无伤觉得,他现在很像前不久自己新学到的一个词:工具人!

  不过面对小仙女,工具人乖乖坐了下来翻开被塞过来的东西。

  这时候的刑无伤

  已经实现了繁简无障碍转换阅读,拼音和阿拉伯数字也已经能熟练运用,所以但他看到两张颜色鲜亮的挂画时,他就知道他没有必要劝他的小仙女了。

  在百姓开智这方面小仙女是认真的。

  八月初八大吉

  赢家送出了未来的太子妃的嫁妆,尽管每一抬嫁妆盒子都装的满满当当,但一百二十抬的嫁妆比起前些日子送到赢家的聘礼,这嫁妆实在有些寒酸了,更别说还有前头内务府送的嫁妆了。

  嫁妆还没有到皇宫门口,赢家贪婪,赢然上不得台面的流言已经迅速传播开来,要说没有人在后头推波助澜谁都不会信。

  来看热闹的公子小姐表情诡异,也不知道是想要讥笑还是愤怒,反倒是不少年轻书生为太子殿下抱不平,相约着一起去看看这太子妃的嫁妆到底是个什么样,这赢家到底贪婪到什么程度!

  晒嫁妆是大齐上上下下的新婚习俗之一,皇室贵人成婚自然不可能谁都能进去围观新娘子的嫁妆,但是太子殿下这里早早传出消息,皇室会在宫门前搭高台晒太子妃的嫁妆,并且以后皇室的媳妇晒嫁妆都是这个规矩。

  这才有了大家相约去看嫁妆的说法。

  半人高的台子搭成了长条形,隔着两米围着台子竖了一圈石墩子,墩子和墩子之间挂着上下两条麻绳,每个石墩子边上还站着一个禁卫。

  嫁妆还没有摆到台子上周围已经围满了人了,里头有司仪唱单子。

  除了一眼就能看到的材料金贵雕工精美的起卧家具,大家的目光多数都落在了礼盒中那些奇珍异宝上面,夜明珠龙眼珍珠都有,金银珠宝也不缺,店铺土地也有,流光溢彩的布料,巧夺天工的头面首饰……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最前头的几个礼盒上。

  不知道是琉璃还是水晶的一整套茶具在阳光下闪着耀目的光芒,两个颜色鲜亮花样繁复的奇怪的壶,还有一整套寒光闪闪的……菜刀?

  “这是什么文字?”终于有人注意到被架子挂起来的两幅挂画,重新刻印的挂画是黑白色的,但文字图案都非常清晰,只是很奇怪,看那些画知道是什么,但是画边上的符号却不懂什么意思。

  “四十万份又是什么意思?”有人看到两幅挂画和边上一本三字经一本千字文的边角都用朱笔写着【四十万份】纷纷出生疑问。

  而这时候司仪也正唱到:“拼音表挂画四十万份,简易数字乘法口诀表四十万份,注音三字经四十万份,注音千字文四十万份。”

  围观的人:好像听懂了,但又好像没听懂。

  书生能懂得多一些:注音是什么注音?

  而且四十万份是有多少?整个大齐还不到三百万人,这四十万份是要做什么?

  不少人不懂有那胆子大的就直接问出口了。

  “这拼音和数字都是太子殿下从外邦借来的用于给大齐百姓开蒙用的,同时也是为了推广官话,太子妃反对攀比聘礼嫁妆,也反对奢靡之风,将自己三分之二的嫁妆用于支持拼音数字的推广,刊印拼音表数字表,注音三字经和注音千字文各四十万份,到时候会在大齐各地低价售卖给百姓,全国统一定价四样每样十文,四样打包三十五文,之后太子殿下会下放诏令去往全国各个城镇。”司仪跟了一路听了一路屁话憋了一肚子气,这会儿总算是扬眉吐气。

  因为纸张和印刻的生产力限制,书本对于老百姓来说都是奢饰品,一本最常见的三字经都要卖到一两银子,哪怕是旧的最低也不会低过半两银子,千字文也是差不多的价格。

  而普通的老百姓家里一家子一年城里的能多个十几两就已经很好了,乡下一年多个两三两已经算是好年景了。

  所以想要供一个读书人常常需要举族之力才能办到。

  而如今遍布大齐的武校就不一样了,一个老师能教一大群,武技老师还需要一本书讲讲领悟心得,武术一道就是吃苦锻炼,什么都不需要,跑步爬山扛石头挑水上树都可以训练,而且武之一道富有富的练法,穷也有穷的练法,普及起来相对容易。

  读书却没有那么容易。

  大部分还没有想清楚这四十万份启蒙挂画书本的含义,但京都最不缺的就是读书人,他们对于开蒙再清楚不过,认字读书最难的就是一开始,还有就是口音问题。

  若是这什么番邦字母一样的拼音真的能帮着准确注音,那真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这时候再也没有人说什么赢家贪婪了,反口纷纷称赞太子妃是太子殿下的贤内助。

  不管啥时候妻子拿嫁妆出来支持丈夫的事业,都是会被人称颂的。

  没一会儿大家小巷就到处传出太子妃拿嫁妆出来支持太子的佳话,言语之间似乎还希望天下女子效仿。

  远远看热闹的赢然倒是没有想到自己能在这方面带个头。

  “这可不是什么好头啊,别人的丈夫可不是我家太子殿下,将自家的嫁妆拿出来谁知是好是歹。”赢然转头看向抿嘴微笑的刑无伤,“太子殿下可要想想办法,别到时候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那可就罪过了。”

  “太子妃放心,纺织机已经成型了,只是数量还不够,很快京都第一家纺织厂就要落成了。”刑无伤到不怎么担心,别人也不是啥的,若真的这么容易效仿,那么就算没有小仙女的的事情,该被骗走还是会被骗走,“等她们自己能赚到钱了,一切都会好的。”

  “以后会把图纸卖给商户吗?”赢然突然想起纺织业早期的黑暗,“万一商户建了纺织厂压榨女工太过呢?”

  “会。”刑无伤看过纺织业的发展,对于赢然的问题也有自己的想法,“到时候会让买图纸的商户签订工酬条约。”

  “要是欺上瞒下呢?”财帛动人心,贪婪哪是那么容易遏制的。

  “然然你忘记了吗?”刑无伤脸上的笑容温和,但是说出来的话一点不温和,“按仙界说法我们这里是封建帝制的国家,是家天下,整个天下都是我刑家的,所以我能很轻易的夺人家产,贪财重利那就让他们变得穷困潦倒,还能让他们九族子孙后代永无出头之日,我倒是希望有胆子大的来做这个出头鸟,既能杀鸡儆猴又能让户部有一大笔进账,一举两得。”

  “……”赢然嘴角抽搐了一下,看着在她面前第一次露出獠牙和算计的刑无伤,沉吟了一下才道,“是觉着我嫁妆都送进宫了,跑不掉了,所以不装了?”

  “以前和然然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刑无伤,但以后很多时候都是太子殿下了,总要让然然先习惯习惯。”太子殿下摸了摸鼻子,很有自知之明地道,“免得以后然然恼我骗婚。”

  作者有话说:

  别看太子殿下在小仙女面前是个恋爱脑,还兼具忠犬绿茶等各种属性

  但其实太子殿下真不算善心人,他是一个很合格的君王继承人,还是那种文武一把抓,权利很大的未来君主。

  小仙女:老公骗婚咋办?

  小穆:小仙女你好坦诚哟!乌鸦笑猪黑!

  小仙女:……那没事了。

  太子: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

  小仙女&小穆:没有!

  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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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六十四章 谢长安

  京都还在热议拼音和数字到底是怎样才能帮助开蒙的时候, 整个皇宫都张灯结彩装扮了起来。

  特别是东宫,日常挂的灯笼全部都换成了红色,花园里和路边的百花都被修剪地格外精神, 里里外外修整刷墙,务必要在太子殿下大婚那天,整个东宫都要做到光彩照人。

  就在大婚前的两三天,那个无灾无祸收成却低到和江南遭了洪水的回安城差不多的印洲查清楚收尾了,刑部左侍郎亲自带队乔装前去摸底。

  好嘛, 印洲大小官员和当地的乡绅豪族将整个印洲把持的牢牢的, 朝廷没收上多少赋税, 那里的老百姓却一片瘦弱麻木,只有官员和乡绅豪族吃饱了。

  而最让朝上难以接受的是印洲新上任的州牧谢长安是太子殿下的心腹。

  一身白衣的谢长安被押解上京都的时候, 不但太子一派官员不敢置信, 京都老百姓都不敢相信,纷纷猜测这姓谢的是不是吃错药了, 年纪轻轻坐到封疆大吏的位置,自己本身还是太子殿下看中的心腹, 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图什么?

  整个朝堂上几个王爷不敢冒犯太子殿下但不妨碍他们看热闹, 皇帝更是阴阳怪气冷嘲热讽, 反倒是太子殿下自己非常稳得住, 完全不为所动。

  对于印洲巨型贪污案的处理,太子以大婚将近为由押后审理, 任由谢长安被关进刑部大牢,日常更是避而不谈。

  这个态度说明什么?

  说明太子殿下失望至极, 同时觉得自己心腹做出这种事情脸面尽失, 太子一派的朝臣心情都不太好, 有其他心思的人却仿佛找到了太子殿下的痛脚,于是前头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开蒙恩德还没有散尽,关于太子殿下糊涂心腹巨贪的言论悄悄流行了起来。

  日常悠闲备嫁的赢然没想到有一天吃瓜吃到自家头上,外头活灵活现的传言由弟弟妹妹们带进她耳朵里,小仙女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倒也不是对这个叫谢长安的多了解,也不是刑无伤的眼光定然毫无错漏,只是一个简单的合理的推论。

  首先按照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大规律,能被刑无伤看中并且交托一洲重任的谢长安,最最起码也得是个脑子里拎得清利弊的人,再加上对方还很年轻,据说刚三十出头,政治生涯才刚开始,未来在朝堂里爬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是非常有可能的。

  这样一个有靠山有能力,还有无限前途的青年才俊,脑子里到底要进多少水才能背着太子勾连当地官员豪族变成大贪官?

  另外一个就是这事儿有些太明显了,一个地方贪官想要钱财的同时保证自己的身家性命,最好的办法就是欺上瞒下,而要欺上瞒下成功,那动作就不可能大到上任两年就被上头察觉的地步。

  这整件事情都透着一股违和感。

  很快赢然就有了现场吃瓜的机会,因为入夜的时候刑无伤来了,请小仙女出手帮忙引开坐镇刑部的前禁卫统领。

  “本来这事儿应该我亲自上的,但莫老是我小时的武师傅,而且是位八级巅峰的高手,我还不能悄无声息地略过他,但只要一出手他就能猜到我是谁。”刑无伤苦哈哈地跟小仙女诉苦,“谢长安这个憨货,聪明反被聪明误,着了人家的道,说好的最少六年例外摸清楚了再回来,结果才两年就被人做局送了回来,要不是顾惜他的小命,怕他被畏罪自伐,我也不能把他送进有莫老坐镇的刑部大牢,但送进去了别人暗算不了他,我也没法悄悄找他了。”

  而且印洲的事情还没有完,谢长安回来了,他还要派别人去的,所以不能让对方警惕,谢长安这一桩事情虽然搞砸了,倒还能利用一番让对方彻底安心。

  现在的情况就是他不能光明正大的和谢长安接触,偏偏他派去的刑部官员私下里接触谢长安时,对方什么都没说。

  刑无伤自然不相信谢长安真的背叛他,他只怕谢长安知道什么了大事,以至于除了他谁去见他都紧闭着嘴。

  前头说的八级武者在四周国家都很少见,大齐也找不到几个,八级巅峰的莫老想要拿九级的太子殿下怎么样肯定是不可能的,但八级巅峰和九级之间也没有差距大到把人当瞎子聋子的地步。

  所以刑无伤思前想后,将自己手里的人里里外外扒拉了一遍之后,跑来请老婆大人出手。

  “只要引开他就行?”合欢宗并不是剑宗,对于打架并不擅长,但是她按照这个世界的武力等级排序,最起码高了这位莫老两级,这其中就是量到质的变化,虽然招式身法略有欠缺,但速度力量决定了赢然要是想要拿下莫老,也不是什么难事。

  “然然手下留情,莫老不但是我的武师傅,还是刑部的定海神针。”刑无伤看着小仙女一副跃跃欲试想要大显身手的样子。

  “哦。”小仙女很失望,难得有兴致想试试身手,结果还是个动不得的。

  “等什么时候有空了我陪然然?”刑无伤现在的实力比起莫老来更加接近赢然,是陪练的不二人选。

  “……”赢然在刑无伤脸上停顿了一下,摆摆手,“算了,我对打打杀杀本来就没什么兴趣,戾气太重,不好,我们要讲究和平。”

  太子殿下:但凡你别对着我的脸,一副担心打坏了不能看的表情,我就真的信了你真的没兴趣。

  尽管赢然对于放莫老风筝没有多大兴趣,但还是很像样的准备了一套黑色的裙装。

  刑无伤:“倒也不必如此,然然若是愿意莫老应该只能看到你的影子。”所以穿成什么样都没关系,反正莫老也看不清。

  “也对,那就这样吧。”赢然不准备换衣服了,直接可以走了,结果手被刑无伤拉住,只见太子殿下无奈叹口气:“人虽然看不清,但熏香是可以闻到的。”

  赢然眨了眨眼,抬手闻了闻衣袖:“秋雨新学的调香,这是新品桂花金橘香。”然后放下袖子指向房间里还冒着袅袅白烟的香炉。

  刑无伤:好了,别说衣服,估计人都沾满了香味。

  “哎呀,没关系的,我又没啥机会遇到莫老,闻到就闻到了呗。”赢然对自己的咸鱼程度非常有自知之明,宅哪儿不是宅,以后进了东宫怕是也没有多少兴趣出门,既然如此她一个东宫内宅太子妃和坐镇刑部的大佬会有什么交集呢?

  “好吧,为了保险起见,让秋雨给你换个熏香。”刑无伤觉得小仙女说的也对,于是点头同意,两人相携掠出赢家,几个闪身起落已经到了刑部隔一条街的位置。

  刑无伤对赢然眨了眨眼睛,全力收敛自己的气息,然后自然走动慢慢靠近刑部。

  赢然比了个OK的手势和刑无伤相反,浑身的威压瞬间散开,等级低的武者没有丝毫感觉,但是高等级的武者就瞬间寒毛直竖了。

  刑部大牢的最深处有一间特别的房间,不但有正常的门窗,就连布置都是普通人家里的样子,这就是刑部的定海神针八级巅峰武者莫老的住处。

  他长年在这里修炼,顺带看守刑部大牢,今晚本来也和平时一样,吃了外头送来的上好佳肴之后,莫老背着双手,像普通老头那样在大牢里溜了几圈弯,就准备回自己房间休息了,结果一阵陌生的威压让他瞬间暴起,霎那间从大牢深处闪身到了刑部大牢大门口的门楼顶上。

  “何方高人到此,不知有何见教?”莫老在外貌上就是一个憨厚的花甲老者形象,穿着一身细棉灰色短褂,脚上踩着最普通的灰蓝千层底布鞋,要不是这人站在房顶上目光如电的看着远处赢然藏身的柱子后头,怕是走在大街上都没有人多看一眼。

  赢然捂着嘴嘿嘿无声笑了两下,压着压声道:“没什么见教,我就是来随便看看。”

  “……”莫老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对方听声音年纪不大,但是威压很明显并不在他之下,抬手轻抚胡须,清了清喉咙,“此地是刑部重地,关押的都是罪大恶极的犯人,阁下要想赏景不如去往别处。”

  莫老并不想随便和人起冲突。

  “可是我好奇怎么办?”赢然无声挑眉,“不过我看老头你也挺好玩的,不如你陪我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若是半个时辰内你抓到我,别说刑部大牢,就是这大齐的京都,我都会离得远远的,你觉得可好?”

  莫老怕是一辈子没遇到过如此离谱的事情,一个激动把自己的胡子都抓下来好大一把,心疼的他直哆嗦,但是理智还在,这人口中说了大齐京都这四个字,在看这嬉笑的态度,莫不是别国不出世的少年天才来戏耍?

  “看来阁下今晚是不会轻易罢手了?”莫老和赢然的威压很多人感受不到,但是对话只要不是睡得太死,都听的清清楚楚,附近所有醒着的人都屏着呼吸,等着后续,并且暗暗祈祷这两位莫要动手,不然这一块怕是不能要了,而他们这池鱼之殃也是跑不掉的。

  “你这老头好生不讲理,让我看稀奇你不乐意,陪我玩个游戏也不情愿,你这样为难我可太不知好歹了。”赢然的目光落在远处朝她作揖的刑无伤身上,弯着双眼嘴角一翘,“快快选一个,莫要破坏我的好心情。”

  恶人先告状!

  到底是哪个不讲理,哪个在为难人?

  大概是没有见过如此会胡说八道颠倒黑白的人,莫老也来了火气,吩咐下头守好了刑部,扬声道:“如此,就让老夫见识一下阁下的身法!”说完整个人就朝着赢然躲藏的柱子方向疾射而去。

  “老头子你不讲武德,我还没说开始呢!”赢然一边闪身离开一边还不忘往后丢嘲讽,“来抓我呀,来抓我呀,啦啦啦,抓不到!”

  莫老扶着柱子的手指直接在柱身上扣出了五个洞:( ̄皿 ̄#)!!血压瞬间飙升!

  悄然摸进大牢的刑无伤:……回去后多淘些好的药材,别真的让莫老气出病来。

  听见外头气人对话的谢长安歪头往外头一看,正好和摸进来的太子殿下对上了视线,再联系外头气死人不偿命的你来我往,谢长安瞬间想明白前后,抽了抽嘴角:“殿下以后可拦住了,别让莫老和这位阁下碰头,不然太子党怕是都不用别人攻击了。”

  太子殿下:瞎说什么大实话!

  “这是为了谁?”太子殿下瞪着一派闲适,好像这事儿跟自己完全没关系的谢长安,“孤劝你还是要点体面。”

  “嘿嘿。”谢长安讪笑一声,对着刑无伤弯腰作揖行了大礼,“多谢殿下信任属下。”

  “自然是你值得孤信任。”太子殿下挥挥手,拦住感动要表忠心的谢长安,“时间紧迫,谈正事。”

  谢长安立刻收起所有情绪,面容一肃:“殿下,事情是这样的……臣留了东西在……臣将计就计……”

  作者有话说:

  小仙女的等级就是个bug

  不存在谁能限制她自由这种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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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六十五章 互怼

  刑部大牢作为大齐首屈一指的监狱, 基础设施搞得是非常优秀的,按照关押犯人自身和案件的不同性质一共分为四个区域,最外面栅栏式普通牢房, 中间铁栅栏牢房。

  后面是除了出气孔全封闭浇铁汁灌墙的单间牢房,这里的人大部分武力值都很高,不但牢房格外坚固,里头的犯人还会带上沉重的脚镣阻碍行动,身上的穴位也会被封住。

  穿过这牢房才是关押各种不太好摆弄的犯人, 比如以下犯上的文人狂士, 唾骂皇室宗亲的官员等等, 这些人大多在外头有很大的名望,问罪不至于, 不理他又显得朝廷没有面子, 于是就有了这么一排牢房建在大牢的深处专为恐吓这些人。

  一开始确实被吓到,特别是刑讯的地方就在旁边, 守门的人甚至都不阻止他们互相串门,甚至欢迎他们围观。

  但时间一久, 再恐怖的地方都会失去威慑力。

  于是这一排牢房,慢慢变成了外头名人狂士御史官员刷名望的地方, 就跟某个朝廷的文人骗廷杖一样。

  没来刑部大牢最里面的大佬蹲过十天半个月, 都不好意思跟人说自己在文坛在士林有地位。

  这大概也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

  谢长安作为被特殊关照过的嫌疑犯, 并没有去本该关押的铁栅栏牢房,反来来了连门都不关的最里面的刷资历牢房, 并且太子在来之前就安排好了,把蹲在里头刷资历的几个都赶了出去, 借口也好找, 就是太子大婚大赦。

  于是这一大片牢房离开了莫老, 就再没有其他人了,这也是刑无伤和谢长安放心说话的原因。

  当然刑无伤现在九级的实力,要是有人偷听,必定会在别人听到他们谈话之前先发现对方。

  刑无伤带来了纸笔,谢长安记忆力非常好,将印洲里头的歪歪绕绕一层层剥开解释给刑无伤。

  “这什么笔如此精巧?”谢长安拿着黑色水笔在纸上角落划了一道,惊奇的问询。

  “等你这次出来孤送你一支。”刑无伤手中的水笔记下一个个名字,旁边标注出身关系,没一会儿一张纸就写得密密麻麻,“现在先画地图。”

  “好嘞。”谢长安应得利索,手中动作也快,水流山川树木,方位城墙建筑,一张又一张好像在脑中模拟过好多遍的那样一气呵成,最后在画好的地图上填上详细的地名,半刻钟十几张地图就画好了。

  里头有印洲那些人的密库位置,存粮位置,未上报的矿产,他自己藏的证据,那些人畜养武者的庄子……

  “长安辛苦了。”刑无伤知道谢长安的能力,不然也不会把人派过去,但依然为此震惊。

  “若不是殿下将印洲的暗桩人手全权交给臣,臣就是在能折腾怕是也弄不到这么多东西。”谢长安这两年表面上不但背叛了太子,贪起来比原本那些人都厉害,怎么享受怎么过日子,这才能短短时间内打进内部。

  当然这两年他干这些事儿后遗症也很大,比如他早年欢欢喜喜娶回家的妻子已经不让进院子了,两个儿子看他都跟看仇人一样。

  “放心,孤都记在心里。”刑无伤抬手拍了拍谢长安的肩膀。

  “殿下言重了,这都是臣该做的。”谢长安犹豫再三还是道,“殿下也知道臣,无父无母只有妻子和两个小儿,出了这事儿他们也没个依靠,还望殿下能稍稍看顾。”

  “孤记得进京那日你家夫人和两个孩子都被你夫人娘家接走了。”刑无伤见谢长安表情不太对疑惑道,“可是哪里不妥?”他本来是打算让人另外安排的,但是人家亲人来接了他就没有多事,免得打草惊蛇多此一举。

  “不瞒殿下,内人和娘家是有些那什么的。”谢长安简单的描述了一番中间的纠葛,还是和他有关。

  大概是就是他当年和妻子娘家堂哥是同窗,来往的不错,两家便有意结亲,结果他不愿意娶同窗娇蛮的亲妹,而是看上了父母早逝养在祖母身边的堂妹。

  对于家里的老人来说,都是孙女哪个都一样,甚至对于当家人来说谢长安主动降一个档次求娶侄女可能更好,毕竟他的嫡长女还会有更有价值的联姻。

  但是谢长安长得好还有能力,虽然没有父母依靠但早早投了太子门下,可谓前途无量,对于未婚姑娘来说绝对是一个绝佳的夫婿人选,特别是随着他后来官越做越大,而那位同窗亲妹嫁人后在高门却过得并不如意,谢家夫妇去拜访总会被当家主母一阵阴阳怪气,有时候那位嫁人的姑奶奶还会特意回来。

  虽没有什么大的冲突,但就很恶心人。

  “……安心,孤会安排妥当的。”刑无伤听到谢长安嘴里的内情,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多谢殿下。”谢长安全心全意跟着刑无伤,豁出去为他披荆斩棘,其实没有特别高大上的理由。

  单单只是这位太子殿下会把他们下头的人当人,不是上位者的施恩或者笼络手段,而是真的把你当个人一样,为你考虑周全。

  这种君上,就算把命给他也无怨无悔,因为他知道对方绝对不会亏待他,不会有人走茶凉,他的家人定然会安排的妥妥当当,是能将全部身家性命相托的主公。

  “无需多礼,不过应有之意。”刑无伤将东西全部收拢,“时间差不多了,你安心等上几日,目前来说这里反倒是最安全的地方。”

  “臣明白。”谢长安说到这里突然想到,“对了,还没有恭贺殿下大婚,恭祝殿下与太子妃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哈哈哈,借卿吉言。”刑无伤眉眼带笑,又交代安抚了两句才离开大牢,一路闪身除了刑部大牢。

  然后发现小仙女并没有将莫老引太远,或者说是引着他在刑部大牢四周兜圈子。

  远远就听见小仙女刺激莫老:“老头你是不是上了年纪腿脚不利索了,这么久了都没追上来,你们大齐还有厉害点的吗?”

  “张狂小儿,今日老夫定然要你好看!”

  “诶呀,老头你怎么还发火呢?要不我等等你?省得你在后边无能狂怒。”赢然一个拐弯,人已经在好几里之外,但是气死人的声音还在传来,“老头你知道啥叫无能狂怒吗?很好理解,就是字面意思,没有任何作用,徒劳的疯狂发怒,是不是很精辟?”

  刑无伤:……倒也不用特意解释。

  “无名小儿可敢报上名号和老夫堂堂正正来上一场?”莫老毫不示弱的回怼,“跑跑跑就知道跑,你是耗子成精吗?”

  “那老头你跑那么慢是乌龟成精?”

  “毛都没长齐的小儿,这就是你对待长者的态度?你如何长成却没有被人打死?”

  “这不是耗子成精,想打也打不着嘛……倒是老头你这乌龟成精,莫非长大成人之前没少挨打?”

  “气煞老夫!呔!你有本事别跑!”

  “你当我傻?你有本事追上来!”

  “你别跑!”

  “你追啊!”

  别说刑无伤表情麻木,就是附近原本担心的一众住户,也从一开始的害怕惶恐,纷纷开门开窗围观这一老一小绕圈子。

  赢然黑色的纱裙掠过一户人家的房顶,那大胆的小子端着果盘坐在屋顶围观,见人闪过来吓得浑身僵硬,结果是果盘里的果子被拿走了两个,一块碎银子叮当落在盘子里。

  随后而来的莫老落在边上也拿上一个果子丢下一句:“记在他账上。”就啃着果子又追了上去。

  捧着果盘的小子:……

  “老头,你厚脸皮蹭吃!”赢然咬了一口果子,丰富的汁水滋润了叨叨了好久的唇舌。

  “当你给老夫赔罪!”

  “为老不尊,老头你好不知羞!”

  “小辈孝敬长辈天经地义。”莫老咬了老大一口,含糊道,“凡事先来后到,投胎也一样,要怪就怪你比老夫晚生这么多年!”

  “……”赢然回头给老头比了个大拇指,“我年纪小没你无耻。”

  “谦虚了,等你到老夫这年岁,定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莫老切了一声。

  “谢谢夸奖,但没必要。”赢然再次掠过刑部大牢的时候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刑无伤,两人对上视线,赢然立刻高声道,“老头,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睡美容觉了,下次再来找你玩!”说完猛然拉快速度,瞬间消失在莫老眼前。

  留下莫老呆在原地,手里的半个果子都掉了下来:特么这是哪里来的神仙?感情刚刚真的是逗他老头子玩?

  想到这里莫老微微皱眉,立刻冲回了刑部大牢,不过瞬息之间就将牢房从里到外翻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异常之后,这才背着双手和普通老头一样开始在牢房里来回溜达。

  住在里头的谢长安看着来来回回的莫老扯了扯嘴角,见莫老猛然看过来顿时吓一跳,拍了拍胸口:“莫老您别这样,好吓人的。”

  “吓不死你个臭小子。”莫老白了胆小的谢长安一眼,“我不管你和殿下有什么小九九,别想在老子眼皮子底下作妖,老子既然坐镇刑部,那就谁来都没商量!”

  “莫老了不起,清高。”谢长安点点头缩了缩脖子,不再跟莫老搭话,这位前禁军统领可是从刑部出去的,嘴毒脾气硬是一个,但敏锐也是真的敏锐。

  果然莫老想来想去觉得想不通,又把大牢巡了几遍,最后还是把目标放在谢长安身上,实在是除了谢长安,其他人都在这里不是一天两天了。

  谢长安自然知道莫老怀疑他是理所当然,但他们收拾干净了,就不信他能看出什么。

  就算看出来什么蛛丝马迹也打死不认!

  莫老在房里头转了几圈,突然脚步一顿,手指轻轻拂过桌面,那里有一个浅浅的压痕,带着点黑色的墨迹,是谢长安开始不习惯水笔下手重了才留下的印记。

  莫来眯了眯眼睛,仔细分辨牢房里的味道,有三股极淡极淡的香味,一种是纸香,一种好似是墨香,最后一种似乎是某种熏香,若不是特意分辨,便是他也不定能留意到。

  谢长安:瑟瑟发抖!

  他就知道能教出太子殿下的必定是个老妖怪!

  不过和他想的不一样,莫老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微微挑了挑眉,背着双手走了。

  谢长安摸了摸自己已经湿了的后背:太特么吓人了,事后定然要问殿下多讨一些好东西压压惊!

  作者有话说:

  今天终于能早睡了

  ◉ 第六十六章 翻车

  玩得挺开心的赢然转了两圈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看到先一步回来的刑无伤,笑着上前:“事情办妥了?”

  “办妥了。”刑无伤点头见小仙女听到他回答之后,就懒洋洋地往边上竹榻上一躺, 哪里还能看得出前头戏弄莫老兜圈子时那副精力充沛的样子。

  “哦,办妥了就好。”赢然给自己找了杯茶,刑无伤很自然地坐过去给自己也到了一杯:“累了?”

  “累倒是不累,就是长久不动,这猛然来一下有些不习惯。”赢然抿了一口茶水, “我果然还是喜欢躺着。”

  “是我之过, 劳动然然了。”刑无伤很是正经的作揖给赢然道了谢。

  “好说, 一家人不必客气。”赢然抬了抬下巴,“有需要的时候我也是很乐意帮忙的, 嗯……主要是你这武师傅挺逗。”

  “莫老性子是比较特别。”刑无伤点点头认同, 想当年他这个弟子可没少被他捉弄,“年少时也有些无所适从。”

  “你还挺尊师重道的。”赢然可以想象这师徒俩凑到一起一定有趣极了。

  “……今晚之后大概就是逆徒了。”刑无伤在大牢里面听谢长安说话的时候, 也没错过外头一老一少之间的互怼。

  虽然对不起莫老,但是他肯定是天然站在小仙女这边的, 所以在好丈夫和好徒儿之间,他只能选好丈夫做逆徒了。

  “哈哈哈, 没事, 小仙女保护你。”赢然想到以后要是太子殿下在莫老面前翻车那可太可乐。

  然而她不知道这会儿其实已经翻车了。

  “……多谢然然怜惜。”刑无伤犹豫了一下还是要叮嘱一声, “然然你看莫老年纪也大了,恐也受不起太多的打击, 所以我们以后避着他些你看可行?”

  “安心,去之前我不就跟你说了嘛, 我们没什么机会碰面的。”赢然对着刑无伤扬了扬眉毛, “要是远远发现他我也会避开的。”今晚捉弄莫老是正事的顺带, 专门捉弄老人家这种事情她自然不会干。

  “然然深明大义,能遇到小仙女当真是我的福气。”刑无伤眼看着马上要天亮,也不准备睡了,伺候懒洋洋的小仙女上床后,两人稍稍腻歪了一会儿就分开了,一个赶着上早朝,另外一个则枕头一抱窝起来睡个天昏地暗。

  第二日一大早,不知名高手夜闯刑部大牢,最后和莫老玩了一场猫捉老鼠游戏的传闻,已经席卷整个京都,不但昨夜直接围观还是单纯听到声音的老百姓们在积极热议,就是候在宫门口上朝的一种朝臣也在窃窃私语。

  若不是宫门口有礼部官员盯着大家的衣着言行是否得体,恐怕讨论声能更激烈一些。

  尽管早朝的时候大家已经很克制了,但是看到刑部一众官员包括莫老都被传唤到大殿的时候,所有人的情绪还是一下子就被点燃了,整个朝堂瞬间火热异常。

  莫老虽然已经卸了前禁军统领的职务,但是他退的时候是封了太子太保的,属于超品大员,进来的时候一众大大小小的官员都要和他见礼。

  特地赶在上朝前好好洗了个澡的太子殿下,坐在轮椅里也微笑着给莫老行了弟子礼:“叨扰老师走一趟了。”

  莫老的原本耷拉着的眼皮微微抬起,目光落在太子殿下盖在薄毯下的双腿上:“见过太子殿下,殿下言重了,为人臣子随传随到不过是尽自己的本分。”

  太子殿下在莫老如利剑一样的目光下稳住了没有缩脚,保持和善的笑容仿佛豆腐一般洁白无辜:……这么多年了,老师宝刀未老啊。

  其他人:虽然话说的在理,但莫老这口气怎么感觉有些冲啊?

  莫老撇撇嘴,心里骂了一声黑心的臭小子,转头和一群刑部官员一起对龙椅上的皇帝行礼。

  “诸位爱卿平身。”皇帝自然不会让莫老真的行礼,也不废话赐了座之后就开口询问昨夜的事情。

  莫老作为当事人仔细详细的描述了一番自己对来人的猜测,年轻,等级高于他,并且可能是他国人士,这三个关键词让在场君臣都有些紧张。

  大齐和周边的国家因为有着很明显的边境线,比如高山峡谷沙漠密林等等,大家都属于互相防备但不轻易交战的状态,因为如果两国国力没有形成碾压之势的话,对于进攻的那一方是非常不友好的。

  不过大战没有小摩擦确实从不间断的,一年到头的小战役就是互相之间的试探,谁要是有了颓势,立刻就被追着咬。除此之外边境贸易也需要足够的武力来威慑,毕竟有些国家的商人也同时可以是劫匪。

  大齐在边关囤积重兵可以很好的震慑周围的国家,并且维护边境贸易的安全,但那种相当规模的战役已经很久没有起过了。

  四周各国的高级武者数量等级也基本在一个数量级,大家都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这时候突然出现一个年轻的绝顶高手,难免会让其他国家产生危机感。

  因为一个绝顶高手的存在往往会催生这个国家君主的野心。

  朝堂上的大臣们讨论着可能会出现的问题,需不需要现在就严阵以待,顺道扒拉一下国内有哪些在野的高级武者,看看哪几位可以请出山……

  四夷馆中借着参加太子婚礼明目,实则刺探大齐虚实的各国大使们也各个关起门来猜测这个突如其来的高手是哪家的,会不会是自己家的。

  太子殿下:长得丑想的倒是挺美,小仙女是我家的!

  各国使者纷纷花样百出,各种打听,期间难免动用到埋在大齐的桩子,另外还有使者选择贿赂大齐朝臣探听刑部和莫老在朝堂上的话的。

  整个京都本身就这件事情讨论的热火朝天,所以很多人很放心的在里头浑水摸鱼,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东宫里的太子殿下向来喜欢一举数得,所以早早就派人盯着了。

  大婚前一晚正在试婚服的太子殿下就拿到了第一批暴露的暗探和收受贿赂的官员名单:“不急着收网,让人多放出一些消息,等孤大婚过后正好慢慢收拾。”

  “是,殿下。”来回话的人离开,太子殿下穿着一身大红绣龙纹的婚服避开人悄悄出了东宫,然后在半路屋顶上被莫老堵了个正着。

  太子殿下:光顾着别让衣服沾到灰尘,没来得及避开莫老。

  “殿下四肢健全,老臣当真是欣喜异常啊!”莫老看太子穿得一身红招摇过市,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昔日的小殿下实力提升了一大截,似乎已经和自己齐平了,再看看这双完好的腿,“殿下这腿和修为,莫非为了婚礼用了什么虎狼之药?”

  “老师误会了。”刑无伤拎着身后长长的衣摆,有些狼狈的道,“老师的教诲,孤一直记得,并不曾走什么歪路……只是有些许机缘。”双修是正经的修炼功法,肯定不能算邪门歪道。

  “机缘?”莫老冷笑一声,“莫不是戏耍老头子的机缘?”

  太子殿下脸皮一僵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老师说笑了,老师不也乐在其中?”

  “……”莫老一梗,气得抬手拼命捋胡子,然后一把捋到自己缺了一边美须更生气了,“哪儿呢?那满嘴胡说八道的小儿……”莫老说到这里双眼一眯,似乎才看清楚太子殿下身上的衣着,“这么一看,殿下穿着的可是大婚的礼服?这是要上哪儿?莫非是要去看未来的太子妃娘娘?”

  “……”太子默默移开和莫老对视的双眼。

  “莫非前儿个晚上带着老夫兜圈子的就是未来的太子妃娘娘?”莫老看到太子的眼睫颤了颤,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殿下当真?”

  “呃……是。”太子还能说什么?老头子都猜出来了,这时候要是不应,老头子八成是要自己去求证了。

  大约是太震惊莫老捋着胡子的手力气就大了一点,结果另外一边也被自己捋断了,这会儿看起来两边倒是对称了。

  不过这时候莫老也没空管什么胡子了,上上下下打量了太子一通,抬手拍了拍太子的肩膀,就和当年教他时一样面露欣慰:“很好,非常好。”

  “老师……”太子殿下对于莫老的突然换脸、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想明白了,心里也不知道啥感觉哭笑不得,“老师您别这样,我和然然是两情相悦。”不要弄得他为国献身似的。

  “两情相悦好啊,我也没说什么呀”莫老脸上带笑,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不是要去看太子妃吗?去吧去吧,再晚就不好了,明日大婚礼仪繁琐,还是让太子妃早点休息比较好。”说完摆摆手,双手背在身后像街边遛弯的老头那样,在屋顶上溜溜哒哒的走了。

  太子捞了捞自己的长衣摆,在夜空中踏风而行,不过瞬息就到了赢然的院子。

  想到明日的大婚流程,虽然因为太子坐轮椅的关系很多都简略了,但依然让人头秃,所以小仙女决定今晚要早早睡觉,于是刑无伤进门的时候赢然已经躺在床上酝酿睡意了。

  手中的大红色礼服衣摆放了下来,刑无伤抬手撩开红色的纱帐,视线在旁边架子上摆着的框子上一掠而过,里头堆叠了许多盒子,应当是亲朋好友送来的添妆礼。

  “临川?”刑无伤的气息赢然太多熟悉,这人又常常来她的房间,以至于如今要人走到近前了赢然才会察觉到,“你怎么……”

  下面的话语因为眼前一身大红礼服的男神而消音,赢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看着对方一步步靠过来,突然就有了久违的羞涩。

  赢然和刑无伤相处到现在,淡然过,痴迷过,慵懒过,妩媚过,娇蛮过,但还真就没有羞涩过。

  羞答答的小仙女让太子的心口像是揣了只胡乱蹦哒的小兔子一样,没有忍住靠了过去。

  小仙女脸红归脸红,人是很顺从的靠过来,只不过相当的小心翼翼:“你穿红衣好好看。”

  “当真?”太子抬手捧住小仙女的脸,“多好看?”

  “再没有比你更好看的了。”赢然已经彻底沦陷,衣服色令智昏的模样。

  刑无伤没忍住笑了出来:“然然穿什么都好看,没有人比你更好看的了,当然要是不穿……更好看……”

  赢然:太子殿下突然好骚!

  太子殿下:大婚前一晚吃不到肉,也只能口嗨一下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真的大婚了

  其实我真的不太想写婚礼

  好繁琐啊,感觉自己真的策划了一场婚礼一样

  上一本写及笄,定亲,下聘,晒嫁妆和婚礼,都要写到吐了

  我决定了下一本女主的婚礼就略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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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六十七章 大婚

  九月十六大吉

  夏秋交叠之时位于大齐北方的京都正处于凉爽的时节, 这个时候秋收还有半个月,老百姓和达官贵人们都有空闲,爬上的, 踏青的,当然也有举行婚礼的。

  太子大婚是整个大齐的盛世,他不但标志着太子成人,同样也标志着皇室的的延续,当然更重要的一点就是, 和现在皇帝当初约定的:太子成人大婚之后他就退位还政于嫡支的承诺, 也到了该履行的时候了。

  即便经过上一次诸王乱斗之后, 皇帝连原本的协理政务的权利都没有,手下的党羽也在诸王互掐中被误伤了大半。

  但太子殿下只要一日没有上位, 就名不正言不顺。

  所以太子大婚其实只是一个开始, 真正让所有人都关注的是,现在的皇帝和太子之间能不能和平交接权利。

  大部分人都是不看好的, 尽管前头太子殿下一而再再而三的剪除清理皇帝的势力,但皇帝毕竟做了十多年的龙椅, 不可能一点手段都没有。

  所有人都等着看皇帝有没有能耐绝地反击,还是就这样认命。

  太子也在等, 尽管这段时间皇帝一直表现的很安分, 仅剩下的势力也没有丝毫异动, 但这样的平静反而让太子心生警惕。

  不过无论如何他所期待的婚礼还是到来了,大齐地方上凡四品以上的官员, 能腾出空的都亲自带着礼物来京都恭贺太子大婚,自己没空的也会让妻子儿子带着礼物进献进宫。

  至于挑什么礼物, 比较谨慎的就是玉石名画珠宝首饰之类的, 不求出头但求无功无过, 有想头的那就不在意贵贱,只问是不是稀有精巧。

  总之大婚前太子东宫特意清了一个库房出来用来收礼。

  辰时的宫门口太子被人扶着上了高头大马,一身红衣锦绣,神俊的容颜在这一刻染上了世俗的红尘,身后是同样骑着高头大马,衣着光鲜亮丽的年轻贵公子们。

  长公主家的周观博和周观明,赵国公家的嫡长孙被留在东宫,帮着太子殿下招待来贺喜的官员,妻子程欣也在给赵皇后和陆皇后打下手。

  颇为中二的赵家龙凤胎中的赵临深因着太子大婚被从祠堂里放了出来,也在迎亲的队伍里,另外还有陆皇后娘家的小世子,陈太后家的两个孙子。

  除了这些贵公子还有好些太子门下的得力干将,俱是年轻且能力出众的。

  二三十匹高头大马驮着年轻的公子们,前面有喜乐队开道,中间有有八抬正红大轿,后面还有属于太子的全副仪仗,一路撒着铜钱干果,在整个京都老百姓们的围观中慢悠悠的往赢家所在的坊市而去。

  赢然的院子里此时此刻也是人头攒动,除了来围观太子妃的,还有很多是忙着收拾东西的。

  新娘子的嫁妆虽然是早早送进了宫,但是日常生活需要用到的一些随身物品还是要整理一番的,加上压箱底的银子欢喜佛和果子喜饼之类的凑上四抬,到时候就跟着轿子由着丫头婆子们抬着一块送进宫。

  一身红衣的赢然这会儿已经挽好了头发,因为大齐的新娘子成婚头上都会戴凤冠,所以头发梳起来只要符合牢固顺滑就可以了,并不会有很多的簪子步摇。

  赢然没有亲兄长连亲近一点的堂的都没有,最大的弟弟就是赢泉,虽然比之前拔高了很多,已经初见长成,但是面对太子和他身后一群迎亲的人来,还是太过年少稚嫩。

  不过大大小小三个小舅子拦门也很是像模像样,各自手里被塞了厚厚一叠的红包,然后被人高马大的迎亲团抱在边上才算完。

  刑无伤本来今日是想要直接站起来的,但小仙女不同意,因为礼部在策划婚礼的时候怕太子不方便省略了很多细节,而且还将本来大婚第二日就要举行的册封告庙祭祖之类的大事往后顺延,虽然每日都有程序要进行,但比起新婚第二天连轴转,显然后头的要人性化很多。

  既然赢然坚持,刑无伤就没有再反驳,反而顺势做了一些安排,就是不知道对方有没有这个胆子了。

  太子坐在轮椅上被推到了新房门口,带上凤冠,珠帘半掩面容的赢然由着喜娘牵了出来,然后……然后秋雨和徐婶木着脸从偏房抬出一把和太子殿下所坐极为相似的轮椅。

  新房内外陡然安静下来,赢然长裙翩然,恍若神仙妃子,裙摆摇曳袖摆荡漾,在众目睽睽之重坐上了轮椅,面上一片坦然地朝着曹案的妻子慧娘伸手。

  慧娘立刻捧着宝瓶和如意上前,赢然接过抱着调整了一下姿势,转头对着同样坐在轮椅里的太子道:“走吧殿下。”

  “……”怎么办,好想笑,这确实是小仙女能干出来的事情。

  太子殿下嘴唇抿紧嘴角抖了好几下才平复,点点头,挥手示意宫人推轮椅,而赢然这边推轮椅的自然就是贴身丫头秋雨。

  内宅里头一众人呆滞的看着新娘新娘被人推出去,还一会儿才砸吧了一下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感叹一句:好家伙!

  然而当外头的男客们看到这新婚夫妇俩的做派更是目瞪口呆,周观明和赵临深首先笑出声,然后就是待客的赢赋赶过来,那个瞬间白胖的赢大人是眼前一黑,突然就看到了早逝的父母在天空中召唤他。

  他若是犯了错可以去刑部蹲大牢,为何要让他生了这么个闺女?!

  等到赢赋缓过来,人已经被搀扶着坐好了,中间的桌子上放着赢然亲娘的牌位,另外一边坐着罗氏。

  太子坐在轮椅上抬手作揖弯腰行礼,赢然手里的宝瓶和如意被短暂的拿开,然后站起身朝着两人并一个牌位行礼道别。

  赢赋本来准备好的劝诫词都忘得一干二净,忍了又忍只说了一句:“殿下仁厚,你也收敛着点。”看来心里还是明白,自家大闺女性子是厉害的,但怕是已经改不了了。

  “以后好好过日子,无需太过在意别人的口舌。”罗氏是继母这种场合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拍了拍赢然的手,看着她身后的轮椅抽了抽嘴角,最后用了和赢赋一样的词,“大小姐稍稍收着点。”

  赢赋那边已经在和太子赔罪了:“娘娘性子随和品性纯良,只是有时过于活泼了些,还请殿下多担待。”

  “岳父大人请放心,孤会好好照顾太子妃的。”说实话刑无伤一开始看见轮椅只是觉得赢然搞怪顺道偷懒,但是真的两个轮椅并行的时候,他才觉得两人之间的和谐。

  “多谢殿□□桖。”赢赋感动的稀里哗啦的。

  告别了赢家父母姐弟和一众宾客,太子被扶着重新上了马,而新出炉的太子妃则连人带轮椅一起抬上了轿子,嗯……太子殿下的轮椅也在下头。

  接到新娘子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绕过大半个京都,在临近黄昏时分进了皇宫,太子下马依旧坐轮椅,太子妃……也一起坐轮椅。

  尽管太子的迎亲队伍还没有回来,太子夫妇一起坐轮椅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京都,但听见是一回事儿,亲眼看见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太子的婚礼皇帝和皇后按规矩是不出席的,所以拜堂中的拜高堂和拜天地一样都是对着外头的天空拜。

  拜完了之后赢然坐着轮椅舒舒服服的让秋雨推进了东宫的正殿,因为太子爷日常坐轮椅的缘故,一路上都格外的顺利。

  同坐轮椅的新娘新郎还可以交流一下坐轮椅的新的体验,怎么样这轮椅才能更舒服一些。

  等到了新房,太子要回转外头招待宾客,而赢然这里则有很多女眷等着看完了新娘再去入席。

  杨秀儿和赵临溪都在这次的邀请之列中,因着两人的事情都没有闹出家门口,所以太子这边的发送的请帖上就都有他们的名字。

  赵家作为太子的亲舅舅家,不可能拘着没有明面错误的女儿,不然不是告诉别人你们家闺女有问题吗?

  好在赵临溪一贯身体不好,一个养病的借口就可以全部对付过去。

  就连有人说道赵临溪爱慕太子殿下的事情,世子妃人都打哈哈笑过了:“小姑娘家家的今天这一出明天那一出没个定性哪能做得了准,再说殿下天人之姿,谁还不愿意多看两眼。”

  京都城里爱慕太子殿下的贵女多了去了,难不成还各个都能得偿所愿不成?

  至于杨秀儿,实在是拖不得了,而且她的性子并不算好,在芙蕖城的名声实在不怎么样,再加之已经年过二十,也难以再挑到合适的人家,于是乘此太子大婚上京贺喜的机会,作为亲哥哥的杨律就将妹妹带上了京都。

  也不要挑什么高门大户,就看好了新科上榜的年轻进士。

  因为很多读书人若是科考有望都不会早早成婚,更多的是到了京都或找门当户对,或能得上峰青眼将女儿下嫁,对于寒门子弟来说都是很有助益的事情。

  杨律想要给妹妹挑的就是这些晚婚的读书人。

  杨律不怕这些读书人以后有异心,只要他能干,在殿下面前有体面,就凭他三十不到就能牧守一方,未来的妹夫就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不过也不能找个太怂的,他妹妹的性子他知道,得给她找个厉害但不刻薄的人家。

  杨律想到这里就头疼,真是前世冤孽!

  而此时此刻的杨秀儿正拽着手帕看着一身红衣凤冠霞帔的赢然,这就是太子在昏迷的时候宫里的皇后和太后给太子殿下冲喜订的太子妃。

  杨秀儿一直自负美貌,但在这位太子妃面前也不得不承认自己黯然失色,但她依然心气难平,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位太子妃不但被退过婚,还被退过学,是个除了脸两道皆废的废物花瓶。

  殿下如此神俊身份高贵才智卓绝,最后居然让一个废物窃据正妻之位,不但如此还在婚礼上坐轮椅惺惺作态。

  杨秀儿不期然的想到自己进京的时候收到的奇怪的纸条。

  甘心吗

  纸条上只有三个字。

  怎么可能会甘心?

  她当然不甘心,但她不傻,她要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连累了哥哥,她别说是太子殿下了,但凡一个平头正脸的男人怕都是会嫌弃她。

  杨秀儿当时就把字条交给了哥哥。

  她再如何胡闹,也知道今天她能坐在太子的婚宴上是因为有个出息的哥哥。

  呵!

  杨秀儿冷笑!

  什么拙劣的手段,难不成京都的人都当外头进京的姑娘是傻子不成?

  然而杨秀儿这种有底线的胡闹并不是谁都有的,所以热闹的大婚过后,第二日新婚夫妇坐着轮椅去给一众长辈见礼的时候,有人在后宫行刺太子妃。

  当时新婚夫妇俩一起从东宫出来,然后半路分道,太子往前头去和皇帝见礼,赢然则前由宫人领着去了赵皇后那里,之后等太子过来,再由赵皇后领着两人一起去陈太后处请安。

  此时的赵皇后身边不但有长公主家的贵女,还有昨日进宫参加宴会后留宿后宫的皇室宗亲,当然主要的女眷数量,都是由三位封疆在外的老皇叔贡献的,另外还有皇室的姻亲,几家承恩公的女眷也留了下来,正好今日让新上任的太子妃人人自家亲戚。

  赢然作为新上任的后宫第四把手,只要微笑喊人然后收礼物就可以了,等到一圈人认下来,赢然已经很倦怠了,赵皇后也大约知道年轻人不喜欢和她们东家长西家短,于是打发一众大姑娘小媳妇去御花园逛逛,一会儿等太子来了就去寿宁宫认认老亲,中午的时候就在寿宁宫偏殿开个家宴。

  之后留宿的女眷就可以带着媳妇闺女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事情就出在逛御花园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大婚就这样了,

  可能有些细节上的问题

  大家不要细究了

  关于轮椅的问题

  我也是看了很多残疾大佬的小说了

  诶一次看女主和坐轮椅的大佬举行婚礼

  我就有一种再弄一把轮椅,让小夫妻俩排排坐的冲动

  这会儿终于在自己的文里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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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六十八章 完了

  京都别处的花木或许已经开始败落, 但是御花园里花花草草依然非常热闹,挨挨挤挤正值盛放季节的菊花桂花更是让整个御花园姹紫嫣红香飘十里。

  花园里穿着花哨的大姑娘小媳妇大多是宗室或外戚,所以比起别的大臣家的姑娘要胆子大一些, 一个个叽叽喳喳的笑闹起来比这满与花园的花儿还要明艳一些。

  当然大家也没有忘记今日的主角赢然,大部分都抱着好奇的眼神看着她,因为赢然以前的的身份和她们并不是在一个圈子里,甚至更多的连学堂都不在一个,多数都只是偶然见过或者单单只是听说。

  毕竟废物花瓶的名声确实响亮。

  今日一看这位传说中的废物花瓶, 多数都被对方过于灼人的容貌闪了眼睛, 心中不免咬牙切齿, 若是她们也有如此容貌,废物就废物了, 难不成家里还用她们建功立业不成?

  不过能让下头的那些贵女们一个鼻孔出气, 想要彻底败坏对方名声的存在,这容貌的夺目的程度倒也合情合理。

  女孩子的话题永远围绕的衣裙首饰妆容, 正谈得高兴呢,就听有姑娘开口道:“世子妃不一直都是很爱热闹的吗?今日怎么一声不吭?”

  说话的人是皇帝的母家, 同样被赐封承恩公的张家。

  张家是目前四家承恩公中出身最低的一个,原本就是京都城里最普通的一个卖货郎, 运气好生了个颇为秀丽的女儿, 被同族的一个小吏看上花了一笔钱送给了上峰。

  货郎家拿着这笔钱给儿子娶了房媳妇也就当这闺女已经没了, 谁曾想小吏的上峰自己并没有要他家的闺女,而是转头送给了给宫里闺女找代*孕的更上峰。

  张姑娘虽然容色不错, 但是不通文墨,性子也有些拎不清, 还爱斤斤计较, 宫里的贵人其实挺嫌弃, 但这样蠢笨的姑娘却也好控制,借她的肚子生个皇子再好不过,于是在世宗皇帝来看望这位高位病弱的嫔妃时顺水推舟的享用了美人。

  张姑娘却是不怎么懂事聪明,但从小生活在市井帮着家里进货卖货的她很是放得开,世宗在张姑娘这里感受到了粗躁却大胆的和谐生活,很是宠幸了一番,甚至都引来了那位病弱嫔妃的忌惮。

  不过一些小小的计谋,张姑娘就百口莫辩被皇帝厌弃了,但偏偏她怀孕了,之后更是运气好,那位觊觎她肚子的病弱嫔妃压根没等到她生下孩子就病死了。

  这下子生下来的儿子保住了,她自己的小命也保住了。

  因为生了儿子张姑娘晋升了宝林,之后就一直在这个位置上耗到世宗驾崩,还是先帝登基之后给兄弟面子追封太贵妃,可惜太贵妃才跟着儿子在王府里享了一年福就病死了。

  后头现在的皇帝登基就追封亲娘张太贵妃为张太后,赐封张家为承恩公。

  张家突然被馅饼砸中,成了皇帝的母家,立刻就抖了起来,这几年没少给皇帝拖后腿,更别说张家姐妹俩一门心思想要嫁给太子进东宫,以后当娘娘,到时候说不定也能当太后,活的太后。

  后来太子又是昏迷又是断腿,还被家里的□□母骂了一顿赔钱货吃里扒外,这才消停下来。

  张家姐妹心里愤愤不平:虽然皇帝表叔当皇帝很好,但再好能有她们自己当娘娘生皇子当太后好?

  但皇帝是□□母的亲外孙,□□母当然向着皇帝,可跟她们有什么关系?再说了皇帝表叔的儿子才刚会走路也不知道养不养的大,她们姐妹若是进了东宫不是正好,毕竟鸡蛋也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万一要是皇帝表叔成了,她们再改嫁就是!

  姐妹俩想的很好,但是家里是□□母的一言堂,哪里有她们小辈开口的份儿,真是气得心肝疼。

  特别是太子醒过来后,京都整个都被收拾了一顿,眼见着皇帝表叔是不成了,她们又怎么能甘心?

  张家两个姑娘看赢然的眼神有些阴森森的,让人很不舒服,这不,大家在御花园里都好好的,她们却看不得赢然被人围在中间被人羡艳亲近,转头看到嫁进襄阳王府不久的尹淑香立刻就跳起了话头。

  “张姑娘也说平常的宴会了,今儿个可是在御花园,不和三俩好友说笑赏花,岂不辜负贵人们的心意?”尹淑香后悔吗?肯定是后悔的,但太子还坐着轮椅呢,即便以后治好也不知什么年月,到时候要是她已经不能生了岂不是便宜别人?

  尹淑香可不是什么软糯的性子,说完话后挑眉看了两位身穿艳红的张家姑娘,嗤笑一声:“倒是两位张姑娘今儿个太子妃娘娘奉茶礼的日子,怎么穿得跟两红灯笼似的?也不知道低调些,和太子妃娘娘撞了颜色,也是够胆气。”

  撞了颜色四个字一出,周边响起一圈抽气声。

  谁不知道当初赢然和合安因为撞衫的缘故被恶意驱逐的事情,尹淑香也是够胆,当着太子妃的面就敢这么说,这一下不但打了张家姑娘的脸还揭了太子妃的短。

  尹淑香是不是疯了?

  疯了吗?当然不是。

  她现在可是襄阳王府正儿八经的世子妃,太子妃的同辈妯娌,襄阳王府又是铁杆的太子党,别说只是这种不痛不痒的话,只要她不是脑子进水跟太子妃死磕,都没谁会发落她。

  “什么红灯笼?尹淑香你是早上没漱口吗?说的什么污言秽语?”张家两个姑娘蹭得一下就怒了。

  “红灯笼就是污言秽语了?”尹淑香能常年称霸京都宴会,当然不只是她以前默认的未来太子妃的身份,还有她杠杠的骂人不带脏字的怼人素养,“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自己心里脏看什么听什么就都成脏的了,你们姐妹俩今日这衣着毫无顾忌,莫不是当别人都是傻子?你们且睁眼瞧瞧,这满园子谁跟你们一样?我们早上洗漱,漱了口就行,你们俩怕是里里外外倒腾一遍都不够。”

  “尹淑香!我跟你拼了!”张家姐妹俩,冲动一些的叫张珍,另外安静一些的叫张珠,前头几句话都是张珍开的口,年纪小两岁的张珠从头到尾都没吭声。

  眼看着张珍和尹淑香要打起来了,为在边上的贵女们才如梦初醒的开始劝架,然后招呼守在边上的宫人麽麽上前拉开两人。

  赢然从头看到尾,本来还有些无聊的她顿时精神了不少,见宫人麽麽们都朝自己看过来,立刻点点头让他们去拉架,戏可以看,但样子还是要做的。

  这时候张珠红着双眼朝着赢然走了过来:“太子妃娘娘,襄阳王世子妃说的都不是真的,我们姐妹日常也没有什么有交情的人,对这些避讳是疏忽了,还请太子妃娘娘恕罪。”这话里话外的就是说,别人都排挤她们,也没人提醒她们今日要避开红色,免得和新婚的太子妃撞色,冒犯了贵人。

  “这样啊……”赢然点点头,看着眼前的小绿茶微微挑眉,“那你们姐妹俩有没有反省过呢?”

  “反,反省?”张珠有些错愕的看着赢然。

  “对啊,难道你们姐妹俩被排挤了没有寻找过原因吗?”赢然理所当然的道,“是你们不会说话得罪人?性子不好难伺候?”

  张珠的嘴一下子想被粘住了一样,小脸长的通红。

  噗——也不知道是谁没忍住笑出了声,然后不少人都低低的笑了起来。

  讨厌张家姐妹的原因,不就是大的性子不好难伺候,小的说话不阴不阳让人难受。

  “至于衣着提醒,昨晚你们姐妹俩是住在玉衡宫里的吧。”玉衡宫是原来皇帝亲娘住的地方,只不过从来没有住过主殿,后来被皇帝修缮了一番就当作亲娘的故居日常打扫,张家内眷来了就安排在玉衡宫里也很方便。

  这倒也不是赢然特意去打听的,只不过来的时候听到玉衡宫的宫人和别人小声抱怨这姐妹俩难伺候,早上几次提醒不要穿红的,答应的好好的,转头还是穿了红裙出门,她现在担心死了,就怕被莫名其妙牵连到。

  “是……”张珠头皮发麻的应了一声,实在是赢然的目光虽然淡淡的,却像是把一切都看透了一样。

  “那就是玉衡宫的宫人们失职没有提醒了?”赢然微微一笑,“若是如此可不算小事,这么疏忽大意的宫人可要不得。”

  “……”张珠一下子就慌了,额角冷汗直冒,玉衡宫的宫人可都是皇帝表叔的心腹要是因为今日她一句话被整个端了,她怕不是皮都要被剥掉,但要是宫人提醒了她们姐妹还执意穿红,那就是存心要冒犯新婚的太子妃,同样没有好下场。

  “嗯,本宫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赢然这边的气氛已经凝固,原本打架的两人也分开了,相比尹淑香的幸灾乐祸,张珍则和张珠一样白了脸。

  “我,我们……”张珠噗通跪了下来,张珍也跟着跪了下来,“太子妃娘娘恕罪,是我们姐妹冒犯了太子妃娘娘,还请太子妃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宽恕我们姐妹俩。”

  “哦,所以玉衡宫的宫人们是提醒了你们,但你们依然一意孤行,在本宫新婚第二天的奉茶礼上穿一身红?”赢然微微弯腰低头看着张家姐妹俩,“你们姐妹俩真的好嚣张啊!怕是张家也和你们一样嚣张吧?对着本宫都敢这样肆无忌惮,那么对平民百姓呢?怕不是当牛马牲畜吧。”

  “太子妃娘娘明鉴,是我们姐妹俩心生妄念冒犯了太子妃娘娘,和家里并没有什么关系。”姐们俩一背的冷汗,现在是什么都不顾了,只求不把玉衡宫和家里扯进来。

  “怎么没有关系呢?所谓父母教养孩子影响最深的就是言传身教,张家将你们姐妹俩养的如此大胆,恐怕张家的胆子也不会小了。”张家是皇帝的猪队友之一,也是下刀的好地方,不送到她面前也就罢了,既然都把刀递过来了,她岂有不拿之理?

  这大齐还是早点安稳下来比较好,不然怀孕生崽都不安生。

  张家姐妹俩整个都傻了,没想到这种大姑娘小媳妇之间的口角是非,最后居然会牵连到家族,想一想就是绝望。

  绝望之后就是怨恨,对于赢然这个新任太子妃的恨已经足够扯断所有理智。

  “我杀了你这个贱人!”手握着长长的簪子暴起的不是冲动的张珍,而是原本安静的张珠。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这么晚是因为我发现了一个bug

  我在写尹淑香的时候写到了襄阳王府

  但是后面一众王爷搞事的时候,我把襄阳王府忘得一干而尽

  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太子的六个叔叔包括皇帝在内全都安排好了

  襄阳王呢?他咋办?封号不一样就算了,还没地方塞,因为前头我写了上面几个皇帝都没啥孩子

  我头都要秃了。

  终于,最后还是被我找到了地方塞进去,安心了,我就能写了

  至于把襄阳王塞哪儿,才能让他既亲近又合理,你们就看后面吧,我不提前剧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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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六十九章 推理

  张珠和赢然离得极近, 张珠的暴起更是毫无预兆,再有赢然是众所周知的两道皆废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张珠虽然天赋不算多好, 也是一个二级武者。

  电光火石之间,御花园中所有在场的人都在这短短眨眼之间判断出了可能的后果,下一秒尖叫声四起,也有要往两人身边扑想要阻拦的,更有害怕的直接闭上眼睛的。

  没有丝毫自保能力的太子妃面对突然暴起的二级武者, 别说还手之力了, 应该是反应都反应不过来的, 但眨眼之后一众人并没有看到太子妃血溅当场的场景,反而是暴起面容狰狞的张珠被握住了手腕。

  闪着寒光的簪尾离赢然的眼睛只有不到两寸的距离, 这个场面除了刺杀压根寻不到其他解释。

  赢然握着张珠的手腕在对方骇然的注视下, 慢慢反转她的手腕查看她手中的簪子,开口的语气甚至带着一点点笑意:“张姑娘, 你这根簪子似乎是特制的,那这不就是兵器吗?私自携带兵刃进宫是什么罪责?”

  “太子妃娘娘, 私自携带兵刃进宫当行刺谋逆罪论处,当诛九族!”尹淑香苍白的脸色还没有缓过来, 她刚刚是真的害怕, 毕竟和张家姐妹闹起来她的功劳不小, 要是因此牵连到新婚的太子妃,她必定没有好果子吃。

  这会儿看到太子妃没事立刻抬手捋了捋头发快步走了过来, 对着还有些呆滞的宫人麽麽道:“都愣着干嘛?还不快将这两个刺客押起来!”这群蠢货拉个架需要这么多人?不知道留两个在太子妃身边?

  险些把她坑进了沟里!

  宫人和麽麽们其实是震惊于太子妃那看似轻飘飘的一握一按,就让暴起到一半的张珠跪了回去并且怎么挣扎都站不起来的本事。

  被尹淑香呵斥之后, 后知后觉, 浑身冷汗的一哄而上, 七手八脚压下张家姐妹。

  赢然松开了张珠的手腕,松开了手上的压力,顺手将张珠握在手里的簪子抽了出来,递给了旁边的麽麽:“已经有人去禀报母后了?”

  “是,已经让两个脚程快的去给凤临宫皇后娘娘报信去了。”回话的是这一行出来负责安排伺候一众贵女的管事麽麽,这会儿别说脸色发白了,嘴唇都是青的,要不是还站的好好怕别人要以为她马上就要去了。

  管事麽麽:确实感觉自己老命危险了。

  “那我们就回去吧。”赢然经历一场刺杀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率先带着人往回走,尹淑香一边打理自己的头发首饰一边跟上赢然的脚步,心里将刚才的事情车轱辘一样来回倒腾了几遍,确定自己没有疏漏这才微微安心。

  而这两人后面就是其他人,有些胆子大些还好,有些胆子小一些的一双腿都软了,只能三三两两互相扶着往前走,张家姐妹已经彻底瘫软了,这会儿像是被拖着走的两条死狗一样毫无动静。

  凤临宫里赵皇后和一众宗室内眷听说张家姐妹行刺太子妃,震惊过后就是匪夷所思,特别是张家如今的夫人立刻高声反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到底是谁给你的狗胆居然污蔑我张家姑娘?”

  “太子妃可伤着了?”赵皇后压根没理会张夫人,直接询问儿媳的情况。

  “太子妃安好,张家姑娘行刺并没有成功。”那宫人脸色怪怪的,欲言又止,这让宫殿里的一众女眷心思反转,不动声色的在张夫人和赵皇后之间来回移动。

  大家都知张家作为皇帝的母家和太子一派是绝对没有握手言和的可能的,那么作为对手,污蔑陷害这种事情可就太正常了。

  太子大婚第二日行刺太子妃,这是脑子进了多少水才能干出来的事情?偏偏据说两道皆废的太子妃还啥事都没有,行刺的张家姑娘倒是被按住了。

  这……怎么听都是猫腻满满。

  赵皇后其实心里也有些不信,更偏向儿媳妇是不是听了儿子的话给张家两个姑娘做局了,那她等会儿该怎么弄才能好好配合呢?

  “太子妃安好?”张夫人也不是蠢的,自己家的两个闺女她还是知道的,“我家两个姑娘都是两级武者,你说他们行刺两道皆废的太子妃娘娘,结果太子妃没事,她们俩被按住了?说这种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皇后娘娘,诸位夫人,大家都是皇室宗亲姻亲,我张家虽然出身不高但也由不得人这么泼脏水!”

  “张夫人急什么,我们都没有亲眼所见,想要知道怎么回事儿等人来了自然知道了。”襄阳王妃就坐在赵皇后的下首,没等赵皇后开口已经怼了回去,“事儿还没清楚,由得你在皇后娘娘面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怪道自己出身不高,倒是也有些自知之明。”

  “罢了,张夫人也是爱女心切,本宫不会怪罪。”赵皇后慢悠悠的说了一句。

  “皇后娘娘仁慈,就怕有些子人把客气当福气蹬鼻子上脸。”襄阳王妃长得就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说话声音也是柔柔的没有丝毫的攻击性,但是说出来的话真真的挖心挠肝。

  张夫人气得双眼发黑但又不好再说其他,赵皇后都说了不计较前头她大呼小叫是因为她爱女心切才忘了规矩,这会儿都已经挑明她若是再说什么,指定就能被按个冒犯皇后的大不敬之罪。

  凤临宫本来就离御花园不远,赢然一行人也没有进去花园太深,于是不到一刻的时间就浩浩荡荡的回到了凤临宫。

  张夫人本来就坐立不安,看到两个女儿垂着头木然地被压进来立刻嗷地一声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两个女儿就开始嚎:“我可怜的闺女到底是谁欺负你们,怎么就成了这样子?快告诉娘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娘还不信有人能一手遮天,娘这就让人去请陛下过来做主,看看这些子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是怎么欺负陛下母家亲人的!”

  被扣上欺负人的一众贵女,气抖冷:她们好好的留下参加认亲礼,谁知道被张家姐妹俩硬生生吓到腿发软,结果这张夫人还倒打一耙,果然什么娘养什么闺女,母女三简直一丘之貉!

  “张夫人还是省省力气,等会儿也好为一家老小磕头求情,说不定还能保下老弱妇孺的性命。”尹淑香站在襄阳王妃身边仰起头扯起一抹笑容,嘴角还有一道口子,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好心情,想挑她尹淑香做筏子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重!

  “太子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赵皇后看着张夫人震惊的神情,看了一眼和襄阳王妃明显气场相合的尹淑香转头询问整个人很平静的赢然。

  “回母后,其实儿臣也不是很清楚具体,襄阳王世子妃也是当事人,不如让她给母后和诸位细说?”赢然嘴角弯起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赵皇后从儿子那里听过一些赢然的性子,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为人懒散十分怕麻烦。

  所以现在这情况哪是不清楚具体,分明是当时看到的人非常多,所以她懒得浪费口水说明。

  “既然如此世子妃先说说,之后要是谁要补充也可以说说,本宫也不能一手遮天,和该听听、所有人的说法。”赵皇后的话让张夫人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回娘娘的话,事情是这样的。”尹淑香不愧是在心里倒腾了几遍的,从张珍挑她开始,一点点往后讲,没有丝毫错漏。

  一开始大家只关注张珍和张珠的污糟心思,以及尹淑香的强势大气。

  但很快所有人的心思都到了赢然身上,从尹淑香口中,她们知道了赢然是怎么用两句话就让张家姐妹陷入两难境地,之后同样是几句话就从姐妹俩的教养直接将大胆嚣张肆无忌惮扣在了张家头上。

  恐怖如斯!

  这是直接给彻查张家的理由递到了明面上。

  而张家,就像太子妃说的那样,那一贯是嚣张跋扈的,平日里不过是看在皇帝母族的份上所有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太子没有正当的理由也不好直接下手去查,否则影响名声是一个,引得其他外戚宗亲逆反就得不偿失。

  所以只要理由正当了,想要抓张家的小辫子还不是一抓一个准,更别说现在张家姑娘行刺太子妃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特别是那根特制的簪子,那寒光闪闪的簪子尖真是让人心底发怵。

  “你胡说,你污蔑!”张夫人哪里会让女儿认下这个罪责,“你们都看不得我张家好,你们就是看不上我张家出身低但现在能和你们平起平坐,所以才编造这种事情,我家两个女儿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她们傻吗?光天化日众目睽睽行刺太子妃,你们当别人是傻子吗?说出去谁信?再说若真的是行刺,我两个女儿都是两级武者,她们俩出其不意行刺太子妃,太子妃毫发无伤反而是我两个武者女儿被压住了?你们骗鬼呢?!”

  张夫人这话虽然说得粗糙,但是不得不说逻辑很完整,确实让人想不通。

  “我们就是看见了,所有人都看见了。”这么多人看见了不能张夫人唠唠几句就说她们说谎。

  “张珠不是行刺太子妃,那她拿着簪子往太子妃身上刺什么?和太子妃闹着玩吗?”

  “就是,她刺之前嘴里还喊着我杀了你这个贱人!我们都听到了!”

  “听到了又怎么样,那最多就是口不择言冒犯了太子妃,什么行刺,你怎么不知道她们不是在闹着玩?太子妃不是毫发无伤吗?”张夫人梗着脖子看向饶有兴致看她的太子妃道,“太子妃和我们张家一样都是小门小户出身,怕是没见过多少市面,不过闹着玩罢了,又没伤着,何必弄得大惊小怪的,还影响太子殿下和陛下的和气!”

  什么都可以认,但就是不能认刺杀。

  很显然不但张夫人清楚,张家姐妹俩也很清楚,立刻哭求起来,说是和太子妃闹着玩的,绝对没有要行刺太子妃的意思。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戴这种归属兵刃的簪子进宫?”赢然话落突然了悟,“我知道了,是不是女孩子用来防身的?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头上藏一根这样的簪子确实安全了很多。”

  “对,就是用来防身的。”事实也大抵如此。其实因为全民尚武的关系,贵女们身上很多都是带着趁手的兵器,主要的作用就是以防万一的。

  本来就是专门用来防身的,赢然一说张家母女三人立刻点头,她们不是故意带利刃进宫的,只不过是姑娘家防身用的。

  “原来真是用来防身的啊……那带进宫是用来防谁的?”赢然眉峰一挑,张家母女三人心下一沉,大殿里的其他女眷同样意识到什么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就听坐在赵皇后身边的太子妃用着极其慵懒的语调接着道,“这宫里能有胆子有能力对两位张家小姐不轨……嗯,太子殿下行动不便,而且殿下挑的很估计也是看不上你家两个女儿的,那莫非防的是我们的皇帝陛下?也对,毕竟张家两位姑娘看着总比芳贵人出众一些。”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张夫人声音尖锐,不但别人脑壳疼,她自己脑子也是嗡嗡的响,“陛下和她们差着辈分呢,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所以不差辈分就可以吗?”赢然点点头颇为理解,“张夫人倒也不必担心,陛下是皇帝,就算是亲的外甥女,真的想要收进后宫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更别说你们这都……”

  “三表了,太子妃娘娘,张夫人和陛下是二表,到了张珍张珠这一辈已经是三表了。”尹淑香很有颜色的补充道,“一表三千里,二表六千里,三表十万八千里,既不同姓也不属于五服,陛下要是真想收,伦理上也是没有问题的。”

  其他人抿着嘴不敢说话,但是心里纳闷:刚不是在说刺杀吗?怎么变成皇帝能不能收张家姐妹了?

  “你看,陛下是可以的。”赢然对着尹淑香点点头,又转过头看向张家母女三人,“所以你们是真的在防陛下吗?难道说陛下想要强纳母族晚辈姐妹花,以至于姐妹花进宫赴宴要带利刃护身?”

  赢然的话犹如一大盆漆黑的脏水浇在了皇帝的身上。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没有这样的事!”张家母女是真的慌了,怎么能牵扯到皇帝身上呢?张家站在京都上层圈子里就是靠着皇帝,若是张家成了污蔑皇帝的工具,皇帝一定会亲手清理张家的,“你胡说,你信口雌黄!”

  “不是啊……既然如此那我们说回最开始,张家姐妹在本宫新婚第二天穿红色衣裙,是玉衡宫的人失职没有提醒,还是提醒了不听存心要冒犯本宫呢?若玉衡宫的人失职那么就要惩处,若你们存心冒犯,那你们这么胆大妄为嚣张跋扈想必是底气十足,张家能养出你们姐妹俩这样胆大包天的,想必平日里定然没少欺压百姓,我合理怀疑你们张家人手里一定有不少命案,这可要好好查一查。最后你们张家姑娘带能当利刃的簪子进宫是为了防谁呢?防陛下强纳你们?如若不是又为什么要带进宫?还是说想要趁机谋害哪位贵人?比如太子殿下?”

  赢然一段话说得不快,条理清楚,一条条摆出来逻辑严密怀疑也很合理,完全挑不出错来,但这还没完:“对了,我有些好奇……”

  张家母女三人听到好奇这两个字下意识一哆嗦,其他人更是屏住呼吸。

  “你的簪子是怎么带进宫的?这么明显的利刃都没有被查出来吗?谁为你检查的?这人又是谁的人?是陛下的还是芳贵人的?又或者两人一起?带进来做什么?行刺太子殿下吗?好给刚会走路的小皇子铺平坦途?”

  “没有!没有!”即使心里有再多这样的想法也是不能拿出来的。

  但是没用,赢然压根不听她们的,只是恍然大悟道:“所以是陛下和芳贵人让你们带着利刃进宫行刺太子殿下,以便让自己的儿子有可能当上太子,陛下也不用遵守承诺在太子殿下大婚后退位还政了是不是?”

  “放肆,简直胡言乱语!”外头传来皇帝恼羞成怒的咆哮声,脸涨红的皇帝脚步匆匆的进来,一眼盯上了坐在上头的赢然,“太子妃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朝朕泼脏水,简直目无君上。”

  赢然早察觉到皇帝他们过来了,这时间卡的,不就巧了嘛!

  赢然前头再整理重复一遍,可不是闲着没事帮张家母女总结中心思想,而是为了保证让过来的皇帝听个清清楚楚。

  赢然跟着大殿里的其他人意思意思叉了叉手,看了面带微笑坐着轮椅慢悠悠进来的刑无伤一眼,一点不怵迎上皇帝的怒火:“陛下先别动怒,既然陛下说我刚说的都是泼脏水,那陛下是打算信守承诺退位还政了?不知可有了具体章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宜除瘟驱邪,是个好日子。”

  作者有话说:

  我仿佛特别擅长有道理的胡说八道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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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七十章 退让

  退位还政的话题早在太子大婚的日期确定开始就有人暗暗提起了, 皇帝只当自己没有听见,只要没有当他的面提出来他一律无视。

  他在朝堂上仅剩的口舌除了抓住太子殿下不良于行,还可能有碍子嗣的论调反驳, 但也只是嘴上反驳,其他也使不出什么手段了。

  他不是没想过其他办法,但是他的好哥哥们盯他盯得死紧,前头他们你争我夺的时候他确实因为被忽略反而捡了不少便宜,但是后来太子醒来把他们一锅端了, 太子拿到手里的他们不敢, 便转头将他手里捡到的都拿走了不算, 还要瓜分他手里本就已经不多的势力。

  如今更是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拿他的把柄递给太子卖好。

  他知道, 他们没有希望登上皇位了, 所以自然也要把他拉下来才行。

  皇帝最近一段日子真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困兽之斗,他现在除了三两个官员之外根本找不到什么人手, 就好像他这十几年的皇帝都白做了一样,前头经营的好好的势力因为太子这一顿连打带削, 一下子就回到了刚登基的最初。

  最初的他不过是保皇派和太子党联手推出来稳定朝堂的傀儡,挣扎了十几年曾一度以为自己能反客为主, 结果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位。

  皇帝看着眼前的太子妃, 十几岁的年纪却有着如此平静的眼神, 面对满殿高门贵也好,面对他的愤怒呵斥也好, 连眼皮都不抬一下,这真的是十几岁小门小户人家出来的姑娘?

  皇帝不由自主的看向身边的面带浅笑神色沉静的太子, 心下突然冒出一股浓浓的嫉妒, 同时也有对自己的嘲笑。

  当初听闻太子要定下赢家的废物花瓶冲喜的自己, 到底为什么觉得陈太后婆媳俩是方寸大乱之下的昏头举动?

  他突然觉得很累,不是觉得自己无用,而是天不佑他,但凡换个其他人来当这个太子,他这个皇帝不说摧枯拉朽但也必定有一搏之力。

  而这样的太子还娶了一个妖孽一般的太子妃……哈哈哈哈……

  真好笑,不管是他的好皇嫂还是他的皇后,又或是这大殿上的高门贵妇们,精心培养之下,也没有哪个十几岁就有这样的胆气,更别说太子妃原本还只是一个五品官的女儿,还是一个两道皆废的废物花瓶。

  到底谁是废物?

  这样的废物他身边怎么没有?

  皇帝从太子醒来收拾了朝堂之后就一直夜不能眠,眼睁睁看着朝堂上属于他的势力一点点被人吞噬剿灭,每日的早朝也从以前的志得意满变成了现在的坐立不安。

  他甚至不敢想退位后等着他将会是什么下场,但这件事情并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区别只不过是他自动退位保住最后的体面,和被人从龙椅上轰下来而来,只看太子还愿意容忍他这个叔叔几日。

  眼前太子妃的话就像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很想斥责她作为后宫女眷不该妄议朝政,但太子就在身边,若是太子接话问他呢?

  不用想太子一定会接话的,他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太子妃都把话头递到嘴边了,到时候他怎么回答?他能不答应吗?若是他不答应他的下场一定会更惨,毕竟宫里的禁军都已经全是太子的人了。

  最重要的是他还有刚刚会走路的幼子,他总要给唯一的儿子在侄儿面前留些情面。

  “……太子妃所言甚是,今天确实是个好日子。”皇帝的身体一直不算好,脸色较之常人总是更苍白一些,但是此刻他苍白的脸色带着一丝青灰,仿佛全部的精神气都被抽走了一样,转头勉强笑着对太子道,“张家是朕的母家,还希望太子看在一点香火情的份上能宽恕他们。”

  “陛下放心,侄儿还记得陛下幼时对侄儿的看顾。”皇帝和刑无伤的年纪相差不算很大,但对于年幼失孤的他来说,这个大他十岁的皇叔一贯宠爱他,曾经的他一度扮演着父亲的角色,可惜皇权惑人物是人非。

  而作为正统太子他没有其他选择,在夺权和死之间,他想要活着,想要他的亲人们活着,只能争,没有退路。

  “那朕就在前朝等你。”皇帝对着上头神色有些复杂的赵皇后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刑无伤则进了大殿等大殿的女眷见过礼之后,才向赵皇后见礼,然后一行人前往陈太后的寿宁宫,至于张家母女则被皇后暂时看在偏殿里,之后再处理。

  毕竟现在张家母女已经不重要了。

  一路上赵皇后和太子太子妃在前头,其他外戚宗亲跟在后头,彼此之间眉眼乱飞,毕竟皇帝松口点头答应退位还政这件事情,她们绝对是在现场知晓的第一波人。

  等到彼此想好回家怎么和丈夫儿子分享现场之后,后知后觉地把目光落在从头到尾情绪波动都不大的太子妃身上。

  嘶——恐怖如斯!恐怖如斯!

  虽然知道皇帝点着头太子妃的话绝对不是主要原因,但是敢对皇帝直言让他退位还政这种话就已经非常胆大包天了,不,这是无法无天!

  这就是嫁给太子殿下的底气吗?

  后宫中掌着宫权的是赵皇后和陆皇后,以及陈太后,宫中禁卫军则在太子的手里,可以说皇帝的后宫那就是一个四处漏风的地方,除了玉衡宫三位大佬有意留下的余地,连芳贵人的芳华宫也都在三位的耳目之下,更别说事情发生在赵皇后的凤临宫门口了,太子等人都没有到寿康宫,陈太后就已经从宫人活灵活现的演绎下看了现场。

  听到皇帝松口陈太后并没有很意外,毕竟当初她们选他来当这个皇帝,就是知道他的性子,有些野心但是性子怯弱没有韧性,为人也颇为自私,再如何他也不敢和他们彻底撕破脸。

  果不其然,点头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谋划退路和太子打起了感情牌。

  除非真的有天大的诱惑,不然皇帝这种人是不会有孤注一掷的勇气,自然也没有拼死的气魄。

  倒是陆皇后听到消息之后坐在陈太后身边幽幽叹了口气,陈太后握住陆皇后的手:“虽说人心易变,但到底也是我和你表姐的缘故才让你这糟心一场,放心,之后你不管有什么打算,哀家都替你做主。”

  若是皇帝没有当这皇帝,还是那个平王,陆皇后还是平王妃,说不定他们现在依然是一对恩爱夫妻。

  “哪里是母后和表姐的缘故,这世道男人本就善变,臣妾这些年还是多亏了母后和表姐的照拂。”陆皇后微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母后的承诺,臣妾就厚颜承下了,之后还请母后能为臣妾做主。”

  陈太后拍了拍陆皇后的手:“放心,哀家说到做到。”

  “臣妾多谢母后。”陆皇后起身给陈太后行了大礼,陈太后也点头受了礼。

  婆媳俩刚停下话头外面赵皇后就领着人浩浩荡荡过来了,陆皇后立刻起来迎了上去笑着道:“可把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盼来了,太后娘娘看得脖子都长了!”

  “你看看,还编排起哀家来了,该让你表姐好好教训你!”陈太后笑着招呼太子和赢然上前。

  “教训儿媳那是母后的活计,母后可莫要推给儿媳。”赵皇后伸手拉住陆皇后的手,“光看见新郎新娘了?没看见表姐,怎么没听你招呼一句?”

  “不敢,表姐最疼我,我哪里会忘了表姐,表姐快坐,我亲自给表姐泡茶。”陆皇后等到一行人给太后和她行过礼也不忘帮着太后招呼各家女眷,和以前比起来甚至和太后和赵皇后更加亲热了。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做给大家看的,但是所有在场的女眷都明白了上头三位大佬的意思:不管陆皇后以后还是不是皇后,都有陈太后和赵皇后看顾,别人欺负不得!

  因着大家都知道太子还要回前朝去,再加上太后年纪大了精神短,所以大家稍稍寒暄了几句就准备告辞出宫了。

  太后把赢然夸了又夸,给了好些漂亮珠宝布料,还开口将自己小厨房的两个厨娘借给赢然,要教几道补身的汤品和好吃的点心小食。

  赢然立刻就笑了,补身不补身的另说,太后宫里的汤品那必定非同凡响,类比一下不就是现代的国宴标准了?

  要得要得!

  今天每个人的收获都很大,赢然陪着三位后宫大佬享用了一顿奢侈的宫中御膳,美滋滋的带着两个厨娘回东宫了。

  倒是因着赢然吃的太香,一贯克制的三位大佬都被带得多吃了半碗,没办法婆媳三个大中午的就在宁寿宫小花园里遛弯了。

  好在这个时节已经不炎热了,四周还有回廊,不然怕是脚都踏不出去。

  后宫里除了芳华宫里抱着小皇子痛哭的芳贵人,基本都是一片和谐,前朝这时候才是气氛紧绷。

  不是说商量退位还政的时候有什么谈不拢,相反,主要是皇帝太配合了,就给所有人一种很恍惚的感觉,总觉得皇帝是不是还憋着坏。是不是还留着后招,于是大家把各种细节扒了又扒,一直到皇帝在退位诏书盖上玉玺,然后将诏书和玉玺一起交给太子的时候,满朝文武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就,就完了?

  这就,就好了?

  倒也不是盼着出事,但总觉得有些太轻易了。

  带着一大家子来京都享受繁华奢侈的三位老皇叔也是摸不着头脑,他们本来还说赶上了说不定能趁机捞些汤汤水水,结果就这?

  罢了,罢了,太子这小子心黑手狠,还是准备早早回封地吧,免得呆久了出事。

  作者有话说:

  不要认为皇帝退位很轻易

  其实是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太子殿下还没有开口,只是不想担上威逼君上的名声

  所以明里皇帝没有人光明正大叫他还政,但是暗示的人已经不少了。

  皇帝要么自己退位,要么等一个什么契机被太子和朝臣体面的拖下皇位

  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毕竟还有儿子,于是皇帝就顺着小仙女的台阶直接下了。

  ◉ 第七十一章

  皇帝已经退位成了太上皇, 当天还有从太后宫里连续发下来的几道懿旨,可以说是让京都和整个大齐都炸开了锅。

  除了早就有人暗暗讨论的退位还政诏书,太后发的第一道旨意就是主持已经退位的太上皇和陆皇后和离。

  皇后能和离吗?

  陆皇后不跟着荣升陆太后, 反而要和太上皇和离?

  外头的人不理解,太上皇自己也不理解,这算什么?他一退位妻子就嫌弃他了?就要和他和离?嫡母还同意了?

  是真当他一点脾气都没有,任人揉搓捏扁吗?

  太皇上气势汹汹的来到了宁寿宫,并没有想象的对他的高傲表情, 反而是嫡母亲切的笑容招呼他:“快来, 你也正好来听听。”

  太上皇板着脸看了一眼并没有因为他进来而变脸色的陆皇后, 忍了忍最后还是对陈太后行了礼:“母后,这和离是怎么回事儿?儿臣怎么能和陆氏和离呢?这皇室从来就没有和离的皇后的!”

  “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儿。”陈太后等太上皇坐下了才语重心长的道, “之前礼部来询问哀家给东儿的封号爵位应该怎么安排。”

  事关儿子太上皇立刻坐直了身体。

  “东儿是太子的弟弟, 太子自然不会亏待了他,作为你唯一的儿子本该一个世袭罔替的亲王是跑不掉的, 但你要知道按照法理来讲东儿是庶出。”陈太后这话一出太上皇就坐不住了。

  陈太后示意听她说:“你知道太子有多少庶出的堂兄弟吗?若是东儿获封了世袭罔替的亲王,那些一代始降的三等郡王们会不会有怨言?”

  皇子在兄弟继承皇位后都会得到一个世袭罔替的一等亲王爵位, 但是这个爵位之传嫡子,若是没有嫡子传庶子就要降等袭爵, 若是刚好碰到看你不顺眼的皇帝, 那降几等就都在皇帝嘴里。

  所以为了安全顺利的袭爵, 不给皇位上的人任何借口削爵,谁家爵位都是尽可能让嫡子继承的。

  而作为亲王的其他儿子和世子的待遇那就是天壤, 亲王的儿子中,其他不承爵的嫡子可以得到一个三代开始降等的一等郡王爵位, 而庶子们得到的就是一个一代之后就往下降等三等郡王爵位。

  太上皇唯一的儿子是芳贵人所出的儿子, 还没有正式取大名的小皇子乳名就叫东儿, 但他再是金贵也只是个庶出,还是个生母连侧妃都够不上的庶出。

  这个出生就是他的硬伤了,按照法理他是没有资格封王的,只能得一个只传一代的三等郡王,等到东儿的儿子出生承爵就连王爵都不是了。

  这让太上皇如何接受。

  “我们活着自然可以看顾东儿,但是以后呢?东儿独木难支又没有名正言顺的出身,你让他长大后如何和堂兄弟们相处?”陈太后叹口气。

  太上皇本来就苍白的脸更白了,他太知道这种感受了,他作为一个不受宠的庶皇子,这一路长大不知受了多少委屈,他想到唯一的儿子也要受这种委屈就受不了。

  但和继承王爵的兄弟在一起,自己儿子是庶出,他那些侄儿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必定不会给东儿好脸,同是庶出的郡王们也不会接受东儿这个异类,而东儿也没有兄弟……

  “所以母后才下这道和离旨意的?”太上皇又不傻,只有陆皇后和他和离,他才能扶芳贵人上位,给唯一的儿子一个堂堂正正的嫡子身份,能够名正言顺的获封世袭罔替的亲王爵位。

  “不然呢?哀家闲得慌?”陈太后白了太上皇一眼,然后示意旁边的管事麽麽将旁边小几上的另外一道懿旨递给太上皇看,“哀家给芳贵人的晋升懿旨都已经写好了。”

  太上皇接过一看,果然是芳贵人因生子有功而册封为皇后的旨意,从此以后芳贵人就是蒋皇后。

  “至于蒋氏的太后之位则要等后面太子登基封后宫的时候再册封。”陈太后说完才指了指从头到尾没吭声的陆皇后,“陆氏没有任何错处,为了东儿却也只能委屈她了,所以哀家打算收她为义女赐封长华长公主,等后面再晋升为大长公主,你觉得如何?”

  “多谢母后为儿臣为东儿筹谋,是儿臣对不起陆氏,一切但凭母后做主。”太上皇这时候也不在乎陆氏和不和离了,显然对于他来说唯一的儿子能得到世袭罔替的亲王爵位更加重要。

  “你明白就好。”陈太后点点头,另外一边陆皇后,现在是长华长公主也起身口唤母后叩谢陈太后的册封。

  “好了,懿旨你拿去给蒋氏吧。”太上皇点点头看了曾经的妻子一眼,默默退了出去,陈太后对着还跪着人招招手,“长华起来吧,既然已经和离了,哀家也不留你,你收拾收拾就出宫去吧,先回陆家好好聚聚,公主府哀家已经让内务府给你挑了,之后会送到你手里,你挑个合心意让他们弄,等到公主府修好,这风头也就过了,到时候哀家再招你进宫陪哀家和你表姐好好说话。”

  “是,多谢母后!”陆长华一开始以为陈皇后会安排她假死脱身,谁知道不但堂堂正正让她和离归家,还收了她当义女册封长公主,后面也给她安排妥帖了。

  “行了,去吧。”陈太后笑着等陆长华离开了才轻轻叹口气,“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是娘娘心善,长华长公主福缘深厚,定然会越过越好的。”管事麽麽小声安慰陈太后。

  “离了这皇宫自然会越过越好。”陈太后刚说完外面就传来清亮的声音,典型的人没到声先来。

  “皇祖母我来了!”外头一身红色长裙的赢然脚步轻快的走了进来,“皇祖母,今儿中午蔡麽麽做什么拿手好菜?”

  “小冤家你是来看哀家的还是来看蔡麽麽的?”陈太后听到赢然的声音脸上就带上了笑容。

  旁边的管事麽麽也是啧啧称奇,但心里又觉得理所当然,要不是太子妃那天当面和太上皇对上,还不知道太上皇要什么时候松口呢,而且拖的越久越容易夜长梦多。

  自那之后不管是陈太后还是赵皇后,看太子妃那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再加上太子妃长得好,性子又随和,这婆媳俩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养闺女的乐趣。

  “……”赢然听到陈太后的话,没有回答反而反问,“皇祖母何必追究这个?蔡麽麽不就是皇祖母的人吗?若是蔡麽麽是别人家的,难道我还能去别人家吗?”

  陈太后:……

  “歪理。”陈太后有些生气又有些高兴,理由都是一样,因为孙媳妇儿不愿意拿瞎话哄她她生气,但正因为没有拿瞎话哄她,她又高兴。

  “哪里是歪理?我来陪皇祖母说话,皇祖母高兴,蔡麽麽整治饭菜我也高兴,我和皇祖母都高兴,这就是双赢。”赢然一点不见外的朝着陈太后福了身,然后朝后头的秋雨招招手,“我还给皇祖母带了好东西,保证您高兴。”

  “什么好东西,瓶瓶罐罐的。”陈太后一眼看过去就是一大盒各种精致的瓶子罐子,“这什么瓶子,看着颇为精细。”

  “嘿嘿嘿,今日我给皇祖母演示一番闻名世界的四大邪术之一,东瀛化妆术!”赢然将一整套彩妆和化妆工具摆好。

  “什么四大邪术?”陈太后压低声音,“你这张嘴真是口没遮拦。”

  “在皇祖母这里还不能让我耍耍嘴皮子?”赢然凑过去,“皇祖母您今年几岁?有没有四十……不对,太子都二十了……您有没有五十?”

  陈太后捂着嘴笑起来,哪个女人不希望别人夸她年轻,伸手点了点赢然:“哀家都六十了。”

  “……”太后是真的保养的很好,头上没有一根银发,脸上只有眼角有细细的皱纹,其他地方什么痕迹都没有,加上肤色白皙眉目慈和,如果不是从眼神里可以看出从容和沧桑,真的说是三十岁都信。

  “是我狭隘了。”赢然想起有那四十多岁演十几岁少女,还演得很成功的,点点头,“那今日我就要让皇祖母重回十八岁!”

  “尽胡说。”陈太后睨了赢然一眼,见孙媳妇儿微微抬着下巴,想了想,“当真?”

  “保真!”赢然点头。

  “做不到我让蔡麽麽休假三天!”

  好狠!

  “要是做到了,我要在您这里吃一个月晚饭,蔡麽麽做。”

  “……哀家依你。”陈太后轻哼。

  “行,那就开整!”赢然拿出一打面膜,这可不是普通的现代面膜,而是系统出品的仿现代的面膜,“首先先卸妆,然后进行集中保养。”

  陈太后卸了妆后稍稍能看出一点老态,但并不明显,赢然让秋雨在边上给她和陈太后读话本,她则开始给陈太后敷面膜然后按摩,因为合欢宗对于养颜有专门的法门,所以赢然虽然平日里懒得很,但确确实实是个美容养颜的达人。

  一直折腾到吃午饭,陈太后脸上都还没有上妆,但是此时此刻她的皮肤状态和刚刚卸妆下来的时候已经完全是两回事儿了。

  赢然痛快扫荡了大部分菜肴,然后继续给陈太后做保养,连睡午觉的时候也没有放过,等到午觉醒来的时候,陈太后已经跟换了张脸一样了。

  这时候赵皇后过来了,她是来给陆家女眷向太后递帖子的,陆家女眷要进宫拜谢太后,结果一进来就看到突然看着年轻好多的太后:“母后这是得了仙术吗?看着简直年轻了十多岁,不,得有二十岁!”

  “哈哈哈,诶哟,瞧你说的,没那么夸张,但这脸现在是真的舒服。”陈太后笑着摸摸自己的脸,她觉得她现在不上妆都没有问题。

  “母后这是怎么弄的,看得儿媳眼馋。”赵皇后说这看向赢然。

  “你问你儿媳,这小冤家捣鼓的。”陈太后拿着手帕捂着脸笑,旁边的管事麽麽立刻把赢然夸了又夸:“要不是太子妃娘娘亲手伺候,老奴都要眼馋了,怎么着也要把我这张橘子皮脸磨平一点。”

  “母后保养的好,我手里的这套化妆品不合适不过面膜倒是通用,我现在就给母后试试?”

  于是赵皇后卸了妆贴上了面膜,一边和陈太后闲话一边看赢然给陈太后化妆。

  什么阴影高光,保湿定妆……陈太后和赵皇后突然觉得自己一柜子的胭脂水粉好像还是太少了。

  等到陈太后上好全套妆容,整个寿宁宫都惊呆了,就在这时候太子过来了,进来之后本打算先和自家皇祖母请安,结果目光转了一圈,最后才不确定地看向陈太后:“皇祖母?”

  “哈哈哈哈……”陈太后立刻朗声笑了起来,看着自家孙子惊疑的眼神,更是乐呵,赵皇后也跟着笑,只有赢然和他对了个视线。

  “太子怎么这时候过来了。”这阵子太子简直忙成了狗,这时候不在前头处理朝政,怎么进后宫了?

  “回皇祖母,是三位皇祖被刑部和宗人府扣住了,前朝从昨晚忙到现在,儿臣让他们都回去歇歇,明儿个再接着论。”刑无伤笑着上前,“孙儿媳妇都被皇祖母拐了过来,皇祖母可要收留孙儿,给孙儿留口好吃的。”

  “……”陈太后听到前半段沉默了一下,等听到后半段又高兴起来,“呸,谁拐你媳妇儿?你们夫妻俩就惦记哀家的蔡麽麽!”

  太子立刻讨饶上前哄人。

  祖母,母亲,妻子,三个女人一个不能得罪,个个要哄。

  太子:可当真不容易。

  作者有话说:

  不废话了

  没电了感谢在2022-07-29 21:42:23~2022-07-30 23:06: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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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七十二章 处理

  太子口中的三位皇祖不是别人, 正是如今大齐仅剩的三位藩王,大约是前头两三个皇帝谁都没有管过这三位老皇叔在封底怎么作威作福,也从来没有露出过要削藩的意思, 所以一直以来这三位老皇叔日子都过的十分安逸。

  长期的安逸让他们丧失了该有的警惕心,再加上这一次皇位交替皇帝王爷和太子之间闹出的风浪,三位老皇叔受到大婚邀请,带着全家来参加婚礼一是要给未来的皇帝面子,二也是想来看看能不能在里头捞点汤喝喝。

  谁知道结果那么快就出来了, 事实上太子的手段已经让他们心惊了, 他们这时候很想直接返回封地, 但新帝登基这种大事儿他们这些藩王来都来了,要是不参加就走, 不是自己把自己往新帝的刀口下送嘛。

  所以他们一边胆战心惊地给封地送信, 暗地里安排子嗣偷偷出京以防万一,一边和太子及一众皇室宗亲联络感情。

  但京都的皇室宗亲并没有几个真心和他们打交道的, 毕竟除了他们三个漏网之鱼,其他宗亲全都被圈在京都皇帝眼皮子底下, 大家都是皇帝的儿子,凭什么这三个老不死的能在封地逍遥快活?

  特别是前头太子大婚的时候, 内务府的官员感概了一句三位老皇叔老当益壮子嗣繁茂, 有心的立刻就通过宗人府查到了亲王爵位宗亲们各家的俸禄, 在京都的各位王爷各家相差不大,但是外头那三位老皇叔可不得了, 这三家光是子嗣爵位的俸禄就比京都所有宗室加起来都多。

  亲王家的庶子爵位再是三等郡王一代始降,也遭不住一家七八十个郡王, 更别说还有一等郡王的嫡子, 一等女爵郡主, 二等女爵郡君……

  三位老皇叔家光是有正式爵位的子女加起来就差不多有两百好几十个,整个京都的宗亲爵位加起来都没有他们多。

  这下子立马就引起了整个宗室的反感,更别说直接跟钱财挂钩户部,和指望户部批预算的其他部门官员了。

  另外三位老皇叔家里的女眷参加宴会都会有意无意炫耀封地生活,她们的本意可能只是想要受到追捧,又或者是习惯了,毕竟后院女人多了子嗣多了,不争不夺不炫耀不争取关注,谁记得你是谁。

  但这些女眷的行为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满京都上下都流传开了三位老皇叔在封地穷凶极奢的流言,别说京都百姓,就是达官贵人们暗地里羡慕,明面上也要表现出不屑与之为伍的态度。

  这下子三位老皇叔在京都的处境就很不好了,虽不至于到全民公敌的地步,但不受待见那是肯定的。

  然而三位老皇叔的悄悄安排压根没用,太子早就派人盯着他们,他们初来乍到,尽管一直有耳目留在在京都,但到底整个京都都掌控在太子手里,抓那几个耳目可能不一定抓得到,但三位老皇叔的动静是一蹲一个准。

  京都和三处封地的各条路上更是蹲了好几拨人,绝对不放过一个人一点消息。

  等都三位老皇叔发现好几日没有收到封地消息的时候,就知道要坏了,太子那小子看着笑眯眯的怕是手里刀都抬起来了。

  还没等他们互相商量个章程出来,三位老皇叔在京都的王府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所有女眷圈禁,男子十二岁上全都进了宗人府,三位老皇叔和他们的世子更是直接进了刑部大牢。

  这时候联姻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几位老皇叔虽然因害怕封地被京都安插探子,所以家里的媳妇儿大多都是封地当地的望族女儿,但上层家族联姻向来盘根错节,真要找亲戚还是能找着不少的。

  这不,三位老皇叔进京都的时候,一种女眷们就已经联络过亲戚了,这时候碍于家族交情倒有不少人打听三位老皇叔为什么进刑部大牢,等到听说事关金矿,太子殿下亲自下令逮人的时候,所有沾亲带故的人都缩了回去。

  妈蛋,要死,居然私开金矿,怕不是要全家作死,别说什么奔走疏通了,反口叮嘱断绝来往不要这门亲戚才是真的。

  毕竟欺男霸女什么的,刀子在普通平民百姓身上,上头的人会觉得你品行不堪行为恶劣,但是看在长辈和亲王爵位的份上,最多斥责责罚,但不会伤筋动骨。

  但你直接挖皇帝墙角,挖户部墙角了,那后果就严重了。

  虽然听起来残酷,但是在这个时代,在达官贵人眼中普通百姓的财产性命都不值钱,封地百姓更是和藩王家的家奴没有区别,拿了就拿了,拿了都是看得起你,死了就死了,还不如身边一条狗一只猫金贵。

  贿赂京官,干预官员任免,私开金矿,贩卖私盐,私造兵器,侵吞田地,屠杀百姓,垄断粮食买卖……

  一条条一桩桩一件件,卷宗上每一个字都是鲜血和尸体。

  年轻的太子还没有登基依然坐在龙椅的下首,往日温和的笑容已经找不到痕迹,整个大殿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几乎听不到,只余下年轻的刑部官员悲愤交加地大声诵读卷宗的声音,原来在刑部大牢里的谢长安已经换上了他的绯色官袍站在了太子的身边。

  印洲,被三位老皇叔的封地包围的一块地方,本是富饶的鱼米之乡,如今已经成了满目苍夷十室九空的荒凉之地,男丁被偷偷抓去挖矿打铁,女子则被抓去买卖,姿色好一点送给上头的贵人享用,姿色差一点的则用来笼络为上头人做事的打手混子,剩下的扔给暗门私娼。

  没了男人也没了女人,剩下一些老弱妇孺那里守得住土地,还不是他们想要如何就如何。

  也不知道这三位老皇叔是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还是怎么滴,自己封地虽然也没少搜刮,但是像印洲这样连地皮都先要薅秃的还真没有。

  罪状已经读完,之后就是刑部给予的量刑,宗人府作为宗亲做主专门管理宗亲的部门,本该按照程序求情一波,但面对太子殿下的眼神,掌宗人府的老郡王吭都没有吭一声。

  其他王爷们也是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不存在,最后太子把视线落到了站在前头的襄阳王爷身上。

  襄阳王爷脸皮一紧,抱拳对着太子道:“殿下容禀……”就在所有人都觉得襄阳王爷是不是要给他亲爹求情的时候,襄阳王爷斩钉截铁地道,“臣认为应当严惩不贷!我等宗亲受大齐百姓供养自然该有皇室的担当和风骨,此等国贼早已抛却皇室的担当,更甚者连人都不做了……臣请殿下将三位国贼及其子嗣贬为庶人,为国除害,以正视听!”

  其他人:好家伙!大义灭亲第一人!

  说起襄阳王爷,这里还有一桩旧事。

  事实上襄阳王爷是那位好色成性的老皇叔洛王的嫡长子。

  那时候的洛王不过年十五就已经是花丛老手,高宗这个老哥哥实在看不得幼弟这幅没女人就要死的德行,给他挑了一个厉害的王妃,结果没想到洛王不但把王妃哄得团团转,还让王妃大着肚子给他操持纳侧妃。

  高宗简直恨铁不成钢,索性不管,只叮嘱儿子世宗关照这个年纪差不多的小叔叔。

  世宗就让当时还是王妃的陈太后多多关照洛王妃,但别人家的关照总是虚的,自己不立起来别人再是帮忙也是白搭,于是深陷内宅争斗的洛王妃年纪轻轻就死在了产房里,生下的洛王嫡长子也是病歪歪的。

  洛王压根不管,他转头又看上了别人,王妃死了正好,转头就想要聘别的姑娘进门。

  高宗亲自动手把弟弟揍了一顿,招呼当时还没有孩子的儿子媳妇将洛王嫡长子抱回家。

  之后这个刚出生的洛王嫡长子就成了高宗的养子,但养却是养在世宗和陈太后身边,之后虽然陈太后没有怀孕,但世宗后院却频频传出喜讯,高宗大喜之下就给年纪小小的洛王嫡长子封了一个世袭罔替的襄阳王爵位,之后没多久陈太后就有孕了,生下来先帝。

  先帝小小年纪就才智不凡,别说同辈兄弟压根比不过,就是在高宗眼里这个好孙子都比唯一的儿子得脸。

  世宗也因着好圣孙被册封为太子,先帝的继承人地位在那时就奠定了地位。

  而作为和先帝一同长大的襄阳王就是先帝最强的帮手,先帝年纪轻轻就过世,襄阳王悲痛欲绝,更是将太子看得跟眼珠子一样。

  特别是太子和先帝越长越像,看到太子,襄阳王就想到和自己手牵手长大的弟弟,二十来岁正要大展宏图,他要和弟弟一起创一番盛世繁华,结果……

  所以别说这个从来没见过的亲爹了,就是他自己的命,必要的时候襄阳王怕是也愿意给。

  通常来说亲王爵位只要不涉及谋逆,什么罪状都能免于一死,最惨不过流放圈禁守陵。

  所以襄阳王提议的先贬斥为庶人并不是胡乱建议,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让这一次的主犯全部人头落地,好好给皇室宗亲们敲一敲警钟。

  同样的,皇室宗亲,世袭罔替的亲王犯了事都要人头落地,那么其他人呢?还有什么开脱的余地?

  能站在这个朝堂上的人都不是傻子,老狐狸更是一窝挨着一窝,所以大部分都能想到这一点,这会儿就有人想要出来求情了,倒也不是真的和三位老皇叔有交情,只不过是想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若此国贼都有人求情,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你怕不是暗地里和国贼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跳出来的人是一个大家都出乎意料的,一向在朝堂上后头当吉祥物的赢赋,身上还担着礼部郎中的官职,另外头上还顶着一个承恩伯的爵位,站位也从原来的末端到了中间位置。

  “赢大人莫要信口雌黄,本官也是为殿下的名声考虑。”出言的是吏部的一位郎中,一直以来都属于中立位置。

  “狗苟蝇营之辈,我等官员的风骨名声就是被你这种小人败坏的,殿下惩处国贼名声不好,包庇国贼的名声就好了?哪个要是因这事污蔑殿下名声,那必然是自己心里有鬼,怕了这处置国贼之事牵连到自己,什么刻薄亲长,你怕不是以为站在这朝堂上的人都不知道你咋想的?都是千年的老狐狸,你搁这儿跟谁玩心眼?欺负殿下年轻面薄,要不要我给你一巴掌清醒清醒?”

  赢赋一口气说完那叫一个爽快,他在礼部郎中的位置上一坐十几年,早朝就在末尾捧个人场,时间长了就越来越沉默,有些话放在心里都不知道要怎么说出来,更别说他读了一辈子的锦绣文章,但是脾气却有些急躁,常常火气来了开口却找不到什么说。

  简单来说就是找不到能表述自己暴躁情绪的词句,觉得自己那些华丽词藻锦绣文章无法满足自己的意愿。

  他很苦恼,以至于自家闺女都怼不过。

  前头的时候有人阴阳怪气他前头说不卖女求荣,转头女儿就当了太子妃,当时他气得眼前发黑,回家后跟妻子诉苦。

  妻子看了他好一会儿,让他下了衙不要就钻进书房,带着人去城西城北走走,看看百姓烟火,接接地气。

  然后市场上瓦肆里小巷子里,东家长西家短,骂人的吵架的阴阳怪气的,简直是让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可怜他沉浸文章书本礼仪规矩几十年,除了被大闺女怼,还是第一次接触这些。

  经过数月观摩,赢赋也找到了自己的路。

  脾气暴躁就暴躁,何必要用诗书利益把自己框死。

  赢赋在别人眼中就是一个很沉寂,没啥存在感的人,哪怕女儿当了太子妃他依然和以前差不多,这一次当堂输出着实把一众人都惊到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这位当初也是做得一手锦绣文章,口齿伶俐,答辩机警,言之有物,姿容翩翩的探花郎。

  在看现在白白胖胖,言辞大胆接地气的赢赋:啊……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

  作者有话说:

  赢赋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首先他的脾气其实很急,又是个暴脾气,但因为寒门子弟上位,读书多年,再加上一路的成长经历,让他成为了一个清高,爱面子,不怎么通俗物的,带着书生意气的人。

  如今闺女当了太子妃,心中安定就敢于抛掉自己的外壳,去尝试原本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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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七十三章 【正文完结】

  刑无尘, 曾王府中一个平平无奇的庶子嫡子,平日里他们一家四口在王府里就是毫不起眼的存在,大概只有王府下人和管家的世子妃还记得有他们这么一家子。

  毕竟曾王府像他父王这样的庶子郡王足足有二十六个, 同辈的嫡子郡王也有十七个。

  他的父王作为不起眼的庶子,姨娘早死,一直活得小心翼翼,大婚也是世子妃张罗的让他们在几十个姑娘里自己挑。

  父王留在最后挑了被兄弟们嫌弃的商户出身的母亲做妻子。

  眼看着祖父年老,父王却还有小兄弟出生, 不用想也知道, 兄弟那么多, 等到分府分家他们一家子必定会被随意打发。

  刑无尘从小要强,他也确实生的聪明伶俐, 但是上头那么多弟子嫡孙也容不得他冒头, 所以他一直蛰伏着,十七八岁了才考个秀才, 这一次上京他父王第一次求祖父想要一家子留在京都,说是为了他读书方便, 事实上就是要摆脱压在他们一家头上的王府其他人。

  祖父自己有多少儿子,他自己怕是也记不太清, 对于父王的请求根本无所谓, 随口就同意了, 然后就把事儿交给了世子大伯。

  世子大伯又把事儿推给了世子妃,世子妃自然是乐意的, 现在就把他们一家推出门总比不知道多少年后再推出门要省钱的多。

  从世子妃那里得了一个小院子,郊外二十亩地和一个铺子就算是分家成功了, 至于说什么以后分府再补贴给他们之类的话, 听听就好了, 不管是世子妃也好,他们一家子也好,都知道这就是一句场面话,当不得真。

  就在他们一家收拾好行李,畅想搬出曾王府后一家子开心高兴的生活时,王府连夜被东宫太子殿下派兵围了起来,他和父亲作为成年男子全都进了宗人府大牢。

  他们父子俩人被忽视的时候没有伤心,被其他房欺压的时候没有伤心,被下人们捧高踩低不当一回事儿的时候也没有伤心。

  这时候却忍不住抱头痛哭。

  他们父子出身王府对比普通百姓自然衣食无忧,但说起来日子过的还不如乡下的小地主,真的是福没怎么享,祸却要跟着一起顶上。

  罪状一条条一件件都让他们父子绝望,当然绝望的也不单单是他们父子,还有好些什么事儿都不知道庶子叔伯们,哭声叫骂在大牢里混成一团。

  就在这绝望和忐忑里,突然有官员过来审讯他们,据说祖父,世子大伯和其他得用的叔伯们都关在刑部大牢,那里才是刑讯的重点,他们这些关在宗人府里的已经算是太子殿下优待了。

  刑无尘老老实实地交代了自己一家的出身亲戚日常,以及自己家已经拿到了分家文书,还有他身上的秀才功名。

  询问的官员似乎挺惊讶的看了他们家一眼,又问了些府里叔伯们的事情,但他也确实不知道什么具体了,只是将自己遇到过的几次比较奇怪的府内人员进出说了出来。

  之后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的审问了一个多月,包括他们家在内的三家王府全都量刑完毕。

  让刑无尘格外惊讶的是,这一次的量刑非常细致,比如在府里和他们家差不多的叔伯们基本都无罪释放了,但是也不能再回封地了,都由内务府另外安排住处,从此以后他们就落户在京都了,俸禄也会照发,爵位也不会剥夺。

  又比如隔壁珉王叔祖家嫁到其他地方的三个郡主,当初都是十里红妆,除了内务府出的嫁妆之外,珉王府每个郡主都陪嫁了黄金两万两,然后宗人府和刑部就带着人去了三位郡主的夫家,不但追回了嫁妆中额外的黄金两万两,另外还每人罚白银千两粮五百担。

  至于三个王府里平日得用的叔伯们有杀头的,有流放的,有贬为庶人,就连一般不会被杀的女眷都有好几个被一起拉进了刑部死牢。还有封地上那些仗着王府日常威风八面的亲家表亲们,同样有官员上门,除了那些参与进去被押上京都的,好多都被罚银罚粮。

  按理来说,私开金矿,贩卖私盐,干预朝廷官员任命,私造兵器,这些加在一起就能够得上谋逆了。

  不但爵位要丢,全家男子的性命也会不保,至于女眷定然也会被千里流放。

  太子殿下这一次对于三位老王爷的处置,要说抬手了放松了,默认不杀的女眷砍了好几个,默认的罪不及出嫁女,还派人上门追讨财物罚金罚粮,简直将刻薄寡恩演绎的淋漓尽致。

  但你要说他真的滥杀宗室,斤斤计较,毫无君王仁德,他偏偏赦免了三个王府里几十房龙子凤孙,不但无罪,连爵位俸禄都没有丝毫克扣,还另外妥善安排住处。

  好多人都看不得懂是什么情况,这算是啥意思?

  其实很简单,就是不再轻易搞株连,将罪行落实到个人。

  所要达成的究极结果,就是瓦解家族世交内部的关联,冲击底层宗法制度。

  若是以后不会再有一人犯罪,全族甚至九族都一起上断头台的情况,那么还会冒着被牵连的危险包庇吗?帮助吗?还能在利益不完全一致的情况下拧成一股绳吗?

  只要每一家都有了小心思,随着时间的推移,底层家族宗法迟早会被大齐的律法所代替。有事找族长找长老,也会被有事找村长找衙门所代替。

  有没有人察觉到这件事情呢?自然是有人能察觉到里头包含的深意,也能像清楚一旦这种量刑成为常态,那么对于靠着血缘姻亲来团结的世家宗族都是致命的打击。

  但这是一桩阳谋,太子殿下一句不滥杀无辜,不罪无罪之人就可以压下一切声音。

  而且这一次出事的是宗室亲王,若是朝臣们要太子殿下严惩三位老王爷,定要株连,那京都的其他宗室王爷能答应?都不用太子殿下自己开口,王爷郡王们就能把他们这些大臣家的大门都给砸了。

  然,尽管太子已经尽量不牵连无辜,不罪无罪之人,但京都菜市口还是献血淌了好几天,秋后初冬往南流放的队伍也同样浩浩荡荡好几千人,被夺爵罢官抄家贬谪的也有一大群。

  三王事件的后续影响一直持续到第一场大雪落下才算彻底结束,整个京都也慢慢有了年味,而一直推迟表示没有时间登基的太子殿下,也终于在朝臣的再三请求之下登上了皇位。

  新帝登基的同日就下旨册封太子妃赢氏为皇后,尊陈太后为太皇太后,赵皇后为赵太后,蒋皇后为蒋太后,太上皇嫡子刑无病为瑞王,长华长公主为长华大长公主,一起册封大长公主的还有新帝自己的亲姑姑。

  当然也没有忘记晋封赢赋这个承恩伯为承恩公,伯夫人罗氏为赢国公夫人,另追封赢然亲生母亲梅氏为一品荣国夫人。

  除此之外当然还有一直跟随自己的心腹大臣们,该升官的升官,该嘉奖的嘉奖,上头老头没啥封了,那就赐恩子女。

  这一年太子党们可谓是收获颇丰。

  赢然的收获也不小。

  已经当上皇后的小仙女摸了摸肚子:为她打江山的二号工具人终于来了!

正文完结

  小太子番外

  纵观各朝各代,谁家太子不是活得战战兢兢,就怕上头皇帝爹发疯神经病,细细一数,能顺利登上皇位的太子寥寥无几。

  但偏偏他家皇帝不一样,什么不愿意将权力分给儿子,他爹恨不得他一夜长大接过皇位,从此后他就可以和他家仙女娘亲在后宫吃喝玩乐,而他则在前朝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为此小太子常常怀疑自己的出生其实是有预谋的,他就是一个亲爹娘生下来维护他们吃喝玩乐生活的一个工具孩儿。

  这一天小太子实在是太生气了,说好的政务一人一半,结果他用用心心肝完了自己那一份准备去找仙女娘亲,谁知他那一对爹娘竟然扔下他溜出宫玩去了!

  更过分的是,他爹自己那一份政务压根就没完成多少,全都送到了他的桌子上。

  从刚识字就开始被压榨的小太子掰断了批奏章的朱笔:老刑家江山怕是要完了,他也不想干了,爱谁谁!

  然后他收到了亲爹的一封信。

  他爹说,他和仙女娘亲要给他多生两个弟弟妹妹当工具人,给他减轻负担,所以这段时间让他多担待一下,等弟弟妹妹出生,就可以帮他分担了。

  小太子先是惊喜,然后差点把信撕了。

  弟弟妹妹又不是生下来就会政务的,难道他亲爹娘要在外面浪上十几年?然后过几年扔给他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当工具人?

  不靠谱!

  小太子都要被气糊涂了。

  小太子一生气就跑到刑部去找太师父诉苦,顺道过过招发泄发泄。

  莫老摸了摸气呼呼的小太子的头,叹口气,像个老农一样坐在台阶上,拎起一根旱烟,也不点就这样空着把玩着,用一种小太子同款幽怨憋屈的眼神跟小太子说起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他怎么被他仙女亲娘一边怼一边风筝的事情。

  又过五年,太子二十岁那年,皇帝不顾朝臣太子劝阻坚持退位将皇位传给太子。

  史载明宗在位二十年间大力发展农业基建,注重民生,轻徭薄赋,引进数种高产作物,几十种蔬菜瓜果,开发先进农具,传授精耕细作,大力发展纺织业,让原本贫苦的普通百姓在有限的土地上能喂饱一家人,让体力有限的女子在作坊赚取酬金补贴家庭,增加了普通家庭的抗风险能力。

  皇后赢氏推广基础教育,开设低端人才技校,培养大量懂得基础卫生医学知识的稳婆赤脚大夫,大大提高了民间女童的存活率,孕妇婴儿的生存率。

  同时改进造纸印刷,让书本的造价跌至普通百姓咬咬牙也能买得起的程度。

  编写众多脍炙人口的剧目鼓励民间戏班子排演,朝廷也在同一时间安排十几个戏班用表演喜剧的方式进行全国巡演,宣传朝廷律法,破除迷信骗局,树立正确的普世价值观。

  后世评价,明宗夫妇仿佛神明天降,自明宗继位后百年间,整个大齐就被按下了快进键,用极快的速度从农业为主的社会往工业社会过渡,期间同样也经历了不少波折,但是每一次明宗夫妇都会重回朝堂帮助皇帝力挽狂澜压下所有反对声音。

  毕竟在明宗夫妇的武力值下,所有的反对都是蝼蚁憾象自不量力。

  偏偏明宗夫妇在最正确的路上一步不错的往前奔跑,没有丝毫迷茫。

  于是后世总有很多人猜测明宗夫妇定然是有挂在身。

  时隔百年,如今的大齐早已翻天覆地,皇室也不再全权承担国家政务的职能,更多的是一种信仰和精神图腾。

  一头银丝的刑无伤牵着同样长发斑驳的小仙女,两人就和最普通的老人一样,站在月台之上围观大齐第一辆高速列车的启动仪式。

  “然然,如今的大齐你看可还入眼?”刑无伤早就从各种书本上了解到然然所在的世界是个什么模样,但是亲眼看着大齐一点点靠近原本只是妄想的仙界,那种骄傲和成就感还是让他满身喜悦。

  “很不错。”小仙女点头朝身边的男人比了个大拇指,“不过咱们不能骄傲,毕竟我们的目标是……”

  “星辰大海?”刑无伤熟练的接口。

  “对!”小仙女点头,“对了咱们好像有曾曾孙了,要不我们去看看新出生的小工具娃长啥样?”

  刑无伤无奈笑着点头。

  两人相携离开的身影不小心被报道新闻的摄像师框进了镜头里,很快就引起了全国民众的注意,然后全网都在尖叫: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明宗夫妇,简直三生有幸!

  岁月悠悠长河漫漫,历史的车轮滚滚行前,即使大气运者如明宗刑无伤,练武如修仙者赢然也终是□□凡胎,该衰败的时候,依然要告别繁华盛世烟火人间,面对生命的终结。

  一头白发的赢然抱着已然没有气息刑无伤,没有告知任何人走进了早早就修建好的,并不宏大也并不奢华,但一比一复刻他们日常居住宫殿样子的陵墓。

  厚重的巨型石门轰然落下封死了整个墓穴,也惊动了整个大齐。

  精致宽大的棺椁中赢然缩在刑无伤的怀中,就像平时一样,厚实的棺盖自行合上,抽取仅剩的力量圈住两人,赢然慢慢合上双眼,带着微笑告别这个世界。

  系统日志:蹭得世界意志气运点数一万点,获得世界意志赠送气运点数十万点,能量充足,准备启动返回程序。

  系统日志:程序启动,倒计时开始:3,2,1……

  系统日志:目的地到达,时间节点误差在合理范围之内,唤醒宿主,系统升级为2.0版本【灵气复苏】。

  作者有话说:

正文全部完结

  后面还有两章修真界番外

  说好的小仙女要回去打脸的。

  下一本预收求收藏

  【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龙族夫君】

  文案

  嘴强王者逗比沙雕小甜饼女主X伪柔弱不能自理白切黑武力爆表男主

  重点:本文中所有会喘气的都不是人,可以当做一个妖精的世界,或者有异能有法术的兽人世界

  另:1v1双洁初婚初恋【沧桑点烟jpg】【圈子不好混啊jpg】

  本文文案:

  一朝穿越,东珠成了原身为河蚌的水系灵人。

  扒拉着大蚌壳蹦蹦跳跳在这个颇为原始的部落里生活倒也自由乐趣。

  等到和新生的灵人们跟着族长长老们学完该学的之后,

  一路浩浩荡荡前往圣城上户口。

  结果不巧遇到水系龙族皇位之争,

  她作为水系灵人恰好又是一个低级种,

  户口一下子上到了皇位争夺失败的上任水系陛下的户口本上。

  成了其他人用来羞辱这位被折断龙角君上的人生污点。

  和便宜夫君一起被打包赶到臭水沟边自生自灭的东珠:啊这……这不是巧了嘛!

  众所周知,河蚌是会净化水源的,

  天赋技能在手,臭水沟大变身,周围大片土地瞬间身价飙升。

  好吃好喝,收租子撸神龙的东珠:这就是有狗包租婆的快乐吗?

  爱了爱了!

  不过吧,她总觉得被她几乎从龙撸成狗的便宜夫君有些眼熟。

  很像刚来时她用元神驾驭的那条神龙

  君重泱掩嘴轻咳示意自家夫人该按摩另外一边了

  君重泱::看在他们把他遍寻不到的人送到他身边的份上,

  他就稍稍手下留情一些吧。